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疼。”◎
芙潼手里的药碗盏子几乎要端不住。
“你........”
“你叫我什么?”眼前的情况出乎她所有设想的意料。
小姑娘应接不暇愣在原地, 因为司沂沉重的身躯挂在了她的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来气的同时,芙潼感觉到了男人的消瘦以及气息的虚弱。
芙潼微的一滞, 他果真伤得很重。
只是, 他又在玩什么把戏?
不等芙潼弄清楚真相,带着人躲在在不远处观察的苏暮,看到司沂并没有被触怒, 反而惊掉人下巴地跟着靠近他找来的冒牌邺襄女。
“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即便把所有的人都给忘了,骨子里,心性里, 依旧记得邺襄女,只有跟她相似的人才能够靠近他。
苏暮以为安抚了司沂, 就能够靠近。
他领着人出现,门口都没能够挨上, 上一瞬还在司沂柔弱无力, 听到了脚步声, 即刻变得凶神恶煞,软剑抽出,一抖直指外面。
苏暮惜命,相信他不是开玩笑的, 躲在了暗卫的后面。
不得已他只能指了指芙潼的药碗。
示意芙潼哄得司沂喝药, 等他睡后再谈。
芙潼不知道内情, 可也不能暴露身份, 不论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先哄了他喝药上药再说。
看看他究竟在故弄什么玄虚。
“殿下, 该喝药了。”
苏暮走后, 司沂丢掉手中的软剑, 踢得远远的, 仿佛害怕碰伤了芙潼,他的一只手抓住芙潼,另一只手指着软剑。
担忧的目光在芙潼的身上乱晃。
想看看小姑娘身上有没有伤痕,其实他身上才是伤痕累累。
“姐姐.....伤...”
他变成了稚童一样,形貌什么都没有变化,行为举止让人捉摸不透,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幼稚。
看来是伤势加剧了后,毒发了,苏暮乱用药伤到了他的脑子?
“我没事。”
芙潼展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外加上她莹白的贝齿和甜甜的梨涡,卯足劲踮起脚碰了碰他的头。
“你受伤了,我帮你擦药上药,还有你该喝药了。”
司沂没动,他的手掌顺着芙潼的腕子挪到她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生怕她走开。
司沂的身体真是血淋淋的,之前戳出来的血洞已经凝固甚至于脓变,看来那会之后,他并没有认真的处理,另外也能看出司沂身子骨的强劲了。
比他后脊骨背受到的伤,前面贴近心口,伤得更重,后脊背只不过上到的面积大,前面戳到伤口,伤得特别的深。
芙潼看着他的伤口有些恐怖,上药的手指也隐隐的发抖。
毕竟她不是太医,也没有学过任何的医术。
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伤,芙潼的手被吓得没有轻重,用烧酒给他把脓化的地方清涂一遍,只涂到一半,血脓流下来,越来越多。
她也只有一只手,动起来非常不方便,时常不知道轻重。
“你先把药喝了。”应当能够缓解些许疼痛,别叫他给疼死了。
司沂诡异的听话,那药虽然放了一会,依旧滚烫,芙潼没说让他自己搅凉,话音才落,他马不停蹄就端起碗盏一饮而尽。
药很烫,他的脸和唇都被烫红了。
尤其是薄唇迅速起了红,芙潼碰到碗沿都很烫,他就这么喝了,“......”
“喝了...”
他像从前的芙潼一样,把碗给倒过来,证明给她看,喝得一滴不剩,想要得到她的夸张,眼巴巴看着她。
芙潼撇开脸不夸。
司沂的眼神黯淡寡落下来,没有得到奖励,不开心了,一直紧紧攥着芙潼的手,竟然赌气似的背过了身,不肯给她上药了。
不得已,芙潼只能压抑着恶心。
轻声细语,“.....乖。”
司沂瞬间就开心起来,俊美的脸抿起一个大大的笑,凑近来,脸蹭了蹭芙潼的肩膀。
“姐姐....”
“.......”
芙潼再次拿起烧酒为他清理伤口,实在不方便,轻轻重重,司沂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汗,看样子很疼,他的唇也开始抖瑟。
他额头上的冷汗滴到芙潼的手腕上。
芙潼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密密麻麻全是冷汗的脸。
很疼吗?
疼死他好了,乖乖受着吧。
她的动作是没有太轻,因为他的血痂凝固太久了,脓化的地方也很严重如果不用力洗掉,恐怕会更严重。
难怪苏暮见到她都没有求问太多,原来是司沂的伤势太重了,病急乱投医,也不审查她的身份。
芙潼拂去他额头上的冷汗,“姐姐.....不疼。”司沂再次开口。
他又叫姐姐了,刚刚的药很烫,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沙沙哑哑往耳朵里面钻。
“......”
