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玦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江洛瑶掩在一棵树后面,不知道在出神地望着什么。
他心里也觉得好奇,便凑过去和她一起看。
——不远处,一对野鸳鸯正浓情蜜意地搁那儿亲呢。
盛玦:“……”
他还以为是什么新鲜事儿, 原来仅此而已。
无趣, 无聊, 乏味至极。
甚至都不是什么奇闻异事,那対野鸳鸯似乎是年初才新婚的一対夫妇,听闻两人很是恩爱,成就了京城中的一段佳话。
这没什么问题。
但盛玦依旧不是很能理解,江洛瑶不是被带去见什么徐世子了吗, 怎么一转眼……就躲在树后面看人家新婚夫妇在那里恩爱和睦呢。
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盛玦也没有打搅她。
他一直默默地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看她何时才能发现自己。
约摸过了大半柱香的功夫, 不远处的那対鸳鸯都亲累了, 江洛瑶才收回了目光。
盛玦上前, 在她身后俯身垂眸,以一个俯视的角度瞧向她。
她也是没见过这些场面, 瞧了一会儿便入迷了, 因为是初次见, 所以是一副懵懂又好奇的模样,欲看不看的, 偶尔还要害羞带怯地偏开一点视线。
都这样了, 她还是没发现盛玦。
盛玦没了耐心, 干脆问她:“在这里看了多久?这有什么值得……”
他倏地出声, 鼻息扰乱了她额前的发,江洛瑶猛地被揪回神魂, 彻彻底底地吓了一大跳。
她根本没注意身后有人,当即吓得失了力气,险些摔了。
盛玦很快搀住她,稳住了她身形。
怀里的姑娘触碰起来,总是绵软无力的,就如同那水墨画卷里,柔和纤丽的美人一般,削肩窄腰如若细柳扶风,气质温柔蕙质,含蓄隽永。
只不过,比起画卷里的那些,她还是略胜一筹。
盛玦迟迟舍不得放手,他想,她可不是画卷里的人,她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可以触碰到的,生动,且明艳。
他瞧着,很是喜爱。
江洛瑶只是单单站在自己面前,就能叫人心生欢喜,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美好的前景。
有她在,他才会想以后,想多年后的未来。
她就像冬日晒热的软被,像秋日清爽高亘的天,像懒懒晒太阳的猫,怎样都是美好的。
盛玦不要去碰她的腰,只能虚虚地揽着她肩头,同时把下颌枕在她肩窝里,语气含糊亲昵:“本王都来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发现吗,站得腿都酸了。”
江洛瑶一连缓了好几口气,才缓和了方才的惊悸。
“王爷刚来,就该叫我的。”江洛瑶说,“不然这月黑风高的,都不一定能注意到。”
盛玦叹息:“是啊。”
対方刚刚提到月黑风高夜,他也不由得想到了往常的事儿,按照惯例,这种时候,正好是他吩咐暗卫去杀.人放火搅混水的好时候,而他也会在这种日子多留点心眼,免得有刺客或者别的什么来谋害自己。
谁想到呢。
今时今日的月黑风高夜,他居然满脑子都是那些花前月下的旖旎心思。
可惜江洛瑶不给他机会。
盛玦一直以为她在避着自己,或者存着别的虚与委蛇,结果一日一瞧,他突然这样一种念头冒出来——她该不会是因为不懂吧?
因为不懂,所以方才去观察别人。
因为不懂,所以那日在岳昌侯面前接了那句疑惑。
因为不懂,所以才用一双无辜又纯明的眸子一直盯着自己看。
这种时候,这种场合,挨得这么近,她倒也胆子大,居然敢一直瞧着自己,也不怕自己克制不住。
盛玦都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了。
“瞧着本王做什么?”盛玦喉头微微一动,声音极低,似乎是用气音在同她讲,“本王好看么。”
江洛瑶真诚:“嗯。”
盛玦:“……”
她这般笃定,倒叫他有些无措了。
“王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江洛瑶毫不隐晦地夸他,真挚到了极致,反而不含任何的缱绻暧昧,“初次相见,王爷冒了风雪来宁紫轩时,累到在椅间小憩,我执灯瞧过去,便觉得王爷俊美无俦,实在是世间罕见。”
盛玦耳畔之后渐渐起了一层可疑的红。
好在天色已晚,他借着黑暗做掩,才能装出波澜不惊的样子。
“知道了。”他说。
江洛瑶轻轻应了一声,抬手摸了摸他喉头的那抹凸/起。
情不自禁……
她想起,方才那対佳偶在缱绻亲近彼此时,女子便抚过此处作为安抚。
她不懂这是何意,但瞧着她们那样做了,应该意思也相差不多。
只是……她学着做了,好像并没有安慰到摄政王?
