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潼儿,你醒了。”◎

皇后气得咳嗽不止, 唐舒窈给她拍着后背,连忙让宫娥换了新暖炉, 哄扶着皇后进去。

太医号脉说道, 司沂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气血逆转,才会呕血。

“邺襄的狐媚子。”皇后不满道。

唐舒窈殷勤给皇后捏着肩膀, “母后顺心,您多年诚心礼佛,殿下跟在您身边久了, 自然随您慈悲。”

“邺襄女固然该死,她终究也治好了舒窈的病, 跟在殿下身边伺候了很久,更是为....”

尸骨被烧得已经看不出来肚腹。

芙潼既死, 一场大火连带她肚子里的孽障, 全都烧得干净了。

可惜归可惜, 看今儿个太子的反应,孩子生不下来,未必也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握着一具尸骨成何体统,速想办法让他松手!”

旁边的侍卫指望不上, 皇后不可能亲自动手, 有失她的体面。

只能让太医来, 太医顶着皇后的威压, 取针刺入司沂的穴位, 刺激他松手。

奈何刺了很久, 银针快要戳弯断掉, 司沂的手掌纹丝未动。

皇后气急, 命人煎药给司沂喝, 让人看好他,封锁了消失不许人多嘴将永延殿的消息传出去。

满江最大的酒楼,上房。

唐令呈取出包袱打开,里面有他废了很大功夫,找人弄的出关文书以及对牌,还有一小叠大面额银票,干粮。

“东西小爷已经帮你备好,楼下有脚程快的马车,人小爷帮你弄出来了,孟璟淮你答应小爷的事情最好不好食言。”

芙潼吸了浓烟,被呛昏迷了。

她的衣衫早已被烧得破破烂烂,灼伤的皮肉不计其数,她还怀着身孕,呼吸微弱。

眼下,怎么能够走呢?路途遥远颠簸,万一受伤。

出了关,满江边上就是一些小城,郎中医书跟满江的比不了。

孟璟淮上前拱手,低头恳请道,“唐公子,送佛送到西....”

才开口,唐令呈鬼叫打断他,“哎哎哎,你现在是跟小爷做什么?出尔反尔?!”

唐令呈知道孟璟淮想说什么。

满江闹成这样,太子机智过人,那具尸骨,就算伪造得再像,未免不会让他发现破绽。

若是让太子知道,他插手进去糊弄他,万一牵连姐姐.

“我妹妹如今身子虚弱,性命攸关,必须马上就医,实在不宜赶路,璟淮恳求唐公子能否再给些时日。”

他越发弯腰低下头,只差没跪下去了。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红了眼睛,看来他真的很在乎他妹妹啊。

唐令呈知道芙潼伤得不轻。

唐令呈理解孟璟淮维护妹妹的心思,以此及比,他对姐姐的维护,不也正是这样吗?

他哑然片刻,清咳了嗓子。

“行吧行吧...就看在你可怜的份上,小爷再容你兄妹二人一些时日,不过,你别得寸进尺逗留满江太久,你妹妹醒过来精气神好些,你马上带她离开。”

换个方面想,留在城内也好。

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出现任何的突发情况,他也能够做出应对。

“璟淮谢过唐公子,此生必定铭记唐公子恩德。”孟璟淮拱手,让手下人去找郎中。

“我给你出满江的物件,你要收好了,若有遗失,那么你就想办法吧,总之,小爷再说一次,小奸 ..... 咳咳咳,你妹妹的伤势稍有好转,迅速离开,若是心怀不轨,小爷一定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孟璟淮一再保证,必定会信守诺言。

唐令呈才走出客栈,话说回来,他心里也有疑云。

一个小医女,既然是想要借着给姐姐治病的恩情,威胁太子给她名分,为何又要选择自焚的方式了结自己?完全说不通。

郎中请来,已经上去了。

唐令呈往后多看了几眼,把手里的马鞭递给一旁的小厮,复又返回酒楼。

“姑娘的伤势大多是皮外伤,只是她手腕上划出来的伤势必要好好用药,在这段时日也不能够拿重物,至于肚子里的孩子,得托她的体质,虽然有动到胎气,却也不碍事,喝几日的安胎药就好了。”

站在门口的唐令呈,乍然听闻孩子,简直瞪大了眼睛。

她竟然怀了孩子,那这个孩子,定是太子殿下的。

有了孩子,更没有理由自尽了啊。

太子的第一子,只要孩子一生下来,她一定会有名分,若是皇子,抬到侧妃都不是没有可能。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郎中留下许多温和的外伤药膏,又开了一张安胎的方子,出来时,唐令呈立刻闪身躲避。

送走了郎中,他依然躲在外面偷听。

孟璟淮抚爱怜地给她妹妹擦去脸上的火灰。

一旁的小厮求示,“公子,安胎药要去抓吗?”

