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潼抬头的时候,脸有一点点红。◎
司沂居高临下看着她,唇边扬起一个讥诮至极的冷笑。
芙潼问了便一直垂着眼皮。
没有发现他脸上噤若寒蝉,嘲讽和冷意。
也不知道在她视角眼里的救命恩人,世上对芙潼最好的司沂,是用这样透骨冰凉的眼神看她的。
芙潼全都看不到。
太子龙纹玉佩被邺襄女握在手里,两只手都攥得紧紧的。
她实在是太想要点安全感,所以才会变得执拗。
可能真的是太害怕了。
这里的人,对她好的只有司沂。
她的手颇看得出携带了点威胁的意味,若是他不应下。
她是不是就拽着,不松手。
这是司沂的贴身配物,除了近卫还没有人碰过。
前些日被她哭湿的衣衫,司沂回去后就叫人拿去烧了,肩头也搓洗了很多遍,包括初次被她亲过的脸颊。
很久。
才搓掉那股烦人恶心的黏腻感。这块玉佩又实在不好丢。
她碰也就碰了,嘴里还说的是什么?
抱?
对着男人投怀送抱,有必要这样粘人吗?
究竟知不知道何为男女有别?还是邺襄的国风如此的开放?
又或者她一直都晓事过了?
还记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上次忽而碰脸不算,再跑向他怀里,又一直赖着。
数不清了吧。
心中骤然凝聚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不悦,司沂的脸变得讳莫如深。
邺襄的女子都这般恬不知耻吗,只一味对着男人主动投怀送抱。
她是公主,首当其冲做的表率。
内心唾弃归唾弃。
司沂还是张开双臂,脸色笑着,满足了芙潼的祈求。
轻柔温和的笑意转瞬即逝。
芙潼进怀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她吸着鼻子。
司沂听见后,脸上的憎恶越发的明显。
这辈子与女人亲近最多的时刻便是在邺襄女子的手上了。
偏生,又不得不多顺从她的心意办事。
也不可能前功尽弃,自古女子多半都是要哄的。
既然如此。
好生哄着就是了。
只要暂且忍忍。
没想到她瘦归瘦,身上依旧软得不知道怎么说,像是在抱着一团棉球。
腰又细,身上没有几两肉,稍微提一提,她就会腾飞起来了。
少女体香混合药香通过她的青丝不断侵入司沂的气息周围。
叫司沂变得不自在。
浑身的气息有些不静了,身上热,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越来越冰冷,越来越阴寒。
她到底要抱多久,一直迟迟没有个准话。
那日看她哭,依旧给足面子了。
司沂刚往后动,想要拉开一点,她就黏上来,缠抱得更紧,气息实在挠人。
正要当他实在不悦温热,要开口时,怀中的香玉已经抽身。
“......”
措不及防的惆怅若失。
他压着眸,“?”
芙潼退后了一步,脸上的失落和最开始的委屈全都不见了。
她绽放出一个漂亮的笑,甜甜的梨涡出来了,“司沂。”
“谢谢你。”
芙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说出来了。
但说话。
芙潼不知道说点什么,能说点什么呀?
芙潼想不到。
能想起来,唯一表达喜欢的方式,便是和这个人亲近,好像骨子里是这样。
从前的芙潼饱受万千宠爱,还是个喜欢赖在父皇母后怀里撒娇的小公主。
她什么都忘了,身体总会出于本能。
司沂还没有发话。
那只很肥的白猫三步两下蹦过来,芙潼弯腰抱起它。
芙潼抬头的时候,脸有一点点红。
司沂已经收敛好情绪,看着她再次嘱咐。
“我刚刚跟你说的,不要忘了。”
芙潼说不会忘记,她歪歪头,有几分娇憨显在脸上。
之前像猫,这会又像小兔子了。
司沂反问她,叫她重复申一遍。
“记得什么?”
芙潼心里甜甜的,她掰着手指头细细地数。
“要好好用膳,不要乱跑,也不能偷偷不用膳,更不能偷偷地乱跑。”
“如果要出去东殿走的话可以找人带路。”
她的手指了指林简,又拍拍自己绵软的胸脯。示意给司沂,她已经记住并且牢记于心了。
芙潼的听话,微微顺到司沂的耳朵里。
他随意拉过唇角,“嗯。”
“千万别忘了。”
这几日好好的养着,待过两日,就没有多少这样的好日子了。
芙潼太瘦,若是不进补,倒也不担心她会死掉。
这本来就是要死掉的。
说到要死掉,司沂心底涌起一股不适应,还来不及捕捉到底是什么不适应,很快就没有了。
难道,他是可惜,这样的药奴举世难找?
应当是吧。
只是,她身板细弱,恐怕真的养出不来多少能用的血肉。
心里再嫌麻烦。
接下来的几日,司沂还是不得不一直如约都给她煮粥。
寻寻常常的肉糜粥。
并不用太费功夫,司沂也不会太往她身上下功夫,君子远庖厨,堂堂太子给俘奴下厨,已经是足够人贻笑大方了。
别的加菜,算了吧。
素日里,司沂叫人给她送一些瓜果和糕点。她也够听话,真的都吃完了。
怕芙潼又提刁钻,令人不悦的要求。
司沂都是晚间,等入夜里,芙潼睡了,才过去看她。
殿内很安静,只有树影婆娑的沙沙声。
那只大肥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并不在她的身边趴着,只是在殿内能看到一些她的猫毛。
药奴的气色红润,相较于之前好很多,脸上也渐渐长回来不少肉。
她睡着的时候也还好,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平躺着,恬静柔美。
两只手都叠放在被褥底下。
就这样透过这样来看,实在看不出来,她是一个朝男人伸手求抱的人,她看起来真的很让人矛盾。
司沂也见过不少逢场作戏的风月女子。
邺襄女大胆出挑的行径划到她们身上,跟她们的大胆出格比起来,好似又不一样。
不都是一样的吗?对男人投怀送抱。
是因为她年岁还小?
还是那双眼睛过于少见的纯粹。
司沂想入神了,没有留意到榻上的小姑娘被梦魇折腾,额头上挣出了细汗,因为她的动作过轻,司沂并没有发现。
梦里嘈杂的声音又来了,越来越响,越来越多,哭声,各种各样。
在黑暗当中,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是很大声的催促。
她撕心裂肺哭着让芙潼快跑!
芙潼在一瞬间在梦中惊醒坐起,两只手捂着耳朵,蜷坐在一起,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