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临近下班的点,谢总让盛以晴来办公室一趟,又问了一些关于“彩虹”项目的事情。美无限与合盛接洽许久,这回总算进入了合约阶段。
从谢总的办公室往外看去,是北京的中轴线,天气好的时候甚至能看到故宫。
他平日出差多,差不多半个月才在公司一次,这会儿见了盛以晴,笑了:“最近气色不错?”
盛以晴一愣,想起陈撰,只答:“家里有后盾。”
“小陈确实不错。你管理有方。”谢总赞许,这才开始聊正事:
“我今天和美无限的 CFO 通了个电话,他透露了一个消息,公司创始人的女儿似乎和信达的老板私交很好。这两个人前两年一起上过商学院,应该是朋友。”谢总双手交扣,看着盛以晴。
这次上市,一共有两个大保荐人,合盛之外,另一家就是信达,作为一流投行并驾齐驱这么多年,算是死对头。
盛以晴听了,蹙起眉头,“难怪。今天项目分工表下来,客户把招股书里的 OSS 这块交给信达写了,看这个趋势,后续也很有可能让信达来 lead 项目。“
港股上市与 A 股不太一样,保荐人做事,挣的是在客户面前的表现,谁越显眼,后面分的好处越多。所以,但凡能够在客户面前挣脸的活,投行们都争着拿下,而合盛作为顶级投行之一,更是需要确保自己在每一个项目中的重要程度。更何况这次的对家,还是信达这个宿敌。
“是这个意思。”谢总摸摸鼻子,“但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美无限 CFO 的女儿今年来我们公司实习了半年,也算给客户卖了个人情。所以这个项目谁来 lead,还是能搏一搏。”
盛以晴点点头,“那就好。”
“项目分工我也看了,OSS 这块应该还有的争,你先写一版 OSS,到时候我们看看有没有办法提前接触到他们 CEO,如果能提前拿下,那么 lead 这个项目还有戏。”
盛以晴想了想,“这个创始人的女儿是个什么背景?”
“她姓孙,叫做孙宁,不仅公司创始人的女儿,也是公司的 CEO,未来应该也是公司的接班人,平日里香港和上海两头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北京,具体我再打听打听。”
。
陈子昂这几日隔三差五就上秋恣宁家来。
第一日借口自己把生活费都给秋恣宁点了外卖,只能赖在她家蹭吃蹭喝。然而一开始的旖旎散去,她也再没有亵玩的心思。
隔了两日,陈子昂又拎了个灯泡来敲秋恣宁的门,嘴上说的是,“前两天我看你家厨房的灯,坏了你都不知道呢?我记下型号了,这不今天正好晃悠到楼下了,…”
秋恣宁每日过了午后才醒,睡眼惺忪,此刻吊带睡裙外随意裹着一条空调毯子,披散头发懒懒看他,嘴上说:“你还挺贤惠呢。”
陈子昂拖了一张椅子,踩着换房顶的灯泡,听了秋恣宁这话,唔了一声,“我装的——我看出来了,你对我这人虽然没什么兴趣,倒挺乐意我给你做保姆的。”
他个子本就高,又踩在椅子上,换灯泡的时候只得微微屈着腿,T 恤外套着一件薄款的黑色冲锋衣,搭配牛仔裤,袖子挽了上去。一只手扶着灯座,另一只手用力拧动,秋恣宁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他小臂突出的青筋上,心里慢悠悠想着:也不是毫无兴趣。
身体的确可口,可倒胃口的是他的性格——阳光又单纯,暖男于她,就像是冬日夜晚的泡脚水,暖融融的,不介意用脚丫子随便巴拉巴拉寻个开心,但却死也喝不下去的。
原本凌乱的房间被陈子昂彻底收拾,这么看起来,竟然有些单调了:偌大的客厅甚至连电视都没有,非要说算得上家具的,只有一张棕褐色的懒人沙发和大理石茶几。但最简练的还得是客厅左边的开放式厨房,只摆了一尊冰箱,上面叠着一台旧微波炉,灶上仅有一只小奶锅,边上堆了一沓的速食面。
“你家这么好看,怎么不多买家具?看着空荡荡的。”陈子昂好奇。装完了灯泡,又不肯走,黏着她找话题。
