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只剩宋时夏, 她让季惟清带着孩子和月饼回了家里。她明天跟哥哥一起去车站,让他晚上就别回来了,季惟清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听进去没。
宋秋生满面春风, 穿得很时髦,一看就是小日子过得不错:“月饼能不能换个好看的包装?”
宋时夏以为他在没事找事:“你要求还挺高, 没有包装影响食欲是吧?”
宋秋生挠着脑袋:“我这不是要送人吗, 你做的月饼看着洋气比店里的卖相都好。”
就这么简单一句真诚的吹捧, 宋时夏勾着唇角挑出来六枚卖相最好看的月饼。
“一种口味一个, 够了吗?”
宋秋生财大气粗放了一张大团结:“够了够了,我连买鸡的钱一起给你。”
宋时夏没跟他客气, 反正她拿了钱也是给家里买东西送回去。
她随口问了一句:“你送谁啊?上次的合伙人么?”
送月饼还得外包装好看精致上档次?宋时夏直觉哥哥有情况, 哪个男客户会在意月饼包装好不好看,供销社卖得月饼都是油纸包装人家照样送礼送人。
宋秋生甩了甩脑袋:“不是,我跟那人闹掰了, 眼界太窄只看得见眼前的蝇头小利, 一点承受失败勇气都没有。”跟这种人合伙早晚出问题。
“你现在说话都这么硬气了?等回家见到爸妈看你怎么躲得过催婚。”
宋秋生挺直腰杆:“为什么要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催有啥用,缘分到了再说。”
看样子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有情况, 瞧给他得意的样子, 不知道未来嫂子是不是上次一面之缘的飒爽小姐姐。
宋秋生拎着东西:“我走了,明儿来校门口接你。”
宋时夏目送他出门懒懒道:“不用了,我搭车去车站, 你来多麻烦。”
他挥了挥手:“我顺路,你在家里等我就行了。”
宋时夏自顾自回屋:“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吗?”宋秋生能这么贴心?
夜幕降临, 宋时夏锁好大门, 门口传来开门锁的声音。
她回头,跟季惟清面面相觑。
“孩子们呢?”
“在家里, 只有我回来。”
俩人并肩进屋。
“是不是忘拿包了?”肯定是忘了他的几本宝贝书,走哪都带着。
“我陪你回家。”他的语气很平淡,偏偏宋时夏听出来不容拒绝的意味。
孩子被他送到奶奶家里,似乎也没有拒绝的借口,但这怎么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宋时夏跟他约法三章:“先说好啊,路上一来一回肯定浪费你不少时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季惟清不假思索:“不会,本来就是假期时间。”
她惊呼:“原来你还有假期啊。”宋时夏发誓自己不是阴阳怪气,主要是没见他周末闲过。
季惟清面露不解:“为什么没有?教授也有人权。”
宋时夏小声嘀咕 :“我看你周六日天天加班,不是写论文就是看文献,每天泡在书房我都不敢打扰。”
季惟清更正:“不是论文,是在写报告打发时间。”
“不都差不多嘛,反正是在加班,我还以为教授比医生忙呢。”连个假期都没有,也不陪陪她。
纵使季惟清再迟钝也能听出来她语气里的失落。
向来清冷淡漠的神情出现不知所措:“抱歉,是我疏忽了。”
“不用给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宋时夏起身打包月饼,没有自封袋只能用油纸包着,以家里人口的消耗程度估计两三天就能吃完月饼。
季惟清想帮忙无从下手,只得把月饼帮忙堆放起来。
宋时夏给他嘴里塞了一块五仁月饼,季惟清面不改色吃掉。
次日一早,宋秋生烧包地开着一辆黑色小汽车,还“滴滴”按了两声喇叭。
宋时夏身边是拎着行李箱的季惟清,她手上空空如也。
“难怪说要来接我,你哪来的汽车?”
宋秋生吹起刘海耍帅:“借的,上车,妹夫也一起回去?”
季惟清跟大舅哥打了招呼,替宋时夏拉开车门。
“是啊,他把孩子都送到我婆婆家了,铁了心要一起去。”
宋秋生不赞同摇头:“你这话说得,人家不能去啊?”
宋时夏不吭声,她上车后开始假寐,昨晚睡觉都没睡好。
宋秋生和季惟清俩人一问一答聊着天,这场景似曾相识。
宋时夏说是补觉,实则耳朵竖起来听他俩聊着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她心里偷笑,季惟清可真会说话,硬是把话题给聊没了,她哥这个社牛都吃瘪了。
有宋秋生和季惟清换着开车只用了一天半就到了县城的镇上,她家在周边的村里。
宋时夏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宋秋生说要去买点东西。
她正好也想买点礼品带回去。
她压低声音:“咱们一起去挑东西,到时候就说是你买的知道吗?”
