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将她藏在哪里了?”◎

孟璟淮下手不重, 芙潼半道醒了过来。

“这是哪?”

正在飞奔的马车颠簸得头痛欲裂,眼前一阵眩晕, 后颈隐隐发麻。

玢柳忙扶住她, 掀开马车,嘱咐赶马的车夫慢一些,给她缓冲休息。

喝了一口甜茶, 玢柳给芙潼揉捏着后颈部,“小公主再吃些茶水果子,等到了粟巷, 就能好好歇一歇了,路上还要您再苦撑会。”

“.....?”芙潼不明所以, “你说什么?”

“这是哪?”

粟巷远在溯州,距离满江有上百里的脚程, 她是睡了多久, 还在梦中, 怎么就到粟巷了?才缓过来的疼痛提醒着芙潼,这压根就不是梦。

还记得,她是在跟璟淮哥哥说话,三日后, 就要开战了。

芙潼一把抓住玢柳的手腕, “满江怎么样了?璟淮哥哥呢?玢柳你不要装傻瞒我!”

玢柳实话实话, “小公主, 边部联合五皇子发动叛乱, 满江打起来了。”

“主公吩咐奴婢带领一批精锐护送小公主安全离开满江, 去往粟巷。”

“什么?不是三日后吗?我睡了三日?”

芙潼掀开车帘往后看, 她们真的走得太远了, 除了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小公主睡有四日了, 我们也快到粟巷了。”

四日。

芙潼只安静了一瞬,“满江的战况如何?”

玢柳没有回答,芙潼瞧她缄默不言,绷着脸的神色,似乎不太好。

心里隐隐升出不好的预感,她即刻抬脚,掀开马帘,大喊,“停下来!”

甚至伸手去拽马缰绳。

她的动作实在危险,玢柳又不敢在她的气头上跟她犟,吩咐马车停下来。

“回去,我们回去。”

玢柳跪在地上,“小公主,不能走,满江如今是是非之地,绝不能走。”

“您先去粟巷,很快主公办完了满江的事就会前去跟小公主会合。”

“玢柳,你刚刚还说不瞒我,如果真的万无一失,一天一夜的功夫,不可能没有半点风声,看你的脸色,你连戏都不会做,你究竟还瞒了我什么?”

“是不是璟淮哥哥出事了,起兵失败了?”

玢柳摇头,“主公没有出事,只是....”

“只是什么?”

“快说呀。”芙潼急得原地打转转了。

“......小公主,您就算是杀了奴婢奴婢也不能说。”

“璟淮哥哥当初跟我说好,让我来牵制司沂,而今反悔把我敲晕派你将我秘密送出满江...至于一个可能...”

芙潼霎时反应过来,“是不是司沂....”

“他好了?”

“奴婢不能说....主公吩咐过。”

芙潼跳下马车,抽出一旁的刀要去砍马车和马之间连接的鞍绳,玢柳上前制止,被她一把推开。

玢柳又上前,芙潼狠下心刺了她手臂一刀。

“小公主....”

芙潼恨瞪着眼睛,“玢柳,今日我不走,我必须要返回去,你既然不肯说,我自己回去,如果一切都是圈套,璟淮哥哥死在满江,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司沂...死了便死了。

璟淮哥哥不能死,还有司京辞。

鞍绳快要被芙潼给割断,玢柳上前制止她的动作,只是没有再拦她了,“小公主,奴婢带人跟您一起回去。”

芙潼这才停下朝玢柳点头,她提裙快步上马车,吩咐一旁的马车夫。

“事不宜迟,快!”

路上玢柳事无巨细告诉芙潼,她收到了孟璟淮的传书,字里行间匆忙无比,连传信的飞雁身上都沾满了血。

“主公说满江的禁军似乎早有准备,人数也比原先调查出来的人多,恐怕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想要瓮中捉鳖,吩咐奴婢日夜兼程带您走往粟巷,不可逗留。”

“瓮中捉鳖.....”

芙潼重复念道,小脸沉重。

“除了司沂谁还能这个本事....”

满江此刻一团乱麻,来的人太多了,五皇子察觉到时局不对,原先边部来的人比他这边的人马要多。

他隐隐察觉到不对,怕纵火焚烧到自身,私下想要抽身到安全的地方,先带着他的生母盈妃转移。

刚进到盈妃的宫殿,发现他派来保护在寿春宫的人全都被杀了,“母妃!”

冲进殿中,见到被五花大绑塞住嘴的盈妃,哭着摇头让他不要进来。

可惜晚了。

殿门后分别藏了两个人,五皇子一进来,他们一左一右踢门关上,在五皇子脖子上压了两把刀。

五皇子带来的心腹全都被解决了。

他和盈妃被丢到中央,这时候五皇子才发现,盈妃身上衣衫褴褛,看守她的将士脸上带着餍足的神情。

显然是把盈妃给糟蹋过了。

“母妃?”

盈妃靠着他接着哭,五皇子揽紧她,一手要摸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送你见阎王的人!”

“谢家......”还没有问出什么话,五皇子和盈妃被人一刀贯穿了心腹。

“......”

