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
他开口要的是赏, 不是还。
芙潼听出他言外之意的低态,不住的讶然, 这还是司沂吗?他为了血肉竟然低声下气到此等地步。
经历之前, 手段是越发高明了。
总之她也不可能心动,芙潼敛住神色,直到他想要什么, 恰好她身上的慢性毒药随时都是备着的。
反正他不也不怕脊骨疼,芙潼是巴不得他留下点后症,最好这一辈子, 都不能红全
一切风雨都来得那么及时,雨水终于浇上了蜜桃, 因为蜜桃太过于香甜,吃得也就急迫了一些。
蔓延的桃枝不断刮来刮去。
结束之时, 小姑娘早就没有劲了, 司沂歪头看着后背血淋淋的伤势, 低头吻在她的额头,“下手真重,就这么恨孤。”
没有爱,有恨也是好的。
不要什么都不给他, 那太诛心了。
林简带着郎中来, 看到司沂伤势全不见一点好的脊梁骨背, 好不容易结的痂又被她给抓破了。
“殿下, 您的伤势再不好好照看, 太医说恐怕要犯炎症, 将来便是好了, 也会留下后患。”
司沂不以为意, “再疼再痛, 也是孤该受的。”
“与她相比算不了什么。”
林简还能说什么,殿下真是被人灌了迷魂汤,皇后娘娘都劝不住,他一个侍卫也不是没说过,说得再多也只是白费口舌。
“潋彦还听话吗?”是司京辞的小字。
“小公子乖觉,不哭不闹,很是听话。”现在他已经沦为男奶妈子了,保护殿下的子嗣。
“跟她当初一样,眼睛是最像她的。”其余都生得似他,难怪惹得她厌恶。
“属下看着殿下最近清瘦不少,精气神也不大济事,要不再请院判看看吧?”
他觉得殿下不对劲,尤其是邺襄女回来后,他的身子就一落千丈了。
慢性毒药本来是效用起得慢,芙潼剂量下得很重,零零散散的积攒在一起,已经快要逼近心脉了。
太医诊不出来,司沂的身体他清楚,芙潼应当是动了什么手脚,还是那句话,只要她敞开怀,愿意接开心扉,随她闹就是了。
“殿下就算是不爱惜自己,也当为小公子想想?”
“若是您出什么事。”
司沂依旧没什么动容的表情,“若是孤出了什么事。”
“放心,孤也会为她留一条后路,也包括孤的孩子。”
司沂整好衣衫,“母后身边的宫娥,审出来没有。”
提到此事,林简就觉得难,不仅难还觉得荒谬,肃清唐家错漏之时,殿下竟然发现掺合在唐家背后,对接人和皇后娘娘有些渊源,而对接的地方,正是他当年受寒毒的地方。
一切未免巧合太过了。
打着割舍不掉芙潼的名头,替换掉皇后身边所有的人,说是发卖了,恐怕连皇后都想不到,司沂将人带入了东宫府上的地牢内审问。
“殿下,以属下看许就是巧合,皇后娘娘怎么会和唐家走私贩盐有牵扯?”
说句难听的,就算有牵扯,殿下换人不就是在保护娘娘了,为什么还要审问?
“孤怀疑,当年的寒毒是有人刻意为之...”
林简想不了太深远,“殿下以为是唐家?”
如果真是唐家就好了,芙潼一把火烧了永延殿以身猝死,她走后,司沂总是梦到她,不仅如此,他还会到邺襄..
梦里,他领兵灭掉邺襄之时,邺襄国君看着他是疯癫说的一句话。
“你和她还真是像啊...”
当年寒毒的源头并未查清,牵扯进去的人一一死了,死得尤为蹊跷,线索就此中断,人明明扣在了刑部大牢,周围都是他的心腹在看管。
若有人能够动手脚。
这个人是母后的话,她完全是有下手之机的,司沂从未怀疑过他的母后。
毕竟,母后怎么会给他下毒呢?
没有理由她会掐断肃清毒源的线索,司沂是她唯一的儿子。
“希望是唐家吧。”
“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娥嘴特别严实,审了一天也没翘出来什么。”
“她们都是娘娘身边的人,审问之时属下也不敢不客气。”
皇后不倒,身边的人是没有理由倒戈的,害怕累及家人。
司沂听罢,微有些不耐烦,“一些下人,不用客气。”
“孤只给你三日,若再没有信,你侍卫长的身份也不要做了”
林简连忙低头,“是。”
他怎么感觉,殿下对他凶恶,是在给邺襄女出气?
