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钓鱼研究

两仪绘川这一次坐飞机的时候挑了白天的班次, 在飞机上清醒地待了十个小时。

下飞机的时候,美国时间是晚上,日本时间是早上, 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出站大厅穹顶的玻璃上。

大厅内光线亮堂,衬得一位卧底压在黑色鸭舌帽下的细碎金发像是水面上的粼粼波澜,一恍惚也能晃人眼。

两仪绘川稍有迟疑,这位卧底就已经朝她走过来,灰紫色的眼睛愉快下弯, 对她露出自然柔和的笑:“我代替宫野小姐来给你接机。”

两仪绘川环顾四周离开机场的纷扰人群,没看到熟悉的人影, 降谷零也不是有闲心专门给她接机的人, 于是她心如止水地点了点头,默许。

她什么多余的行李都没有带,所以出行简单很多。直接跟着降谷零往停车点走就行。

外头不适合讨论机密的事情,但闲事还是能在路上聊两句。

“你用什么换明美走的?正常是她来接机。”

“新研究所的地址和座机号码。”

“这个我本来打算今天就告诉她。”

“可能是因为我的恳求打动了她吧?”

“不可能。”

“那就是因为我和她小时候认识,她顾及小时候的情谊吧。”

“……”

快问快答非常迅速,但最终得到的宫楼梦款答案让两仪绘川陷入沉默。

降谷零不会和组织成员透露自己的卧底身份, 只能说,宫野明美憋得实在是太好了。

降谷零笑着侧头看她,没说什么。

停车点在露天室外,走五分钟就到了。四周车来车往, 降谷零站在车前, 眼角无辜下垂,无声地凝望着她。

两仪绘川和他对视一秒钟, 就匆忙移开目光, 打开副驾驶座车门,坐进去。

她没有系安全带, 也没有去看坐到驾驶座上的降谷零,目光只看着车前方另一辆车的尾巴,陈述道:“雾美沙给我发邮件,说她要拿地下室的纸质资料,不知道密码。那处地下室里有一些公安的资料,你最好先派人把公安的资料、还有你们需要的组织资料拿走,库拉索的资料留一份给G5备用就行。密码是4个2——”

两仪绘川自认为正事已经说完,就要偷偷打开车门。但她抬手摸上车把手的前一瞬,降谷零按下按钮,锁上车门。

“咔哒”声十分清晰,仿佛给她戴上手铐。两仪绘川心底一咯噔,猛地扭头看向降谷零,语含警告:“我和雪莉约好了,一个小时后还要去研究所。”

“时间够了,”降谷零递来一份牛皮纸袋装好的文件,蜜褐色的手臂和手背肌肉绷紧,仿佛递过来的东西重如千钧,“结婚申请书,我的部分填好了。你随时可以把你的部分填上去。”

两仪绘川一瞬间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表情,惊愕?惊恐?不知所措?

降谷零的目光凝注,把她的神情变化看了完全,但他仿佛毫不在意,把牛皮纸袋轻轻放到她腿侧后,就握住她的手。

密闭的车厢没有躲避的空间,阳光照进防窥膜的车玻璃中,夏日白昼,露天停车场,在一片明亮中,降谷零的手很精准地抓住她的。

两仪绘川几乎是惶然了,而降谷零依旧凝视着她,耳畔微红,眉眼下弯,灰紫色的眼眸闪烁着微光:“我仔细地想过,我们之前的日常相处,其实和平淡温馨的夫妻已经没什么差别。遇到困扰的时候互相拥抱安慰,平常相处的时候自然地牵住手。”

车内空调的温度开得或许有点低,两仪绘川的手心隐隐冒起冷汗。

降谷零握住她的力度适宜到熨帖的程度,但她的第一反应与任何粉红色的暧昧无关。

分明光线也很明亮的仓库,还有药剂的浅淡香气……这个破地方带来的后遗症比她预想的还要强烈。

“你很喜欢摸我的头发吧,”降谷零还在用愉悦而引诱的话说着,“任何更进一步的行为,只要你愿意,也都可以尝试。如果出现任何发展,我都会乐意负责。这样想的话,确实可以结婚了吧?”

