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跌坐在地上的周睿显然被唬得不轻,嗫嚅道:“臣胆子小,陛下可莫要唬臣。”

周瑾行和颜悦色道:“胆子小没关系,可以练胆。”

周睿:“???”

他憋了憋,又道:“臣没入过官场,恐难担当此任。”

周瑾行继续和颜悦色,“没做过才更好。”顿了顿,“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朕也是第一次做皇帝,可以学。”

周睿:“……”

他不禁有些绝望,虽然出了这主意,但到底是凭着一口意气,不曾想烫手山芋居然落到了自己手里,着实遭不住。

“陛下,臣真的不行!”

周瑾行淡定如老狗,“你行,朕说你行就行。”

周睿:“……”

周瑾行:“朝廷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锐意进取,朝气蓬勃。”

周睿差点哭了,窘迫道:“臣怕得罪人,遭牢狱之灾。”

周瑾行轻轻的“哦”了一声,厚颜无耻道:“无妨,一个亲王祖父,两个爹,且还有一个伯爵府的外祖父,他们定会想法子捞你。”

周睿:“……”

不是陛下,你要不要这么无耻啊!

论起耍流氓,周瑾行可以说是老手了,周睿那小儿哪里比得过老奸巨猾的周老板?

这不,偏殿里的端王再也憋不住发牢骚:

【皇帝小儿也太过欺人了!】

【子焕才刚行过冠礼,哪里知道人心险恶,这不是故意而为吗?!】

【哎哟可愁死我了!】

周瑾行无视他的牢骚,显然心意已决,同周睿道:“去把你太公叫来,朕有话要同他说。”

周睿哆嗦地爬起身去偏殿叫端王,爷孙俩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

端王指了指他,一脸嫌弃地去了正殿。

周睿也跟着过来,周瑾行道:“子焕回避。”

周睿只得窝囊地避到了偏殿。

端王心神不宁。

周瑾行缓缓起身,说道:“三皇叔,今日咱们论一论家事。”

端王:“???”

周瑾行道:“你觉得子焕可有大才?”

端王连忙摆手,“那小子肚里没什么墨水的。”

周瑾行笑了起来,“如此说来,他能中贡士,多半是礼部那帮人放水了。”

这话把端王唬住了,连忙跪地道:“陛下可莫要胡说!”

周瑾行上前扶他起身,“三千多人的会试,子焕能从里头杀出重围,可见肚子里有点东西。

“你这个做祖父的,心里头定然也很自豪,对吗?”

端王没有吭声,他只想低调。

周瑾行偏不让他低调,又说道:“他既有才华,想来三皇叔也盼着他能在朝堂上成就一番事业的。”

端王谦虚道:“家中有爵位,不需要他去挣什么前程。”

周瑾行似笑非笑,“当真?”

端王点头。

周瑾行斜睨他道:“朕不信,天底下的父母长辈,哪个不盼着小辈有出息,一代比一代强?”

端王:“……”

周瑾行:“今日朕不妨与三皇叔交句实话。

“子焕是皇室宗亲,朕自不会把权放手与他,其中的缘故,你心里头也清楚。

“故而他这辈子,确实要如你所言那般,做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

“不知三皇叔心里头可甘心?”

端王听着不是滋味,皱眉道:“有什么话陛下直言便是。”

周瑾行也不跟他兜圈子,说道:“朕要动税制,要用子焕去推行税改,可是他的背景是拦路虎。”

端王再次腿软跪了下去。

这次周瑾行没有扶他,而是居高临下道:“去年你们跟沈家的掰扯,朕不想插手管。

“只不过子焕的生母留了遗言。

“她一个女郎家,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坏了自己的名声,留下子焕是沈家人的遗言,想来你们心里头是清楚的。

“以前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就别去追究了,如今摆在三皇叔面前的有两条路。

“其一:朕要重用子焕,会替他谋前程,但他不能是周家人。

“其二:三皇叔若舍不得放人,那他这辈子便只能做个没有实权的闲王,朕不会重用他。”

端王垂首不语。

周瑾行也不急着得到答案,毕竟是养育了二十年的大孙子,岂能说放就放?

也不知过了多久,端王才咬牙道:“陛下何故就选中了子焕去做这把刀?”

