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短信, 陈西却品咂出了委屈的味道?
不可能吧,他可是周宴舟,怎么会委屈呢。
陈西盯着那条短信看了许久, 内心涌动出一股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那感觉好像溺在了一潭深幽的湖水中, 窒息、憋屈却又不得解脱。
何煦一直注意着陈西的一举一动,看到她发呆地盯着手机屏幕, 迟迟没有反应, 何煦没由来地想到机场相遇的tຊ男人。
从第一眼起, 何煦就意识到这男人不是一般人。
光那通身矜贵、淡漠的气派和那双看谁都瞧不上的桃花眼就能猜出这人肯定出身名门。
这种人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受尽宠爱, 自然养出了一身骄傲自负。
这样的男人不是陈西能拿捏的。
可这种人对女孩的吸引力远比香烟、垃圾食品来得猛烈。
何煦不确定陈西跟这样的人到底有何关系,可看着不知不觉勾起嘴角、满脸红晕的陈西, 沮丧地明白一个现实——
「他对陈西而言, 只是一个普通同学。」
陈西没察觉到何煦的思绪, 她想尽快回去跟周宴舟见面。
关掉手机, 陈西侧头朝何煦露出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 我有点事可能要先走了。”
“明天见, 还有, 加油。”
何煦知道拦不住陈西, 他站在路口, 目送陈西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一直等那辆京牌出租车消失在车流, 何煦才背着包往早前定了多天的酒店走。
这一路何煦想了很多,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跟陈西的结局在这一刻就已注定。
他们之间,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陈西上了出租车就报了柏悦府的位置, 司机是个纯正的北京人,听见陈西脱口而出的地址, 他扭头诧异地瞄了两眼陈西。
见她不过是一个穿着朴素、满脸纯真的小姑娘,司机顿了顿,意味深长说了句:“那地儿不错,很多有钱人都住那儿。”
陈西没转过弯,习惯性地问了句是吗。
司机笑了下,跟陈西闲聊:“南方人?来北京嘛呢?”
陈西急着见周宴舟,她在路上发了好几条消息对方都没回复。
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真没看见。
陈西挣扎了片刻,放下手机,抬头问司机:“叔叔您刚刚说什么来着?”
司机也不在意,笑着重复:“问你哪儿人。”
陈西歪头看着不停倒退的路景,实诚地回复:“西坪人。”
司机显然不知道西坪是哪儿,他挠了挠后脑勺,没再继续。
陈西本就不是擅长跟陌生人尬聊的人,见司机没再问,她也没再出声。
这一段路格外漫长,好像开了许久都没到目的地。
中途陈西催了两次,司机不耐烦地说:“堵着呢,甭急。”
陈西趴在车窗,看着不远处忙碌的交警,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交警身上,希望他们尽快疏通拥堵的车流。
—
周宴舟的私人手机震动不停,他捡起手机瞥了眼来信人,装没看见。
早干嘛去了?
他在这儿坐了两个小时的冷板凳,她倒好,跟男同学约着去玩儿。
到底谁才是监护人?
周宴舟自己都没明白他在较什么劲儿,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心情莫名烦躁。
中间陈淮进来汇报工作,周宴舟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指间捏着一根烟,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电视台,硬是没听进几句话。
陈淮察觉到周宴舟情绪不佳,想到两小时前周宴舟结束应酬,马不停蹄赶回酒店想带陈西去见见R大的一个教授,结果扑了个空。
本来这事儿跟周宴舟没什么关系,可在酒桌上听见那位教授负责这次的竞赛活动,一向不爱走关系的周宴舟竟然主动牵桥搭线,想请对方吃个饭。
对方受宠若惊,爽快答应。
陈淮目睹全程,除了震惊,剩下的全是担忧。
他自然知道周宴舟是为了谁凑局。
只是这顿饭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要传出去对陈西的名声也不太好。
陈淮不好明说,汇报完工作,陈淮看着还处在气头上的周宴舟,隐晦地询问:“晚上还请徐教授吃饭吗?”
周宴舟哪有心情吃饭。
他摆摆手,一口回绝:“还吃个屁,都气饱了。”
陈淮正准备出去打电话,周宴舟叫住人:“她人呢?”
这个“她”自然是说的陈西。
陈淮想起五分钟前陈西打来电话,电话里陈西语气焦急地解释路上堵车,可能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到酒店。
解释完,陈西试探性地询问周宴舟是不是生气了?