“……不可以,”两仪绘川垂下眼,深呼吸一口气,“太不负责了。”

降谷零眼神微微眯起,倾身过来,凑到了她的耳边,语气依然带着清爽而没有压力的笑意,甚至还能调侃一句:“怎么不负责了,你是喜欢上别人了吗?”

两仪绘川沉默片刻,选择实话实说。这也是她想了好几天,一直模模糊糊,但忽然就能说明白的东西:“不是,只是……我之前在警视厅卧底,再之前是伪装成公司社长。这些岗位身份复杂,但也称得上远离纷争,只要交材料或者交钱就行。这或许也是我当初和朗姆请求,自己要考警校的原因之一。”

在耳畔温热拂来的呼吸声渐渐转轻,降谷零大概也在认真听着。

两仪绘川没被抓住的另一只手悄悄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她继续陈述着:“再早的时候,我天赋有限,于是避免了被组织重点培养的可能,而是能正常读书,读到大学。组织会监视一些重点人员,但监视我的人就两个,找到空档联系G5是很简单的事。——我严格意义上成为组织代号成员,应该也就这八天的事吧?”

降谷零的语气很难继续保持轻松,他竭力维持着:“嗯,八天,刚好是你回应表白的时间。”

两仪绘川扭头看向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艰难回忆,并陈述出口:“琴酒带队去狙击,审讯。耳边传着虚弱的尖叫声,还有琴酒说着要把老鼠都抓住的话语……这是你身为组织成员,每天都在直接或间接面临的压力。我只是在琴酒那边实习了半天而已,而你已经经历了三年,并且还要继续经历下去。”

卧底意味着什么?游走于黑白之间,也游走于生死之间。善恶界限被模糊,仿佛下一秒就会跌入深渊。

已经很辛苦了,应付犯罪人员、收集情报,已经够消耗脑细胞了,降谷零是有时候一天只能睡一个半小时的家伙啊。

因为考虑到自己未知的状况和心情,所以勉强决定结婚,应付她时不时折腾出的,会导致分心的事情,这也太辛苦了。

降谷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开口安慰着说:“这样的压力无可避免,我们可以适应着一起面对。”

两仪绘川叹息着强调一遍重点:“我并不打算增加我们卧底的难度,结婚也确实没有意义,请你忘记我那天没过脑子说出口的请求,以后也不用特地为了这种事情来接机了——让我下车,我要去研究所。”

降谷零沉默片刻后,松开手,倾身过来。

在两仪绘川下意识犹豫要不要推拒的时候,“咔哒”一声,她身上的安全带被扣好。

他的手臂顺势撑在她一侧,手背绷出清晰的青筋纹路,但他的语气依然十分平静,“我刚好也要去研究所送材料,顺路,所以没必要再赶我下车吧?”

两仪绘川看进降谷零灰紫色的眼睛,他乖巧地眨眼,神情无辜到让人不忍心拒绝。

她内心一动,系统的好感度页面适时弹出。降谷零穿着鼠灰色西装,不苟言笑,严肃正直的面庞在好感度首页显现。

好感度的数值,恰好显现在面前降谷零的灰紫色好看眼眸上。

……还是55点,很神奇的数值。

虽然她从来不指望降谷零的好感度能到达顶点,但一直保持不变,掉都不掉一下,还是很神奇,各种意义上的。

两仪绘川轻叹一口气,不再顽抗,“行吧,你开车。”

.

车辆行驶的声音低声嗡嗡的,是很适合睡觉的白噪音。机场开往研究所的路途是半个小时,眼睛闭上休息片刻,时间也就过去了。

被降谷零触碰过的手,后知后觉颤栗着。

可能这就是R21游戏的强度,噩梦都如此逼真。

恍惚中,带着浅淡香气的药剂从被贝尔摩德抓住的手臂注入身体。在降谷零轻轻握住的一瞬间就迸发出骨骼碎裂般的剧烈疼痛。

那是什么样的药剂?