周瑾行平静解释:“他有背景,朕需要他的背景去威慑底下的官员。

“他们若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有几斤几两。”

这话把端王噎得无语。

周瑾行继续道:“子焕没有入仕的经历,白纸一张,朕需要这样的人去推行新政。

“倘若朕派官场里的老油条,只怕一下放到地方衙门,酒过三巡你来我往,多半会同流合污,处处想法子阻拦新政。

“子焕没有那些经历,不懂得官场里的门门道道,且又年轻气盛,有股子莽劲儿,拿他去治衙门里的那帮人,最是适宜。”

听了他的解释,端王欲哭无泪。

他自是知道周老板用人挺绝的,要不然当初就不会大胆启用铁匠和豆腐郎去带兵打仗了。

但绝到这个程度还是令他接受不了。

那可是他端王府养了二十年的大孙子,白让给沈家,心里头肯定不爽了。

可是周瑾行也说得不错,如果周睿是皇室宗亲,谁敢放权给他重用?

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端王一时陷入了两难。

周瑾行给他时间考虑,不过税改的决心昭然若揭。

从宫里回去的路上,端王一直沉默不语,周睿心中也不是滋味。

一个能中贡士的年轻人,若说心里头没有点功名利禄的想法,鬼都不信。

周睿欲言又止道:“太公,孙儿不想离开你。”

端王看着他,倍感窝心。

他握住周睿的手,沉重道:“太公会老,有朝一日会成为一堆黄土,那时候子焕就能靠自己撑起一片天了。”

“太公……”

“太公自是舍不得子焕的,可是太公更希望看到子焕像雄鹰那样翱翔于天地,方才不枉到世间走一遭。”

这话令周睿鼻子微酸,讷讷无言。

端王严肃道:“圣上说得不错,你若想去挣一番功名利禄,势必得脱离周家皇族。

“以前王室夺嫡之争严峻,兄弟阋墙,皇帝自会防着亲族,不会放权。

“一旦你入了沈家,便有回旋的余地。”

周睿皱眉道:“如果为着前程就要割断血脉相连的亲情,那孙儿宁可不要。”

端王劝说道:“子焕莫要意气用事。”又道,“你虽入了沈家门,但你爹还是你的爹,太公还是你的太公,生父与养父都不可割舍。”

周睿沉默。

端王:“当初你爹对你阿娘使了手段,种下了这桩孽缘因果,你若真跟姓沈的没有瓜葛,你阿娘断不会留下遗言。

“想来她也不希望你认错生父,我这个做太公的虽然不舍,但生父就是生父,血脉相连的情感不可割断。

“太公要你入沈家,咱们周家的长孙仍有你的一席之地,你若想我们了,随时回来住些日也无妨。

“我会跟沈志舟说清楚,不伤两家和气,毕竟我们都盼着子焕好,你无非就是多了一个爹,该怎么着还跟以前一样。

“子焕听太公一句话,对于男儿来说,前程至关重要。

“你能中贡士,可见胸中有抱负,倘若折在身份上,太公就算入了土,心里头都不会痛快。”

这番劝言来自长辈的无私关怀,令周睿内心触动,欲言又止道:“太公……”

端王伸手摸他的头,眼里写满了慈爱。

“你原是没有这个运气的,八位阅卷官都把你埋了,偏生被天子从二百六十一份名单里扒拉出来,可见该你一飞冲天。

“推行新政固然阻碍重重,可是太公我心里头也知道,这是利国利民之事。

“当今天子虽然年纪尚轻,却是为数不多的明君。

“我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对七郎却是敬佩的,他当年能从那场重围里厮杀出来,可见有几分本事。

“如今他相中你,太公相信他的眼光。

“他既然有本事把打铁的和做豆腐的从瓦砾里挖出来大放光芒,定然也能让你成为最年轻的冉冉新星。

“咱们大梁需要这样的血液,也需要这样的冲劲儿。

“太公把你交出去,不是为了什么,而是为了国,你明白吗?”

周睿眼眶湿润,有些泛红,“太公……”

端王也很感触,“好孩子,你已经成年,该到了振翅高飞的时候了。

“太公我老了,飞不动了,只能在地上看着你飞,盼着你飞得越高越远。

“若是途中累了卷了,便回来歇一歇,太公这儿,永远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那种来自祖辈的关怀令周睿窝心不已,不由得红了眼。

小时候他会在太公怀里撒娇,现在仍旧会撒娇。

只要太公在,他就永远都长不大。

待祖孙回府时,诚意伯还未离去,在府里焦灼不安。

方才他跟世子周瑾封吵嚷了一架。

得知他们回来,两个爹纷纷去探情形。

端王心意已决,要把周睿从周家玉牒上除名。周瑾封不愿意,挨了端王一顿打。

后来三方坐下来心平气和谈起周睿的前程,周瑾封不吭声了,沈志舟则心情复杂。

最终他们还是为了周睿的前程,协商让他入沈家的族谱,从此改名沈睿。

但生父养父不影响往来,相当于有两个爹。

沈志舟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说道:“端王府于子焕来说有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我沈志舟自不能夺了这份情谊。

