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惟清神情没有一丝波动, 仿佛在聊无关紧要的人,他把水杯给她。
“隔壁的邻居,跟大姐是好友。”
宋时夏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搪瓷杯喝着热水, 眼神落在他身上滴溜转,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
季惟清把床上三个小家伙喊醒。
“该起床吃饭了。”
宋时夏放下水杯:“要开饭了吗?你怎么不早说, 我都没去厨房帮忙。”
她以为吃饭还要过一会儿。
季惟清不紧不慢开口:“妈和大姐都在厨房做饭, 你挤不进去。”
宋时夏又坐下了。
楼下韩蓉做饭, 大女儿烧火, 母女一边做饭边聊家常。
“你弟弟能把小宋娶回家是撞大运了,小宋性子温柔脾气好, 两个孩子都真心实意喜欢她。”
季冉诧异不已:“阳阳也接受她了?”
韩蓉笑着道:“不好意思张嘴喊妈妈, 背地里喊得比弟弟都亲。”
季冉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喜爱:“这么说小宋真不错啊,咱家阳阳连于芳都不亲近。按理说于芳带着一个孩子又是结婚过的女人更会照顾孩子,偏偏阳阳不喜欢她。”
“可不是么, 所以说得看眼缘。阳阳不喜欢于芳总苦着脸, 还看到过她打孩子,这孩子心思细腻怕弟弟受欺负。”
季冉叹气:“于芳也不容易,估计是孩子不听话气极了才动手。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心里也难受。”
“她家闺女跟阳阳同年龄, 孩子那么小不是靠挨打解决问题。你没见到小宋带孩子的时候阳阳和源源围着她转,她说往东,俩小子就不往西。”
“妈, 你说的我都好奇了,我想见见弟妹带孩子, 我家这俩混世魔王一天不挨顿打就上房揭瓦。”
说到这, 韩蓉不太满意:“你跟陈康就是把孩子惯得越来越顽皮,怎么能欺负自己家里的表弟。”
季冉苦笑着说:“我们哪里管得住, 我婆婆把他们俩当心尖肉,我倒是想用对付学生的方法把他俩坏毛病掰回来,我婆婆知道不得跟我急啊。”
“得亏你生了俩儿子,不然你这日子不好过。”
季冉心里微微发苦,谁说不是呢。当初执意要嫁给陈康,婚后才知道爱情不过是最基础的东西,婚姻才是考验的开始。
韩蓉见女儿脸色不好,安慰她:“你现在熬出头了,两儿一女你婆婆也该知足了。”
她婆婆可不会知足,天天在家里念叨多子多福。还好陈康给家里下警告坚决支持计划生育政策,威胁要去结扎才让婆婆死心。
季冉思量再三:“妈,回头放暑假我把俩孩子送到你家,你帮我问问弟妹能不能替我管教一下他们。我担心我婆婆把他们宠的无法无天以后犯下无法挽回的错事。”
“成,小宋要是忙不过来我就去老三家住一阵子,帮她做做饭。她要是帮不了就让孩子们在我这里过暑假,远离你婆婆。”
季冉感激不已。
“陈康他最近半年忙着晋升,我现在又带着三个班,他们俩但凡有燕子懂事也不至于让我这么操心了。”
“我就说你婆婆这个人有眼无珠,她不喜欢闺女,偏偏雪燕是你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提到女儿,季冉的心情好了不少。
“雪燕是乖孩子,最像我了。”
沙发上的季嫣然捂着小腹,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迎来第二波疼痛,看来是喝热水有作用了。
要是痛经治不好,不知道明年高考她能不能带热水进考场。
她的日子特别准时,倒霉催的就是高考那几天,有时候学校期中考试或者期末考试赶上生理期都影响她的正常发挥。
在老师眼里她就成了成绩不稳定,偏偏班主任又是男性,这种事只能自己咬牙忍着。
季嫣然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她凑去厨房:“妈,需要我帮忙吗?”
韩蓉心疼小闺女:“你自己歇着去吧,肚子又不疼了?”
“喝了大半杯热水好多了,现在动一动没事。”
季冉道:“红枣和桂圆都补气血,估计是有点作用。”
季嫣然:“那我拿双筷子挑两颗红枣跟桂圆吃,我喝的茶确实微甜,说不定真有用。”
韩蓉财大气粗道:“真有用我就买一车红枣跟桂圆让你天天吃。”
季冉哭笑不得:“太补了也不好,月经吃点补血的就好。”
“没少吃,喝鸡汤都没用,咱家里身体都不错,就你妹妹自小体弱多病。”
季冉想到妹妹是母亲高龄生下来的孩子,没有火上添油。
季嫣然上楼跟三个小家伙碰了个正着。
她挨个揉头发:“三只小猪睡醒了?”
他们才不是小猪!小家伙敢怒不敢言。
季嫣然哄骗着把他们带到自己房间。
“阳阳,新妈妈对你们好吗?”
季惟清把孩子支出去,宋时夏还以为他要换衣服,没想到他从身后按住了她肩膀。
宋时夏不明白他卖什么关子。
“怎么了?”
