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娇气,也怕疼。◎
芙潼在打量唐舒窈的同时,唐舒窈也在看她。
一袭轻蓝蜜藕中长襦裙,雪肤玉颜,巴掌大的脸蛋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梨窝甜甜。
她的眉眼最漂亮,透着烛光看很是摄人心魄。
唐舒窈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满江的高门贵女数以万计,承伯府虽然不是皇亲贵胄,但是跟皇室的关系也很亲厚,唐舒窈在宫内见过的美人亦是多如过江之鲫。
纵然如此,也不得不为眼前少女的独绝美貌而震惊。
寻常的婢女服饰压不住她的清丽,通身瞧着骨肉匀停,甚至叫她心生嫉妒。
身侧的手隐隐抓紧。
尽管太子殿下隔绝她的亲近,以旁观的角度也不难看出两人过往必然有过亲密。
太子殿下已经说过用药的玄妙之处,是哄得她心甘情愿,唐舒窈知道当中少不了周旋。
一个小药奴,生得如此出挑。
与她逢场作戏,唐舒窈真的很担心,殿下会不会对她心生怜惜或者情愫?
“她是我的妹妹。”
坐下后,司沂是这样给芙潼介绍的。
听到妹妹两个字,被拒绝亲近的,而后一直焉巴耷脑的邺襄女终于有点精气神。
“妹妹?”芙潼嘀咕重复。
司沂看她瞬间噌亮鲜活的眉眼,不由得扬眉笑话,心里看到她垂头丧气模样的不喜,也随之散去。
那副难过的样子做给谁看?
“嗯。”司沂答道,又跟她说了一遍,唐舒窈是他的妹妹。
芙潼心里觉得奇怪,真的是妹妹吗?
“妹妹看起来跟司沂生得不像。”
司沂心起烦躁之时带了瞧不起人的讶然。
邺襄女单纯好骗,还会这么警惕?
为什么警惕,对他情根深种,他是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区区药奴,有质疑的份吗?
就算不是妹妹,他身边站着谁,轮得到她这样卑微的身份来置喙?
不过眼下还要照顾她的情绪,偏她不信,还要解释给她听。
不宜直接说。
前些日子,太医来诊过脉。
说可以开始取血用药了,但取血期间,循序渐进,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邺襄女如今看重他。
为了不出意外,司沂打定主意以兄妹来谎称,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
此外,她梦魇的事情也说不上来,太医也没有什么准话。
谁都不敢保证,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恢复记忆。
这无疑是个大威胁。
司沂脸上浮现出不耐,有唐舒窈在,他懒得收敛再好好和芙潼说话。
只冷了脸,沉声,“她不是我的亲妹妹。”
当今天子公主倒是有,只不过没有几个。
怕她瞎打听,悠悠众口,万一有人说漏嘴,多说多错,司沂并没有解释太多。
芙潼一直观着他的脸色,太子殿下心里再是憎恶,也鲜少露出不悦的神情。
芙潼误以为司沂脸上的不痛快,是因为她的质疑惹的祸,叫他不痛快。
不是亲妹妹。
那就是司沂的父亲和别的女人生的了。
谁不想要独一份的父爱,芙潼设身处地想,司沂脸上的不悦一定是因为这个吧。
也是啊,司沂是太子殿下,他的父亲是天子,天子怎么可能只有司沂一个孩子呢。
都怪她问太多了。
司沂说了是妹妹,司沂对芙潼那么好,他怎么可能骗芙潼呢?