“只攒够了房钱,家具钱还在攒。”
“你赚那么多还要攒钱啊?!”他不信。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秋恣宁扬眉——账号流量起来以后,她几乎不再发照片,全靠文字输出,约炮时候说的也是本命。现实生活里知道她就是秋宁儿的也只有几个关系近的朋友。听陈子昂这么问,她一下警醒起来。
好在陈子昂迅速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你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妙龄富婆。”
“你还挺甜。”秋恣宁噗嗤一声笑了,随即拉开门送客:“行了,灯泡装好了,你可以走了。”
陈子昂默了默,却没动。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门口的她,半晌:“我不是为了修灯泡的。”
“谈恋爱更不要找我。去找同龄的小姑娘。”秋恣宁见他不走,干脆又折回客厅,拉开了窗户,点一支烟。
窗户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工作日的下午,车流不断。不知道过了多久,“砰”的关门声,随后,身后的脚步声传来,高大的身影在窗边停住,拢住了秋恣宁。
“……我不想要同龄人。”
骨节分明的手夹走了她指尖的半支烟,陈子昂的吻落在她的耳垂上,她能听见他的呼吸。见秋恣宁没有反抗,他轻轻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俯下身,去触碰她的唇。
烟圈吐在他的脸上,发涩的苦味,又带一点薄荷香,秋恣宁冷冷看着他,“我不喜欢抬头。”
“好。”陈子昂的目光虔诚,锁着她的眸子,缓缓屈膝,单膝下跪,牵起她的手托住自己的脸,抬着头,声音暗哑:“……这样呢?”
心口动了动。夕阳沉下,陈子昂的身影被她挡着,她只能看到他略微有些秀气的眉眼,微微下垂的眼睑,漆黑却闪亮的眸子,被情欲笼罩。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唇瓣相触,这一次,彼此都清醒。
“我会很乖。”他喃喃,拢住她的手,示意她的掌心可以用力,贴着她的唇,“会做家务、会照顾你、会黏着你……”
朝拜般的姿势,当这个吻不断加深时,他贴着她的耳朵,炙热虔诚地唤了一声:
“主人。”
夕阳遥遥挂在天际线上,二环路上行人如织,秋恣宁家的窗户刚刚被擦拭过,宛如透明一般,屋内的灯不亮不暗,因此窗户边的两个人也没有注意在楼下到不远处,有一个男人站在原地,容貌普通,身形不高,死死盯着两个人交缠的身影,颤抖的手,紧握成拳。
.
午休的时候,秋恣宁还和盛以晴聊得火热,过了三点后便没再回盛以晴的微信,盛以晴好笑,不知道这女人又被什么绊住了脚。
同居的游戏过了一周,盛以晴如实向秋恣宁汇报陈撰行动:
“什么都按找我的需求来,下班连游戏都没打,每天陪我看剧,情绪价值拉满。只可惜工作变忙了,每天都是我到家了他才回来。有一点点惨。”
“就应该这样,你继续任由陈撰割地赔款日渐消瘦就行,我告诉你,越是自私的女人才越能被婚姻滋养。”
“……这样的婚,我挺开心的。但不知道他怎么想。”她于心不忍。
“你当然也可以试着迁就他,然后慢慢的,就变成了你在割地赔款,底线一点点降低,变成婚姻里的老妈子。还是那句话,婚姻是拔河、是跷跷板,是你付出多了,他就自然而然付出少了。而爱你的人,永远不介意为你付出。”
盛以晴不搭腔了。
周五的下午,同事们走得早。盛以晴这几日盼着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先给陈撰发了微信:“我下班了哦!”
陈撰过了几分钟才回:“我今天迟一点到家,需要拐到超市买点零食。”
“零食?”
“嗯。明天不是要和迟威他们去京郊野餐么?你忘了?”
