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喜欢她,孤爱她。”◎
芙潼的小脑袋瓜里打鼓, 暗暗思忖着司沂可能会问她什么,万万没有想到, 司沂旧事重提。
他端来一盏茶放到芙潼的眼皮子底下, “昨儿个你给孤斟茶,孤端起来闻的时候,在你斟上来的茶里闻到了一股药香味。”
司沂慢悠悠晃着茶盏, “你没有在孤的茶里下毒吧。”
芙潼凛然,没想到司沂如此警惕。
也是,怪她大意了, 她在司沂的身边待得久,血里有药味, 万幸昨儿个的药里只滴了一滴血。
太冒险了,看来, 用滴血的方法下毒不可取。芙潼的小脸蛋都要挨贴到地上, 以表她的万分惶恐和诚心。
“殿下说笑了, 草民不敢。”
今儿个在她的身上并没有闻到药香,司沂并不会晃鼻子嗅错,他不是对自己的嗅觉有把握。
只是因为闻多了芙潼身上的药香,相似的感觉他不愿意放过。
“是不敢, 还是不会。”
芙潼连忙解释, “殿下折煞草民了, 杨同与殿下无仇无怨, 为何冒险在殿下的杯盏里下毒谋害殿下。”
司沂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放下了茶盏, 抬手让她起来布菜, 芙潼过往是公主, 没做过这些事情, 捏拳头给司沂捶腿倒会一些, 她的动作看起来生涩,而且有些笨拙。
司沂看得皱眉,他素来不喜过分打量人,除了芙潼之外,眼前的小男人算是头一个。
他的手指皮肉嫩,骨头小。
就这么看,两只手甚至比不过他的一只手掌大,掌心没有老茧,看着的确不像是什么练家子出来的,手腕很干净,没有多余的疤痕。
芙潼不如常年在司沂身边的宫娥,她也不好妄然布菜,只是司沂目光落到什么地方,就往什么地方夹菜到碟子里让他吃。
刚来司沂防备她,身上带的毒药都不能用。
用膳期间,司沂又问了芙潼几句,家住哪里,有几口人,什么时候来的满江,芙潼一一作答,未免说错话,字斟句酌,缓慢答复。
“你很怕孤。”司沂看着她低缩的脑袋。
芙潼圆滑回道,“殿下是未来的真龙天子,气势不威而怒,小人生怕冒犯殿下,惹殿下驱赶。”
“你对你兄长就这么好,甘愿为他的前程留在孤的身边,不怕难听的话传出去,你是男子,话讲出去,让你们杨家祖上也不好看吧。”
芙潼应答,“乱世之中,只要能有饭吃,兄长能够出人头地,虚名而已,又有何惧?”
司沂没有再理她,吃了两夹菜让她起来。
即便什么都没说,依照芙潼先前跟在他身边了解司沂的习惯来看,他同意芙潼留在永延殿了。
“谢殿下。”芙潼屈在一旁。
用过了早膳,司沂去御书房,刚出永延殿,迎面而来,就碰到了唐舒窈。
芙潼看她明媚含笑的样子,即刻退在后侧,见到芙潼,唐舒窈的目光骤然冷了几分。
“你来做什么?”司沂问道。
“舒窈听说殿下近来不思饮食,特地学做了桂花薏仁糯米糕,太医说吃了养胃,望殿下多食。”
有芙潼在,他眼下是谢侯爷送进来的人,当着他的面,司沂并没有拒绝唐舒窈的好意,以免芙潼传出什么闲话到谢府。
“辛苦你了。”
司沂挥手,芙潼连忙上去接拿食盒。
一直到离开,唐舒窈还停留在原地,看着芙潼的背影,为什么她觉得那么眼熟,一个男人而已,似乎似曾相似,在哪见过?
她问身边的婢女,“有没有听说?殿下身边的侍卫是什么时候来的?”
婢女回答道,“奴婢听刘姑姑说,今儿个拨进来一个新人,似乎是谢府送进来的门客,说是殿下前几日去谢侯爷府上谈论国事,对这个门客很感兴趣。”
“谢府上....男人.....”
有这么娇小的男人吗?为什么给她的感觉那么熟悉,明明她之前没有见过,可就是熟悉。
唐舒窈吩咐手底下的人,“打听清楚他的来历。”
别让人浑水摸鱼。
唐舒窈的警惕心骤起,怕手下的人不得力,她让陪嫁丫鬟给蒋夫人送信,务必将今日所见的男子来历查得一清二楚。
芙潼跟着司沂去了御书房,本以为会被留在门外,没想到司沂批阅奏折,竟然叫她在旁边研磨。
“你倒是识得规矩,还知道避嫌不看。”
司沂说的是他正在翻阅的手上的奏折,芙潼怕见只言片字,一直低着头,视线不胡乱游离,看起来老实,他的长相倒也老实。
芙潼留意到常年跟在司沂身边的林简不见了,想必他是被司沂派出去寻常她的下落。
唐舒窈的病已经大好,他究竟还要抓自己做什么?为唐舒窈做一辈子的备用药奴,以防她有什么不测?如此一说,两人还真是伉俪情深。
唐舒窈是她邺襄灭国的彻底根源,如果司沂这边无从下手,干脆就往唐舒窈身边下手,她要是死了,司沂会如何?