盛玦喉头一痒,当场失控似的抓/握住了她如霜似雪的皓腕,盈盈细软,不足一握,只需一只手,哪怕收到极紧,还能全部严丝合缝地握着。
气息陡然深重。
盛玦克制着咬牙,渐渐低头——她倒好,都被自己这样抓着了,还是一副无知无畏的表情。
手中的那截皓腕太过娇柔,只片刻功夫,便染上了薄薄的粉,她虚虚地松着手,任由他抓着,也不反抗,只是让他抓着。
似若柔夷般的纤长细指,真是没有丝毫气力。
想必……抓人肩背时,都不会弄痛自己吧。
不是盛玦小瞧她,而是盛玦没体会过。
盛玦:“……”
他一想到这里,就难受,忍得身心难受。
再加上那几日“恰巧”听到岳昌侯同她的対话,対方居然质疑自己有毛病。
盛玦就是再不做人,也不能欺负紧了她,什么三媒六聘还是要按着规矩来的,不能直接毫无准备就抢占了侯爷家姑娘,若是以后她懂事了,想到此事,怕是要不依自己。
不能。
左思右想,还是得忍着。
盛玦憋得声音都有些颤了,他说:“洛瑶,你就别招惹我了,行吗。”
江洛瑶疑惑地看着他。
自己明明在努力安抚他情绪,怎么他反倒怪罪自己了?
江洛瑶想到不久前,自己爹爹说的那些话,本就怜惜起了摄政王,因此也愿意対着他说些中听的话,难得没有故意气他,但……看样子,他反而更难受了?
盛玦怪她:“你什么都不懂,不懂的事情,就不要跟着学了。”
江洛瑶反驳:“可是爹爹说,王爷是要教我,做师父的,师者,莫不是需要做这些传道受业解惑之事么?”
盛玦眼底起了一层红,握着她清瘦的肩头,确认道:“你叫本王什么?”
江洛瑶:“师父?”
盛玦为数不多的良心终于丢弃了,他的理智所剩无几,能坚持做到的,只是赶紧把她带离这个有人地方。
去其他地方——
随便哪里都好——
他想,总归夜黑风高,此地也没多少人,自己总要解解馋的。
他很想亲亲她。
教会她所谓的“不懂之事”。
他说:“不会,本王便亲自教你。”
江洛瑶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默默埋首在他心口处,不说话了。
盛玦足足比她高了好些,为了能恰好亲到她,他甚至还得微微拎起対方些,再俯身弯腰去够。
可她是个懒倦又没力气的,离了自己就好像不会站着,盛玦偏偏还不敢去触碰她腰际,只能左支右绌地去思量。
盛玦:“……”
好好的旖旎气氛,硬是给破坏掉了。
看来此地不宜,得回寝殿去。
盛玦只好压住那点儿坏心思,在她耳畔和她商量:“回去以后,本王来教你些。”
江洛瑶表示不信,并真诚建议他也去学一学,不然笨手笨脚的……
盛玦:“……”
她都敢嘲笑自己了。
江洛瑶:“不碍事,王爷还有很多可学的余地。”
简而言之,换句话来说就是——盛玦你什么也不会,任重而道远。
两人彼此都没什么经验,心思也各有各的隐晦慌乱,这一时半会儿聊的那点儿天,都不知道有几句能対上的。
好在气氛摆在那里了,两人心慌意乱,说出去的话都不见得能再想起来。
盛玦憋着一股郁结的气,很是恼火。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不擅长这些风花雪月之事,事到临头懊悔迟,也不知道回去以后,还能不能再哄着她续上方才的承诺。
“倒是学得伶牙俐齿,就知道气本王。”盛玦说道,“看来是在本王身边呆着久了,好习惯一样没学,坏脾气都学了个遍。”
江洛瑶要狡辩说这是没有的事儿。
盛玦:“怎么没有,你现在回话的模样,简直和本王摆臭架子时如出一辙。”
江洛瑶略微歪了下头,像个狡黠的猫儿一样笑着看他:“王爷摆脸色时,居然都是心知肚明的。”
“没有人是生来就臭着脸示人的。”盛玦举了个例子,“就好比你爹爹最开始対本王,也是敬服客气的,等本王抢走了你,他便整日対本王言辞刻薄,甚至拳脚相加。”
江洛瑶:“……”
夜里风大了,两人没了那点儿旖旎心思,便也平静地聊起了天。
虽然平静,但江洛瑶还是觉得王爷他身上有种莫名的火气一直没有泄出来。
因为対方抱着自己走到某地时,突然下脚很重地踹了什么东西去,声音微微发着沉,像是个重物。
江洛瑶问:“王爷是被什么绊到了吗。”
盛玦低头看了眼地上趴着的徐世子,也不知道対方何时遭了天谴,居然在这寂静无人的地方苟延残喘着,身边还斜斜地插根树杈,自己正是没注意到那树棍,才险些被绊到。
绊到事儿小,摔了江洛瑶可就是大事了。
盛玦自然心情不好,果断把方才爬出来的徐世子又踩进了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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