谁关心他疼不疼,只是汗滴到她的手腕上脏死了,仅此而已。
芙潼垂眸处理伤口,想要快一些,受伤不留情。
期间,男人目不转睛看着她,终于上好了药。
芙潼得向苏暮回信,消息已经刺探到了,必须要回去了。
司沂一直牵着她,不给她走。
活像一个跟屁虫,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苏暮在外面等急了,芙潼有耐心哄了他一会,“殿下您的伤势太重了,必须要好好静养,吃过了药睡一会吧。”
瞧着他眼底的乌青,满脸的疲累,应当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事实如此,司沂总是清醒的,不时看着外面发呆,不让人靠近,也不认人。
“姐姐会走吗?”
他开口缓慢,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
明明声音跟他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就是能够让人听出区别。
芙潼哄他,“不走。”
“殿下.....”芙潼换了另外一种称呼,不尊重的喊他,“司沂。”
“我在旁边守着你。”等你睡了再走。
司沂蜷缩起来,没有安全感的捧着她两只嫩白的小手,握在手掌当中入眠。
他的侧脸分明漂亮,睫毛垂落,有长长的眼睫影,像上苍最漂亮的杰作。
等到他呼出的气息差不多平稳,芙潼轻轻抽离了手,正要起身之时,本该熟睡的司沂忽然又做了起来。
眸中慌乱不堪,“姐姐,你去哪?”
芙潼哽了一息,他在装睡?
“我没有去哪,手被你捏得酸了而已。”
司沂原本要拉她的手,忽然之间又缩了回来,看着她泛红的手腕,垂下头,跟她道歉,“对不起。”
脑子当中忽然出现一个一双愤恨的眼睛,还有类似于最讨厌对不起的话,司沂的脑子剧烈疼起来,他捂住头,随后跳下塌来,居高临下,抱住芙潼。
“怕姐姐走,不要丢下我。”
他真的傻了?
看着不像是装的,如果是装的,他的演技未免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芙潼面无表情拍了拍他的背,敷衍的安慰,学他,“怎么会呢。”
“不会丢下你的。”
“坐下吧。”
司沂又躺了回去,不能拉芙潼的手了,他睁着眼睛看着芙潼,等了半柱香,依旧不见他困。
没有办法了。
芙潼从腰间掏出一颗能致使人昏迷的药丸,递给司沂的嘴边,“奖励给你的饴糖。”
“你刚刚乖乖喝药了。”
司沂笑着点头,没有怀疑,张口就吃了,他的唇碰到了芙潼的手指。
芙潼脸色一变,下意识想伸手打他。
看到他毫不瑟缩的样子,挺着脸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怕她打,只是眼神流露出迷惑和不解委屈,无端的可怜。
芙潼收回手,擦过被他亲到的地方。
“快睡吧。”
司沂还是睁着眼睛,又过了一株香,他才在药物的作用下快速地睡过去。
真是顽固。
芙潼起身,端着药碗出去。
苏暮早已等候多时,见她完好无损出来,“喝药了?”
芙潼躬身点头,“回苏大人的话,喝了,伤口也处理干净了上药了。”
苏暮放心多了,有得治就好。
现在他才沉下性子来打量芙潼,该盘问的已经盘问过了,为了保险起见,苏暮还派人去查了芙潼的来历,后面有盲老妇人和她的哑儿子帮忙搪塞,苏暮没有起疑。
“见你家也只是个卖豆腐的作坊,本大人给你个恩赐,跟在贵人身边伺候,银钱不是问题。”
说罢,他掏出几张面额很大的银票。
芙潼露出非常想要的神色,左右纠结,“这件事情,我得回去和母亲商量。”
她是唯一能够靠近司沂的人,眼下为了治好司沂,容不得她拒绝。
逼不得已,苏暮不想强硬。
“好。”
他又加大筹码,给了芙潼不少钱,打着让人护送她回去的名义,实际上就是怕她跑掉。
玢柳急得团团转,等了好久,芙潼终于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身后还跟了官兵。
她也乔装了,不怕是司沂身边的暗卫。
芙潼三言两语跟她交代清楚,又跟盲老婆子他们演了一出戏。
事先得了玢柳的叮嘱,他们都是信任芙潼的人,并没有露出破绽。
假意回房收拾东西,芙潼又跟玢柳交代了一遍。
“我留在他身边刺探,司沂神智具失,先取得他的信任,说不定能够利用他帮助璟淮哥哥,瓦解贞景。”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各式各样的毒药都装好了,玢柳给了芙潼一些防身的暗器。
已经出门了。
岂料,芙潼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姐姐,随后她被封在一个带着药味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