“往后两家往来不受影响,子焕愿意到哪里住都行,两家都有他的立足之地。”

端王点头,“诚意伯体谅就行,咱们都是为了子焕好。”

沈志舟道:“我自是盼着他好的。”

双方协商好后,诚意伯府这边便看日子接周睿入族谱,得祭告祖宗他们家添了嫡长子,后继有人。

在送周睿离府的那天下了小雨。

端王父子体体面面站在屋檐下受小子跪拜感谢养育之恩。

当时端王情绪汹涌,却硬是绷住了,朝他挥手道:“去吧,去吧。”

周睿起身红着眼眶离去。

端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鼻子微酸,他养了二十年的大孙子,就这么跑了。

不曾想,走到门口的周睿忽又折返回来,跑上前不舍地抱了一下这个老人。

端王一下子就破防了,硬是憋着没有掉泪。

直到周睿再次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后,端王才哭得像条狗,嘴里呜咽道:“我的好大孙跑了,他跑了……”

周瑾封受不了自家老子道:“谁让你嘴硬,明明舍不得,还嘴硬要送他走。”

心里头又有点心疼自家老子,拉下脸来哄老头儿。

毕竟是捧在手心上的孙子,养了二十年,就算是养的狗也是有感情的。

就这样,周睿入了沈家门,从此改名为沈睿。

而这个名字,将在大梁的历史上划下耀眼的一笔。

周瑾行把推行新政的人钦定后,在朝会上表示要重新丈量天下的耕地。

文武百官你看我我看你,有不怕死的装傻道:“陛下何故如此?”

周瑾行一袭正红常服,胸前的金丝龙纹彰显着帝王的绝对权威。

他缓缓起身,背着手一步步走下台阶,俯视群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丈量自己的辖地,有何不妥吗?”

这话打到百官脸上,一时噤若寒蝉。

在大梁这片国土上,他周老板就是最大的土霸王,□□。

按照封建思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不仅土地是我这个君主的,地上的臣民也都是我的,我丈量一下家中的土地,碍着谁了?

周瑾行的理直气壮噎得众官腹诽连连。

他们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

实际上政事堂的几个宰相阁老也曾讨论过赋税改革的问题,一致认为不妥,恐引起动荡。

无奈的是这个当家人一身反骨,最后的主权还是在周老板身上。

一句话总结:你们都是来给朕打工的,有些话朕会听,可有些话朕不想听。

气度威仪的周老板背着手踱官步行走在百官中,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仪态的重要性了。

他身量高大,从小被权势熏陶,养出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王者风范。

那股子从容不迫是寻常人没有的。

手里握着兵权的人就是可以双标,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殿内的百官个个垂首,不敢直视天颜。

周瑾行不紧不慢道:“民者,乃社稷根基。

“在场的诸位高官厚禄,家中差奴使仆,出行车马锦衣玉食,诸位又可知是何人供养着你们?”

百官不敢吭声,默默听着他训话。

周瑾行一字一句道:“朕要的海晏河清,不是肥了官绅,苦了贫民。

“朕要的是人丁兴旺,百姓有衣穿,有饭食,而不是提起官绅就开骂。”

众人不敢反驳。

但也有人心中不服气,几乎满朝文武都反对税改,只有他周天子一人逆风而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胆子大些的人开始私底下联名上奏,把税改的各种弊端一一列出。

有人找到温宗荣,试图拉他下水。

这回温宗荣的觉悟非常之高,他虽然不支持税改,但也不想去掺和。

他只想低调。

当数十位联名上奏的折子呈递到周天子桌案上时,周瑾行一点都不恼。

“黄文胜?”

黄内侍进殿来,毕恭毕敬道:“陛下。”

周瑾行:“去把霍雄找来。”

没过多时指挥使霍雄前来。

周瑾行把奏折扔到他脚下,指着他道:“给朕查,就按奏折上的人员名单好好地查。”

霍雄困惑地捡拾起奏折,打开一看,顿时心中了然。

他一番权衡,试探问:“陛下是想大查还是小查?”

周瑾行冷声道:“小查,哪怕是一枚鸡子贿赂,都给朕挖出来,堵他们的破嘴!”

霍雄心中有了谱儿,领命道:“臣明白。”

周瑾行不耐烦挥手。

霍雄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钱嬷嬷来奉茶,周瑾行道:“朕要泻火的。”

钱嬷嬷:“……”

周老板心中到底不大痛快,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

那帮狗官,妄图联名给他压力让他打消税改的念头,简直是做梦!

