季嫣然羡慕地趴在客厅的窗户上看哥哥一家四口打雪仗, 她体寒不能碰生冷的东西,只能眼巴巴观战。
隔壁好像有吵架声,仔细听又没有了。季嫣然晃了晃脑袋不再关注, 捧起热乎的红枣玫瑰红茶小酌了一口。
随着大姐一家到来,婆婆提前约的摄影师也来了。
两个小家伙小脸通红, 即便打雪仗处于劣势也玩得很开心。
宋时夏伸手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小脸蛋, 确定是运动后脸上泛起的红晕不是被冻得。
“这下你们总该满意了吧?快进屋把外面衣服脱掉。”
两个小家伙之所以屡战屡败就是被奶奶穿了厚厚几层衣服, 导致他俩行动不便像圆滚滚的小熊。
宋时夏给他们换上干净衣服, 又把帽子摘下来挂着。
季惟清之前说家里每年都会组织拍全家照,今年正好放在元旦。
韩蓉红光满面:“咱们家今年多了一位新成员, 早早把全家福拍完你们能早点回去乡下过年。”
她和丈夫还没彻底退休, 过年有好几个重要人情往来去不了乡下给亲家拜年,路上来回折腾几天年都要过完了。于是干脆让儿子陪着儿媳妇回家过年,反正家里还有嫣然。
韩容对着宋时夏满是愧疚:“明年你们在家过除夕, 咱们大年初一去你家待到初八再回来。”
宋时夏轻声宽慰婆婆:“妈, 没关系,路途遥远我爸妈会理解,就是您跟爸今年过年有点孤单。”
要是火车能在县城停靠回家就方便了, 从首都火车站直达县城只需要六个小时, 可惜火车只在市里停几分钟,回家得绕好大一圈。
韩蓉笑着道:“孤单啥啊,大不了让你大姐带着一家子回来过年。她婆婆年纪大做不了几个菜, 不如两家在一起过。”
季冉探出脑袋:“真的吗?我还愁年夜饭做些啥好,我婆婆做饭纯属浪费肉跟菜, 还得我下厨。”
“只要你婆婆同意, 我跟你爸没有意见。”
晚餐后,全家人捧着一杯热乎乎的茶, 两个小家伙是麦乳精,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
陈家俩兄弟见到宋时夏就跟耗子见到了猫,进门时畏畏缩缩打了声招呼就老实巴交坐着看电视,倒是让宋时夏感到诧异。
她小声询问大姐:“这俩孩子今天怎么这么乖?”
“你考那么高的分数,他俩追着我问了好几遍,不敢相信这是你考出来的成绩。我嫌烦就让阿清给他们出了题,每天不用我收拾,你姐夫皮带都换了第二根。”
宋时夏听着就觉得疼。
“做题有效果吗?”
季冉摇摇头:“没有,不过总算是能治住他们了。”
自从杨威的事情发生,陈康终于开始正视孩子的教育问题,当然跟他升职有很大的关系。
当初能争过竞争对手除了他自己身上挑不出毛病、工作方面也兢兢业业以外,还有就是运气的一部分。
他运气不可能一直好,就得谨小慎微做事。首先就是母亲,重男轻女的话不能从他家里传出来,谁都可以重男轻女,但是他妈不行。
“我现在日子别提多好过,雪燕性子也活泼了。我跟婆婆发生矛盾不能正面爆发,这下陈康为了自己的位置就要管住他妈,压根不用我出面跟婆婆吵架。”
孩子教育更是如此。之前陈康的想法是让孩子留级混年龄,等年龄够了找关系送进中专,中专毕业无论是安排个铁饭碗或者送去当兵都是一个不错的起始点。
但当他真正坐上了领导的位置才发现周围虎视眈眈,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一旦敢有这些念头估计立马有人举报他。
杨威的事件给陈康敲了警钟,孩子打架受伤他一点不心疼,侥幸的同时松了口气。这俩孩子要是被他亲妈继续没底线宠着惯着,要不了几年就成了下一个杨威。
更何况他还有别的想法,两个儿子总要有人接替他的位置,至于是老大还是老二得看孩子的本事。
季冉的日子别提多快活。婆婆被丈夫管着,不成器的儿子不听话就要挨打,她只需要教好女儿,把女儿培养成才。
宋时夏有点担忧:“他俩不会欺负妹妹吗?”
季冉失笑:“哪能呢,他爸给布置的作业只有燕子会,他们讨好都来不及,要是写错了就得挨打。”
陈康信奉农村棍棒底下出孝子以及不打不成才的观念,打过几顿的孩子确实脑子变聪明了。
宋时夏没有一点同情,反而心里幸灾乐祸。这俩家伙可能无比庆幸当初在她家写不出来题只是遭受不能吃美食的折磨,如今回家挨打,对比之下她家就是天堂。
陈家两兄弟彻底不敢招惹舅妈和表弟了,谁知道是不是舅舅故意为难他们才出那么多难题。他们把数学书翻烂了都找不到答案,还得求着最看不起的爱哭鬼妹妹帮忙,陈雪燕都能在他们面前扬眉吐气了。
家里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响,光是拍全家福的时间就响了好几遍,韩蓉没让大家接,反正不会是急事。
果不其然,打电话过来都是给他们一家拜年,以及明里暗里打听药酒的事。
面对大家疑惑的注视,突然被点名的宋时夏感到莫名其妙。
“我的药酒只给了自己人,没有卖出去过。”
打电话的客人很多都跟宋时夏扯不上关系,但偏偏认识韩蓉或者季学崖,知道药酒是好东西。
季惟清思量道:“之前我带了几瓶药酒出差,或许是前辈们给家人打过电话。”
基地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跟家里人通电话,有些保密等级更高的则是按失踪处理。但大多数教授或者院士都是被秘密保护,每年重大节日能给家里打电话。
季惟清不常饮酒,他更喜欢野山茶让自己静心凝神,至于被前辈们吹捧的药酒他毫无保留送给了老师和苏爱民。
宋时夏向家里人解释:“阿清说他的前辈们喜欢药酒,他第二次出差我就让他给老师们带了些,难道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吗?”
