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陈西反悔的机会, 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后,周宴舟态度强硬地拉着陈西进了民政局。
陈西站在民政局大厅,看着周宴舟跟工作人员交涉, 心情既纠结又忐忑。
他俩都没带户口本, 本以为这结婚证领不成,没曾想周宴舟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 转眼工作人员又换了口风, 说是可以补一张户口页。
户口本补好, 两人跟着流程走了一遭, 没几分钟就拿到了红本本。
陈西看着手里的结婚证,一脸懵逼,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这么仓促地结婚了。
在她的印象里, 两个人结婚不是挺漫长的吗?他俩怎么就跟去菜市场买菜似的?
回到车里, 周宴舟抽过陈西手里的结婚证, 翻开瞧了瞧照片上的陈西, 见她面对镜头一脸懵逼的模样, 周宴舟骤然笑出来。
将结婚证收好, 周宴舟转身捏了捏陈西没有肉感的脸颊, 笑着调侃:“我的傻媳妇哟, 怎么这么可爱。”
陈西:“……”
瞧着男人脸上压抑不住的幸福, 陈西撇撇嘴, 故意恶心他:“我那本结婚证干嘛你保管?怕我哪天后悔跟你离婚吗?”
周宴舟嘶了声, 冰凉的手指故意伸进陈西的脖子, 冻得陈西一哆嗦。
他深吸一口气,想都没想道:“咱俩除非丧偶, 否则你别想离婚。”
“媳妇儿,认命吧。”
陈西被冻得不轻, 一脸嫌弃地将他的手甩出来。
周宴舟见了,解了陈西的安全带,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用力掐了掐陈西的腰肢,听到陈西吃痛的声音,周宴舟才松了两分力道。
他环住怀里的姑娘,掰过陈西的脸亲了亲她的嘴唇,满脸严肃地说:“媳妇儿,咱家没有离婚的先例,以后这样的话甭提了。”
“该给你的,都会给你。你甭害怕,我不会亏待你。”
说着,周宴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只深红色的、丝绒材质的首饰盒。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首饰盒上,衬得肤色都白了好几个度。
陈西盯着他的手不放,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打开方方正正的盒子,露出里面的红宝石戒指。
光芒璀璨,主石是一颗光泽度很漂亮、切割为心形的红宝石,外圈包裹着一层荧光绿的小碎钻,本以为两个颜色凑在一起会很突兀,没曾想异常的和谐,多了几分碰撞的美感。
据说红宝石是“爱情之石”,代表珍贵长久的爱情。
陈西看着戒指,愣了神,半天没有反应。
直到周宴舟取下戒指,将它戴在陈西右手的无名指,陈西感受到冰凉的触感才回神。
她低头看着戴在无名指的那枚价值不菲的戒指,再瞧了瞧面不改色的男人,莫名有股承受不住这枚戒指的重量的错觉。
咬了咬嘴唇,陈西摸着戒指上的红宝石,满脸忐忑地问:“……弄丢了怎么办?”
周宴舟啧了声,搂着人,面不改色地调侃:“刚戴上就想着弄丢了?媳妇儿,这戒指虽然不至于让我倾家荡产,可也是我千辛万苦找人设计出来的。”
“不过也没关系,丢了就丢了。你不心疼就行。”
陈西当即摸着戒指,想取下来,被周宴舟阻止,“好好的,干嘛呢?”
陈西想了两秒,神色认真道:“弄丢了我可赔不起,还是放着吧。”
周宴舟轻嘶,忙不迭地阻止她:“祖宗,你赶紧戴着,别取了。”
“特意给你定制的,你要不戴着,我费这心思干嘛?”
“不就一戒指吗,又不是婚戒,丢了就丢了。要丢了,我再给你买还不成。”
陈西:“……”
你可真有钱。
—
陈西眼见车子行驶的方向离学校越来越远,也不是柏悦府的方向,陈西一脸茫然,下意识问:“去哪儿啊?”