芙潼觑了觑男人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闭紧了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看着他,又看了看唐舒窈。
最终挪动步子,到唐舒窈的面前,学着过往在东宫府上学来的礼节,笨拙朝唐舒窈福礼,算是跟她打招呼了。
司沂对芙潼冷漠的态度,让唐舒窈不安担忧的心稍定了定。
看得出来邺襄女一直想和太子亲近,而太子不怎么给她脸。
药奴而已,唐舒窈仗着身份,也不想低屈自己回礼数,只微点头,当作回话。
芙潼想问司沂今日怎么忽然想到带她来见人?刚刚的事情惹得太子不痛快。
芙潼也不好再贸然开口问了。
目光不住看向唐舒窈发上的那根簪子,想起来之前司沂说过要带她认识簪子的主人。
原来那个她就是司沂的妹妹呀。
就是因为这个,司沂才带着芙潼过来的么?
芙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金簪花上。
还好,那根司沂打给她的相似的簪子丢了,否则今日司沂也没有提前说要带她来见妹妹。
芙潼还记得司沂说过,妹妹不喜旁人与她簪一样的首饰。
只是,司沂因何缘故,挑在今日带芙潼见他的妹妹?
司沂知道她在想什么,顺水推舟,“之前不是说有机会,会介绍簪子的主人给你认识吗?”
芙潼很大力点头,蔚蓝的眸色濯亮。
“嗯嗯。”
果然是芙潼心里想的那样。
司沂接着道,“今日是我妹妹的生辰,借此机会,我带你来给她看看,另外,也想找你帮点小忙。”
“生辰?”
芙潼捏紧了手,看向唐舒窈,朝她祝贺生辰喜乐,说了几句一切平安顺遂。
她难为情摊开捏紧的小手,颇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着道歉。
“我今日没有备带什么,先欠一个生辰礼品,下回送于你好么?”
恐怕就算是提前说了,芙潼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纵然她不是司沂的亲妹妹,位分必然也尊贵,这样尊贵的公主,芙潼拿得出手送什么给人家。
唐舒窈微笑着回,“姑娘客气了。”
司沂在一旁很是不悦,他说了那么多,最后一句话才是重中之重。
她闭口不谈是个什么意思?刻意装聋?
司沂刚要重复,芙潼这才反应过来,细嫩的手指点着她的脑袋,在回想。
“司沂,你刚刚说找我帮点小忙...”
“是什么忙呀?”
说到帮忙,她似乎很高兴,一副傻傻的模样,上赶着,舒眉浅笑。
露出她脸上的小窝,还有一口洁白无暇的一排糯米牙。
“我有什么事情能够帮上司沂的吗?”
听听这话,能帮上他的忙。
邺襄女很有自知之明,她也知道,自己倍感荣幸的吧。
“我妹妹自生下来便身子孱弱多病,广邀天下的名医瞧过,也吃了许多的药材仍然不见好,太医说她至多只能再活一两年了。”
寒毒不解,唐舒窈就会死。
芙潼的笑容在看到司沂凝重的脸色时,垮了,她的眉头皱得比司沂还要深。
芙潼替唐舒窈担心。
司沂对她好,芙潼更不想看到司沂苦恼。
“那....怎么办?”难怪刚刚看到司沂的妹妹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看起来就很病态。
原来是真的病了。
芙潼还纳闷呢,分明今日是她的生辰,她怎么不愉悦,一副苦相?
司沂和唐舒窈的目光,直勾勾看着她。
不言而喻。
芙潼的手指向她自己,“司沂的意思是说,妹妹...”
话没说完,芙潼尴尬眯眼,咬了舌头,连忙转了唐舒窈的称呼。
“公主的病,芙潼能够帮上忙吗,芙潼不懂医术,身无长物……”
妹妹?
她倒是跟着喊得顺口。
真算起来,她似乎比唐舒窈还要小几岁,再论,才是名正言顺的公主。
司沂肯定她的价值。
“嗯,能帮上,这个忙也只有你能够帮。”
芙潼不知道内情,还在为自己能够帮太子殿下出力而傻乎乎咧嘴笑得娇憨。
软绵绵的小手拍了拍她饱满的雪峰。
“真的呀?”