季惟清不赞同:“我带了钱。”
宋时夏想到应该是婆婆教他的:“那行待会你付钱。”
有小汽车来镇上就跟顶流出名后回村的效果有一拼,路人不认识都要多看两眼,包括从汽车上下来的人都被议论纷纷。
宋时夏通通无视。她正在百货商店给家人挑布料,不知道尺码没敢买贴身衣服。乡下大多数人会做衣服,她从记忆里根据大致身材给父母各买了一套大码纯棉睡衣,给弟弟买了时兴的皮夹克。
这点东西就花了两百多块钱。还真不是夸张,一件皮夹克就要150块钱。
其实衣服在沿海城市没这么贵,奈何信息落后,人家都是利用信息差做生意,站在风口上哪怕是猪都会暴富。
衣服贵也得买,她总不能为了买一件外套跑去沿海城市进货。况且宋秋生也做过服装生意,结果呢,有人脉都被自己人害惨了,生意不是谁都能做。
她本来不打算买只是多看了一眼,季惟清就让售货员给装上,说上次来没见到弟弟很遗憾,见面礼送得贵重表达心意。
她一听就知道是婆婆亲自教的,难为他一字不落记下来。
皮夹克的价格在那,显得剩下的礼品价位正常多了。一瓶五块钱的五粮液、八块钱的茅台酒、一条中华烟,这几样都属于高档货要烟酒票,偏偏季惟清还都带了。
宋时夏给大姐挑了的确良衬衫,一百三十斤以内都能穿;又买了几斤红糖和白糖还有十斤猪肉,季惟清总算停下了。
夫妻间闹得小别扭抛之脑后,两个人手上拎着大包小包。
“这下够了吧?我家过年都没花过这么多钱买年货。”
谁知季惟清不太满意地说:“你和你哥的东西还没买。”
宋时夏连忙摇头:“我就不用了,我哥他更不需要。”
季惟清趁她不注意买了一块手表:“妈让买的。”
她还能怎么办,买都买了:“上车吧,仅此一次,下次别送这么贵的礼物了。”
“宋时夏?是你吗?”一道很惊喜的声音喊住她。
宋时夏刚放好东西,她转身。
对方看起来一副斯文的文化人样子,还戴着眼镜。
她实在找不到关于对方的记忆。
“你是?”
对方脸上的笑容一滞:“我是吴天磊啊,跟你初中同班同学。”
这都过去多久了,难怪她一点印象没有。
宋时夏笑容尴尬又不失礼貌:“原来是你啊,好巧。”原身一点印象都没有。
吴天磊却是很兴奋:“当初咱们还约好一起考大学,后来你去哪了?”
宋时夏故意装作很失落的样子:“我...我没上学了。”所以大家不是一路人了,就不要尬聊了吧。
谁知对方更起劲了,还满脸担忧:“你是不是家里有困难?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是不是你父母让你嫁人?”
宋时夏硬着头皮答:“对,我结婚了,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上学也没用,不如嫁人做贤妻良母。”她都把自己表现得这么庸俗了,快狠狠失望然后甩袖离开。
“你不能这么想,即便结婚也可以继续考大学。当初我成绩一直被你压过一头,后来还不是考上了师范大学,我现在已经是一名光荣的小学教师了。”
谁来救救她,难道这人就是为了劝她重新上学吗?大哥。真的不熟。
“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算了,我准备生孩子,孩子五岁前都离不开大人照料。”这么说总没有理由再劝她了吧?
吴天磊却说道:“我知道你肯定吃了很多苦才有这种想法,但是想靠孩子拴住一个男人的心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得提升自己才能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
宋时夏傻眼,所以他的目的是什么?劝她离婚吗?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她敷衍三连准备速战速决。
吴天磊兴致勃勃:“你家住哪?之前你没告诉我,不然我就把我的课本给你了,凭你的脑子肯定能考上师范大学,说不定咱们还能一起当同事。”
季惟清终于忍不住打开安全带下车。
“夏夏,该出发找你哥了。”
吴天磊指着季惟清道:“他是谁?”
宋时夏拉开车门:“我丈夫,我这次是中秋节回家,我嫁去首都了。”
吴天磊呆愣地看着汽车离开,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对宋时夏失望至极。
宋秋生上车后惊呆了。
“我就去看了个朋友,买了瓜子花生和水果糖,你俩买这么多回去过年啊?”
宋时夏替季惟清解释:“他上次来咱家没准备东西,这次是被我婆婆耳提面命交代过补上礼数,喏,你也有。”
宋秋生有一块手表,80多块钱买的,他平时都不怎么舍得戴,生怕磕碰坏了。妹夫送的这个表他认识,要120块钱。
“这表贵重了,我不能收。”
她都不用等季惟清开口:“收下吧,他的性子是宁愿你丢了也要送出去,丢也得从你手上丢出去。”
宋秋生再一次郑重道谢,他80块钱的表可以天天戴着了,妹夫送的手表可以留着见贵客再戴。
宋家村开来了一辆小汽车,隔着老远就有一群小孩跟着汽车后面跑。
宋时夏在车上随口一问:“哥,吴天磊你认识吗?”
“你见到他了?他是咱们镇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生,你问他干什么?”
宋时夏毫不在意道:“路上遇到了,他跟我打招呼,我不认识他。”
宋秋生嗤笑:“别跟他走太近,他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