周宴舟瞧见陈西脸上的迟疑,一本正经来了句:“趁今儿天气好,去找个好地儿把你卖了。”
陈西:“……”
无不无聊。
两人扯了几句嘴皮子,周宴舟临了才说回老宅。
陈西意识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当即紧张起来。
她双腿并拢,手搭在膝盖,无意识地摩挲着。
周宴舟见她神情紧绷,紧张得一言不发的模样,顺势牵起她冰凉的手指放在肚子,态度温和地安慰:“甭紧张,一切都交给我处理。”
陈西??
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那可是见家长,而且一见面就天崩开局,要是知道他们没经过家长同意就领了证,指不定怎么着呢。
想到这,陈西幽怨地瞪了眼男人,咕噜一句:“都怪你。”
周宴舟无奈地笑笑,举手投降:“怪我。”
一想到待会儿要面对的情况,陈西突然慌张起来,神色难看道:“什么都没准备呀。我第一次去你家,总不能空手去吧。”
“周宴舟,你烦死了。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做了决定。”
周宴舟面对陈西的指责,照单全收。
快到老宅时,周宴舟又吩咐陈淮将车开进附近的商场,给陈西留下足够的时间准备礼品。
说是陈西准备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周宴舟结的账,陈西见他付了款,当即皱着眉回绝。
最终陈西给孟老师选择了一套护肤品,她自己付的钱。
周宴舟本来说给陈西报销,被她严词拒绝:“你要再偷偷结账,我就跟你生气了。”
看着后备箱满满一堆礼品,周宴舟慢悠悠吐槽:“不知道还以为您去拜年呢。这要是过年,咱家兴许还不收礼,免得老爷子说贪污腐败。”
陈西:“……”
她总不能空手去吧。
到了目的地,陈西才意识到周家到底多有实力。
车子停在一处四合院门口,台阶两边有两尊石狮子,看起来十分威严。
朱砂红的广亮大门紧闭着,窥探不到一点信息,门口旁边的灰墙上贴着一块「私人住宅,谢绝参观」的牌子。
陈西光瞧着对口的那对石狮子就觉得这座宅院的主人不是普通人。
周宴舟坐车里给人打了个电话,没两分钟那道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就被人从里打来,走出一个穿中山装、戴眼镜、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中年男人。
看到周宴舟的车,男人满脸笑容地凑上前迎接:“舟舟回来了?”
“老爷子刚午睡醒,这会儿正在院里喝茶。”
周宴舟推开车门先一步下车,紧跟着伸手将陈西牵出来。
男人看到周宴舟身旁的陈西,表情一顿,显然没料到周宴舟会带一个陌生姑娘回来。
陈西有些拘谨,站在周宴舟身边,尴尬地盯着自己的鞋不放。
男人愣了愣神,主动问好:“舟舟,这位是?”
周宴舟伸手揽住陈西,正儿八经向男人介绍:“梁叔,这我媳妇儿陈西,今儿刚领证,特意带她回来见见家长。”
说罢,周宴舟又同陈西介绍:“这梁叔,咱家的管家、老爷子的秘书,跟了老爷子几十年。打小儿看我长大,我上学那几年只要学校有事儿都是他tຊ出面儿。”
叫“梁叔”的男人即便表情管理很出色,这会儿也露出一丝震惊,他先是笑笑,后点头招呼:“进去再说吧。”
周宴舟拉着陈西的手往四合院走,嘴上不忘交代:“后备箱有点东西,梁叔麻烦您跟陈淮一道搬一下。”
陈西亦步亦趋地跟着周宴舟走进那道神神秘秘的门槛才发现里头是真大、真宽敞。
二环内拥有一套五进制的四合院,资产至少得上亿吧?
