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
司沂到乾清宫的时候, 里面乌泱泱围了人,诸位皇子都来了, 尤其以五皇子为首的人最甚。
诸位皇子只知道皇帝醒来, 便宣旨意要见太子,误以为皇帝要传国玺承袭大统,生怕自己分不到一杯羹, 接到了风声全都来了。
没想要场面一度凝固,皇帝的病竟然是五皇子不知道何处寻来的医士给治好的,医士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看也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声音听着中和,帷帽遮掩边边角角异常的干净, 连一点都窥探不见里头的虚实。
司沂自进门来,目光便牢牢锁定在芙潼的身上。
芙潼浑身站如针毡, 若是司沂冲过来, 掀开她的帷帽, 仅凭她半张脸的易容绝对会被人看出来。
好在五皇子把芙潼这个半路出家的医士当成宝贝,生怕被司沂给笼络了过去,他挡在芙潼的面前。
“太子在看什么?”
周围的皇亲国戚实在多,芙潼趁机扶住帷帽往后, 躲在两名宫娥后面, 她的身子小, 很快就极了进去。
司沂的步调很稳, 声音也平沉, 淡淡收回了视线, 余光却一直留在芙潼的身上, 确保她在什么方位。
“来时的路上听太医说, 皇弟在民间寻了一名神医, 药到病除,让父皇的身子渐渐好转,孤很想见见这位神医,想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医治了父皇的顽疾。”
芙潼的手都揪紧了,怎么办?
刚刚她原想要直接出宫,不料,被进来的人直接围堵在了这里,局面太过于混乱,场面焦灼,门口的人都被围起来了。
眼下不能将火引到她的身上暴露一切,否则祸水东引,司沂极有可能,直接将她给拉出来,用邺襄的唬头,将他调走御林军的事情给遮掩过去。
幸好五皇子不甘示弱,他也不放过任何能够踩死司沂的机会。
“太子不要转移话题,父皇命人叫太子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询问神医,顾左右而其他说这些。”
司沂一路走过去,他哦一声,眼皮子轻动,皇帝调好了息,扶着中常侍的手坐起来。
“太子,老五参你在朕养病期间独揽大权,不虚心求听群臣的谏言,贬斥老臣,更一意孤行灭了邺襄?调走宫中御林军守卫,以致宫中虚空。”
五皇子垂面,脸上依稀可见得意之色。
司沂不紧不慢跪下,“请父皇金安,儿臣恭贺父皇龙体渐缓。”
芙潼想趁司沂无暇分身之时悄悄走掉,等她转眼就看到,司沂身边的两名侍卫,竟然不知道在何时,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明显是为了盯着她来的。
这下麻烦了!
皇帝的面色微缓,司沂是他最得意的儿子,也是将来继承大位的人,他最欣赏司沂的一处地方,便是他处世不慌不乱,不似五皇子,五皇子是第二出色的儿子,可他不够沉稳。
若放在别人的身上,五皇子参的罪证上,足够皇帝直接处死,不配留一次机会了。
因为对方是太子司沂,皇帝才叫他过来给他解释的机会,五皇子脑子不够灵通,参不到层面,只单纯以为皇帝问罪,是要当面剥司沂的权力,更改储君之位。
“太子,对此,你有何解释?”
皇帝沉身问,胸腔还是疼痛难忍,盈妃在侧轻抚着他的臂膀,给他喂九转还金丹。
皇帝环伺周围,忽然问起,“怎么不见皇后?”
芙潼才想起来,她进宫几日,都没有见到皇后,不仅如此,在永延殿也没有见过皇后来过。
“皇后去哪了?”
盈妃巴不得皇后不来,她正要见皇后的闲话,司沂已经率先开口,“父皇病重,母后忧心不已,日日跪在佛前祈求,身子不堪重负,也病倒昏迷了。”
盈妃一噎,皇帝声音更缓柔了些,“辛苦皇后了。”
他对盈妃说,“朕的身子不好走动,你要代替朕去慰问皇后,侍奉跟前。”
盈妃脸上应笑,心里冷笑连连,她巴不得皇后早死,将来不论谁登基,她都是最大的太后。
五皇子也跟腔,“父皇龙体欠安,昏睡的日子里,举国悲痛不已。”
“母妃终日以泪洗面,也曾为了父皇能够有所好转,开厂布粥,一直广施恩德,想要父皇能够早日康复,好在黄天不负,能够让儿臣寻得神医,救治父皇。”
五皇子这一招的确英明,司沂好不容易营造好的局面荡然无存,皇帝又把矛头掉转到他的头上。
“太子,你还没有给朕一个合理解释,在朕期间,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司沂长吁出一口气,面露凄怜。
“父皇,儿臣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父皇的,邺襄是药商大国,昔年听说邺襄有一株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儿臣分享重金,想要换取此宝,岂料邺襄不敬,侮辱贞景,儿臣为扬父皇尊严,出兵邺襄。”
五皇子气辩,“父皇不要听太子胡说,他踏平邺襄,面上是为了我贞景威严,实际上是为了承伯候之女唐舒窈。”
司沂从容不迫,“父皇明鉴,儿臣绝非耽于情爱之人。”
“至于贬斥老臣,不过是朝野的无稽之谈,今年新科改举,增设官位,是为了能够让在朝中辛苦半生的老臣能够早歇致仕。”
皇帝默默听着两人争辩。
五皇子又追问司沂,“太子唇舌厉害,颠倒是非黑白一流,不知道调遣御林军离君又是为何?”