季惟清不懂自己为什么心虚:“之前妈跟大姐想撮合我和于芳,我没同意。”
宋时夏把人一步步逼到床边坐下。
她眼神危险:“是不是还想说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跟她没有交集,算不上。”
她面对面坐在他腿上,双手勾着他脖子。
“没有了?”
季惟清怕她掉下去,只得把手放在她腰两侧:“没了。”
宋时夏相信他的为人,新婚夜都会害羞的纯情男人,没人引导才不会开窍,谁暗恋他无异于给瞎子抛媚眼。
她好巧不巧听到他跟他妹妹对话,躲在楼梯拐角没让兄妹俩尴尬。
她猜测那位于芳女士应该是很早之前暗恋过季惟清,现在离婚还对他意难平。
说不定如果没有她,于芳就是两个崽的妈妈了。
不过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季惟清宁愿相亲陌生人都不接受家里看好的于芳,可见是真不合适。
宋时夏在他锁骨轻轻咬了一枚吻痕,他穿衬衫可以盖着。
结果她眼睁睁看着他打开衣柜把皱巴巴的衬衫换掉,穿上一件圆领衫。
原本能被衬衫领口盖住的地方吻痕若隐若现。
宋时夏扶额:“你是不是想害我。”被婆婆和大嫂看到,她不得当场社死。
季惟清不明所以,她这么做难道不是想宣示主权?他这次总该理解对了吧。
宋时夏看他满脸无辜,仿佛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算了,她假装没看到,就当他是被蚊子咬了。
宋时夏没进厨房,不过今天煮的是她带来的粽子,因为粽子个头小和口味多被韩蓉拿出来摆盘。
季冉调侃:“弟妹把粽子包的真小巧。”
韩蓉捞完最后一枚粽子。
“可不是,这么小一口就吃完了。”
季冉尝了一枚咸蛋黄馅,
“没那么夸张,一人一枚多好,每年大蜜枣粽子吃好几顿都吃腻了 。”
韩蓉摇了摇头:“你们年轻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粽子就能把你吃腻了。”
季学崖和女婿的围棋还没分出胜负,客厅就吆喝着开饭了。
“走走走,先吃饭。”
他早就惦记着肉粽,非要尝一尝。不让他吃肉,吃肉粽总没事吧!
季学崖身体有过暗疾,体检结果是让他饮食少油少荤,连着半个月家里伙食跟喂兔子似的看不到丁点油水。
他年轻时候豁出性命保家卫国,图的不就是安稳下来能吃口肉吗?!
客厅放着不知道谁的搪瓷杯,他“咕咚咕咚”把剩下的茶水喝得见了底。
季学崖砸吧嘴:“这茶叶不错,谁往里面加了糖?怎么带着一丝甜味儿。”
陈康随手从茶几上掏出一罐茶叶。
“是这个么?”
季学崖瞅了瞅手写的外标签:“红枣桂圆玫瑰茶?嘶,怎么像是女人喝的东西。”
季冉端着菜出来:“爸,你把嫣然的水喝完了,她待会又要跟你闹了。”
“喝她水怎么了,我还是她老子呢!”
陈康翻出来生茶饼。
季学崖无意间瞥了一眼:“好东西,这茶香是普洱茶!”
季学崖跟女婿把茶叶对半分,女人喝的花茶单独放在一边。
他忍不住发牢骚:“做花茶干什么,浪费茶叶了。”
韩蓉路过丈夫身边:“你就知足吧,有的喝你还挑上了,小宋的一片心意呢。”
季学崖不耐摆手:“哎呀,我知道,你快上菜。”
宋时夏下楼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首都特色菜品,宫保鸡丁、京酱肉丝和炸酱面,以及一些家常菜。
韩蓉擦着手:“这要是冬天就在家里吃涮羊肉了,可惜这季节吃了身上发热上火。”
她又笑道:“晚上订了全聚德,带你去吃地道的烤鸭,把你哥哥也一起喊上。”
宋时夏来不及替哥哥拒绝就被按着入座。
“你们俩男的坐那摇头晃脑干什么,快来吃饭。”
季学崖和女婿处于一种很玄妙的状态,这种状态跟醉酒的人差不多,俗称醉茶。
宋时夏推了推季惟清:“给爸和姐夫倒点热水,他们看起来像是醉茶了。”
韩蓉好气又好笑:“平时总吹嘘自己酒量大,结果喝茶都能喝醉!”
季阳和季源好奇地看热闹,季嫣然跟嫂子打过招呼后就缩在一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嫂子这么好看,她突然明白哥哥为什么不喜欢于芳姐了。
大大咧咧的性格很重要,于芳姐性子太小家子气了,还容易胡思乱想。
好不容易兵荒马乱把醉茶的人弄醒,大家终于能坐下来开饭。
韩蓉给她夹了一筷子肉,:“别拘束,这就是你的家,想吃什么随便夹,家里吃饭没那么多规矩。”
宋时夏想吃炸酱面,季惟清和她心有灵犀主动帮她盛。
炸酱面的配菜很齐全,黄豆、芹菜丁、绿豆芽、黄瓜丝和胡萝卜丝等,新鲜出锅的酱闻着让人食欲大开。
韩蓉给自己调了一碗:“没做主食,今天只有粽子和炸酱面。”
宋时夏正要动筷,客厅门口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婶子家里刚开饭吗?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