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玦渐渐发现, 凉水浴用的多了,也就不太管用了。
他每日在此事上浪费了很多时间,久长到了让他生恼的地步。
而他明明知道自己会这般,但还是忍不住去见她。
江洛瑶说了,第二日不见他。
但他还是厚着颜面去了, 没想到江洛瑶主意特别坚定, 硬是没让他进了那个门。
盛玦大袖一振,叉腰生气了。
许笠等人围在他身边给他出谋划策,三个人加起来费了半天劲儿,还是没能让他家王爷踏进门一步。
许笠想了想,又道:“要不王爷暂且再观望片刻, 等着伺候的丫鬟进去的时候, 顺便一起……”
盛玦皱眉:“本王是那种人?”
众人:“……”
盛玦垂下手, 在原地仔细思索了许久, 觉得这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毕竟等会儿就要到吃饭时候了, 自己可以“顺道”进去。
“叫丫鬟们快些过来。”盛玦说,“本王耐心有限。”
众人:“……”
他们“耐心有限”的王爷已经在门口站了整整一个时辰了呢。
为了江洛瑶能在广华殿呆着舒心, 那些伺候的丫鬟都是侯府送过来的, 盛玦抬眼一扫那些丫鬟, 正要说什么,丫鬟们便自觉地停下脚步, 垂眸等候着他发话。
这一瞬间, 盛玦是想混进她们中间进去的。
但想了想, 实在有失身份, 自己好歹也是摄政王,这样做也太丢面子了。
于是他不耐烦地摆摆手, 又放走了丫鬟们。
一行丫鬟沉默地端着东西进屋,等走到最后一位了,盛玦终于还是没忍住,叫住了最后一位。
盛玦欲言又止:“你……”
他一开口,最后一位丫鬟立刻熟练地掀开食点的盖,往前一送,呈给他。
盛玦:???
许笠:???
盛玦回头看向许笠,一副问询的模样——侯府的丫鬟这是在做什么?
许笠也懵了,他也不知道啊。
在王府的时候,没有下人敢这样在半中间掀开食物餐点的盖,毕竟这样很容易动些手脚,王府规制森严,端上来的餐食都得验过毒,谁若是路途中间这样做了,差事丢了事儿小,很可能还要被审讯一番。
而这侯府来的丫鬟,几乎是下意识地掀开了食点的盖,一看就很熟练此事。
盛玦给萧青使了个眼色。
萧青二话不说,立刻严肃地上前查验那份糕点是否有问题。
银针一验——没毒。
萧青也跟着锁住眉头,而后他退下,不解地看向摄政王。
王府的四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到最后,盛玦直接问那丫鬟:“这是要做什么?”
那丫鬟低着眉眼,语气无波无澜地开口道:“王爷请用。”
盛玦嗔怪:“侯府的下人都这样不守规矩吗?就在门口便掀开了餐食的盖子,也不怕落了灰。”
丫鬟不敢接话,头更低了。
由于是侯府的下人,所以盛玦难免多说了几句,他这样说完,才把目光落到那餐食上。
最后上来的是桂花甜糕,盛玦记得,这是江洛瑶爱吃的,几乎每次陪她吃饭,都能见到这个糕点。
难道……
许笠在一边揣度出了他家王爷的心思,于是连忙上前道:“王爷,这是江姑娘爱吃的糕点,想必江姑娘也知道您在外头站着挺久了,累着了,所以特别叮嘱手下人给您吃点甜,让您不要生气了。”
盛玦觉得他所言甚是,下颌微抬,显露出几分笑意:“她倒是有心。”
容百看会了,也连忙跟着附和:“是啊是啊王爷,这可能是江姑娘主动向您服软,想让您进去,但是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这般暗示。”
盛玦睨了那桂花甜糕一眼,突然就不反感了,觉得这小糕点也变得顺眼起来。
他心想,她给的甜头怎么能不领情呢。
于是他纡尊降贵地伸手捏了一块,破坏了整齐摆放的糕点,细细地品尝一番,这才挥挥手,叫那丫鬟送进去了。
房间里。
江洛瑶等了许久才见到最后的桂花甜糕,她目光落了过去,突然发现四四方方的糕点缺了一处。
如此熟悉的作风……
爹爹什么时候来了?
就在门外吗?
她这几日没见着自己爹爹,倒也没怎么思念,但此刻一见到这个细节,那种压在心底的念想突然便涌上心头。
于是江洛瑶很快起身,带着几分急切地开了门。
门外——
摄政王和身后的一众下属愣了一下,然后集体回头,看向了她。
盛玦心下一喜,唤她名字。
江洛瑶简单应了一声,而后茫然地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她爹爹的身影,随后便要关门回去。
许笠抓紧时间给他家王爷说悄悄话:“王爷快进去啊,江姑娘都主动开门了,您就别再犹豫了。”
话语刚落,盛玦几乎是转瞬间就撑住了门,硬是不要脸地挤进了门里。
许笠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容百和萧青极为震惊,不愧是能在摄政王身边伺候这么多年的,许笠先生宛若有读心术一般,手段亦是极其玄妙的。
许笠开口叮嘱:“我们去备凉水吧,这次添点儿冰。”
容百:“加冰?王爷不会发怒吗?”