邺襄女如今就是殿下心中的逆鳞,林简可不敢上挑子的找死,为了自己的小命,日后得对她客气些。
司沂陪芙潼用晚膳,皇帝派人宣召司沂进宫,应当是叫他去回话,想要捞唐家的哪个人?
芙潼一言不发喝着汤。
“孤让人为你准备了衣衫已经放到你的寝宫里,用膳之后,你过去看看入不入眼?孤进宫去为你捞人。”
芙潼没有应声,只点点头作答。
席间一直默不作声用膳,一桌俱是司沂亲手所做,他很用心,正因为用心,芙潼才对比出来,在她浑然不知之时,司沂是她是有多敷衍,一些清粥,她都当成宝贝。
“多用些。”
司沂恨不得将所有的膳食全都堆到芙潼的小瓷碗里。
自从第二次捅破窗户纸,他对于芙潼的态度一再软了下来,说话也不似开始时的命令。
中常侍来得久了,倒在一旁耐心等着。
芙潼早起时,收到了孟璟淮的信笺,让她前去相见,约莫是瞧见了仔朝堂上她和司沂的亲密举动,故而要问她。
司沂迟迟不走,芙潼心里微急,恐怕璟淮哥哥上东宫府上,两人碰见。
芙潼装样子也给司沂夹了一筷菜,“殿下还不进宫吗,别叫陛下等急了。”
“你把菜吃完,孤就走。”
芙潼象征吃了几口,抬起一双黑眸定定望着她,“实在用不下了。”
她心里牵挂着孟璟淮,恰好也要见他跟他说一说,待司沂捞了唐令呈出来,为他安排个去处。
“用不下就算了,孤要进宫一趟,你去瞧瞧衣衫。”
芙潼点头,“唐家遭难,我想去见见兄长。”
见孟璟淮,司沂皱了眉,本意不想给她去见,但又不好阻止,只得说,“快去快回。”
“不要在谢府逗留。”
芙潼点头嗯,司沂又补充道,“现下正值多事之秋,外头乱,我让林简跟着保护你。”
恐怕唐家的人反扑。
“你兄长那边需不需要孤派兵保护?”
保护,是监视的细作吧,他永远都能够偷龙转凤,将话说得那么好听。
“多谢殿下垂爱,实在不必了。”
操之过急不好,司沂想再跟她说几句话,又生忍了下去,走了没几步又倒回来,擒拿住她的下巴,亲在她的侧脸上。
“等孤回来。”
芙潼同样的也不能太快沦陷,万一叫他警觉了,芙潼只是小幅度点头,有反应也好,司沂轻声笑。
一旁的中常侍低着头看都不敢看。
眼前的人,似乎是个男子?殿下好起了龙阳?这.....
该不该禀告陛下。
若是殿下断袖,将来怎么继承大统?
司沂前脚出门,没多久芙潼也走了,林简寸步不离跟着她。
“侍卫长今日不照看小公子吗?”
林简还是没有忍住讥讽芙潼,“原来杨姑娘还记得问候小公子。”
“侍卫长何出此言?”
芙潼目光阴阴瞧着他,倒是把林简嘴边的话给瞧了回去。
果真是得了殿下的宠爱,脾气都厉害了不少,怕芙潼告状,林简没有回了。
匍一出府,孟璟淮竟然等候在门外。
“璟.....”芙潼连忙改口,“兄长。”
“跟我过来。”孟璟淮拉着芙潼要走,林简上前阻拦,芙潼与他讲道,“我与兄长有话要说,你走远些,不要跟着了。”
真把她当主子了。
林简后退远了些,确保能够看见二人的动作,只可惜听不到谈话。
“潼儿,你和他....”
小姑娘冷静得很,脸侧着看外面,“璟淮哥哥,你今日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件事情?”
小姑娘照常的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孟璟淮的目光停顿在她的唇上。
小姑娘的唇形娇小漂亮,此刻细看,有些红肿,显然是....受过疼爱的样子。
“你真的.....”
