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白的藕臂紧紧环抱着他的腰。◎
邺襄女人?
满江东宫府上,怎么会有邺襄女人?
邺襄人都被他杀干净了,居然还有存活的人口栖息在他的东宫府上。
是谁放过来的漏网之鱼。
侍卫林简回过神,就要上前把来历不明出现的少女给拽开。
司沂晃眼见到她擦了乌黑的眉心有一颗红痣。
只是片刻之间,看不真切,她头埋了下去。
便抬手制止了下属上前的动作,林简不明其中意思,听命退下立于一旁。
司沂正打算将她逮出来,看个仔细。
此时,游廊前方吆来几声仆妇的怒骂。
“听不明白人话的小.泼.蹄子,在府上佯装主子白吃白喝几日了。”
“命你烧个火都能险些将厨房烧干净,酿成大祸,做事不利索,挨罚你倒是溜得快....”
“跑?你还有脸敢跑!”
听到声音,怀中的少女抖得像筛米糠的筛子。
她越发往司沂的怀里钻得深,两只细白的藕臂紧紧环抱着他的腰。
特别紧。
仿佛将他当作了救命稻草。
司沂眉头皱得越发深,俊美脸上嫌恶的表情更甚。
强忍着拧折了她以下犯上的手,静观其变看着事态的走向。
腰间的玉佩因为她的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她嘴里还在说着邺襄的土语,支离破碎中,司沂听出是害怕。
她真的是邺襄人。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为什么还会有存活的邺襄人。
这么多年。
除了战场厮杀的拳脚相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近距离接触司沂的身体。
衣衫薄,贴的这样近,又紧得密不透风。
司沂能够感知到少女的绵绵细腻,柔软馨香,尤其的明显。
他动作微滞。
眉拧得越发厉害,脸也阴沉下来。
挨近了,实在是不适,没等司沂忍不下去动手掐丢她。
凶神恶煞的仆妇已追赶至面前。
脚步声近。
她的睫毛紧紧闭上,抖得更厉害了,唇也哆哆嗦嗦,身上因为极度的惶恐变得冰凉异常。
“你....”
仆妇们乍见矜贵朗月的太子殿下,忙不迭跪下去行礼。
“奴婢...请殿下千安。”
仆妇跪倒一片,手里的棍.棒.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咚响,闻声她又是一哆嗦。
想必是挨打挨怕了。
司沂留意到怀中少女褴褛的粗布衣衫袖子,透过撕.裂的方口去看,都是累累的伤痕。
本以为邺襄人浑身腥臭,她倒是个肤色白嫩的人,因而在白嫩的对衬下,被殴.打留下伤痕极其明显,骇人。
“何故在府上大声喧哗?”
太子殿下声音轻而凉薄,无形当中给人施以重压。
几个仆妇全都支支吾吾。
在东宫府上伺候的,知道太子殿下不是平易近人的性子,犯了事会遭到严厉的惩处。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回府的?
仆妇们不怪自己时运不济,只恨怨芙潼,一切都怪小泼蹄子。
芙潼闻到男子身上清冽的香气,吸着鼻子,有点想哭。
虽然对方身份不明,是她无意间撞到的庇护。
男人宽厚的臂膀,就这样护着芙潼,让她生出来无限的安全感,甚至想哭。
跟后面的仆妇相比,司沂让芙潼有安全感。
芙潼两只小手紧紧攥着司沂的衣衫。
“哑巴了?”
