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身为暗卫, 萧青和容百一直守在江洛瑶屋外,任何动静都会让他俩警觉。

两人轮番看着门口,寅时过半的时候,突然却见一人影徘徊到了江洛瑶门口。

容百拔剑出鞘, 压低了眉眼借着月光去瞧。

——是摄政王。

哦, 那没事了。

容百放心地继续倚在了树上。

同一时间, 盛玦垂目无声地关上了门。

他捂热了自己的手,才敢拨开床帐去见她。

床榻间的姑娘已经睡熟了,万千青丝洒了满榻,她的被褥皆是秾丽华贵的绛紫色,盛玦倏地想起, 她好似特别喜爱这种颜色, 某些小装饰物或者别的什么, 皆是此类颜色。

刚好, 和他最爱的颜色不谋而合。

盛玦悄然坐在榻边, 回眸瞧着她。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整个人都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娇小的身子微微侧躺着蜷起, 皓白的细腕搭在心口前, 就算入睡, 都是如此虔诚的模样。

盛玦实在喜爱,便伸手去捏了捏她纤白的指根。

很软。

没有任何气力, 像是没生骨头似的, 微微一碰, 还带着些干燥细软的温度。

他想, 她怎么还没醒呢。

还睡。

是不等自己了吗。

因为她也一直不醒,所以盛玦看向她的目光逐渐放肆起来, 甚至敢凑近些细瞧。

世上怎会有如此美好曼妙的姑娘呢,盛玦沉醉地细嗅她身上淡淡的芳香味道,收紧牙关,额角青筋便难耐地腾起了些。

很香。

很软。

是他碰都不敢碰的心上人。

盛玦一直在静静地等着她醒来,他为她定了一炷香时间,若是在这段时间内她不主动醒,自己可是就要打扰她了。

睡梦中的江洛瑶对此一无所知。

盛玦到底还是不办法干坐着等,出于那点难捱的私心,他忍不住趁着她安睡,去更加放肆地欣赏她的美。

盛玦独爱那双眼眸,只是她不肯醒,他便降级了些,转而去数那浓密卷翘的睫羽。

她的眼眸如若一朵繁盛的花,那么这鸦睫便是花开到奢靡时,最外边最卷翘的花瓣。

因为睫羽太多,所以像是一个漂亮的小扇面,闭上眼睛,还会在眼睑下打出一层浅浅的影。

盛玦很想亲亲,但是又舍不得去亲,睫羽细敏,万一不小心亲醒来了,自己还怎么偷偷看她。

不行,有点亏。

等一炷香快到的时候,自己再这样做。

盛玦压下这种心思,继续贪恋地看她,美人都是绰态纤柔的,和画卷中一般,如同被风拂弯的细软柳枝,乖顺地歇在深色被褥里时,像是被软绢包着的美玉珍宝。

被褥是深色绛紫,就像他最爱穿的衣裳,她躺在上面时,松软的素色衣裳与深色被褥交缠在一块,色彩对比鲜明,有种惊心动魄的明媚。

怎么会有人美得这么脆弱。

在盛玦以前的认知里,美好的东西是可以用来摧毁的,越是珍重美好,摧毁之时,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味道,就像只能璀璨一瞬的烟火,越短暂越惊艳。亦或是开到奢靡的毒花,衰颓之前的那一瞬间,便是它一整个存在的意义。

世间种种美好,盛玦都无法入眼,即使看了,也想着要摧毁,或是见它衰颓。

唯独江洛瑶,他瞧了觉得很是喜欢,不想见她衰微,而是想守护着她,叫她一直盛放在世间,一直长长久久地在自己眼前。

他罪恶昭著,唯独不敢去伤害她。

哪怕再爱,也不敢逾礼。

再讨厌岳昌侯,他也愿意为了她,捏着鼻子给对方赔礼道歉。

这些,都是没办法说出口的心事。

……不知不觉间,半柱香过去了。

盛玦看得入迷,心逐渐安静下来,那种喜爱却越发嚣张起来。

他心跳声急了起来。

江洛瑶睡得安宁,素淡宽软的寝衣却散了些,从盛玦的方向看去,甚至还能看到她精致的锁骨。

盛玦正人君子似的,给她把寝衣往高拉了些。

他没轻没重,也不知道该拉多高,一乱动,直接把她领子弄紧了些。

像是在欲盖弥彰。

“太高了。”盛玦喃喃自语一声,对自己的笨手笨脚有些懊恼。

面前的姑娘也许也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了,亦或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妖魔,那双黛色眉渐渐凝起,下颌微抬,兀自露出纤长脆弱的颈,像是濒死的白鹤一般,叫人屏气凝神去欣赏。

盛玦情不自禁地随着她的一呼一吸放缓了心跳。

他拿自己的掌心去握住了她最脆弱的脖颈,感受着她筋脉的伏动,仿佛拥有了整个她。

这是他的姑娘。

迟早是他的。

他固执地这样想着,随即松开手,收回之后,又忍不住扣着手摩挲了一下方才的细软温和。

怎么还不醒来。

盛玦等着有些不耐了。

也罢,一炷香的时间约摸已经到了,自己可以恣意地唤她了。

“洛瑶,醒醒。”盛玦整理了一下衣裳,端坐床榻唤她的名字,“本王如约来见你了。”

江洛瑶没听到,继续安稳地睡着。

盛玦:“……”

居然听不到吗?

