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盛玦看完折子的时候, 已经很晚了。

兴许再过一会儿就是上朝时候了,盛玦便也没睡,稍微在书房凑合地歇了歇,就离开了王府。

他走后, 外头天亮了, 侯府的下人们也都来了。

同时,也带来了岳昌侯的信。

信是给江洛瑶偷偷带的,岳昌侯心里不放心,所以才写信问问情况。

但是这信送得急,要得也急。

丫鬟钟月说,王府的人管得严, 若是这时候不早些回信, 等王爷回来时, 怕是要亲眼看一眼姑娘的家书才行。

江洛瑶倒是不介意摄政王去看, 但侯府催促得急, 她也不得不在拿到信的第一时刻, 迅速地回了几个字——勿要挂念,一切安好。

昨晚练了一晚上的字, 她落笔之后, 用的就是摄政王亲自教的字迹。

时间紧急, 没来得及改,只能这样了。

江洛瑶怕他爹爹误会, 还特地在末尾的时候勾笔来了朵花。

——这样一来, 爹爹一定知道这是自己写的信了。

“姑娘, 您的字好像变了, 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呢。”钟月好奇地问,“侯爷会不会认不出来呀?”

江洛瑶笃定道:“不会的, 我画的那朵花,是小时候最常和爹爹画的,爹爹只需看一眼,就能认出是我的亲笔。”

她想得很周全,生怕岳昌侯误会了。

而侯府在受到回信的第一时间,便把那信交给了苦苦等候的岳昌侯。

岳昌侯回来的时候,下朝也没一会儿,收到女儿回信的他十分紧张地站在侯府门口拆开看了。

紧接着,他脸色逐渐凝重下来。

“父亲,长姐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江洛彦关心地上前去看,“这字迹好眼熟……”

“没错。”岳昌侯眉头静静拧着,咬牙切齿地说,“本侯给洛瑶的信,居然被摄政王给拦了,他是要做什么?居然连封信都不让本侯给女儿写。”

江洛彦问:“可是……摄政王是随我们一同上朝的,送这封信的时候,也特意避开了他,他是如何拦住的?”

岳昌侯想了想:“定然是他派人盯着,把信给偷梁换柱了。”

江洛彦用指尖探了探回信,又说:“可是墨迹看着是不久前才写的。”

岳昌侯:“那便是他中途拦下,自己写的,又给侯府送了回来,借此挑衅本侯。”

江洛彦和他爹同时沉默下来,两人看着那敷衍疏离的八个字,都觉得这就是摄政王的亲笔字。

岳昌侯忍着一把火:“本侯不会错认他的字,一定是他故意拦下的。”

江洛彦:“那阿姐会不会在王府受了委屈啊?”

“谁知道呢。”岳昌侯说,“摄政王府的消息很难传出来,为父也没办法去打听你阿姐的消息。”

江洛彦好奇地看着最后面的那朵勾墨的花,又问道:“父亲,那这朵花又是何意?这花看起来像是阿姐亲自画的,我记得小时候,阿姐就经常画这种样式的花。”

岳昌侯更生气了:“那丫头,去了王府就忘记了她爹爹,居然把这种特殊的小花教给了摄政王,摄政王那种冷心刻薄的人,她们怎么能聊在一块的?”

江洛彦:“……”

所以……现在父亲在生谁的气?摄政王的吗?

“为父我费尽心血才把她拉扯这么大,结果她转头就对摄政王更好了,盛玦有什么好,只是假惺惺地来侯府接了她一次,她就把坏人当成了好心人。”岳昌侯话语冒火,恨不得亲手打断盛玦的腿,“还有那盛玦,未免也太蹬鼻子上脸了,居然敢拦本侯给洛瑶的家书!”

江洛彦也觉得很气,他也看不惯摄政王,当然也不想让阿姐更贴近对方。

“父亲不要气着身子了,我去会会那摄政王。”到底是年轻气盛,江洛彦听完,转身就要骑马去摄政王府上,“顺便看看阿姐情况到底如何。”

岳昌侯拦住他:“今日暂且别去,盛玦在朝堂上受了一肚子气,正不知道去哪里发火呢,你若去摄政王府上闹事,说不定正好触了他霉头,他那个人脾气躁,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容易拿人开刀。”

江洛彦情绪激动:“那怎么办,阿姐万一受了委屈……”

“无妨。”岳昌侯抬了下手,压住对方手背,“为父还有办法,王府的许笠先生是个明事理的,不如光明正大地叫他去带一封信给洛瑶,他一定有办法能亲手送到洛瑶那边。”

江洛瑶又问:“可许笠是摄政王的心腹,真的肯帮我们吗?他不怕摄政王怀疑他?”

“不会。”岳昌侯说,“许笠忠心为主,自然不会背叛摄政王,但本侯认为,只要他愿意去劝一下摄政王,盛玦说不定会松个口,叫洛瑶看一看信……洛瑶那般聪明,若是真的受了委屈,也一定会想办法从字里行间传达给本侯。”

于是,侯府又准备了一封信,外带一些谢礼,一同送到了许笠那里。

和他们猜的一样,许笠在收到东西后,根本没有私自藏起来,而是在第一时间禀报给了摄政王。

盛玦正在书房一个人心烦呢,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他一抬眼,有了别样的兴致,

“哦?侯府给你的东西?”盛玦闭目缓了缓心情,随后问他,“是要拜托你做什么事儿吗?”