陈西还在震惊这套四合院价值多少时,周宴舟已经轻车熟路地将人引到了老爷子的院子。
刚钻进那道垂花门就瞧见东厢房的茶室做了个穿着朴素、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的老人。
听见动静,老人搁下茶壶,转过头望向院子。
见周宴舟引着一个陌生小姑娘走进茶室,老爷子想起前两天何清文特意带着一大堆资料来四合院跑一趟,为周宴舟说媒拉纤的事儿。
老爷子对周宴舟这孙子是真的疼爱,打小儿就养在身边,亲自教育,多少情分在里头只有他们祖孙知晓。
他私心当然是希望这孩子能找个有助力的家庭,可如今瞧见这幕,他明白一切都晚了。
周宴舟也不跟老爷子绕弯子,一进去就将陈西往老爷子跟前推,嘴上亮明真相:“我跟她已经领证了,您要不乐意,打我一顿也好,罚跪也行。反正我是不可能离婚。”
“当年奶奶跟您也是自由恋爱,不也安安稳稳、幸福美满地过了一辈子吗。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咱家非得找个门当户对才行?”
“你也不瞧瞧那姓司的是什么做派,两家如果真结了亲,恐怕一大摊子等着我收拾。”
这段时间周宴舟有意无意给老爷子上眼药水,将司家最近的作派夸大了告诉老爷子。
老爷子最看不惯那些蛇蝇狗苟、唯利是图的做派,偏偏如今形势严峻,司家为了稳定地位,做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司父为了能跟周家攀亲也做了不少送礼、卖友求荣的措施。
老爷子如今退居二线,消息是闭塞了点,可周宴舟又不是傻子,自然通过旁人的嘴传进了老爷子的耳朵。
虽然老爷子还没下定决心,可心思早就动摇了。
这也是周宴舟敢不打报告就跟陈西去领证,还不由分说地将人带回来的底气。
老爷子也就面子上过不去,所以进门那刻,老爷子没给周宴舟好脸色,只让陈西坐着陪他喝茶,让周宴舟继续站着。
周宴舟见老爷子明事理,没让陈西跟着遭殃,也没给她脸色瞧,自然无所谓站多久。
祖孙俩这会儿心照不宣,彼此都认同了对方的做法。
可陈西不是他俩肚子里的蛔虫,见老爷子表情严肃,看不出一点动静,陈西坐在椅子里,浑身僵硬得不敢动弹。
老爷子一边泡茶一边打量着对面的陈西,见她强装镇定的模样,老爷子想起书房里摆放的那摞资料,将陈西三代都调查了个一清二楚也没个污点。
家世清白不说,小姑娘也是个坚强、有韧劲儿的,凭自己的努力拿全额奖学金,又是西坪市的文科状元,最后还毅然决然地选择学法律。
是个有主见的姑娘。
样貌长得也不错,配得上这小子。
就是家里条件差了点,不过也无关紧要,算不上事儿。
陈西察觉到老爷子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只觉压迫感满满。
她僵着脊背不敢乱动,莫名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察觉到小姑娘快要承受不住,老爷子倒了杯茶搁到陈西面前,笑眯眯地招呼:“姑娘,别愣着,喝茶。”
老爷子一笑,刚刚压在头顶的乌云突然散了个干净,陈西瞧着眼前的老爷子,突然发现他老爷子笑起来的时候很温和,像平常在公园遛弯的老头。
到底不是普通人,身上自带的威严、压迫感还是会让人害怕,陈西战战兢兢地端起茶杯,同老爷子挤出笑容,小小地抿了口。
老爷子见她规矩,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嘴上问:“今年多大?”
陈西眨眨眼,乖巧道:“刚满21。”
老爷子一脸惊愕地扫向周宴舟,见他一脸得意,当即骂出声:“禽兽不如的东西,这么小的丫头你也敢骗。”
陈西当场懵逼,端着茶杯傻傻地望向互怼的祖孙俩。
周宴舟见老爷子突然发火,当即求饶:“您老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吗。没瞧见我媳妇儿受到惊吓了?”
“我是老牛吃嫩草,可您能别这么大反应?我这不是负荆请罪来了吗。”
老爷子冷笑一声,站起身,背着双手交代周宴舟:“给我到书房来!”
