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瓮声瓮气,耳尖微红。◎
司沂措不及防她忽坐起,只觉得鼻端泛过一抹清冷的药香。
还以为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
目光一凛,手刚攥出杀招。
没伸出手碰到她的头将她挟制住,就听到了微弱呜咽的哭声,彷若幼崽的低声哀鸣。
透过她霎白发冷汗的小脸蛋,司沂恍然回过神,原来是梦魇了。
梦魇?
难不成,她梦到什么?想起什么了?
司沂的目光骤而冷冽,藏着无数的寒刀看向芙潼弯垂着纤细的脖颈。
脑中闪过无数种芙潼若是记起来什么之后的应对之策。
思索了千万种,司沂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先假意关心,他的声音轻柔温和。
“怎么了?”
大掌挪向芙潼的后颈上方,作安抚状。
若是她想起来了,抗拒害怕他的碰触,反抗的话。
这一身的血肉恐怕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了,司沂眸色中划出一丝可惜。
芙潼逐渐梦魇中醒过来,吓得冷汗津津,颤巍巍的心尖惊魂未定找不到着力点。
正当她恐惧到极点时,最是需要人的时候,司沂出现在她的身边。
看到男人俊美的脸,听到他饱含关切的话。
短短三个慰问的字而已,却带着无限令人安定的力量。
这令爱哭的小姑娘,实在是没有绷住。
飞扑到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颈。
“司沂......”
“呜呜呜呜呜......”
好似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块来之不易的浮木。
力道大得司沂皱眉。
他没有挣开芙潼,忍耐着她扑击回弹的绵软。
仔细辨听她的哭腔里有没有改变,确认没有。
反而是俱增了越来越多对他的依恋,这才松了一点警惕。
“司沂,我好害怕。”
她的眼泪滚进司沂的衣衫里,有一些沾到了他的肩骨。
芙潼说她做噩梦了,司沂面无表情冷静拍着她的后背,顺她的气。
诱诈她的话,让她说出梦的原委。
“是什么样的噩梦?”
芙潼抽抽噎噎,边掉眼泪边跟他形容说。
“什么都看不见,处处都是黑漆漆的,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哭,哭得很惨,有男人的声音,有女人的,还有小孩。”
芙潼诉说的场景,前不久刚经历过,不正是他领军踏平邺襄时的场景吗。
听着她的话,她并没有想起来么。
“还有人叫芙潼的名字,她让芙潼快点跑。”
司沂留了个神,眯了眯眼,“她是谁?”
“声音熟悉吗?你有没有在哪里听过。”
芙潼鼻子酸涩得厉害,梦里的那道声音尖锐划破天际,她听着只觉得心尖抽痛。
“不知道是谁,声音....听不出来,我能感受到她是在保护芙潼,会不会是芙潼的亲人?”
关于过往她找不到答案,甚至求助似地问起司沂,因为芙潼的过往,他大概会知道一些。
“梦里.....是邺襄吗?”
司沂没有回答她,把她从怀里揪出来,扶住她的双肩。
凝视着她的双眼,指腹轻拭去她的眼泪。
“不是。”
“是梦而已,不要害怕,醒了就忘了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太子殿下的轻声安慰渐渐驱逐了芙潼内心的恐惧,慢慢地她终于不哭了。
“你每日都梦魇做这样的噩梦吗?还是第一次做?”
司沂侧面打听她的话。
若是很多次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记忆会恢复?
芙潼岂会想到司沂真正的用意。
她还以为司沂是在关心她,和盘托出她不是第一次做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梦到什么。
听完后,确认她的确没有想起。
司沂也没有彻底放下心,保不齐什么时候邺襄女就恢复了记忆,看来采药的事情必须要加快。
“难怪你眼底乌青,夜里睡不好怎么不告诉我?”
芙潼泪眼朦胧,她也好想说的。
“司沂最近忙,你比芙潼要累很多,我帮不上司沂的忙,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她的手还指了指太子殿下的眼,“司沂的眼底也有乌青。”
司沂一顿。
看向她指过来的指尖,心下莫名感觉到被关切的微妙。
一瞬而已,很快她的手收回去了。
不知道为甚么,第一次,司沂为她的乖而感到有些恼。
虽说她不是狡诈故意隐瞒。
乖也给他惹事了。
嗓音稍沉,肃着脸,“我不怕麻烦,有什么事,你都告诉我,不要自己瞒着,我也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
芙潼喃喃张着嘴,又很快闭上,心中蔓延上暗喜,司沂在关心她。
“明日我让林简宣太医来给你看看,给你开些安神静气的药,你吃了夜里好睡觉,少做一些噩梦。”
别再做一些有的没的梦,万一串想起来...
必须要着人每日盯着她的身体才行,万不能出差错前功尽弃。
不然,容忍不都白受了。
“好。”
芙潼甜滋滋领了司沂对她的关怀。
回过神,晓得收拾自己凌乱的仪姿。
也终于想起来问司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此好收割人情的场面,太子殿下又怎么会放过呢。
他起声净了净碰过芙潼脸颊的手。
看向一旁的帕子,顺道沾水拧了,拿给芙潼擦干净她满是泪水还沾着发丝的花脸。
睁着眼睛说瞎话。
“夜里起风了,怕打雷你害怕,忙完了就过来看看。”
“我来时,你已经睡着了。”
芙潼被他的谎言感动得一塌糊涂。
司沂端看着她的眼眶,又要凝聚满水光,刚刚就哭得他身上都是眼泪,才洗过了,犹嫌不够?
“莫哭了,你看你的眼睛,肿了不难受吗?”
司沂这么一说,芙潼很听话,也没有再哭了,只时不时吸吸她的小鼻子。
相顾无言一会,芙潼面皮薄先低下睫。
起风了,怕药奴受凉遭病。
司沂起身放帕子,顺道将窗桕给关上。
刚起,芙潼拽住他的袖子。
司沂低头看,她的小手从袖子挪进去,抓住他的手,轻轻挠在他的掌心。
开口带着鼻音。
可怜道,“司沂,不走好不好?”
太子殿下原先是打算离开,可今夜特殊,眼看着情况不明,保不齐她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也是一个未知的。
在今夜之前,司沂还很避讳。
如今,只怕免不了多跟她亲近,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瑕疵,好能叫事情能够早日功成。
“不走。”
司沂在一旁坐下,看着她湿漉漉的眉眼,“你睡吧,我守着你,夜里就不会害怕了。”
芙潼抿唇展颜一笑,飞快钻入被褥里。
司沂道,“闭上眼睛。”
芙潼听话闭上了。
她的呼吸清浅虽然平稳,司沂能够听出来,她还是没有睡着。
可他不想哄她睡。
承伯府的游园会就在后日。
恰好明日宣了太医来看看,看看这株药材是否能用了。
司沂的脑子清明,算计好了前面,就开始想到了朝政上的琐事去。
最近朝廷上风平浪静,私底下,有人动作不断,话说回来,承伯侯近来跟老五走动频繁。
所以,承伯侯是个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思索的时候,听到被褥的动静,微微掀起一点眼皮子。
被褥里的邺襄女往里挪,留出了很大的一块地方。
底下伸出来一双嫩白的小手,揪住他的食指。
她的小脸蒙在被褥里没有冒出头。
声音瓮声瓮气,耳尖微红。
“司沂....分你一半,上来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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