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白回望着少女的清澈透亮的眼眸没有丝毫尴尬, 他不舍地松手开口道:“错。”
徐书宴点头:“我知道了,之后怎么办呢?”
“让。”裴瑾白吐出一个字来,徐书宴乖巧地退到他身后。
裴瑾白蹲在宝箱中半晌, 只见他那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朝着宝箱轻轻一碰。
那华贵的宝箱唰地一下被打开。
徐书宴好奇地伸头靠了过去,想知道这包裹严实、外观华丽的宝箱里保护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想象中的珍贵钻石、珍珠、玛瑙全部没有, 空空荡荡的宝箱中正中央只有一颗安安静静躺着的小草, 它个子小小,还蔫了吧唧, 全身黄褐色,看起来普普通通和路边的杂草没有一丝区别。
徐书宴刚想开口说话, 他们大费周折来这就为了这东西?
还没等她扭头对着裴瑾白说,一个像塑料袋一样的东西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同时还带着比纯黑无糖巧克力还要苦的味道。
徐书宴下意识地想吐出来,她下巴被一双大手强制止住了,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的声音:“吃,有好处。”
徐书宴苦得眼泪都要泛出来了,抬眼用着水汪汪的眼睛望向对面的男人, 似在诉说着他好狠的心肠, 这么苦的东西也要让她吃。
裴瑾白被徐书宴眼神看着一愣, 心里心疼极了, 不过他一直盯着徐书宴将草完完全全吃进肚才松了一口气。
裴瑾白从怀中掏出一块粉色的糖又塞进了徐书宴的嘴里。
徐书宴感受着快要麻木嘴里流出她最喜欢的草莓味, 不由疑惑地抬头, 她在想为什么男人随身携带的草莓味糖, 这也太有缘分了, 恰巧就是她爱吃的东西。
等到徐书宴将东西吃完后, 这洞穴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空气在逐渐减弱, 海水不停地向里蔓延。最奇特的是中间形成了一道小型龙卷风。
徐书宴被这飓风吹得差点站都站不稳,好在身旁的男人眼疾手快地把她拉进怀里,徐书宴这才不至于被风了吹走。
裴瑾白垂眸深深地看着一头女孩毛茸茸的黑发,他神情坚定果断地抱着徐书宴朝着风口走去。
狂风呼啸,徐书宴靠在男人怀中只听见耳边传来的簌簌风声,她下意识地睁眼便瞧见两人已经走进了飓风中正被龙卷风吹拂。
但也不知道为何男人在飓风中身姿挺拔巍峨不动如山,似在平地中行走。
恍惚间徐书宴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象,但狂风吹拂着短发,噼里啪啦打在她脸上让徐书宴明白过来,她真的是站在飓风口中。
男人的心脏,咚咚咚地像一首有规律的音乐持续有力地跳着,她整个人如同一只幼鸟被男人死死地护在身上,徐书宴甚至能够嗅到鼻尖那一股凛冽的海风和大海的气息,带着男人自带的冷静与果敢。
这是比挽手还要亲密的动作,第一次与男人如此亲密,徐书宴不由小脸羞红,她有些害羞地在男人怀中动了动。
裴瑾白感受着怀中少女的动作,鼻尖那股深入骨髓的气息,万千言语化作无声,他死死地抱着徐书宴,想将她融入自己的血肉中。
徐书宴错愕地抬头不知男人为何加重力道,她抬眼便对上了一双泛着点点星光的漆黑双眸,他神情里蕴含着无尽的情绪,那繁复的情绪,现在徐书宴还不能辨别。
男人如同镜面的眸中只倒映着她一人的场景,让徐书宴心中莫名的颤抖。
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她们认识吗?徐书宴在心里奇怪地想着。
徐书宴现在还不明白两人之间的羁绊,等她明白时已是时过境迁。
裴瑾白按下眼中的神情,无奈猛地一推将少女推到飓风中。
徐书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还没来得及想说什么,身子已经卷进了风中,随着风缓缓升起。
眼角余光朝着男人的方向望去,他依旧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自己离开。
等到徐书宴走后,男人跪倒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男人侧脸轮廓锋利冰冷,无数的汗水从他流畅的下颚划过,他眼神冰冷刺骨,周遭一切仿佛被冰霜覆盖。
“这样还要多久?”
男人冰冷的声线响彻整个空间,在他的面前忽然乍现一团白球。
那团白球像是水母飘浮在空中,它并没有言语,只是绽放出一道白光附在裴瑾白身上。
眨眼间男人便消失在原地。
徐书宴在飓风中上下颠簸,全身就像是被卷入洗衣机里滚动,胃里的食物都要翻涌出来。
等风过去,徐书宴摇摇晃晃的脚踩在地上,她眼前恍惚一片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她连连退后几步,还在她抓住了栏杆,这才稳住了身形,等到身子彻底稳定下来,徐书宴扫视了周围一圈,这才看清楚她现在身在何处,这竟然是刚才她们来过的凉亭。
徐书宴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湖泊,碧波荡漾,湖面涟漪层层叠叠,夏风吹拂,缓解了徐书宴的难受。
徐书宴现在还在恍惚中,她还没弄清楚如今的状况,这一切发展得太快,就像是一场梦一般。
“徐书宴!”
一道男声将徐书宴从迷茫中唤醒,她转头便看见了神色着急,额头不由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徐书宴瞧着男人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她语气冷淡地开口:“你有什么事吗?”
宁邵宇见到浑身脏兮兮像是被狂风席卷过的少女,他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心疼,一贯观察力敏锐的他自然能看到徐书宴眼角那像是被揉拧过的红,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徐书宴听见男孩的抱歉并没有选择原谅,他这简简单单的对不起能够弥补在大众面前指着鼻子骂下贱吗?败坏她的名声。
徐书宴冷冷地开口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难不成发生过的事情还能当成没发生吗?”