“你在想什么?墨都满了。”司沂顿了狼毫笔,墨汁溢满了滴滴答答顺着檀木桌往下滴滴答答蔓延。
芙潼想事情太入迷,她把砚台当作司沂和唐舒窈的头,只恨不得将二人按在地上踩着头摩擦。
芙潼连忙跪下,“草民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能墨这么多?”司沂不信。
司沂把堆积的折子往左边挪,防止溢出来的墨汁沾污了奏折,“瞧你做的好事。”
芙潼要想补救,她也不知道要拿帕子来擦,慌忙当中捏起袖子就往檀香木桌上面攒动,她的袖子全都是脏的。
不止如此,蹲下去的时候耳朵和脸都蹭污了一块,她只顾着把桌子和地给擦干净,桌子和地是干净了,她的衣衫和脸脏了。
黑色的墨汁衬托之下,司沂发现她的耳尖比脸要更白。
“草民服侍不周到,请殿下恕罪。”
司沂淡瞥着他的头顶开口,“想要饶恕,给孤一个饶恕你的理由,告诉孤,你刚刚在想什么?”
芙潼早就预备好了说辞,“草民自幼没有与兄长分开过,入了永延殿不知何时才能与兄长见一面,想念兄长走了神...”
司沂轻嗤,“是吗?”
芙潼说是。
等了一会,司沂并没有出言责备,芙潼站远了些,墨汁足够用了,倒是她一身的脏,害怕碰到司沂,又往外站了一些。
司沂的折子一批就是很久,芙潼也跟着站了很久,腿脚有些酸疼,以为是在司沂的后面他看不见,弯下腰捏着拳头捶了捶,顺便捏了一捏。
司沂拿折子的空隙看见了,讥笑他的没用之时,又觉得她捏捶的动作晃眼之间,跟芙潼为他捶捏肩膀的动作很是相似。
可他分明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男人。
为什么,他的动作,在他的身上,总是能够看见她的影子呢。
司沂心狠手辣,不是善茬,他从来都没有什么恻隐之心,也不会因为芙潼的一番言辞就答应给芙潼留下。
他留下芙潼只有两个原因,一想看看谢侯爷玩的什么把戏,二是因为他初次在杨同的身上见到芙潼的影子,也算是为他的那个跟她想听读音的同字吧。
不知道她在外面过的怎么样。
带她走的那个男人对他好不好?他每日控制不住的乱想。
她如此费劲心思的逃离,除了怨恨他不想再见到他,一定会觉得他不怀好意,居心叵测。
“殿下为什么这样看着草民?”
司沂并没有说他的脸上有墨汁,转回目光,“看着你,总是让孤想到一个故人。”
芙潼反额,“草民卑微,不知道能让殿下想到什么样故人?”
司沂的目光变得虚无而迷茫,他的声音有些无措以及悔意,“一个很久未见,怎么都等不到,孤亏欠很多的故人。”
芙潼身体一僵,她想过司沂说的故人可能会跟她有关,没想到司沂会这样评价她,还以为会是什么药奴,可惜,有作用之类的。
摆出一副万分割舍,痛失所爱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装样子吗?要不是知道他的无情的手段,芙潼还真信了他说的鬼话。
“你说,孤还会再见到她吗?”很想再见她。
林简一直没信,司沂等得太久了。
芙潼说不知道,“殿下既然如此喜欢这位故人,为何又会将她弄丢了。”
司沂久久未语,他直视芙潼,“孤对她不是喜欢。”
早便知道,亲耳听到他说出这句话,芙潼还是忍不住的的恨,想要一把弯刀刺入他的胸膛,恨他玩弄自己的感情。
“既然殿下不喜欢,又何苦想要见到她。”
司沂低低道,“孤不喜欢她,孤爱她。”
芙潼浑身一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
他说什么,他爱她。
这怎么可能!芙潼心中翻滚着轻嘲,他口中所谓的爱,就是为了唐舒窈杀尽她的亲人,哄骗她的感情为另一个女人治病。
这样的爱,真让人觉得可怕,又无福消受,摊上谁都是倒霉。
他懂什么是爱吗,他这样用爱为利用工具的人也配谈爱,简直玷污了爱。
芙潼用司沂听不懂的反讽语气,“殿下如此放不下这位故人,还真是爱她。”
“草民来满江的日子说短也不算太短,早些年听说太子妃是殿下心中所爱...”