雾美沙在那封邮件里有做后续工作汇报,G5两个联络员的联络员(会被联络员简称为上司),还有一个潜入组织的合作人都已经成功清空痕迹,撤回G5。但那个先前已经被组织盯上并发现的G5合作人没能逃脱。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还活着吗?

如果她身份暴露被抓住的时候,没办法退出游戏,和那个G5合作人一样的结果,怎么办?

但不能退出游戏完全是被吓到后衍生发展的无谓担忧。她不知为何有这份笃定,失忆前的自己似乎和这个系统,以及折腾出这套数值的游戏策划很熟悉。

并且,再想一想吧——琴酒给她念风向和射击码数,贝尔摩德帮她化妆,宫野明美、皮斯克和爱尔兰替她管公司。她如果有心情有兴趣,还可以去公安看看朗姆。

波本替她开车让她安心睡了一路,雪莉帮她管研究所,一脸严肃地翻阅着朗姆各个研究所的资料,低声和波本说着什么。这样的游戏体验,她真的舍得立刻退出吗?真有点舍不得吧……

雪莉的声音稍微大了点,有点严厉又有点暴躁:“这些研究所有一半可以直接关掉,完全是骗研究经费。尤其是量子速读记忆法,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波本的脸上露出轻慢而危险的笑意:“研究所要不要关门,得看康帕利大人的意思。”

……这一段不是做梦,是眼前的场景。

两仪绘川悄悄醒过神,用深呼吸代替打哈欠。

她的生物钟还在美国,并且眼前的两位立场本质都是红方,以至于精神松懈下来,悄悄发了一下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波本来研究所确实是送材料的,给康帕利送研究所材料。

据波本陈述,朗姆现在还躲着“银发女鬼库拉索”,不愿露面,所以现在权力下放,所有研究所都归康帕利管,希望康帕利能担负起管理职责。

康帕利管人可以,发钱更可以,但她看不懂研究所具体研究的东西。所以真正看研究所资料、并且负责日译日、英译英的人,目前是雪莉。

雪莉先前已经花费三个小时,帮她把研究所的研究内容和大致框架翻译完毕。

简单来说,朗姆主持统管的研究所非常具有针对性,基本上分为三类:眼球再生、记忆强化和大脑控制。研究所开得不算多,一共6家。

在雪莉的眼里,6家中有3家是完全骗钱的,而另外3家,人型小白鼠也可以全部遣散,让研究员专注小白鼠研究——因为大概率也都研制不出成果。

两仪绘川其实也在想这些研究所怎么处理,但雪莉和波本聊完后,都已经同时看向她。

两仪绘川:“……先留着,想关研究所至少得先等朗姆死了。”

康帕利叙述“先等朗姆死”的口吻很平常,而波本含笑提醒“你说话小心点这里还有小孩子”的口吻也很轻松。

雪莉从姐姐那里知道康帕利和莱伊有卧底身份的联系,又猜出康帕利救走库拉索,对组织而言完全不是好人。波本神秘主义,也根本看不出他现在笑着,是打算背地里偷偷和朗姆告状,还是打算借康帕利东风,背地里悄悄把朗姆捅死。

但她左看看右看看,依旧忍不住陷入沉思。现场气氛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并且,她已经16岁了,不是小孩子!

两仪绘川没多在意自己的闲言,随口说完后,把一份材料放到桌子上,打算再和雪莉聊聊如何奔向治好人型小白鼠并放人离开的美好未来。但她还没开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现在两仪绘川只剩下一部手机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轻声说了句“琴酒”,就在两人骤然严肃紧绷的注视中站起身,走到小会议室旁边的休息室,掩上门,接通电话。

——门缝是给某位、或者某两位想偷听的人留的缝。

琴酒的电话中,真正说话的人有时候是琴酒,有时候是伏特加,甚至有时候会是基安蒂。不过这一次,电话中响起的确实是琴酒的声音。

“G5的那几只老鼠听到了风声,跑得连老鼠尾巴都看不见了,”琴酒冷笑地说着,“康帕利,传消息的人就是你吧?你跑回日本的速度也挺快的。”

“……”

