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绘川有所猜测, 但这样的请求真的出现在她耳边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虚起眼。
昨晚的激动且不论,今天早上别开生面的开场白绝对有一分故意。
——用蜜色身躯打造的蜂蜜陷阱, 冲垮理智,让她受情感和本能驱使,开口同意。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降谷零现在在的行为全是处心积虑。
从她回来的那一刻起,递交交往报告, 进而领结婚证,就都只是流程问题。
零酱只是把套路和引诱写入基本运行逻辑中, 利用自己的一切优势, 降低最后一丝失败的可能性。
之前的阴差阳错有些多,大概也因此内心有些许不安。
她之前有提过一张床分被子睡,因为每天早上都太考验意志力。
试过两天,半夜都会被习惯性抓住手腕感受脉搏,然后身上的被子被掀开,身躯重新相拥。
之前紧绷太久的心弦, 需要长久的对视,碰触,交融,乃至自愿给自己的手腕或手指上加上镣铐, 才能逐渐放松。
她本身也很喜欢, 这样的事。
……理解归理解,但已经在作乱的手指还是应该停下。
不然, 在不喝咖啡的情况下, 她很可能会失去在白天保持精神的力气……
“择日不如撞日,”她忍耐着小腹深处习得性无助的隐隐抽搐, 提出建议,“交往报告现在就拿给我改吧,要改的内容如果不多,今天早上就可以一起去递交。怎么样?”
“好啊,不过……稍微等待三分钟,总不能放着……已经湿淋淋的地方、不管吧?”
愉快而引诱的语气。
两仪绘川想说不管也可以,但开口的话变成呜咽。
然后身后的长发被撩开,后脖颈被捏着揉按,声音和津液都被紧随起来的吻吞没。
没有使劲挣扎的心力,她归根到底没有那么坚定。
不论是内部还是外部,已经被摸透的敏感地带,只有增加,不会减少。
吻松开的时候,她沉重呼吸着,大脑一片空白。
面前的人带着些小嘚瑟,语气上扬地问她:“三分钟就搞定,我的预估很准的——现在浏览交往报告,没问题吧?”
“……你晚上等着。”
“扫榻以待。”
.
洗漱收拾后,两个人到了书房。
时间还早,没到六点,但都已经没有去健身跑步的想法。
两仪绘川咬着微波炉叮过的火腿三明治,盘坐在老板椅上,一行一行认真地看降谷零替她写的交往报告。
降谷零坐在一旁的靠椅上,眉锋下压,认真而紧张地看着她。
……有一种在检查他作业的错觉。
交往报告本身有一半和交往无关,是公文模板套话,以及组织相关的工作总结。
这些内容,是为了从理智层面说服浏览报告的上级,自己不会耽误工作,甚至会因为恋爱而增强工作效率。
剩下一半,是以情动人,详细列出两人认识的过程。
时间精确到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星期几,天气,时间地点人物,部分事件,甚至连具体的话语都复述一遍。
两仪绘川原先还稍微嘀咕,为什么她的交往报告还要零帮她写。看到一半就明白了——
交往报告也是报告,报告是公文的一种类型,写公文就是写材料。
写材料的活……能做下去的都是卡密!
降谷零最近在审查期,工作量骤减,认真写这么一大串的材料,大概也有习惯性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的缘故在。
两仪绘川认真往下看,降谷零版本的交往报告。
两个人是在警视厅抓卧底的工作中认识的——隐去了天台事件。
在美国处理资金链的时候,因为生病得到照顾,从而产生同事以外的想法——隐去了康帕利A字大桥狙击事件。
她回警视厅工作后,朝夕相处,情愫逐渐发酵——隐去了铃木和古川被组织灭口的事。
因为合谋抓住朗姆后骤然危险的氛围,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互相确认情感,志同道合,一同在组织卧底,共同为铲除组织而奋斗努力。——隐去了很多很多包括系统在内的细节。
像是一本记录恋爱过程的自传体短篇小说,文风流畅,逻辑严丝合缝,细节甚至有动人的地方。
降谷零在写作上的能力,没有问题。交往报告本身,也挑不出毛病,如果不是有保密需求,甚至可以建议原地出版。
她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以防万一,两仪绘川又读了一遍。
果然,发现一个差点被忽略的一个点。
降谷零帮她编的好感起源,定在波尔多红去美国的时间段。难道说,这是他自己产生好感的时间段吗?
看样子是很轻松的问题,似乎可以随意问出口。
但即将开口的前一秒,她发觉不行。
她自己的好感起源,轻浮角度去找,可以追溯到纸片人程度的喜欢,那就太早了。从进入游戏后开始算的话……大概是绑定好感度系统的时候?都很轻浮啊。
而严谨角度思考,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对零的喜欢……完蛋,好后面,得到她开口说“零君”,哄骗降谷零她和康帕利不是一个人,在那个时间段,没能克制住的手指吻。
……还是别问了吧,如果被反问就尴尬了。
降谷零适时问出口:“这个交往报告,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吗?”
两仪绘川连忙回过神:“没有!”
降谷零沉吟片刻,嘴角逐渐下扬,连着垂下的眉眼,特别装乖装委屈:“真的没有吗?我有时候也会担心,我写得会不会太自以为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老板椅转过来对着他,结实的双手手臂撑在扶手上,把她圈住。
依旧坐在椅子上,所以没什么身形覆盖的压迫感。
老板椅换方向的时候,她关注着降谷零的神情变化,还能分心感受到,坐摇摇椅时头脑晕眩的快乐。
事情,可以想得简单一点。
过去的很多事,理智情感,外界内因,纠葛无数,像暹罗猫抓过的毛线球一样乱。
理不清,也没必要像审计列账单一样一一理清。
删繁就简,恋爱过程确实简化成交往报告上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爱的人,现在在自己面前。
如果和爱的人亲密接触会意味着坏掉,那坏掉会成为必然吧。
“不用担心,完全没有自以为是,”两仪绘川直起身子,往同样坐直的降谷零身上靠,“不严谨判断的话,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但一见钟情总是会联想到见色起意,所以要再三确认,才能肯定自己的心意。”
身子被有力的手臂稳稳抱住,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料暖和传来。
像压实的棉花一样充盈温暖的拥抱,相恋的心意,用这样的肢体语言,稳定传达着。
耳边传来他略带羞耻的声音。
“……如果从不严谨的角度看,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琥珀色的眼睛,很漂亮。”
……诶?
“见色起意?”
被认真纠正。
“是一见钟情。”
“嗯……轻浮的见色起意!”
“是会审慎评判后续未来,因此用理智完全压制住的一见钟情。”
“是谁在正儿八经聊公事的时候还在桌底下牵人的手?”
“喜欢像摸玩具一样摸金色头发的人可没资格这么说我。”
完全是小学生斗嘴,而口头争利会进化为动手动脚。
抬起揉搓金色碎发的手被扣住。
手指之间并拢的缝隙被指尖撑开,结结实实的十指相扣。
她的视线移到被关押扣留的手上,蜜色和浅色的交叠撞色一如既然令人目眩。
降谷零的紫灰色眼眸也投射着,沉吟片刻后,耳畔微红着,更改话题。
“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