宁邵宇连忙摇头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徐书宴横眉冷对,她并不打算轻易原谅宁邵宇。
“宁邵宇,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恶心吗?你明明已经有未婚妻了,为何要让我挽着你的手,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是县委书记的宴会,在场那么多,那么多跟你同一社交圈的上层人士,你这样是想干什么?让我名声扫地?其心可居。”剩下的话徐书宴没有再说下去,有些话点到为止便是,再说下去就是结仇了。
少年一贯温和的脸上,笑意凝固,他脸上全是懊悔与悔恨还有不解,他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做错了,可是现如今他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两人的感情呢?
一贯自负的宁邵宇眼中全是痛苦与无措,他想开口说话也停在了这一瞬。
宁邵宇沉默地站在原地,他垂着眸,眼中的情绪掩藏在乌发中,少年缓缓地开口说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一个故事。”
徐书宴瞧着男孩垂头丧气像是丧家犬的模样,她终究是没真忍心,冷冷淡淡地开口:“你说。”
“有一个小男孩出生在名门望族中,他虽然是主脉出生,却排行老二。他上面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个位置让他十分地尴尬。原因是他的哥哥只比他大五岁,而他的母亲是父亲的二婚妻子。这偌大的家财,母亲自然不甘心男孩成为豪门联姻的棋子终归是要争一争。
于是男孩幼年完全没有休息时间,每天都要拼命地学习,若是今天的任务没有完成就会挨打。在母亲的高压政策下,男孩如愿学成,只不过其中哪有这般简单,男孩的哥哥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天赋斐然,父亲从小便看好哥哥,眼中从来也放不下其他的孩子。男孩做得再好也没用。母亲在父亲漠视的态度下,行事越来越疯狂。
最后母亲被确诊为精神衰弱,在疗养院静养一年病逝,父亲再婚,年仅七岁的男孩又有了弟弟。不过男孩在父亲口中明白了一个真相,这家业永远是大哥继承。他永远比不上也争不过哥哥,在父亲的安排下,丧失斗志的男孩开始系统地学习侦探,决定听从父亲的安排。”宁邵宇说完,抬头看着满天繁星,他眼神中闪过无助与茫然。
在月色上,徐书宴瞧着少年的如玉的侧脸,那仰头中带着的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徐书宴试探地开口问道:“男孩的母亲是被父亲……”
徐书宴说着作了抹脖子的手势。
宁邵宇绝望地苦笑着点头,声音带着沙哑:“对。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能奢求爱情,母亲她很爱很爱父亲,但是爱情并不能改变一切。她在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逐渐疯狂。”
徐书宴伸手安慰地拍了拍宁邵宇的肩膀,身上却被上流社会的残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妻子因为爱丈夫患上了精神疾病,然后为了豪门名誉被无情地杀掉,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冷血残酷的家族,没有利用价值就是弃子。
徐书宴忍不住开口道:“你爸爸为什么要你去当侦探?还有那未婚妻怎么回事?”
宁邵宇听见徐书宴的问题,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与柳玲玲是家族联姻。这是宁家人的命运。华国有七大家族,这七大家族影响着华国未来发展,它们分别是付夏兰王田柳宁,其中金华付家为首,其次为天华夏家,五华兰家,月华王家,再者是裕华田,英华柳和金华宁。
七个省份拼成了华国的完整版图,家族势力也是省份之间的差距。这完整的华国竟然被七个家族统治,这有志之人,自然不甘于此。我出生便自带着使命,那就是统一华国。即使我这辈宁家人不行,还有后辈子孙。”
徐书宴瞧着宁邵宇眼底的光亮,她眼中闪过陌生,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宁邵宇斗志盎然。
徐书宴不懂豪门贵族的争斗,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过好平凡的一生。
徐书宴开口道:“之后呢?你就想跟我说这些吗?”
宁邵宇瞧着徐书宴丝毫未变的脸色,他心底升起一股挫败,然后摇头:“是的。”
“好。感谢你的坦诚相待,不过这些与我关系不大。宁少爷后会无期。”徐书宴脚踩着柔软的运动鞋,穿着不伦不类的连衣裙坚定又决绝地走出了宁邵宇的视线中。
宁邵宇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许久,又重重地垂下,少年敛着眸,琥珀般剔透的眸中全是怅然若失,现在的他不知道他失去了是什么,他心底只是失落。
此时,宁邵宇也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么,为家族奉献,以家族利益为根本观念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刻进了他的灵魂中。
享受到了世界上最优渥的资源和崇高的地位,相对应地也有着如千斤顶一般的责任。
这是他一辈子都无法企及避开的责任。
夏风习习,温暖的风吹拂着她的脸颊,七月的天气并不寒冷,徐书宴走在小路上莫名感觉身上寒冷异常,她下意识地裹紧了礼服。
徐书宴手指触碰到身上那光滑又冰冷的衣服才感觉不适合,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像她这样的穿这种衣服不合适,还是换回原来的衣物吧。
想着徐书宴拐了弯,走进了来时的换衣间,偌大的换衣间中此时空无一人。
房间里闪烁的昏黄灯光像是映照着徐书宴此刻的心情萧瑟又惆怅,顺着灯光徐书宴很快便看见了被随意扔在角落的衣服。
徐书宴苦笑一声,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地拿起自己的衣服换上,这场宴会她不过只是过客罢了。
既然是过客,闹剧也闹了,就到此结束吧。相信她的名声今后必定臭名远扬,也不需要再结交什么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