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这么大, 就这么跟我走了,不怕我图谋不轨?”
逼仄的电梯箱,周宴舟肩膀靠在电梯壁, 环着手臂, 饶有兴致地瞧着陈西脸上的表情变化。
看她由最初的木然到呆滞,最后到一晃而过的惊慌, 周宴舟心满意足地笑了。
小姑娘装得太冷静, 没有一点少年人的冲动, 多少有点无趣。
还是有生气的好。
陈西捏着糖葫芦包装纸, 听到周宴舟的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与周宴舟对视两秒, 认命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能怎么办呢。”
周宴舟被逗笑。
他清咳一声,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你提个醒, 别谁都信。”
电梯正好到达六楼, 陈西看着已经迈开腿准备出去的周宴舟, 装没听懂他的警告, 轻轻呢喃:“我信你啊。”
周宴舟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看了眼一脸认真的陈西, 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还想再探究, 陈西已经避开他的眼神, 低着脑袋, 慢慢走出电梯。
幽静的走廊里,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期间周宴舟时不时瞥一眼身后乖巧温顺的小姑娘,总有种拐卖未成少女的错觉。
走在犯罪的道路?
周宴舟忍不住笑, 这么一看,他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
到套房门口, 周宴舟从兜里捞出房卡刷了卡。
滴——
密码锁打开,周宴舟握着门把手,垂眸望着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陈西,不紧不慢地问:“敢进吗?”
陈西目光出乎意料的平静,她眨眨眼皮,没什么情绪地反问:“我为什么不敢进?”
周宴舟怔了下,吊着眉梢,轻飘飘夸赞:“好姑娘,有勇气。”
陈西:tຊ“……”
进去之前陈西还在做心理建设,说不害怕是假的,可她暂时没什么退路,不想过早地做一些无谓的选择。
可当她踏进那间门牌号为8666的房间才发现,周宴舟一直在逗她。
房间很大很空,说是一套房也不为过,一百四十平左右的大平层,两室一厅外加一个厨房。
装修风格偏西式,整体色调以冷色调为主,浅灰色地板、黑色沙发、宝蓝色窗帘……连摆件都是没有感情的。
客厅很大,西边有一面墙的落地窗,楼下就人民广场,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印在玻璃上,景色十分漂亮。
陈西粗略地扫了一圈房间格局,站在玄关没敢动。
周宴舟回到住处,一下子放松下来。
他弯腰从鞋柜里翻出一次性拖鞋换上,解下价值六位数的手表随意丢在玄关柜,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
喝完想起还有个人,周宴舟拧紧瓶盖,回头翻了翻冰箱,里头除了酒水,什么都没有。
周宴舟皱眉,拿了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走出去,瞧见陈西傻傻站在门口,周宴舟呦了声,没好气地问:“搁那儿当门神?”
陈西抿了抿嘴唇,小声解释:“我没换鞋。”
周宴舟皱眉,提醒:“鞋柜里有一次性拖鞋。”
陈西这才弯腰打开鞋柜,取出一次性拖鞋话换上。
鞋码很大,陈西穿在脚上长了大半截,走路也受限制。
周宴舟交代她随便找个地方坐,他自己则转身进了卧室,说是要洗个澡,身上一大股饭菜味,受不住。
陈西视线在客厅转了会,拘谨地坐在沙发一角,扭过脖子看向窗外,一时间无所事事。
本来可以打开电视机打发时间,可遥控机不知道去哪了,陈西站起身,视线在四周梭巡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又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卧室没关严实,隐约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陈西忍不住瞄过去,只看到半张大床。
床尾丢了件白衬衫和一只手机。
配套的洗手间里水声不断,陈西听着细碎的声响,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或许是等太久,又或许是折腾了一天太累,倦意慢慢染上眉梢,陈西捞起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挺直的腰杆也慢慢弯下下来。
周宴舟厌恶饭菜味,在洗手间洗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
等他系着浴袍走出去,陈西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宴舟插兜看了会儿双腿缩在沙发、睡相安稳的小姑娘,有意放轻了脚步。
绕过茶几走到沙发,周宴舟坐在斜对面的单人沙发,手搭在扶手,翘着二郎腿,目光温柔地望着沙发上的小姑娘。
仔细看才发现她右眼眼尾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据说眼尾有痣的人感情不顺、夫妻缘薄。
难不成她这辈子六亲缘浅,注定没个好结局?