若是当初的立储,他可以让步,但这次,不行。

帝王的厚黑学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凡做了官,总有这样那样的诱惑。

要让那帮人闭嘴很简单。

掘地三尺查吧。

先从官员自身查起,如果没有问题,那就从官员周边亲戚查起,总能找出点毛病来治他们。

真正能做到两袖清风的人少之又少。

平时周瑾行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把他们当成猪养,如果肥得太快的,宰杀得也快。

现在他们送上门来供他屠宰,若不宰杀两个,也实在对不起他们为国为民的一片赤诚。

到底是经历宫斗政斗筛选过的男人,当千机营查到联名上奏官员的头上时,全都怂了。

谁还没有点见不得光的隐私呢,他们哪里经得起千机营细查。只仅仅三五日,京中的所有官员都闭了嘴。

朝会上的周老板再次询问他们,对税改是否有异议。

群臣自然不敢吭声。

谁若敢反对,千机营直接从祖坟查起,扒全家底裤。

龙椅上的周老板一副慈悲为怀,广听谏言的样子。

百官心中集体埋汰。

妈的,贱人!

掐着你的脖子问你愿不愿意,简直臭不要脸,矫情!

看着他们欲言又止,又使劲憋着的模样,周老板彻底舒坦了。

谁若叫朕不痛快,朕就叫你全家都不痛快!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全国丈量耕地的诏令发布了出去,在市井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因为他们真的看到了税改的苗头。

官绅们瑟瑟发抖,百姓喜笑颜开,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眼见端午节快要到了,周瑾行心情贼好,破天荒来长春宫问温颜想怎么过。

温颜兴致勃勃问他能不能出宫去看赛龙舟。

周瑾行不想扫她的兴,应承道:“便允你,初五那天去金溪河看赛龙舟。”

温颜高兴不已,又问:“端午朝廷有三日假,妾可不可以去一趟皇庄?”

周瑾行非常大方,“你想去看地里的白叠子,朕便陪你走一趟。”

温颜笑着问:“今日陛下心情甚好,是不是什么事都会答应?”

周瑾行抿嘴笑,“那得看你想讨什么。”

温颜撇嘴,“陛下还说偏宠呢。”

周瑾行朝她招手,“过来。”

温颜走上前,仗着他心情好,不客气坐到他的大腿上。

周瑾行失笑,恃宠而骄,胆子是愈发的贼了。

他一手环住她的细腰,问道:“你还想讨什么?”

温颜勾住他的颈脖,自然不敢说想扒他的裤衩子挣金币,撒娇道:“妾想讨陛下长长久久的偏疼。”

周瑾行“啧”了一声,“贪心。”

温颜厚颜道:“哪个女郎不盼着得自家郎君疼宠呢?”

周瑾行没有答话。

温颜往他怀里钻,周瑾行被她的举动逗乐了。

恰逢程嬷嬷端着果子饮品进殿,看到这亲昵的一幕,“哎哟”一声,非礼勿视,赶忙退了出去。

周瑾行闻着她身上的馨香,亲昵地吻了吻她的发,提醒道:“大白天的,莫要失了仪态。”

温颜撇嘴,又在他身上蹭了蹭,“陛下衣裳上熏的是什么香,极好闻。”

周瑾行答道:“甘松香。”

温颜淘气地嗅他的颈脖,忽地咬他的耳朵。

周瑾行避开。

那女人咯咯地笑,指腹划过他的喉结,抬起他的下巴,一本正经道:“陛下的喉结好看。”

周瑾行斜睨她,长眉入鬓,眼尾凝聚着审视。

温颜无视他的审视,拇指与食指探究地摸了摸他的喉结。

似觉得痒,它上下滚动,她觉得有趣,还想触摸,被男人的手制止。

温颜起了叛逆心,另一只手落到他的后颈上,禁锢他的脑袋,色胆包天吻到了他的唇上。

周瑾行:“……”

她真的很会玩儿。

以前她只知道狗啃,但这回有长进多了,会很轻的去触碰他唇间的柔软。

气息交融间,周瑾行坐怀不乱的心有些意动。

柔软的腰肢,弥漫着浅淡脂粉香的女人气息,探索又轻佻的吻,周边安宁,暧昧的氛围感十足。

男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开始尝试回应她的热情。

那种亲昵的,小心翼翼的,相互间的试探,好似两只狭路相逢的蜗牛,先伸出头顶上的两根触须碰碰对方,确定没有回避抗拒,才尝试着走近。

他对她是有好感的,她对他也有那么几分好感。

在那种好感的基调下,温颜成功把这个钢铁直男的心弦给拨动了。

有肢体上的愉悦,也有心理上的欢愉。

还有点点小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