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暗卫, 萧青和容百一直守在江洛瑶屋外,任何动静都会让他俩警觉。
两人轮番看着门口,寅时过半的时候,突然却见一人影徘徊到了江洛瑶门口。
容百拔剑出鞘, 压低了眉眼借着月光去瞧。
——是摄政王。
哦, 那没事了。
容百放心地继续倚在了树上。
同一时间, 盛玦垂目无声地关上了门。
他捂热了自己的手,才敢拨开床帐去见她。
床榻间的姑娘已经睡熟了,万千青丝洒了满榻,她的被褥皆是秾丽华贵的绛紫色,盛玦倏地想起, 她好似特别喜爱这种颜色, 某些小装饰物或者别的什么, 皆是此类颜色。
刚好, 和他最爱的颜色不谋而合。
盛玦悄然坐在榻边, 回眸瞧着她。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整个人都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娇小的身子微微侧躺着蜷起, 皓白的细腕搭在心口前, 就算入睡, 都是如此虔诚的模样。
盛玦实在喜爱,便伸手去捏了捏她纤白的指根。
很软。
没有任何气力, 像是没生骨头似的, 微微一碰, 还带着些干燥细软的温度。
他想, 她怎么还没醒呢。
还睡。
是不等自己了吗。
因为她也一直不醒,所以盛玦看向她的目光逐渐放肆起来, 甚至敢凑近些细瞧。
世上怎会有如此美好曼妙的姑娘呢,盛玦沉醉地细嗅她身上淡淡的芳香味道,收紧牙关,额角青筋便难耐地腾起了些。
很香。
很软。
是他碰都不敢碰的心上人。
盛玦一直在静静地等着她醒来,他为她定了一炷香时间,若是在这段时间内她不主动醒,自己可是就要打扰她了。
睡梦中的江洛瑶对此一无所知。
盛玦到底还是不办法干坐着等,出于那点难捱的私心,他忍不住趁着她安睡,去更加放肆地欣赏她的美。
盛玦独爱那双眼眸,只是她不肯醒,他便降级了些,转而去数那浓密卷翘的睫羽。
她的眼眸如若一朵繁盛的花,那么这鸦睫便是花开到奢靡时,最外边最卷翘的花瓣。
因为睫羽太多,所以像是一个漂亮的小扇面,闭上眼睛,还会在眼睑下打出一层浅浅的影。
盛玦很想亲亲,但是又舍不得去亲,睫羽细敏,万一不小心亲醒来了,自己还怎么偷偷看她。
不行,有点亏。
等一炷香快到的时候,自己再这样做。
盛玦压下这种心思,继续贪恋地看她,美人都是绰态纤柔的,和画卷中一般,如同被风拂弯的细软柳枝,乖顺地歇在深色被褥里时,像是被软绢包着的美玉珍宝。
被褥是深色绛紫,就像他最爱穿的衣裳,她躺在上面时,松软的素色衣裳与深色被褥交缠在一块,色彩对比鲜明,有种惊心动魄的明媚。
怎么会有人美得这么脆弱。
在盛玦以前的认知里,美好的东西是可以用来摧毁的,越是珍重美好,摧毁之时,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味道,就像只能璀璨一瞬的烟火,越短暂越惊艳。亦或是开到奢靡的毒花,衰颓之前的那一瞬间,便是它一整个存在的意义。
世间种种美好,盛玦都无法入眼,即使看了,也想着要摧毁,或是见它衰颓。
唯独江洛瑶,他瞧了觉得很是喜欢,不想见她衰微,而是想守护着她,叫她一直盛放在世间,一直长长久久地在自己眼前。
他罪恶昭著,唯独不敢去伤害她。
哪怕再爱,也不敢逾礼。
再讨厌岳昌侯,他也愿意为了她,捏着鼻子给对方赔礼道歉。
这些,都是没办法说出口的心事。
……不知不觉间,半柱香过去了。
盛玦看得入迷,心逐渐安静下来,那种喜爱却越发嚣张起来。
他心跳声急了起来。
江洛瑶睡得安宁,素淡宽软的寝衣却散了些,从盛玦的方向看去,甚至还能看到她精致的锁骨。
盛玦正人君子似的,给她把寝衣往高拉了些。
他没轻没重,也不知道该拉多高,一乱动,直接把她领子弄紧了些。
像是在欲盖弥彰。
“太高了。”盛玦喃喃自语一声,对自己的笨手笨脚有些懊恼。
面前的姑娘也许也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了,亦或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妖魔,那双黛色眉渐渐凝起,下颌微抬,兀自露出纤长脆弱的颈,像是濒死的白鹤一般,叫人屏气凝神去欣赏。
盛玦情不自禁地随着她的一呼一吸放缓了心跳。
他拿自己的掌心去握住了她最脆弱的脖颈,感受着她筋脉的伏动,仿佛拥有了整个她。
这是他的姑娘。
迟早是他的。
他固执地这样想着,随即松开手,收回之后,又忍不住扣着手摩挲了一下方才的细软温和。
怎么还不醒来。
盛玦等着有些不耐了。
也罢,一炷香的时间约摸已经到了,自己可以恣意地唤她了。
“洛瑶,醒醒。”盛玦整理了一下衣裳,端坐床榻唤她的名字,“本王如约来见你了。”
江洛瑶没听到,继续安稳地睡着。
盛玦:“……”
居然听不到吗?