自从从秋恣宁那儿拿了战袍之后,盛以晴就把这事甩到了脑后,被他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这几日“新婚夫妻互助群”似乎响个不停,她懒得看,干脆屏蔽。
想到这里,盛以晴惊讶:“明天?时间过这么快?!”随即想起秋恣宁的话,还是于心不忍,又加了一句,“我去买吧。不能什么事都让你承担。”
陈撰似愣了愣,随即才回复:好啊。
便利店就在小区附近,盛以晴下地铁走不过五分钟就能到,自动门开,冷气迎头扑来,她包里装了编织环保袋,手机付款,买了三明治、橘子、香蕉还有两瓶鲜榨西瓜汁,额外的是一些巧克力、糖果和卤鸭翅。
夏末的北京,天气难得好,空气里飘荡着浅浅秋天的味道,偶尔晚风吹下的落叶落在路面上。夕阳过后的天空是偏玫红的蓝,袋子有些重,她改成用手托着,满满一大袋食物在怀里,都是爱吃的。前所未有充实的幸福。
她拍了照片发给陈撰,进小区摁了单元楼电梯,顺带问他:“还有多久到家?”
这会儿恰逢下班时分,电梯上上下下,盛以晴进了电梯,才发现这是往车库的。“好傻啊。”她想,又编辑了微信,想告诉陈撰:我连电梯都坐错了。
被宠爱的女人总会变笨。难怪。曾经她嗤之以鼻,可此刻,她却觉得幸福。
然而,当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又见到了更幸福的一幕——她心爱的人,她的丈夫的车子,就十几米开外的面前。陈撰坐在驾驶室里,低着头,在给人发消息。
发自内心的笑从心口漫了上来,就在盛以晴要对他招手的下一秒,手机震动,她收到他的回信:
“今天路上有点堵,估计还有半个小时。”
她怔了怔。
“你还在路上?”她再次确认了一遍。地下车库的灯不算太亮,但她依然能够看清楚十几米开外的那辆车,挡风玻璃反射了一半的灯光,车里面的男人面容清俊,睫毛很长,垂下眸子看了一眼手机。动了动手指。
下一秒,他的短信如约而至:
“嗯,刚出发。先不聊了。”
随后,陈撰将手机扔到一边,将音乐调到最大,将靠背往后调了调,闭上眼,靠在了椅背上。古典音乐的旋律声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这是独属于自己的半个小时,一天来难得自由的时光。
盛以晴忘记在楼下站了多久,直到手臂微微发麻,她才意识到自己抱着那袋零食太久了,远处的男人此刻显得有些陌生,他闭着眼,眉心轻拧,看起来不太开心的神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嘟嘟两声震动,手机再次传来提示,盛以晴低头看了一眼——
下周二,8 月 25 日,约定离婚日。
陈撰是半个小时后上的楼。
门锁打开时愣了半秒,发现客厅地毯已经被收拾干净了,那四个原本折叠好的纸箱子又被重新翻了出来粘好,散落在各处的娃娃被统一塞进了箱子里,此刻的盛以晴正忙着折叠地毯,和一墙的香薰蜡烛一起小心堆进第二个纸箱里。
“……你看嘛?”他怔怔站在门口。
“哦我不想玩了。”盛以晴没看他,仍是忙着收拾,手里的动作很快,她记得是谁说过的,人在尴尬的时候会装作很忙。
门口的男人仿佛不可思议,似笑非笑:“你先不想玩了?认真的啊?”
这么说着,脱了鞋进屋,往她面前一蹲,仔细审视她。从盛以晴的角度上,勉强只能看到他的喉结。
一股火蹿了出来,她干脆回视他的目光:“我就是觉得特没劲,不想玩了,我还是觉得自己家那大房子住着舒服。你家太小了!”
声音落在地面上,盛以晴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话说重了。好在陈撰的注意力不在那里,他依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皱了皱眉,半晌,屈手指从她的眼角划过,这才问:“我惹到你了?”
“没有。”
“你眼睛红了。”他缓缓开口,神色认真。
盛以晴忙低下头,继续收拾,“反正,就是,我自己不想玩了。你呢?不会还想继续吧?”