提到唐舒窈,司沂的目光变得清明。
他只看了芙潼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芙潼还真想听听,他怎么为自己的虚伪无情辩解,不料司沂一眼不发。
“你既然舍不得你兄长,白日到永延殿伺候,晚间再回谢府就是。”
芙潼受宠若惊,“谢殿下。”
司沂一整日都在御膳房,芙潼今日除了听到他荒谬的言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收获,忘了,还有手上的桂花薏仁糯米糕。
唐舒窈做给司沂的,他没有吃,司沂也不知道是夸还是讽,说他天生是蠢笨,好歹做事也算尽心尽力,这盘糕点零食赏他尽心尽力伺候主子。
还没到谢府,就见到孟璟淮在门口火急火燎地转来转去。
“潼儿!”
他快速走过来,想要牵芙潼。
芙潼怕人多眼杂,避开他的手,两人并排规规矩矩往里走,小厮见到芙潼回来,连忙给谢侯爷传信。
“会不会让太子殿下赶出来了?”
谢侯爷转念想想,“不会,若真是被太子殿下给赶出来了,他会来我这里报信。”
赌着自家兄长的前途,相信他知道轻重。
谢侯爷道,“你去给他送一蛊药膳汤。”
小厮答是。
孟璟淮一直在问左问右,芙潼一句话都没有答复,孟璟淮沉不住气,“潼儿,你怎么不说话。”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去。”
芙潼拉住他的手,“璟淮哥哥……”示意他不要再说,谢侯爷的人来了,芙潼起身去迎。
小厮放下药汤,“杨小公子,这是侯爷给您赏的补身汤,犒劳您今日的辛苦。”
芙潼作揖,“烦请小哥转告侯爷,说声谢谢,太子殿下特许我晚间回来谢府与兄长见面,明日还要进宫,夜深了,就不去前厅叨扰侯爷了。”
“这是太子殿下赏赐的糕点,杨同借花献佛转送侯爷,希望侯爷笑纳。”
小厮得了答案,提着糕点回去转告谢侯爷。
谢侯爷吃了,拍着大腹便便的肚子,“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杨家兄弟不错呐。”
在承伯候府守着的人已经传回来信,唐舒窈身边的陪嫁丫鬟前去送信,让承伯候府的人查杨同的来历。
都引起威胁了,看来,杨同的确可用。
谢侯爷的人来过了,外头暂时安全,芙潼才把孟璟淮问的问题一一答过,“璟淮哥哥你放心,我今日在候府,并没出什么事。”
除了司沂恶心人的言论之外,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芙潼关上门。
孟璟淮有些气,“潼儿,你为什么做什么事情从来不与我商量。”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为什么又要回到司沂的身边,万一司沂又使用什么手段,蛊惑了芙潼,孟璟淮担心不已。
“璟淮哥哥,你不要这样想,我不是不和你商量,只是....”
孟璟淮捧着她的脸,“你知道我会反对,我不会让你去做,所以不论什么事情你都是做了才告知与我。”
“潼儿,在你的心里,我是不是不可信任,丝毫没有什么用处,帮不上你什么,还会拖你的后腿。”
芙潼怎么会这么想呢,孟璟淮是她最后的亲人,她不想孟璟淮涉险,同时也知道,如果孟璟淮被发现了,司沂不会放过他的。
芙潼不怕自己死,她不想再失去最后的一个亲人。
“璟淮哥哥,我不想你涉险,我想报仇,但是我不想你替我去报仇。”
“璟淮哥哥温文尔雅,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潼儿不想你为我去跟司沂周旋,他的恶毒非你能够想象。”
孟璟淮握着她的手,芙潼就在她的身边,可是他觉得自己离她越来越远了。
孟璟淮直接道,“潼儿,我很害怕,怕你去到他的身边,他蛊惑你,你对他...再生出情意,我怎么办?”
芙潼摇头,“不会的。”
“我已经看清他的为人,不会再愚蠢的受他蒙骗蛊惑。”
这一辈子,司沂说的一个字她都不会相信。
“那我呢?”