卧底的噩梦堂堂上演,身临其境的惊恐紧张感让两仪绘川下意识靠到墙壁上。墙壁给人以身体支撑,是聊胜于无的安慰。

两仪绘川没有将这份惊恐感表现出来,她反而轻松地笑出声。

“我可没有传消息,总不能因为我不经常跟着你,你就说是我传消息吧?”两仪绘川靠着墙,语气轻快地说着,“我是被叫回朗姆的研究所干活啊,这处研究所的食堂饭菜还挺好吃的,雪莉和贝尔摩德有时候都会来,琴酒大哥有空也可以来坐坐。”

琴酒的语气暗含狰狞:“你是第一次跟着我们行动,也只有你这一次,让G5的人都跑没了。”

“真的都跑没了?”两仪绘川调动出惊讶的情绪,之后适当展露嘲弄的口吻,“有一只老鼠当时和莱伊就在一个地区,这都没抓住?那更不是我的问题了吧。”

琴酒轻嗤出笑意,带着些嘲讽:“那个人还是抓住了。”

两仪绘川也松一口气,笑道:“幸好是抓住了,不然就算没有内鬼,也一定得推一个名叫康帕利的倒霉蛋作为内鬼出来顶罪。”

琴酒不耐烦地啧了声:“你的小心思怎么比贝尔摩德还多?贝尔摩德还问我要不要让你做长期队员……算了,你在朗姆的研究所里好好呆着吧。”

两仪绘川无所谓地答应,暗地里真切地松一口气。

暂时过关。

琴酒并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和他认真辩驳“你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卧底”,一般会得到两种后续。

一种是琴酒怀疑她辩解的词太多是心虚,继续深挖,继而喜提求锤得锤。一种是琴酒都懒得深挖,直接像坑死皮斯克、爱尔兰和宾加一样,随便找个“你的动静闹得太大了”的理由,开着直升机就在东京塔把人杀了。

套话没得说,只能随机应变。幸好琴酒也有试探她的打算,说“G5的人都逃脱了”。破绽很大,她跳过这个坑,就可以暂时躲过怀疑。

当然,G5的人确实四个逃脱三个,这是无法洗脱的痕迹。两仪绘川已经心中有数。

“对了,”琴酒说回正事,“朗姆最近躲起来不见人,有一些情报的工作交给了波本,你有空联系他,让他查一个叫‘金帛’的人。”

两仪绘川轻松好奇地问道:“这是代号吗?什么人啊。”

琴酒笑道:“是G5养出来的卧底,在组织里藏得很深,代号金帛。G5现在得到了不少组织买卖武器方面的情报,据说都是TA的功劳。现在TA的情报很少,只有G5、代号和武器这三个方向,其他都不知道,让波本慢慢查吧。”

两仪绘川像接下任何一个传话任务一样简单答应下来,又禁不住好奇道:“你怎么不自己和波本说?”

琴酒毫不犹豫,也毫不掩饰自己对神秘主义者的厌恶:“我不想和他说话。”

他说完后,甚至厌屋及乌,直接把电话挂断。

通话结束。

两仪绘川摁灭手机屏幕,轻啧一声,大步走到休息室门口,直接打开门。

雪莉坐在椅子上,认真看资料的样子。但这些资料她已经翻过好几遍。

波本站在门边的饮水机旁,一副专心致志等水接满杯子的模样。但他其实也根本没有在外面喝水的习惯。

只能说,大家的戏都演得挺好。

两仪绘川拢起耳边碎发,朝波本宣布道:“安室,琴酒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我转告你,查一下G5合作人金帛。TA疑似卧底在组织负责武器买卖的那条线上,把不少组织情报透露给了G5。当然,情报很少,调查有难度,所以琴酒说,你可以慢、慢、查。”

雪莉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视线悄悄从资料移到她身上。

而波本看着G5合作人金帛本人,悄悄瞪了她一眼,之后摊摊手,用轻松而轻慢的语气抱怨着:“什么啊,居然是这种小事吗?”