许笠把那封信递了上来:“侯爷要我亲自给江小姐带一封家书。”

一听这个请求,盛玦险些失笑:“这岳昌侯是怎么了,本王又不会去拦下他的家书,他直接叫人送来王府就好啊,怎么还拐弯抹角地叫你去送呢。”

许笠想了想,说道:“或许侯爷本意不在此,而是想劳我多照顾一下江姑娘。”

“他就是不信本王,担心本王拆开去检查他给的家书。”盛玦很清楚岳昌侯的为人,一听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再说了,江洛瑶在王府的吃穿用度,和本王也相差无二,哪里会受什么委屈。”

许笠犹豫:“那……老奴把礼赠都给侯爷退掉吧。”

盛玦摆摆手:“别退,送上门的好处收下就是了,是岳昌侯以小人之心揣度本王,这些亏都是他该受的。”

许笠:“我去给江姑娘送信吧。”

盛玦点头,叫他退下了。

本以为此事就这样过去了,谁曾想,盛玦再去上朝时,却发现岳昌侯父子俩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怨怼。

盛玦:???

自己近日也没招惹他们二位吧?

他俩是发什么癫?

回府路上,盛玦依旧想不通,快走到王府门口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马蹄声。

是江洛瑶的胞弟——江洛彦追来了。

盛玦心情不错,回身问候:“这不是侯府嫡子吗,今儿怎么有兴致来本王府上?”

盛玦认得他是江洛瑶胞弟,因此也愿意好脾气地同他多讲几句,索性今日也没什么忙事,便想着把人请来王府坐坐。

“府中还有事情要忙,就不进去了。”江洛彦虽然生气,但还是下了马,和他面对面地谈话,“王爷,我想问,你为何不让阿姐回我父亲的家书?”

盛玦:???

有吗?

自己什么时候拦着侯府的家书不让进了?

居然江洛瑶好几封都没有收到吗?

盛玦突然有些不确定了,因为进出王府的书信确实管得比较严,说不定有几个不长眼的,误以为侯府的书信无关紧要,就给拦着,或者积压下去了。

这种情况也是很有可能的。

按照岳昌侯那个女儿奴的性子,一两封信收不到就要炸毛了,难怪这几日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

“兴许是本王府上出了疏漏,这几日朝堂事儿多,送来府里的折子多了些,下人们可能看到是家书,就暂且先积攒起来了。”盛玦自知理亏,因此也愿意让步让他去见一眼江洛瑶,“你是洛瑶胞弟,若是想念长姐了,可以随时来王府找她,本王这次一定吩咐下去,没人会拦你的。”

江洛彦一愣。

他也没想到摄政王居然这么好脾气地主动承认错误,一时间积攒的怒火全都泄了。

这还是方才朝堂上怒骂朝臣的摄政王吗?

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甚至愿意叫自己去王府见一面姐姐?

难道说……对方在使诈?故意把自己骗进王府,然后来一场围堵?

江洛彦突然动摇了心思,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进去,但看摄政王的脸色,好像也没有要骗自己的意思。

不过……父亲说了,只观察他脸色是看不出什么的,因为摄政王一向擅于隐藏心思,实际上他这个人喜怒无常很难猜出实际在想什么。

江洛彦想了想,决定还是通过家书去试探对方说的是不是真话。

若方才对方说的是真心话,那么阿姐的家书一定会很快再送过来,前几封积攒的书信也会及时送到阿姐手里。

“父亲还在家中等我回去,临行时我没有同他说明情况,怕惹他担忧,便暂时不去见阿姐了。”江洛彦告退,“只求王爷您言而有信,把那前几封家书递给我的阿姐,若阿姐无恙,劳烦她亲笔给侯府回一封信。”

既然对方无意来王府坐一坐,盛玦也不方便再多说什么了。

他只好应下。

转而回去吩咐人去找那几封积攒的家书了。

可是……

找了半天,手下人全都表示没积攒过,因为但凡是侯府的家书,全部一封不落地送到了宁紫轩,而且江姑娘每次也都给侯府回了。

盛玦不免有些纳闷了。

许笠上来为他宽心:“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咱们府上无人不知江姑娘的重要,但凡侯府送来的东西或者书信,都会在第一时间送去宁紫轩,从来都不会耽误的。”

盛玦有点气:“那岳昌侯父子是故意没事儿找事儿了?”

许笠:“王爷息怒,这一定有误会,这一次,您亲自交代江姑娘给侯府写一封信,再派人亲自送去,一定不会出岔子的。”

也只能这样了,盛玦想了想,答应下来。

许笠笑了笑,又问:“那王爷现在要去宁紫轩吗?”

盛玦正愁没理由去呢,许笠一提,他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当然要去,本王这次一定要亲自盯着她写家书,就不信中间能再出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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