陈康摸了摸后脑勺,其实他也有点想要药酒。男人上了年龄感觉身体就有点吃不消,尤其是失眠耳鸣容易去厕所。
他不喜欢碰烟酒。可自从偶然喝过药酒感觉浑身发热,像是泡了热水澡有用不完的力气,就连打孩子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更难以启齿的问题,后脑勺秃顶。有时候梳头能抓到一把头发掉在手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大把掉头发,再掉下去他正值壮年就要秃了。
掉发最严重的时候正是他跟竞争对手较量最激烈的那阵子,他们能力不相上下,稍稍出点差错他就要熬到对方退休才有机会。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大把大把的掉头发。一开始头发浓密他并没有过多在意,直到某天后脑勺突然有点凉飕飕,他才惊恐地发现发顶已经是虚有其表,一阵风刮过可能就会露出光秃秃的后脑勺。
好在秋冬天到来,他借口天冷早早戴上了帽子,遮遮掩掩几个月直到喝了药酒感觉头上有了变化。
他小时候住在乡下,听过很多玄乎其乎的故事,据说有些神秘的中医泡的药酒还能起死人肉白骨。
弟妹泡的中药放了这么多药材肯定有一样东西生效才让他身体充满干劲、让秃掉的地方长了绒毛,尽管不多但是有心理安慰。
季学崖装模作样咳了两声。
“药酒确实有用,我朋友们喝过都说好,外面医馆跟你同样药材泡出来的都没你效果好。”
宋时夏正要开口解释,季惟清握着她的手主动开口,
“效果不一样很正常。用同样的调料炒菜,我们和厨师做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这并不奇怪。”
谁知季学崖道:“我不是拿你们的药酒跟外面的比,我的意思是小宋能不能多泡点?我的老战友们都馋着这一口,喝完腰不酸腿不痛,睡觉都不打鼾了。”
宋时夏捏了捏季惟清手心,
“爸,你们上了年龄的老人还是少饮酒比较好,我让我哥联系到那位商人了,说不定能把他手里的茶叶存货全买回来。”
一提到茶叶,季学崖就顾不上药酒了,他就爱喝茶。
话题被带偏,陈康心急如焚。
等到两个人独处,宋时夏搂着季教授的脖子歪着脑袋问他,
“你怎么不让我解释?”
不等季惟清开口,书房门被敲响。
陈康站在门口尬笑。
“我能进来说不?”
宋时夏把姐夫迎进书房。
“姐夫是有什么事吗?”
陈康坐下后直奔主题:“弟妹,弟弟,我还真一件事想拜托你们。”
宋时夏看向季惟清,然后才看回姐夫。
“我俩不一定能帮上忙。”
陈康满脸迫切:“能的,如果是你一定能解决。”
他说完摘掉帽子,转过身扒拉起自己的头发,宋时夏这才看清楚姐夫后脑勺秃了一块。周边铁丝网,中间溜冰场。
“姐夫,你这是?”
陈康满是难为情道:“我之前不是为了这个位置跟人竞争吗,每天愁得睡不着觉,精神也不好。那时候掉头发没在意,等我工作稳定下来才发现后脑勺秃了。”
其实还多了不少白头发,但是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就姑且归功于药酒的功效。
宋时夏假装不懂:“姐夫是想让我帮你瞒着姐姐找医生吗?”
“不是,我偶然喝了药酒发现周围长出来了新头发,所以想问你能不能分我点药酒。我拿钱跟你买,千万不要告诉你姐。”
宋时夏示意地指了指门口,季冉似笑非笑靠在门上。
季冉冷笑:“我还以为你外面有人了,动不动遮遮掩掩分房睡。”
陈康板着脸:“胡说八道,我是那种人吗!你不看看我这后脑勺都成啥样了?我好意思让你看到吗。”
季冉顺手关上门:“脱发你不早点告诉我,这都快过年了你来麻烦小宋给你泡药,先拖着吧,等过完年再商量。”
陈康有苦难言:“过完年不就春天了吗,我戴不了帽子。”
季冉伸手点着他胸口:“你一个局长还怕自己被人笑话啊?”
陈康忍不住小声狡辩:“这是面子问题。”
宋时夏算是看出来了,这俩就是过来打情骂俏呢。
“我暂时没空,不过我家还有没喝完的药酒,但是我不能保证能治疗姐夫的脱发问题,这种还是得去医院看医生。”
陈康看过医生,医生建议他多吃蔬菜和芝麻。
“死马当成活马医,医生都治不了脱发,总得有点心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