五皇子低头看着身前滴血的刀剑,瞪大眼睛,与盈妃双双噎了气。

五皇子的下场俱在孟璟淮的掌控之中,边部来的人很多,分了两拨,一波早在皇后丧葬打着吊唁的名义之前,已藏在了满江的市井当中。

另一波人便是之后接着吊唁名义来的人,人数不多,孟璟淮带着他们过来给谢家还有五皇子见过。

五皇子自负愚蠢,他怎么都料不到自己也只不过是谢家联合边部起兵的一个名义而已,自然也料不到谢家居然让孟璟淮来解决他。

让他死在边部的手中,也名正言顺是死在叛乱当中了。

谢家比五皇子要聪明一些,谢侯爷当年也是皇帝皇后那一辈过来的老人,他信任孟璟淮,另一方面也知道一切都大意不得。

所以私下告知谢知倾也得防着他,孟璟淮把谢家派过来监守他的人全都给杀掉。

等里面五皇子和谢家的人跟禁军的人全都杀得差不多了,两败俱伤,孟璟淮吩咐手底下的人朝外放了信号烟火,外面蹲守的边部人全都给杀了进来。

谢侯爷和谢知倾被拿下来。

这是局中局啊,五皇子捕蝉谢家的人在后,孟璟淮居然还留了一手。

谢知倾被人捆了,不服气骂孟璟淮。

“我们谢家待你不薄!你竟然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忘了你们兄弟流落街头,是谁收留了你们,给你们吃穿,扶持你们到如此地位。”

孟璟淮没有搭理,不过一笑了之,他从来都是谨慎沉得住气的人,不会跟谢知倾一般见识。

反而是谢侯爷,冷静沉着想跟他谈条件,想用权势地位打动他。

“璟淮,你跟在我们谢家的时间也不短了,边部的人你了解多少?我谢碌的声誉你是知道的,我在此跟你许诺,只要你放了我们父子二人,站到我们这一边,边部给你什么,我们以十倍许之,若我登上帝位,你与知倾平起平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孟璟淮还没有说话,谢知倾就先炸了,“爹,你怎么能这样许诺他!”

“让他跟我平起平坐,你想让他当你儿子不成?”

孟璟淮忍不住笑,“侯爷真是有志气,年过半百,还在图谋帝位。”

“只可惜.....我不稀罕。”

“到底为什么?”谢侯爷眯了眯眼,孟璟淮真要坐天下共主,他为什么把这么多边部人召进来,难不成,他有镇压这伙人的实力?

“你是太子司沂身边的人?把边部的人全都给召进来,想为他铺路?”

孟璟淮冷呵,“司沂?他是我一生的仇人,我巴不得他死,怎么可能会为他效劳。”

谢侯爷很快反应过来了,“你是邺襄人?”

孟璟淮坦然承认,“是,我是邺襄人。”

“谢侯爷不必白费力气再来劝说与我,我邺襄与你满江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再者你当初给我的庇荫之恩,早在你将我弟弟,啊不,我心爱之人送入东宫给司沂充当奴婢玩弄之时化为齑粉。”

“今日你谢家的下场,是咎由自取。”

谢侯爷回身一看,全是尸山血海,满江的人比之邺襄多得太多。

“你想让边部的人瓦解满江,从此世上便再也没有满江了...以此来满足你的恨。”

孟璟淮承认,“是。”

回顾战局,孟璟淮皱起了眉头,五皇子的人已经全军覆没,谢家的人折损大半,边部的人全都杀了出来,照理说满江的禁军已经被清扫干净了。

为什么他隐隐感觉到,满江的禁军越来越多。

“......”

孟璟淮正要人传人上来询问,他的人已经着急忙慌跑过来了,“主公...大事不妙。”

“司沂不见了。”

不见了!

芙潼已经被送出关外,孟璟淮在宫内的眼线,在司沂从皇帝的寝宫里面出来之后,在他去寻找芙潼的路上设了陷阱,成功将司沂药倒,放在宫内看守。

迷药的剂量重,他居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还把他放在门口的精锐全都解决了。

怎么会这么快!

孟璟淮看向打进去的宫门口,里面传来呼天震地的叫喊声,不是边部的人,边部的人分散,他们人多,但特别的零散,没有唯一的统帅。

里面震耳欲聋的声音,绝对不是边部的人能够发出来的。

孟璟淮怕后续出事,干脆斩草除根,吩咐人解决了谢家父子。

正打算往侧宫门进去一探虚实,不料正宫门的殿门被撞飞,杀进去的边部人犹如破碎的飞布,四处逃窜。

不等孟璟淮带人走,皇宫内所有的宫门全都被堵住了,满江的士兵冲了进来。

司沂用了兵符!

糟糕了。

周遭全都被包围了,走不了了,边部几个首领全都被压着赶了出来。

司沂领着人马,他拿着剑,身上都是血,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人马。

是他从前的心腹手下,林简。

他为司沂传来了信,所以司沂这么快就解决了看守他的人。

孟璟淮身边的精锐,一半护送芙潼离开了,一半用来看手司沂,他身旁没有那么多人了。

“你恢复记忆了?”孟璟淮试问。

司沂俊逸拔俗的脸上俱是冷意,极深邃的眼眸如漆似墨般,让人看不透。

男人的长剑直指孟璟淮。

“你将她藏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