许笠无可奈何:“最近凉水也不太中用了,添些冰或许有用。”
他们猜的不错,这一次,盛玦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比上次都心焦火燎地叫他们去准备凉水,整个人都像点着了的干菜,一点儿火星子落上去就能叫他家王爷自燃了。
也是这次,盛玦进去很久,出来的时候便吩咐许笠去找大夫。
许笠心说倒也不至于这般吧,他试探着问:“王爷,这次的冰水也依旧无用吗。”
盛玦惫懒地回了他几个字:“无用,手酸,浪费时日。”
许笠:“……”
这也……
唉。
许笠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们家王爷以前没有接触过姑娘家,这头一次接触,以前那些年憋着的都在今时今日反噬在身,可不得阵仗大些吗。
盛玦心烦意乱地捏了捏眉心:“这世上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本王这几日因为这事儿总是耽误太久时间,也不是个办法。”
一劳永逸的法子?
许笠连忙制止对方这个不好念头:“王爷还是忍忍吧,这‘一劳永逸’了,可会后患无穷啊。”
盛玦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只想不被此事困扰而已:“许笠,连夜去找个懂这些事儿的大夫,不要那些废物草包,去找术业有专攻的。”
许笠领命,匆匆去请大夫了。
当天夜里,一辆马车很急地把京城闻名的翟大夫请进了万和园。
万和园近日管得严,入夜后禁止一切车马进入,翟大夫毫不意外地被拦了下来。
负责接人的萧青出示了摄政王给的令牌。
拦人的士兵一看是摄政王的命令,当即不敢怠慢,就要放车马进去,然而,今夜当值的正是岳昌侯的直隶部下,层层通传之后,消息刚巧被岳昌侯听到了。
岳昌侯夜里喝了点儿酒,刚巧不好睡,顺势拦着问了几句。
这一问倒是没什么,结果叫车马里的人探头出来看了一眼。
岳昌侯一瞧——这不是知名当世的翟大夫吗?
翟大夫:“王爷身子不适,传老夫来瞧一瞧。”
猜测成真,岳昌侯脸色几变,险些难以维持表情:“身子不适?”
天下谁不知道翟大夫专治男子,倒也不是因为他只会这个,而是他特别擅长治男子的不举之症,除了宫里的太监,其他人都能在他手下回春了。
果然。
就知道摄政王他有隐疾。
岳昌侯一时间心绪复杂极了,他当初把女儿送进摄政王府,也是猜测他有这方面的隐疾才敢放心大胆地把女儿送去的,没想到现在对方……居然为了自己家女儿,来找翟大夫了。
他……到底还是生出了这方面的心思。
唉。
岳昌侯后槽牙一紧,严肃地叮嘱萧青:“下次请人的时候隐晦一些,不要这般光明正大的,要叫他人瞧去了可如何是好?”
萧青:???
他不是很能理解,怎么请个大夫还要偷偷摸摸了?
岳昌侯策马过去,低声斥责:“你们王爷的名声不要了?”
萧青:“……”
这话他没法接。
岳昌侯生气归生气,到底还是不想让此事泄露,于是这次,他主动为车马护行,在遇到宵禁阻拦时,没让萧青出示令牌,便一路通畅地去了广华殿。
萧青回去就把这事儿如实禀告了摄政王。
盛玦问:“侯爷还说什么了?”
萧青道:“侯爷说王爷……”
这话是可以直说的吗?
萧青内心煎熬极了,也不知道侯爷为何会说那种话,简直是在明晃晃地羞辱他家王爷。
盛玦目光一沉,冷声道:“你如实说便是,本王不会生气。”
萧青低头抱拳:“侯爷说,王爷得注意一下名声,别不要名声。”
简而言之,就是——要点脸。
萧青这样想着,说完后就再次沉默下来。
听了这话,盛玦却是突然笑了。
摄政王发笑总是很吓人,准没什么好事,萧青不寒而栗,趁着翟大夫进来,他赶紧不动声色地退下了。
盛玦目光在殿内逡巡一圈,招了招手,把许笠叫过来:“改日把侯府来的那些丫鬟下人都遣送回去吧。”
许笠领命:“是。”
盛玦道:“没想到侯府的下人都这般大胆,敢趁着本王不注意,把相关消息告知侯府,岳昌侯倒是想得美,难怪这段时日不闹事了,原来是安插了眼线进来。”
他想,自己这几日忍得难捱,每日都需要浸了凉水浴,这事儿居然这么快就被岳昌侯给知道了。
——还敢骂自己不要脸。
盛玦有些恼火,心想,该早些拿定岳昌侯,娶到他女儿,就不需要这般艰难地忍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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