“璟淮哥哥,只要能复仇,这些都不重要。”
“不重要吗?”
孟璟淮低语,更像是在问他自己,明明心里也已经有预防了,真正见到两人亲密的样子,孟璟淮心里就跟火烧一样。
回去也呆不住,辞了谢知倾,亲自来了东宫。
“潼儿,我受不了,心里疼。”
“复仇一定要这样吗?我们可以有别的法子。”
芙潼攥紧拳头,“司沂心机城府太深,他的谋划高,别的法子成效不大,用这个法子,那毒已经侵入他的身骨了,只要我带进来的剂量全都用掉,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他。”
“只剩下一半了。”
所以,快了。
到时候撕破脸,也不慌,他还能够活多久呢,除了她的血肉能够救他,芙潼也绝不会救他。
“潼儿...”
慢性毒药的药瓶子芙潼给孟璟淮见过了药,小半罐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这还要再几次?
“潼儿,我们换一种方式吧。”
“太慢了……”芙潼摇头,“皇帝的身子至多撑个半年,我等不了那么久。”
“如果他坐上帝位,要动摇他只会更难。”
“璟淮哥哥,对不起,辜负了你的情意,其实我一个人做就好,你不必....”
孟璟淮的手本想搭到芙潼的手上,碍于太子的走狗跟着,手挪到了她的头发上。
“就算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我也会守护潼儿一辈子,我也是邺襄人,灭国之仇,必然要报。”
芙潼扯了扯唇角。
叙完了旧情,说到正事,“今日我过来,另有别的事要说给你听。”
“什么事?”
“谢家作为查处唐家的督办官员,我跟在谢知倾旁边无意当中得知,唐家走私贩盐,皇后参与其中。”
“你是说?.....”孟璟淮点头。
要是抓了皇后的错漏,呈到皇帝的面前,司沂不就垮了,谢家和五皇子又有关系。
“璟淮哥哥,五皇子和谢家那...”
孟璟淮安抚她,“潼儿,不必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其实谢侯爷也担心司沂上位,谢家被打压,或者走上唐家的老路,五皇子性格莽撞,心气手腕都不如司沂,若是他上位,谢家绝不会变得被动。”
“我旁敲侧击分析利害献策,谢侯爷和盘托出,让我前来告知你,司沂替换了皇后宫中的人,没有带到刑部,这一批人极有可能藏到了东宫,你找找时机套消息...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
“我真担心你假戏真做,又陷进去。”
小姑娘眼睛清明,“绝不会。”
“司沂从前瞒我,欺我,辱我,我今日也好让他尝尝个中滋味究竟如何。”
“保护好自己....对了,我今日寻了一个人,她会些拳脚功夫,人也特别灵通,是我的心腹之人,到你的身边伺候,你有消息若受了桎梏,不方便传出来,告诉她。”
眼前的婢女看着高大,生像个男人。
她向芙潼行礼,“见过姑娘。”
“原也是邺襄的人,潼儿只管放心用。”
芙潼收下,“璟淮哥哥的人,潼儿当然放心了。”
唐令呈的事情,芙潼也转告了孟璟淮,“他算是对我们有恩,潼儿放心,我会好好安置他的。”
“好。”
孟璟淮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司沂从宫里回来之时,林简将今日所见全都告诉了他。
“小公主不许属下靠近,离得太远了,她与孟璟淮太过于警觉,属下会识唇语,也看不见两人究竟说了什么。”
“孟璟淮今日送给小公主的仆人,看着是个会手脚功夫的,要不要属下将人赶出去?”
司沂摆摆手,“不必,就留在她身边。”
唐令呈在外等候,本以为他的小命就止步于此了,没有料到太子司沂竟然会去捞他,当下他便求了司沂,能不能把他的命抵换父亲母亲或者姐姐的命。
司沂冷情冷心,“唐舒窈充为官姬,她尚且还死不了,承伯候夫妇非死不可,孤搭救你,是受人之托。”
是谁?转念一想,唐令呈到东宫之时,跟在两人身边听到小公主便知道了。
是邺襄的小公主,芙潼救了他。
为什么?
