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夏一觉睁眼, 破天荒发现身边的人没有早起锻炼。
她光明正大观察着季惟清的睡姿。他家里的基因不错,公公是浓眉大眼很正派的长相,婆婆年轻时候是大美人, 家里的兄弟姐妹也没有难看的。虽然没见过小家伙的亲生父亲,但是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来是帅哥胚子。
他额前发丝细碎凌乱, 脸部轮廓立体俊逸, 眉头微微蹙起, 睫毛又细又密, 鼻梁高挺,唇角紧紧抿着, 似乎做了个不好的梦。
宋时夏伸手替他抚平眉心的褶皱, 季惟清缓缓睁眼,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她没有被抓包的心虚,笑眯眯看着他:“你今天起晚了。”
本以为他听完肯定会起床, 谁知他像是没听见, 抓着她的手把她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脑袋。
宋时夏配合地没有乱动,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她等啊等, 直到察觉他逐渐平稳的呼吸。
行吧,把她当抱枕了。
男人的呼吸似乎带着助眠效果,等宋时夏再次醒来, 外面太阳已经晒进屋里了。
季惟清这次坐在书桌前,手上翻着一沓结婚照。他出差没多久照片就洗好了, 还是她带着哥哥帮忙把大相框给带回家。
最大的结婚照挂在卧室床对面的墙上, 照片里她笑容灿烂,季惟清也很放松配合, 两个人脑袋挨在一起,拍照的时候手牵着手可惜只拍到胸口上面。虽说头纱和西装的款式以及造型放在三十年后再看可能会有点土,但她怎么看怎么喜欢。
宋时夏单手撑着脑袋侧身问他:“他们俩吃早饭了吗?”
“我带他们去食堂吃过了,给你带了包子。”
宋时夏叹气躺平:“我不是很想吃,都快吃午饭了。”
季惟清把她从被窝里掏出来:“不能不吃早饭,午饭可以晚点吃。”
行,现学现用,这话还是她说过的原话。
宋时夏懒散地靠着他不想动,季惟清帮她穿好了衣服。
哎,这下不吃不行了。
吃饭的时候她想起来一件事:“中秋节我想回家,结婚后还没回去过。”
想到一路上的泥泞土路,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出远门。但是当初收拾嫁妆发现了那三十块钱,是宋家父母辛辛苦苦攒的血汗钱,夫妻俩都是农民哪有什么固定收入。她对宋家人的感情处于一种很纠结矛盾的状态。不过她和宋秋生相处融洽,还有个没见过面但是疑似姐控的弟弟,父母不偏心、家庭和睦,有这样的家人似乎不赖。
季惟清翻资料的动作顿了顿:“我需要准备什么?”
宋时夏没发现他的异常:“你不用去,我家那么远,你在家照顾好孩子,我跟我哥回去几天就回来了,放心吧。”
小家伙们也想去,可惜他们年龄太小,宋时夏不让他们跟着。
季阳和季源闷闷不乐,走哪都要跟着她。
宋时夏感到头大:“我去一周就回来啦,你们乖乖听话,等七岁了再带你们出远门好不好?”
她一个大人都嫌路途颠簸,除非必要绝对不愿意出远门,好说歹说才让两个小家伙死心。
宋时夏终于摆脱了小粘人精去隔壁找冯婶,问她要不要一起做月饼。
趁妈妈不在家,季阳拿起电话给奶奶打电话,才拨通号码就看到爸爸下楼。
他紧张极了,一时间忘了立即挂掉电话。
季惟清并没制止也没询问,只是坐在沙发上拿起今早就看过的报纸。
电话接通。
“歪,是奶奶吗?”
韩蓉乐呵呵的声音传来:“乖阳阳想奶奶了吗?”
“想,奶奶,妈妈要回家,我也想去。”
韩蓉嘴角的笑容凝固,老三做了什么事把媳妇气得要回娘家了?!
“阳阳啊,你给奶奶仔细说说,妈妈为什么要回家?”
季阳讲得乱七八糟,不过韩蓉听明白了,儿媳妇是要回家过中秋,真是虚惊一场。
韩蓉也用着同样的说辞,既然儿媳妇跟哥哥一起回家,带两个小家伙确实不方便,而且还是出远门更不好照料。
“阳阳不是想奶奶吗,中秋节来奶奶这里玩好不好?”
季阳小脸上写着纠结,舍不得妈妈,又怕拒绝会让奶奶伤心。
身边伸过来一只手接过电话:“那就让他们中秋节在家里过,我跟她一起回去。”
韩蓉在电话那边笑话儿子:“小宋同志让你在家带孩子,你凑什么热闹。”
“孩子们想您,让他们回去陪您过节。”
韩蓉虽说幸灾乐祸,但是儿子开窍知道疼媳妇了,她自然是双手赞同。
“知道了,我找借口把阳阳和源源接回去。你记得去小宋家里勤快点,多干活,别成了人家同村人嘴里的懒女婿。”
季惟清挂断电话,季阳的眼神充满控诉。
“坏爸爸!”