陈淮滴水不漏,只说老板今天应酬完就匆匆回了酒店,却没看到她。
陈西在电话里重重地吸了口气,她似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地说:“……我知道了,谢谢陈秘。”
—
陈西赶回公寓已经晚上八点。
长安街灯火通明、车水马龙,整座城市热闹又繁华。
而陈西因为没有身份证明被物业拦在了门外。
她风尘仆仆赶来,又被物业拦住,不少过往的业主诧异地看着她。
陈西无奈,只好站在大堂门口等待。
一个穿着普通、背着书包的少女出现在价值上亿的柏悦府,多少有点诡异。
陈西感受到路人带着探究的眼神,拘谨地往边上站了站。
只是到底不够自信,一举一动间都透露着怯意。
前两天她一直跟着周宴舟进进出出,每次都被人礼貌相待,可她单独出现时才发现她什么都不是。
陈西给陈淮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打通,她神情沮丧地蹲在地上,抱着书包,犹豫着要不要给周宴舟发条短信。
可是想到她之前发的那十几条短信可能都被淹没在周宴舟手机的垃圾信箱里,陈西就泄气了。
这个点正是下班时间,不少路人经过都会往陈西身上瞄一眼,其实没有任何含义,陈西却品出了许多深意。
她受不了那些眼神,终于鼓起勇气给周宴舟打去电话。
嘟、嘟、嘟——
每响一声铃,陈西的心情就往下坠一分。
眼见响到尾声对方还没接通,陈西焦灼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
后背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冷得她直打颤。
她手指发麻地想要挂断电话,却在前一秒响起男人寡淡的嗓音:“有事儿?”
声线冷淡,透着没散尽的怒气。
陈西那颗噗通跳动的心脏终于坠落尘埃,她握紧手机,闭着眼说:“我到柏悦府了,可是物业不让我上去。”
那端沉默了两秒,毫无征兆地挂了电话。
陈西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心脏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她吸了口气,站起身,回头看看柏悦府三个字,提着包准备走人。
结果没走几步就被匆匆下楼的周宴舟叫住:“往哪儿走?”
陈西听见声音,脚步一滞。
她背对周宴舟,突然生出胆怯,不敢回头看他。
周宴舟瞧见这幕,他皱了皱眉,几步追上去。
他叉腰站在陈西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两眼丧家犬似的姑娘,忍不住发火:“傻吗?不知道跟物业讲你住哪层?”
陈西全程一言不发。
她余光偷偷落在周宴舟身上,才发现他换了早上正装,如今穿了身烟灰色、珠光缎面睡衣,脚下鞋都没换,穿了双拖鞋就出来了。
他挂断电话就下楼了吗?
周宴舟见陈西低着脑袋不吭声,他一腔怒火没地儿发,只好作罢。
估摸着陈西没吃饭,又遭了冷遇,周宴舟没再发脾气,转而说:“上楼。”
这次陈西跟着周宴舟进去,物业见到周宴舟,态度说不出的谄媚,一口一个周先生叫得比亲爹还亲。
周宴舟还憋着火,闻言睨了眼物业,伸手将陈西拉到身边,冷声道:“认认人,别又给人拒之门外了。”
物业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陈西,意识到得罪了周宴舟,物业连忙跟陈西道歉,说有眼不识泰山,是真没想到陈西竟然跟周宴舟认识。
陈西突然觉得很烦。
她不想再跟三百八十度大转变的物业打交道,扯了扯周宴舟的衣袖,小声说了句:“周宴舟,我好饿,能不能先上去?”
周宴舟睨了眼眉眼疲倦的姑娘,没再搭理物业,领着人上楼。
进了电梯,周宴舟插兜打量着精神颓靡的陈西,似笑非笑道:“我还一句没说,您倒难受上了?”
陈西知道周宴舟还没消气,她抿了抿嘴唇,没回一个字。
电梯上行速度很快,没两分钟就到了五十二楼。
电梯门一开,周宴舟率先迈出大长腿,也不管身后的陈西,径直往右走。
陈西认识路,慢吞吞跟在身后。
等陈西进门,周宴舟已经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咕噜咕噜喝着。
仰头的瞬间,喉结上下滑动,性感得不行。
陈西站在玄关,目睹这一幕,默默换了拖鞋、关上门,踌躇不决地走到客厅。
周宴舟喝完水,余光瞥了瞥不远处罚站的人,到底狠不下心。
他阖了阖眼皮,tຊ朝陈西抬抬下巴,指着茶几上摆的一份包装盒说:“先填填肚子,待会儿出去吃饭。”
陈西眨眼,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周宴舟看她傻愣愣地站着没动,没好气地问:“怎么,要我给你喂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