孟璟淮拉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潼儿,我呢?我们之间...若是没有生出变故,邺襄好好的,我们已经成亲生子,生活圆满。”
芙潼咬着唇,眼角噙着泪。
如果什么都还好好的,一切都是那株药材的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璟淮哥哥,回不去了。”芙潼回避他的眼睛。
“回得去,潼儿,我还在的。”孟璟淮抬起她的下巴,擦拭去她的眼泪,“我一直都喜欢你。”
“你知道吗,当时邺襄发生祸事,我受命离开邺襄,不为办的事情……”
孟璟淮怕她心里难过,本来打算一直藏着,他不打算将这件事情给说出来,可今日他不想瞒了。
“那时候你说成亲之时,花冠想戴木莲雪山上的绒铃花,我离开邺襄只为了取花,给你做婚冠。”
这一去,再回来一切,已然天翻地覆。
“我本来打算收拾所有人的后事就随你而去,还好,你还活着。”
“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好。”
芙潼回避孟璟淮的话,她抽噎着哭,摸着眼泪,一切都回不去了,璟淮哥哥那么好,她配不上这么好的璟淮哥哥。
“.........”
“我想复仇..我不想拖累你....”
孟璟淮一直重复不是拖累,芙潼却哭着不再出声,心上的娇娇小姑娘不愿意再谈,司沂也不好多逼迫她,只能安抚她的情绪。
“潼儿,你不要哭了,你想做什么,我依你就是,你知道的,我见不得你哭,这比剜了我的心还难受,我从前有没有与你说过了。”
“我们之间,你不想与我谈情爱,我听你的,那就不谈,你也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拖累不拖累,我什么都依你,你有事一定要告知与我,千万不要再贸然行动,让我担心。”
“好不好?就算我求你了。”
芙潼点头说好,孟璟淮刮她的鼻尖,“潼儿,你今日答应了我,就不许有事情再瞒我,若是你再隐瞒我,那么就让我不得好死。”
芙潼连忙捂住他的唇,“璟淮哥哥,你不要胡说!”
“你会长命百岁的。”
孟璟淮面露苦涩,“没有你,我不想长命百岁。”
唐舒窈不止摸清楚了芙潼的来历,她还知道费心做的糕点,司沂一口都没有吃,全都赏给了下人。
芙潼提着食盒外出的时候,殿内许多人都看见了,唐舒窈气得牙痒痒,好不容易走了邺襄的药奴芙潼,又来了一个满江杨同,还是个男人。
皇后娘娘斋戒礼佛,紧闭宫门不见人,就算要求她,也压根见不着人,唐舒窈完全找不到人做主。
没有办法,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杨同留在司沂的身边,万一殿下真的好起龙阳,那么她就彻底没谱了。
今日轮到司沂去正殿侍皇帝的疾。
就是林简都不够格跟着去,更别提芙潼。
趁着司沂出了永延殿,唐舒窈借机将芙潼给叫了过去。
芙潼还是第一次到唐舒窈这里。
到永延殿也有几日了,芙潼打听清楚了状况,殿内的人说,自从邺襄的那位死后,殿下就再没来过太子妃的寝宫了。
殿内还有人说,是唐舒窈逼死了她,惹怒了太子,故而不得太子宠爱了。
管他种种缘由呢,两人不睦,芙潼乐得看戏,司沂不喜唐舒窈,见她愁云惨淡,芙潼心情就好。
“本宫听人说,你是谢侯爷举荐来的。”
芙潼跪在地上应是。
唐舒窈看着她的模样,没什么出众的,就是看着无端觉得面熟,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
她还在打量着芙潼细想,快要想起来在哪见过,却又觉得差了点什么。
“你在谢侯爷府待得不好?怎么非要闹到太子身边?”
芙潼说不敢,“草民一切听从候爷吩咐。”
“哦,不是你蓄意勾引太子,谢侯爷又怎么会将你送给太子。”
芙潼听出来唐舒窈今儿个要跟她过不去,也不多费口舌争辩了,只低头不谈。
唐舒窈抓了芙潼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说她行为不端,烈日当空,让她跪在庭院当中,说要去去她身上的阴绵之气。
芙潼听话去跪,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
芙潼咬着牙,默默把这笔账记下,给唐舒窈下毒搞死她,太便宜她了。
她既然最在乎司沂,在乎她的颜面,必须要搞得她身败名裂,才能痛击她的心扉。
烈日晒得厉害,芙潼身子本来就虚弱,一时之间汗如雨下不说,两只膝盖骨都肿得发红,虚脱得打颤,唇发白,整个身子都打抖,摇摇欲坠。
婢女前去禀告唐舒窈,说芙潼快要撑不住了,“娘娘要不要让他起来,若是跪出什么事情,恐怕殿下怪罪。”
芙潼如今也是殿下身边的人。
唐舒窈算算时辰,“半个小时而已,他一个男子,竟然才跪了这么会就不行了?”
“再跪半个时辰。”既然要给个下马威,当然不能够心软。
一个时辰后,芙潼还跪着。
唐舒窈才过去看她有没有活着,往垂花门过来,唐舒窈乍见她半死不活,快要晕厥的虚弱的模样。
记忆里的水花起了荡,脑子里,一根弦挑破了。
她终于想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像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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