她快速瞄了他一眼。
只见他默了默,过了几秒钟才道,“我都行。”
心口发涩,但她依然迅速说道,“嗯,所以我先把东西收拾了。对了手机提醒我,下周二是 8 月 25 号……”
“我先去洗个澡。”陈撰起身,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等我洗完澡再说。”
这么说着,他先去了洗手间,也不关门,先将上衣往上一扯,扔进洗衣机旁的脏衣篮里,拉开淋浴室的门,又关上,过了会儿再拉开,往脏衣篮里丢了换洗的裤子和袜子。
再接着,水声哗啦啦啦响起。
磨砂玻璃里透出朦朦胧胧的人影。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结着不开心,离还不愿意!她更烦了,几步上前敲了敲淋浴室的玻璃:“喂!”
水声停了,磨砂门拉开,陈撰探了个脑袋出来:“干嘛?”
“你下周二有空吗?”
陈撰怔了几秒,撤回脑袋,嘭一声将淋浴室门关上,水声再次响起。
盛以晴一呆,继续敲门:“喂!喂!喂!”
里面传来稀稀拉拉水声,男人语调散漫:“听不到。”
盛以晴心一横,直接拽开淋浴室门,“现在听得到吗?”
“我靠!”
陈撰手里拿着莲蓬头,万万没想到她会在此刻破门而入,连忙往后一退,无奈,“你干嘛?”
“问你话。”
她的身子抵着门,抬了下巴瞪死他的脸:“下周二,到底有没有空?”
“什么事啊你那么急?”他露出几分不耐烦神色。
“你说呢?”
“噢……那事是吧?”他也干脆不装了,做个认真思考姿势,“我想想……”
她好笑,睨他:“那你想。”
“你别偷看我重要部位。”他这么说着,湿漉漉的手蒙她脸上,逗她,“你这么看着我,我想不出来。”
她拍开他的手,“你有什么重要部位?脑子么?”
他一本正经:“身子。”
盛以晴嗤一声要笑,陈撰又勒令她,声音很轻,不容拒绝的语调,“你把眼睛闭上。我告诉你。”
她瞄了他一眼,还是乖乖闭上了眼。浴室蒸腾的蒸汽熏上鼻息,些微的沐浴露的香味,熟悉的,陈撰的味道。
再然后她能感觉到他倾了身子,凑近自己,淋浴的身体又湿又热,冒着水蒸气——
她感觉到了他的呼吸。
以及他,小心翼翼的凑近。
下一秒,一股热水扑面袭来,将她整个人浇透,盛以晴一声尖叫,瞪大眼睛看着陈撰,只见这个狗玩意举着莲蓬头对准自己,眼睛弯弯一笑,“想好了,没空。”
盛以晴登时火起,用看尸体的眼神看着陈撰,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死。了。死。透。了。”
淋浴室的门猛地被她关上,也不顾自己还穿着衣服,跳到陈撰身上一边挠他咯吱窝,一边抢着过莲蓬头就往他头顶浇。陈撰这回不反抗了,嘴里“哎哎哎”叫着,半推半就,一步步后退被她逼到墙角。总算火气消了大半,可难得看见他这个狼狈样子,盛以晴还想进攻,刚抬了手,莲蓬头却被他夺过,她一愣,腰被搂住,这才发现身上的那套真丝衬衫与包臀裙早就湿淋淋,紧紧贴着皮肤,勾勒出惑人线条来,他“啧”了声,这么打量着她,眸底泛黑,声音也变暗:“倒是没见过你这幅模样。”
话音刚落,她就这么直直被抱起,陈撰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掌心托着她的臀,将她的包臀裙摆往上一掀,大手再往里探了探,触到内裤边缘系的蝴蝶结,发力一扯,两条布片散了一半。陈撰的指尖先探入,边缘一捻,随即闷闷地笑了出来,气音咬她耳朵:“还嫌浴室的水不够多呢?”
“喂!”她唤了一声。
沾了情欲的水汽弥漫在狭小的淋浴房里。陈撰不逗她了,侧头堵了她的唇,缠绵悱恻的吻里,她迷迷糊糊听到他轻声吐槽了一句:
“离你妹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