盛玦不信,她一定是等自己太久了,所以才睡得这般深。

只要在睡梦里听到自己的声音,她一定会醒来的。

盛玦又唤她:“江洛瑶,你再不醒来,本王可要走了。”

江洛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实在叫不醒,盛玦便起身佯装要走,看看对方到底是真睡着了,还是在和自己玩欲擒故纵。

“你若再不醒来,本王就不管你了。”盛玦负气似的说,“什么也不教你,你一个人偷偷去哭吧。”

江洛瑶不管他,睡得依旧安好。

只见方才还放狠话要走的摄政王,迈步原地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她榻边,神色矜贵冷厉,一副自己和自己找气的模样。

盛玦很气。

他半夜不睡,沐了身就来找她,她倒好,根本睡得不省人事,完全没有一点期待的样子。

“你真是……”盛玦欲斥责她,气势汹汹地憋了许久,连一句重话都没想出来,他考虑了一会儿,话头一转,说道,“真是叫本王没办法。”

盛玦气她不肯醒,又气自己舍不得叫醒她。

她睡得是如此香甜,若是醒了,该有多难过。

盛玦还想,她是有起床气的,自己要是不能让她主动醒,那打搅起来,怕是不能如愿了。

想亲?

岂不是说梦?

还不如做梦来得快些。

盛玦独自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最初设下的“一炷香”已经无限延长,简直没了底线。

他又想,天亮之前也好。

自己去忙以前,若能讨点儿甜头,想必一天都是欢喜的吧。

怎么办……还是好想弄醒她,弄醒一个很乖很乖,没有起床气的她。

盛玦躺在一侧,怕挤着了她,只委屈地占了床榻最外侧的小小一地,简直不能更憋屈了。

她何时才能醒啊。

盛玦眼巴巴地等着她醒,实在没事做,便转过身,用指尖去在她轻薄的背上画圈。

一圈,一圈,又一圈。

弄皱弄乱了她松软的寝衣。

哪怕只用了一根手指,相触也只是一点,但不妨碍盛玦萌生出的爱意。

他想,她身子果然羸弱,肩背都能摸到骨突了。

盛玦百无聊赖地分开虎口,准备替她丈量一下身子,他用拇指压住她后颈的首个骨头凸起,再用指尖抵着肌表,一下一下量了去,这样的一拃约摸有五寸,不知几拃才能量全了。

这手,不知不觉地就滑了下去。

盛玦屏气凝神,神魂思散了一般,想她醒,又想她不要醒。

只是——

这么大的动静,睡梦里的江洛瑶终于忍无可忍地醒来了。

困意弥蒙,她的意识也不太清。

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甩开那只作乱的手,叫它一边去。

盛玦故作委屈地收回手:“你凶本王做什么。”

背对着他的江洛瑶倏地睁开眸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个摄政王。

他来做什么?

还敢恶人先告状?

是谁手脚不规矩的?

江洛瑶刚醒,心里正蓄满了起床气,当即瞳眸愠怒地扭头去瞅他。

“本王就知道你脾气这般大。”盛玦早有准备,他笑着遮住她眼眸,不让她这样恨恨地看自己了,“当时你去寻本王时,本王不是故意冷落你,只是因为歇下了,不知道你来过。所以现在本王如约来寻你了,不知还能不能弥补。”

江洛瑶听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只觉得又烦又吵。

“要睡。”

她言简意赅,说完便再次背对着他去歇着了。

天塌下来,也得是明天的事了。

她不喜欢被人打搅睡意,更不想在这种睡意朦胧的时候去想一些风花雪月。

盛玦:“……”

挨了冷脸的摄政王丝毫不灰心丧气,按着她肩头,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洛瑶,本王想亲亲你,可好?”

江洛瑶半梦半醒的听了这么一句,无奈地在心里随便回应了个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答应没答应,但总归是没有真的开口回答他。

好在盛玦向来厚颜无耻惯了,便就当她默许了。

江洛瑶沉入了睡梦中,隐约突然听到革带佩钩掉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是衣物窸窣声……

江洛瑶:!!!

她硬生生吓得没了睡意,当即撑着胳膊回头去看,刚好看到动作微微一怔的盛玦。

他在她的注视下,丝毫不慌地解了外衣。

他来时,到底还是随手穿了最外头的衣裳,夜里风大也冷,用来挡了挡风,免得给她带进来寒气。

这件衣裳,是今日去百日宴时穿的,玄黑之上绣了古拙的银色花纹,显得整个人都庄严威仪了不少。

大袖挺括,也隔风。

就是不太方便陪她躺下,盛玦解了这层衣裳,是想着天还未亮,继续陪在她身边,亲亲她,然后再睡一会儿。

盛玦完全除去那衣裳时,正看到江洛瑶睁着眸子看向了自己。

那眸子里,似乎还带着几分惊恐。

盛玦浅笑走近,摸了摸她冷滑柔顺的发,安抚道:“别怕,本王是来教你……你想学……不是吗?”

江洛瑶试图和他商量:“可以等白日吗,我好困。”

盛玦继续微笑:“不可以。”

江洛瑶揉了揉额头,语气软糯疲惫:“王爷,我真的困到不行了。”

盛玦也委屈啊,他说:“可是本王今日兴起,就想来找你,怎么办。”

真是不能和他讲道理,江洛瑶顿时卸了力气,往床榻里头缩了缩,不想管他了。

“江洛瑶,你待本王好一些吧。”盛玦凑上来,将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不小心弄乱了她满榻的青丝,他说,“只是片刻,浅尝辄止。”

江洛瑶被他困住,没办法了,便露出了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样:“那好。”

盛玦瞬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紧接着珍重地捧起了她,轻轻闭目落了个吻。

蜻蜓点水,甚至都未做到“浅尝辄止”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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