思绪到这,周宴舟连连蹙眉,暗道:胡说八道呢。
这个天不算冷,周宴舟怕她感冒,捞起空调遥控器调了温度,又进卧室取了条毛毯盖在陈西身上。
做完这一切,周宴舟开了瓶红酒,一边小酌,一边回人信息。
江迟的新公司在北京落成,邀请周宴舟回去参加开业典礼,说他好歹算大股东,不去不合适。
周宴舟嫌他事儿多,没搭理。
对方不依不饶,非要周宴舟回一趟北京,说是有个大惊喜等着他。
说罢对方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周宴舟怕吵醒陈西,直接摁了挂断。
对方被拒绝,连发十几个问号控诉周宴舟。
周宴舟翘着二郎腿,捏着手机,余光落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小人影,理直气壮地回复:「不方便接电话。」
江迟一整个大问号:「不方便接???干嘛呢哥?大晚上的别是打扰您好事了?那您不早说,真对不住,我这就撤。」
周宴舟冷笑一声,将手机丢在一旁,没搭理江迟。
—
陈西醒过来已经半夜,屋里没开顶灯,只留了一盏阅读灯。
昏黄的光影洒在房间,气氛莫名的暧昧。
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她小腿发麻,痛得她小脸扭曲。
睁眼发现是陌生的环境,她第一反应是懵逼,直到听见周宴舟欠扁的声音溢出来,陈西才意识到在哪儿。
坐对面单人沙发的男人听到动静,掀着眼皮扫过来,慢悠悠开腔:“醒了?”
陈西慢慢爬起身,察觉到有东西掉落在地上,陈西伸手捞起来才发现是一块毛毯。
她拽着毛毯,抬头望向男人。
茶几上摆了瓶开了封的红酒还有一只高脚杯,酒杯里还剩一小口红酒,猩红色的液体在这样的夜晚有股诡异的感觉。
陈西闻着酒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宴舟被陈西懵逼的样子逗笑,他扯了扯嘴角,笑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西跪坐在沙发上,透过昏黄的光线打量了几眼神色不明的周宴舟,再看看窗外黯淡下来的夜色,忍不住问:“……现在几点了?”
周宴舟抬了抬下巴,指着墙壁上的时钟,好心回她:“一点。”
陈西诧异,忍不住低声呢喃:“这么晚了吗。”
说罢,她伸手在沙发摸了片刻,终于找到手机。
点开屏幕一看,电量只剩百分之五,时间是凌晨一点零五分。
她这一觉睡得真够久。
小舅他们有没有发现她没回去?会不会找她?
陈西想到这,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焦急。
她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地望了望周宴舟,忍不住问:“我小舅……”
周宴舟秒懂她的意思,他迟疑片刻,说了实话:“没给我打电话。”
陈西脸上浮出的期待瞬间黯淡下来,她攥紧手指,自欺欺人地解释:“……他们应该还在医院照顾表弟吧。”
周宴舟看不得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拧了拧眉,声音不自觉地严肃起来:“咱能不这么自恋?”
“承认自己不重要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怕的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说到这,周宴舟叹了口气,语气慢慢软下来:“想要让人在意你,你就得有价值。”
“你要知道,天底下从来没有白来的午餐。”
“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取、去抢。”
陈西不明白周宴舟为什么跟她说这些,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周宴舟是在教她怎么在这个残酷的成年世界里生存。
那时候的他是真心希望她好过一点的。
周宴舟守了陈西大半夜,如今见她醒来,他放下酒杯,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了片刻陈西,交代:“我现在要去睡觉,你自个儿玩儿。”
“玩累了去客卧睡觉。饿了叫前台送点吃的,想吃什么点什么。”
“还有,明儿醒了别打扰我,我有起床气。”
周宴舟说完就走,不给陈西一点反应,留下陈西一脸懵。
直到嘭的一声传来,陈西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目瞪口呆看着那扇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木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刚刚说了什么?
陈西睡不着。
那年头治安不太好,电视上总有抢劫的新闻,陈西不敢一个人跑出去,只能留在酒店等天亮。
她刚睡了一觉,一点都不困。
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后,陈西将懒人沙发拖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脸贴在玻璃,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静静看着窗外的夜景。
周围的建筑都已经熄了灯,唯独宝塔还亮着光。
远远望去,好似深夜航行在无边大海里偶然出现的一盏灯塔。
房间太安静,静到陈西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太无聊了,无聊到哈气在玻璃上,伸出食指指腹写字。
写了又擦,擦了又写,反反复复,竟然找到一点乐趣。
半夜周宴舟起来喝水,喝完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结果走到一半察觉到落地窗前有鬼影。
他吓一跳,当即开了灯准备看个究竟,没曾想对上一双水汪汪的杏眼。
陈西也没料到周宴舟会醒过来,还被吓一跳。
她尴尬地收回手指,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处在生气边缘的周宴舟。
周宴舟看清人后,差点气笑。
他双手搭在胯上,皮笑肉不笑地问:“这么晚不睡,准备装鬼?”
“要不要我给你鼓个掌,恭喜你吓到我了?”
陈西:“……”
见陈西不吭声,周宴舟有气没tຊ处发。
他踹了脚沙发背,抱着手臂走到陈西面前,低头看着人,满脸倦意地问:“睡不着?”
没睡醒,他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莫名的性感。
陈西眨眼,小声道:“……有点。”
周宴舟抬了抬下巴,一屁股坐在陈西身边,大手搭在她的腰枝,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懒洋洋开腔:“既然睡不着,那咱俩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儿。”
陈西吓一激灵,下意识想挣脱,结果被周宴舟一把捞了回去。
他双手剪住陈西的四肢,俯身凑在她的脖颈,滚烫呼吸洒在她的皮肤,压着声问:“信不信我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