她不是恨唐家吗?恨姐姐毁了她,当初他也欺负过她,为什么要救他。
被抄家之日,唐令呈跪地听着,太子司沂发难求告无门,只能等死,他的心中竟然无比的平静。
从知道姐姐身上的寒毒和邺襄小公主的事情之后,他的性子就转变了许多,也能够沉下心思来想事情了。
纨绔多年,撒出去的钱不计其数,唐令呈也从未想过家中的银钱是哪里来的。
父亲犯了重罪,株连九族,唐令呈痛恨自己的无力,昔时他最强大的靠山是太子司沂,他原本也说求求太子殿下,父亲告知他,这一切看似谢家收集弹劾,实则那份册子原本是在司沂的手上。
唐令呈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再听到救他之人的名字,他便知道,是邺襄小公主得复仇。
她来了报复了。
“唐令呈想要见你。”司沂的视线轻扫过跟在芙潼身后的婢女。
芙潼知道林简肯定早就和他说了,还是自己解释了一遍,“是兄长送来的人,杨同可以放在身边吗?”
司沂少见的好脾气。
“你瞧着喜欢,她侍奉得舒心便好,留就留吧。”
正好,孟璟淮往她的身边塞人,司沂不介意让她代为转达,芙潼是他的人。
“杨同可以和唐令呈单独谈谈吗?”
司沂思忖片刻,“不行。”
旋即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口吻太过于强硬,他改成,“不妥。”
“不妥什么?”芙潼反问。
“孤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殿下不必担心,杨同带上兄长给的婢女,她会一些腿脚功夫。”
司沂从鼻子里带出一个单字音节,“那把林简也带上。”
“双管齐下。”
芙潼一言不发,带上林简有什么可说,“既如此,便不见了吧。”
司沂弯腰俯身凑近,到她面前,捏了捏她的鼻梁骨,闷声笑,“气了?”
芙潼说,“不敢。”
“瞧你。”腮帮子都鼓起来,小脸也紧绷着。
司沂摇头,“孤顺你的意就是。”
唐令呈等候多时,见到芙潼,心中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不仅换了一张脸,浑身都变了许多。
流利的满江话。
跟刚见她的时候,大相径庭,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只是两人的身份对调,他昔日的靠山是她如今的靠山,他是阶下囚。
唐令呈干巴巴问了第一句。
“你为什么...要救我?”
芙潼直截了当,“我和璟淮哥哥困顿之时,你曾经施以援手,虽说心思不纯,但也算帮了。”
“你出了东宫之后,拿着璟淮哥哥曾经给你的令牌去找他,他会安排送你出满江,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吧,下次我再见你,不会留情。”
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唐令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碰一鼻子灰。
“我来时在书房听到,太子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嗯。”
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摸出来了,早知道自己露馅了。
“多谢。”芙潼冷巴巴也回了他一句。
“对不起,这一句是我替我姐姐。”
芙潼扭过头,眼中有泪闪烁,“你用什么替?”
“我邺襄上下所有人的命,你们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唐令呈再吭不出声。
“我不会放过唐舒窈的。”她已经跟璟淮哥哥通过气,在军营里,好好招待她,让她生不如死。
“......”
直到芙潼走,唐令呈也没再说什么。
婢女隔天晚间告知芙潼,唐令呈离开东宫后并没有带着令牌前去军营找孟璟淮帮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离开满江了。
芙潼并不关心,“走不走,该说的我都说了。”
该偿还的恩情都偿还了。
司沂处理完公务,来找她。
“准你好好休息,不必等孤,来时听宫娥说,你没有安睡,是有什么烦心事?”
的确烦心,东宫都是司沂的耳目,芙潼不好查,司沂究竟将皇后身边的人藏在哪里了。
“殿下不来,我不敢睡。”
司沂屏退旁边所有的人,闭了门,拉过芙潼将她困在怀中。
“今日让你看衣裳你看了吗?”
芙潼想从他的怀中跳下去,司沂掌住她的细腰,“你还没有答我的话。”
“杨同觉得现下就很好,不想穿女装。”
司沂给她准备的衣衫,俱是女人的妆衫,不仅如此,那些珠钗都是从邺襄搜刮来的,是她从前的爱物。
没有见过的。
多是司沂让人防着邺襄服衫那边的款儿来做的。
“是不想穿,还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