她都不知道怎么帮,这样的帮,要付出什么,就满口承诺了。
话里却还透出愚蠢的得意。
“如果芙潼真的能够帮上司沂和公主,那就太好了。”
“怎么帮?”
少女眸光的真诚几乎刺眯了司沂的眼。
令心尖蓦地一顿,司沂想,他一定是在为邺襄女的愚蠢可悲。
司沂照常面不改色撒谎。
“太医偶尔翻得一古方,若是以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的血液入药,必能够治好我妹妹的病。”
“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不好找,时辰差一刻都不能成。”
芙潼瞪大了眼睛,心领神会反应过来,“我是吗?”
司沂点头,“我在邺襄捡到你带你回来,原先还不知道。”
“是恰为你请医治伤之时,发现一条刻着你名字的长命锁,上头有你的生辰八字,你正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
谎言很扯,司沂不担心她会不信,过往的事情她都忘记了。
反正他说什么,邺襄女都不会质疑。
扯谎之时,司沂刻意提醒芙潼记得救命之恩。
“原来是这样啊。”
“取血,你愿意帮吗?”司沂问道。
唐舒窈也柔弱看着她,芙潼没有犹豫,“愿意。”
“司沂对芙潼很好,芙潼很开心能够帮上司沂和公主的忙。”
她捞起袖子。
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和她的话一行干脆利落,将细白软嫩的皓腕递到司沂的眼皮子底下。
一切都打点好了,唐舒窈起身把戏演完。
撑着她脆弱不堪,摇摇欲坠的身体给芙潼言谢,芙潼受宠若惊扶她起来。
太医细细嘱咐过为了保证血的纯正。
今日,司沂特意没有给她多吃膳食。
因为没有进食,眼下血才放了不到小半盏,邺襄女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冒冷汗了。
果然是药材滋养改变了她的骨肉。
她的血没有浓郁的腥味,萦绕在空中是淡淡的药香。
破开取血的伤口不大,却深。
她明明娇气,也怕疼。
然而应下了,却也知道听话懂事。
一直乖乖坐着,血放得越来越多,小半碗,浑身白得吓人疼得打颤了。
紧紧咬着下唇,眼里闪着泪花,冷汗打湿了她的鬓发,黏在太阳穴边上。
没有喊苦喊难受,没有多吭一声。
司沂冷眼,姑且对她的乖觉还算满意。
看着她尖细的下巴,还有不住颤抖的长睫,“先取今日够用的便好。”
小半碗多一点,应当够了。
邺襄女瞧着要死了,若是她才取了一次血便死了,那岂不是赔了本。
偏头一看,芙潼的眼皮子撑不住身子往下摊。
冷清冷心的太子殿下看废物似的眼神看着芙潼皱眉。
小半碗说多也少,这就晕了,她真是没用。
“.....”
芙潼扛不住失血过多的眩晕,一句话都来不及讲。
从她最后动的唇形,得知她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司仪宽心,她既如此,药效想必然更好了。
芙潼垂眼彻底晕过去。
太医早配了止血的药膏,效果很好,很快将芙潼破开的伤口就凝止住了。
今夜是唐舒窈试药的第一晚,司沂找的醉酒借口恰好能够名正言顺留宿。
守着唐舒窈,看芙潼血液的效果。
至于芙潼。
司沂吩咐林简趁着天黑送回东宫,再嘱咐人炖补血益气的汤留给她喝。
夜里,芙潼是被疼了饿醒过来的。
睁开眼睛正要看看,周遭一片黑压压,白日发生的事情都还有印象。
脑子有点晕乎,现下是哪?是做梦吗?
失血过多,眼前本来黑。
芙潼撑着手要起来,割血的手疼,看到手腕上的白纱,割血救司沂的妹妹不是梦。
司沂呢?
芙潼意识厚重模糊迟钝,没有留意到窗桕翻进来一个人。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被人从后捂住口鼻。
作者有话说:
好卡文
委屈大家忍受我挤牙膏一样的写文速度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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