这样抱怨的语气,在两仪绘川耳中未免可爱过头了。

这时候犹豫纠结一年半后的离开未免太悲伤,不如享受当下的轻松游戏氛围。她终究没忍住,噗呲笑出声:“对啊,所以你根本不用偷听。你该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啊。”

波本就也不否认自己偷听对话的事实,只笑意盈盈地说:“那我等你告诉我哦。”

雪莉把视线移回资料上,她感觉自己在这间会议室里有点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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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今天雪莉有在,不知道为什么,两仪在和我独处的时候精神都很紧绷。”

“嗯。”

“她作为康帕利的时候,行为举止确实更轻佻一些,按她的说话,算是本性?这样也挺不错,她怎么样都好。毕竟两仪……她似乎在承受着什么压力,不只是卧底那一层面的,还不能说。如果用康帕利的身份和人对话能让她感到轻松,那也是好事。”

“嗯嗯。”

“结婚确实太急了,手机关机密码更换都已经发生,现在果然还是要先用波本的身份接近她吧?我总担心哪天视线一错,她人就彻底消失,还是要努力制造见面机会。刚好小朗姆这家伙刚好约我见面,金煌大酒店,约着一起玩……这地点好像有点乱来啊。所以果然更应该请求康帕利过来接我离开吧?路上顺带还能聊一下让小朗姆背锅的计划,聊工作也能让她放松点。”

“嗯嗯嗯……等等,小朗姆是谁?”

面对着发小的恋爱苦恼,因为自身毫无恋爱经验,丝毫建议都给不出来,并且发小本身极有主见,给建议也不会听,所以一直只用语气词敷衍的诸伏景光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抓关键词问出口。

降谷零一边打开邮件编辑页面,一边闲聊介绍着:“是朗姆的儿子,代号托迪,非洲棕榈酒。之前都在乌丸集团里呆着,没查出他有什么工作履历,倒是查出一堆吃喝玩乐的。要么他办的事藏得深到朗姆也不知道,要么就没有——我猜是后者。一个月后朗姆要被库拉索杀死,但库拉索不会泄露情报,我在想托迪能不能背上大部分情报泄漏的责任,所以想去看看。”

诸伏景光摸了摸重新长出胡子的下巴:“那确实该见一面,试探一下对方的秉性。”

“嗯!”降谷零信心满满地开始编撰消息,“我也给康帕利发消息,问她那天晚上能不能来接我离开。”

诸伏景光想了想,问道:“所以綾田瞒着什么事?她卧底之外的压力又是什么?”

降谷零迟疑片刻,摇头只说:“不知道。”

两仪知道的事似乎远比他预想的还要多。“宫野明美和他小时候认识”的这句话确实是真话,不过他完全是开玩笑的语气,两仪正常回复应该是跟一句“不可能”。

但她沉默了,她似乎认为这句话确实是真话。

并且,原先两仪和他敷衍,知道莱伊是FBI和知道苏格兰出事的理由都是她有钱,后来和他坦诚,说消息是从康帕利那里得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两仪自己就是康帕利啊,她那时候在黑鸦会社当社长,这些情报她到底怎么得来的?是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报来源吗?

什么来源都没有关系,他可以等两仪自己说。所以他也不必和其他人说。

并且,两仪现在看起来其实有点不对劲,是被审讯景象吓到了吗?他第一次见到审讯场景的时候也做了好几天噩梦,两仪虽然脸上看不出憔悴,但一些泄露出来的精神状态,还是令他担心……

所以还是想办法见面吧,她早上终究没有挣开手啊。

他三两下就把邮件编撰完毕,大致内容是小朗姆约他见面,可能会有点不妙的地方,希望康帕利到时候见情况不对可以救他。

他编写完后自己都看笑了,完全复刻自己在美国那次钓康帕利的行为,根本是在指望康帕利愿者上钩吧?

所以康帕利愿意来吗?

三分钟后,降谷零收到了邮件回复。

【没空,那天晚上定好了要和爱尔兰一起看财务报表,然后还要去研究所一趟。你自己保重。】

诸伏景光今天懒得煮饭,打算用土豆炖牛肉敷衍发小一顿。他确认土豆、牛肉和绿菜都煮熟后,端着锅从厨房出来。

他见到了捂着脸,喃喃自语着“好,我自己保重”的降谷零。

诸伏景光:“……”

没救了,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