季惟清拎着孩子,把他带到怀里:“我不坏,我跟妈妈一起回老家,再跟她一起回家。”
小孩子的心思脆弱敏感,父亲经常出差只能常年寄养在奶奶家和姑姑家,哪怕是最亲近的家人也是寄人篱下。他们好不容易有了妈妈,是最开心幸福的小孩,他们不理解回家探亲的意思,只知道妈妈要出远门了。
以前父亲出远门就有幼儿园的坏孩子说出远门的意思是爸爸不要他们了。他和弟弟盼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等到爸爸接他们回家,不想又没有妈妈了。
季阳抓着爸爸的衣服:“那你们要早点回来,我跟弟弟会想你们。”
季惟清摸摸他的脑袋,缓声道:“会的,她一直都会是你们的母亲,不要担心。”
季阳伸手:“我们拉钩。”
季惟清配合地伸手。
隔壁家。
宋时夏坐在小板凳上,冯婶坐在压水井边上搓洗着衣服。
“是该回家了,你结婚这么久一直跟家里写信,也该回去看看亲爹妈,这天下远嫁的女儿哪个父母不操心啊。”
宋时夏苦笑:“可不是,自己当了父母才知道做父母的难处。”她还只是后妈就整天为两个孩子上学的事担心,生怕他们受欺负,好在兄弟俩同班能互相照应。
“你孩子怎么办?这么小就出远门吗?”
“让他们爸爸照顾,我一周就回来了。”
冯婶坏笑:“季教授刚回来你就让人独守空房啊。”
宋时夏无奈叹气:“他才不会闲着呢,书房的资料和论文够他消遣了。我有时候就在想,一个教授怎么能忙得周六日还要写论文,我从来没见他有过别的娱乐活动。”
冯婶擦掉手上的泡沫:“我家老谢就很闲,虽说每天回来的晚,但他不加班的时候就佷闲,还能跟我侄儿约着去钓鱼。”
宋时夏即便是在现代社会也不了解教授具体要做什么,只知道教授代表着专业领域很强,还真不懂为什么要一直写论文。
她只能随意猜测:“可能是领域不同,谢教授研究文学和历史,说不定忙起来的时候就是有什么考古大发现呢。我家季教授的领域我是猜不透了,这大概就是住大房子的代价吧。”
冯婶哈哈大笑:“说不定你家季教授的研究领域就是一直写论文呢,我家老谢要是能去考古他肯定得高兴坏了。”
俩人唠了一会儿,敲定做月饼的时间。宋时夏让她不用准备东西,人来就行。冯婶家里人少,买月饼也就是两包的份量再加上她侄子一家人,顶多三包月饼。宋时夏想给亲朋好友都送点,说白了就是让冯婶过来帮忙干活了,给钱伤和气,不如让冯婶节省买月饼的钱。
月饼以甜口为主,唯一的咸口大概是咸蛋黄,肉馅月饼是宋时夏接受不了的异端。这个时代的人都很喜欢五仁月饼,她不喜欢吃五仁,但是得安排上。
季惟清出门寄了一封跨洋的信,因着他如今的重要程度,信件被打开放在某领导的桌上。
他看了两遍还是没看明白,于是给季学崖打电话。
“你儿子往外面寄了一份信...”
“什么?!他发出去什么内容!”季学崖从疑惑到暴怒不到三秒钟时间。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他请外国同学汤姆帮忙购买微波炉和烤箱。”
暴怒的季学崖:“烤箱?微波炉?他就写了这个?”
“是啊,我就问问是不是你媳妇让你儿子写的信,不然我想不通啊。”
季学崖冲着院子里喊人,韩蓉急匆匆进来,手上还沾着水。
“咋的了,跟谁打电话吵起来了?”
季学崖质问:“你让老三给你买洋玩意了?”
韩蓉一头雾水:“我打电话那是老三要陪小宋回老家过中秋,我没让他给我买东西啊。”
季学崖挥挥手:“行了,没你事儿了。”
“简直莫名其妙。”韩蓉嘀咕着出去。
“既然没啥问题你们看着处理吧。”
领导迟疑了半分钟还是打了批准,他倒要看看这俩玩意有多稀奇,还特地从外国买。
宋时夏对即将到来的惊喜毫不知情。
她已经做好了馅,咸蛋黄、五仁、玫瑰冰皮、枣泥和奶黄流心以及水果馅。
冯婶过来后调侃:“你包粽子弄肉馅,包月饼弄个咸蛋黄,真是稀奇了,不知道你这脑瓜子是怎么想出来的口味。”
“送礼不就是图稀奇和好味道,要是都一样我干脆买两包月饼不就好了。这不是我想的,我也是听说外面的开放地区就这么吃呢。”
冯婶赞同点头:“就冲你弄得这馅我闻着都馋了,也不怪人家会吃。”
宋时夏小时候吃的月饼都是中式月饼,外皮酥香掉渣,更像中式糕点。长大后才知道月饼能那么好看有那么多口味,金灿灿的月饼格外精致,上面还有花纹和字样。
她这次做的就是这种月饼,拿去送礼很有面子。
一模一样大小的月饼铺了满满一餐桌,今天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凑合吃月饼。小家伙们和隔壁的孩子都挑着枣泥和水果馅的吃,因为甜。
家里的面包窑没停过火,烤了一炉又一炉。
宋时夏揉着腰:“可算是做完了,明年中秋节就不用做这么一大桌了。”这次要回家,把家里人的月饼份量也全都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