孟璟淮说不必,孩子保不住最好。

“可恨的满江人,竟然割小姐的惋取血用来治疗唐舒窈的寒毒,她唐舒窈是人,命重要,咱们小姐的命不重要吗。”

“好了。”孟璟淮出声制止,“少说两句。”

“你去找女婢过来,再让人抬热水。”

唐令呈回来的路上,怎么都想不明白,姐姐的病竟然是喝孟璟淮妹妹的血才好的,姐姐只说她医女,可从来没有说过,要取血治病。

为了能够留在太子的身边有个名分,割腕取血治姐姐的病。

割腕取血啊,若有不慎,命都难以保住,姐姐的病都好了,为何那小医女又要自尽?

说不通。

姐姐有事瞒着他,若是开口直接问,姐姐未必会将实施的真相告知他。

一路思忖,不知不觉当中已经走到了唐舒窈的寝宫门口。

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司沂昏迷,怕有人趁机夺政,皇后要出面把持。

唐令呈今日偷听偷惯了,下意识将藏起来,用手沾了些唾沫,戳破了糊窗的纸。

唐舒窈好整以暇喝着茶水,一旁的陪嫁丫鬟给她揉捏肩骨。

“奴婢恭喜娘娘除去心腹大患。”

唐舒窈心情不错嗯,“我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

“上苍庇佑殿下,自然也会庇佑娘娘。”

“邺襄女死不足惜,早让她知道殿下对她的好全都是哄骗,往常对她的好也都是为了哄她乖乖放血给娘娘治病,她自然也就心死自尽了。”

唐舒窈讲,“知道就好了,日后不要挂在嘴上说,宫内人多眼杂,万一让人听见。”

殿下对邺襄女并不是毫无情意,否则今日也不会如此了,当初她就想过邺襄女的美貌无人能及,殿下动心在所难免。

日子还长嘛。

她也不担心,人都死了,再怎么漂亮绝艳,现在都烧得丑陋不堪了,还有什么可念想的。

“她也算是识趣,待会你出宫去外面的庙里替本宫给她好好上一柱香,烧些纸钱过去,就当她为本宫效力取血的酬劳吧。”

陪嫁丫鬟说好,“娘娘慈悲心肠,邺襄女在底下一定会感激娘娘。”

“依照奴婢看啊,她不是识趣,而是愚笨不堪,就这还是邺襄的小公主呢,还不是被殿下和娘娘耍得团团转。”

唐舒窈得意一笑,“是啊,她这样愚笨的人,怎么配为殿下生儿育女。”

孩子就更不配养在她的膝下了。

唐令呈得知大半真相,简直不敢相信,那小医女,他以为心机叵测的人竟然是最无辜的。

而印象中,一直善解人意,温柔可心的姐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刚刚姐姐的那句话,到底知不知道她已经有身子了。

婢女外出,打开殿门看到唐令呈吓得砸落手里的东西。

“小、小公子……您怎么在这?”

唐舒窈也惊得站起来,触及自家弟弟脸上的神色,唐舒窈就知道,刚刚说的话,他全都给听到了。

她很快冷静下来,吩咐道,“荠芝,你先出去。”

唐舒窈笑拉着唐令呈过来,“阿呈,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诉姐姐一声。”

若不是他失神走到这里,恐怕也不会听到内情,这样的内情,就算他来问,姐姐必然不会告诉他。

反正在姐姐的眼里,小医女,不,不是。

她是邺襄的小公主。

在姐姐的眼里,她已经死了,两条人命,当初也是为了救姐姐的病,邺襄的人全都死了。

唐令呈不知道为何,莫名的惆怅伤感起来。

大概是今日听到姐姐说的内情,看到不同寻常温柔恬静,只会为他人考虑的姐姐的另一面,才让他感慨良多。

“阿呈都听到了。”

唐令呈没有否认,点头。

“你有什么要问姐姐的?”

想问很多,又怕暴露了邺襄女的行踪。

若是让姐姐知道她还活着,只怕会要了她的小命。

唐令呈觉得她很可怜,为当初自己的错怪,颇觉得心里不是那么有滋味。

大概是见到她的惨样,浑身上下被大火烧得伤痕累累,小脸上伤心欲绝的的神情,令当时的唐令呈看好戏的幸灾乐祸,足够好奇。

他想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而今知道一切,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偷笑惬意。

因为他知道芙潼为了唐舒窈取血,那手腕割得有多深。

“我想问,那邺襄小公主,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或许在之前,唐舒窈会隐瞒,今儿个她坦诚,“她不知晓。”

反正全都给听完了,知道的人又是自己的弟弟,就算被知道也不会如何。

唐舒窈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弟弟知道了也好,省得日后太子殿下查起此事,他说漏嘴,讲出什么破绽。

唐令呈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毫无疑问,不会有什么意外,唐舒窈很放心。

“阿呈,我们姐弟,这些年,你知道姐姐辛苦,也知道姐姐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家。”

“邺襄那小公主,就当是姐姐欠她的吧,下辈子再偿还给她。”

“你是姐姐的好弟弟,一定理解姐姐的对吗?”

唐令呈嘴唇微干,失神,半响动嘴。

“是。”

司沂还没有醒过来,芙潼在他的前面先醒了。

她的手指动了动,茫然睁眼看到幔顶,张口呃叫了一声。

一直守着她的孟璟淮一个箭步,连忙冲过来,大喜道。

“潼儿,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