盛玦不信,她一定是等自己太久了,所以才睡得这般深。
只要在睡梦里听到自己的声音,她一定会醒来的。
盛玦又唤她:“江洛瑶,你再不醒来,本王可要走了。”
江洛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实在叫不醒,盛玦便起身佯装要走,看看对方到底是真睡着了,还是在和自己玩欲擒故纵。
“你若再不醒来,本王就不管你了。”盛玦负气似的说,“什么也不教你,你一个人偷偷去哭吧。”
江洛瑶不管他,睡得依旧安好。
只见方才还放狠话要走的摄政王,迈步原地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她榻边,神色矜贵冷厉,一副自己和自己找气的模样。
盛玦很气。
他半夜不睡,沐了身就来找她,她倒好,根本睡得不省人事,完全没有一点期待的样子。
“你真是……”盛玦欲斥责她,气势汹汹地憋了许久,连一句重话都没想出来,他考虑了一会儿,话头一转,说道,“真是叫本王没办法。”
盛玦气她不肯醒,又气自己舍不得叫醒她。
她睡得是如此香甜,若是醒了,该有多难过。
盛玦还想,她是有起床气的,自己要是不能让她主动醒,那打搅起来,怕是不能如愿了。
想亲?
岂不是说梦?
还不如做梦来得快些。
盛玦独自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最初设下的“一炷香”已经无限延长,简直没了底线。
他又想,天亮之前也好。
自己去忙以前,若能讨点儿甜头,想必一天都是欢喜的吧。
怎么办……还是好想弄醒她,弄醒一个很乖很乖,没有起床气的她。
盛玦躺在一侧,怕挤着了她,只委屈地占了床榻最外侧的小小一地,简直不能更憋屈了。
她何时才能醒啊。
盛玦眼巴巴地等着她醒,实在没事做,便转过身,用指尖去在她轻薄的背上画圈。
一圈,一圈,又一圈。
弄皱弄乱了她松软的寝衣。
哪怕只用了一根手指,相触也只是一点,但不妨碍盛玦萌生出的爱意。
他想,她身子果然羸弱,肩背都能摸到骨突了。
盛玦百无聊赖地分开虎口,准备替她丈量一下身子,他用拇指压住她后颈的首个骨头凸起,再用指尖抵着肌表,一下一下量了去,这样的一拃约摸有五寸,不知几拃才能量全了。
这手,不知不觉地就滑了下去。
盛玦屏气凝神,神魂思散了一般,想她醒,又想她不要醒。
只是——
这么大的动静,睡梦里的江洛瑶终于忍无可忍地醒来了。
困意弥蒙,她的意识也不太清。
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甩开那只作乱的手,叫它一边去。
盛玦故作委屈地收回手:“你凶本王做什么。”
背对着他的江洛瑶倏地睁开眸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个摄政王。
他来做什么?
还敢恶人先告状?
是谁手脚不规矩的?
江洛瑶刚醒,心里正蓄满了起床气,当即瞳眸愠怒地扭头去瞅他。
“本王就知道你脾气这般大。”盛玦早有准备,他笑着遮住她眼眸,不让她这样恨恨地看自己了,“当时你去寻本王时,本王不是故意冷落你,只是因为歇下了,不知道你来过。所以现在本王如约来寻你了,不知还能不能弥补。”
江洛瑶听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只觉得又烦又吵。
“要睡。”
她言简意赅,说完便再次背对着他去歇着了。
天塌下来,也得是明天的事了。
她不喜欢被人打搅睡意,更不想在这种睡意朦胧的时候去想一些风花雪月。
盛玦:“……”
挨了冷脸的摄政王丝毫不灰心丧气,按着她肩头,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洛瑶,本王想亲亲你,可好?”
江洛瑶半梦半醒的听了这么一句,无奈地在心里随便回应了个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答应没答应,但总归是没有真的开口回答他。
好在盛玦向来厚颜无耻惯了,便就当她默许了。
江洛瑶沉入了睡梦中,隐约突然听到革带佩钩掉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是衣物窸窣声……
江洛瑶:!!!
她硬生生吓得没了睡意,当即撑着胳膊回头去看,刚好看到动作微微一怔的盛玦。
他在她的注视下,丝毫不慌地解了外衣。
他来时,到底还是随手穿了最外头的衣裳,夜里风大也冷,用来挡了挡风,免得给她带进来寒气。
这件衣裳,是今日去百日宴时穿的,玄黑之上绣了古拙的银色花纹,显得整个人都庄严威仪了不少。
大袖挺括,也隔风。
就是不太方便陪她躺下,盛玦解了这层衣裳,是想着天还未亮,继续陪在她身边,亲亲她,然后再睡一会儿。
盛玦完全除去那衣裳时,正看到江洛瑶睁着眸子看向了自己。
那眸子里,似乎还带着几分惊恐。
盛玦浅笑走近,摸了摸她冷滑柔顺的发,安抚道:“别怕,本王是来教你……你想学……不是吗?”
江洛瑶试图和他商量:“可以等白日吗,我好困。”
盛玦继续微笑:“不可以。”
江洛瑶揉了揉额头,语气软糯疲惫:“王爷,我真的困到不行了。”
盛玦也委屈啊,他说:“可是本王今日兴起,就想来找你,怎么办。”
真是不能和他讲道理,江洛瑶顿时卸了力气,往床榻里头缩了缩,不想管他了。
“江洛瑶,你待本王好一些吧。”盛玦凑上来,将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不小心弄乱了她满榻的青丝,他说,“只是片刻,浅尝辄止。”
江洛瑶被他困住,没办法了,便露出了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样:“那好。”
盛玦瞬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紧接着珍重地捧起了她,轻轻闭目落了个吻。
蜻蜓点水,甚至都未做到“浅尝辄止”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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