陈西一脸懵,她下意识放下茶杯,站起身准备跟着过去,结果被周宴舟制止:“你别动,他没叫你。”
“就这待会儿,我马上出来。不是什么大事儿,甭慌。”
陈西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结果看到周宴舟那张写满信誓旦旦的脸,又闭上了。
书房在西厢房,周宴舟刚踏进门槛就老爷子指着鼻子骂畜生。
陈西听着对面的动静,既担心周宴舟,又害怕老爷子气出病来。
刚开始动静还挺大,到后面鸦雀无声,陈西站起身往门口瞧了好几次,没听见任何声响。
她一脸焦灼,纠结着该怎么办时,周宴舟拉开门,满面春风地从里走出来。
见周宴舟完好无损,陈西当即松了口气。
不知道聊了什么,祖孙俩又是一派和气,连带着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都变得柔和起来。
周宴舟见陈西一脸担忧地站在门槛石,连忙招手,示意她过去。
陈西脚步僵硬地走到周宴舟身边,刚过去就被周宴舟抓住了手腕。
老爷子跟出来见到这幕,冷哼一声,交代周宴舟:“以后有空带你媳妇儿常过来看看。”
“别亏待人姑娘,你长人好几岁,别使性子欺负人。”
周宴舟连连点头,心服口服地表示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媳妇儿,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老爷子睨了眼没个正行的孙子,想起儿子儿媳,又嘱咐:“你爸妈在江苏旅游,估摸着得下个月才回来。”
“到时候带你媳妇儿回来见见公婆,顺便商量商量婚礼的事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将人闺女拐跑了,总得给人一个交代。”
“你小子以后要是再三心二意,在外面传出点什么,我饶不了你。既然娶了人家,就得负责。咱家可没有欺负媳妇儿的传统,当年你奶奶嫁过来,我可是全听她的。”
陈西傻眼,没想到老爷子变卦这么快。
她扭过脑袋,一脸困惑地望向周宴舟,想知道他在书房到底跟老爷子谈了什么,才让人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周宴舟接收到陈西的信号,安抚地看了她两眼,搂住她的腰肢跟老爷子保证:“您老放心,我自个儿媳妇自个儿疼,用不着您操心。”
“至于婚礼的事儿我自有安排,您就别操心了。”
“那什么,今儿就不陪你用晚饭了。我还有点事儿,改天回来吃团圆饭。”
“我媳妇儿知道您爱茶,特意给您买了两盒茶叶,记得喝。”
陈西全程失语。
直到走出四合院,坐上车,车子都开出两三公里了,陈西才懵逼地问:“……你家里同意了?”
周宴舟演了一天戏累得慌,他摸着陈西的绸缎似的头发,淡定反问:“老爷子要不同意,刚能这么嘱咐我?”
“别说,老爷子到现在就觉着我诱拐你,刚在书房还打算动用家法。得亏我反反应及时,不然咱俩这会儿不是回家了,而是去医院了。”
陈西傻眼,迟疑地问:“……你怎么解释的?”
周宴舟啧了声,满脸笑意地看着陈西,浑不正经道:“我说你爱我爱得深沉,我实在拿你没辙,只能跟你谈恋爱了。”
陈西:“……”
到底谁爱得深沉了???她可没有。
两人沉默了片刻,周宴舟突然问:“真要去国外做交换?”
陈西以为周宴舟不想她去,下意识解释:“前不久指导我论文的师兄说学校刚好有交换名额,我觉得这对我而言是个很不错的机会,我想试试。而且——”
话音未落,男人出声打断她:“去吧,我支持你。”
陈西眨眼,一脸不解地看着男人,男人看透她的小心思,扯唇笑道:“不用顾虑我的感受,前途更重要。”
“你这样的年纪,正是拼搏奋斗tຊ的时候。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说实话,不感动是假的。
陈西鼻子一酸,抱住周宴舟的手臂不停地说谢谢。
周宴舟哭笑不得,连忙安慰:“好事儿,甭哭。”
千千阙歌里有句歌词——
来日纵使千千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陈西觉得此刻便最好。
爱人与前途,都在她的选择中,不曾有任何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