皇帝看向司沂,这是最重要的。
御林军离京,贞景的宫庭岌岌可危,若是野心勃勃的臣子起兵造反,或者有异心之人与外勾结,那就是给人钻空子了。
御前闹得热火朝天,芙潼正欲找机会脱身,不料旁边有一个宫娥攥住了她的手,芙潼惊愕,以为是敌人,谁知对方凑到她耳边。
“小公主莫慌,奴婢是孟大人派来给姑娘解围的,姑娘扮作奴婢,快速出宫。”
璟淮哥哥定然是收到了风声,特地派人来救她了。
周遭拥挤,帷帽又宽大,宫女有备而来,芙潼很快就跟芙潼换了身份,芙潼猫着身子,钻溜到后面。
“儿臣从未放弃救治父皇,宫内的太医束手无策,儿臣广寻四海,听闻邺襄有存活的漏网之鱼,身上便携带了这一株药材,只是人海茫茫,父皇龙体岂能拖太久?”
“儿臣只能铤而走险,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御林军全都派出去寻人找药,至于宫廷安慰,儿臣在这里,纵然有敌人来犯,儿臣誓死也会守护父皇安危。”
“只可惜遍寻不得,是儿臣无能,父皇降罪。”
司沂的话说得滴水不漏,皇帝缄默,脸色微有动容,五皇子眼看司沂扭转局面,便跪请皇帝。
“太子狡猾,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父皇不要受他的蒙骗啊。”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固,皇帝在两个儿子之间目光来回巡梭,他还未开口,宫外中常侍已经在喊了,“皇后娘娘驾到。”
唐舒窈扶着皇后进来请安。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那,芙潼趁机往乾清宫的后殿溜了出去。
五皇子气愤,没想到皇后拖着病体一出马,司沂犯了这么大的错处,竟然就这样让他三言两语轻飘飘地逃了过去。
“好在医士妙手,救了父皇转醒,在父皇的面前也为本皇子挣了功劳。”
宫娥点头,仿着芙潼用的声音讲,“草民身子不适,想出宫休息...”
五皇子讲好,他招呼旁边的人,“快送先生出宫。”
宫娥前脚刚走,司沂后脚就来了。
不当着皇帝的面,五皇子也不想给司沂伪装什么好哥好弟,只冷哼一句,“我真是没有想到,太子还有这般颠倒黑白的本事。”
司沂无言嗤笑,看着宫娥伪装成芙潼离去的地方深思。
“太子还是少嚣张,能逃得过这一时,未必能够次次能躲过。”
司沂没有接他的气焰,反问,“不知皇弟从何请来的医士?能否为孤引荐引荐?”
五皇子从鼻腔里哼出一气,“你想要巴结医士,抢我的功劳。”
司沂笑,“孤岂会,不过是想问问医士,父皇的病情究竟如何,好还是不好,是回光返照,还是真的起死回生。”
五皇子大骂他忤逆,“你竟然诅咒父皇。”
司沂凉薄,“孤说了又如何?皇弟爱参御状,不如再去参一本。”
五皇子也不会蠢到真的去,他拂袖而去。
芙潼没有回谢侯爷府,她去了孟璟淮一开始备至的地方,换回杨同的装束。
孟璟淮为她易好容,拿着她手指上的伤口吹了吹。
“璟淮哥哥,我没事。”
孟璟淮将她抱到怀里,“潼儿,永延殿派人来催,我不想你回去。”
“皇帝好转,宫内的纷争不止,我不想你搅合进去。”
芙潼安抚道,“璟淮哥哥,你别担心,我会留心。”
“让我多抱抱。”
孟璟淮恳求,皇帝的病治好了,他心里很慌,总觉得小姑娘这一走,有什么就要变了,他想抱住她,用力抓紧她。
芙潼入夜赶回永延殿,没想到过垂花门。
司沂竟然在那,他还摆了一桌满当当的膳食以及酒水,芙潼不明,司沂照常对她招手,让她到桌前坐下。
“殿下?”芙潼心里恐畏,今日她并没有露出破绽。
司沂看着她的脸。
忽轻笑着说,“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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