司沂没了耐心,动了动食指,暗示林简,“东宫不养刁仆,全部带下去处死。”
仆妇们吓得打寒津,立马说明缘由。
司沂本来就是要诈话。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怀中的邺襄女子竟然是他带回满江的。
她就是当时在死人堆里捡起来的小血人。
近来事务繁多,他忙忘了。
本以为是唐令呈替他家姐姐安排进来的,吩咐人带回来,只顾着找药材,忘了这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谁知道她竟然不是,而是邺襄人。
司沂想到那日初见小血人的场景,如今仔细想来,有很多的可疑之处。
她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贞景兵卒服,藏埋在死人堆里,不易被发觉,身上又脏兮兮的。
当时没有深想,这无疑不是一种绝妙掩盖的手法。
掩盖她的真实身份。
的确绝妙,连他都被蒙蔽。
芙潼终于从男人的怀里抽身,不知道是不是抱得太久。
软玉抽身,司沂竟然觉得有片刻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他的唇拉出一个薄凉无情的微小弧度。
小姑娘矮了,她垫脚尖,仰着芙蓉面看司沂。
芙潼眼里的司沂。
他、他好高呀……
不仅高,君子金兰如玉,好似皎皎明月,令芙潼看晃了眼。
芙潼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他似乎还是个好人,刚刚的话隐隐约约是在护着芙潼。
也的确是。
因为他在,芙潼才没有被抓回去因为不会烧火而接着挨打。
芙潼对着他笑。
司沂眸色浮现出玩味淡漠的嘲讽。
她不怕他?
正看芙潼的脸蛋,恰好审视她。
脸上的烧火熏黑的灰末已经在司沂的怀中蹭干净了。
她的眸子是邺襄人才特有的蔚蓝色,像澄澈幽兰的宝石。
她的眉心果然有红痣。
司沂还记得邺襄国后的眉心也有一颗红痣。
眼前的少女和邺襄国主样貌也有四五分相似。
听闻,邺襄国主国后诞育一女。
当时他特意关照,亲手屠戮在剑下,并没有在她的身上找到药材。
原来耍偷梁换柱的把戏?
所以?
那株药,很大可能就在她的身上,又或者....司沂看她浑身上下,可怜到没有一个兜包,没有簪子首饰,肉眼可见的地方没有藏处。
会不会被她吃了?
准确来说。
邺襄国主给他唯一的女儿,眼前的小公主吃了?
这可是天下奇珍,给他最疼爱的女儿也不算辜负。
太子殿下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蔑笑。
呵。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司沂性子冷漠,那双眼却生得容绝,无情瞧着也是个有情的模样。
看得芙潼心跳很快。
当然有害怕,只是跟那些凶恶的仆妇比,她更愿意靠近眼前的司沂。
粉雕玉琢的小公主,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即使什么都记不得了,骨子里依然明媚。
过度欣喜而激动,引起浓密挺翘的睫毛微颤。
“是你...你救了我。”
少女的满江官话讲得有些拗口,搭着她的软嗓,虽别有一番娇味。
却还是引得人底下的仆妇忍不住噗嗤发笑。
嘲笑的意味过于明显,直接臊红了芙潼薄薄的面皮子,她摸着起毛边的衣袖子。
“......”
芙潼虽然官话说的不大利索,却能听懂满江的官话。
何况,她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傻子。
从仆妇的话里她已经知道了,是面前的男人把芙潼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是他的府邸。
因为他不在,仆妇好吃好喝待了她两天,见司沂丝毫不问津,开始也并没有细细嘱咐,并没有关照,就开始欺压芙潼。
让她干下等仆奴做的粗活,动辄打骂不休。
“处理了。”
仆妇还以为和盘托出,及时向主子认错,就能够逃过一死,谁知道还是被无情地拖走。
仆妇人求饶,满脸的涕泪横流,在地上乱作一团。
司沂面无表情看着,让人迅速处理。
芙潼看着欺负自己的人受到惩罚出气的同时,心里看着司沂,又觉得有些惧怕。
处死,会不会太重了。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好像他冷酷到一点也不在乎,摆摆手的事情,随意到不能再随意。
芙潼两只手捏着,他下一个会不会也杀了芙潼?
小姑娘的腿脚不住的后退,忽而踩空了,后方没有助力,险些就要跌落台阶。
司沂眼尖,早看到她要摔下去。
本想置之不理。
但想到若是她真的吃了那株药材,说不定她还有用,就顺手攥捞了她一把。
他皱眉不耐,“站稳。”
芙潼的惧怕蓦然定了,惊魂未定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微张着小嘴,一副傻傻愣愣,不是很机灵的模样。
吓傻了?
芙潼咬着下唇,她从来都不是爱哭的性子,及时这两日被人受尽欺凌和责骂,也忍着眼泪没有掉下。
此刻感受到被维护的力量,鼻子竟然酸涩起来。
司沂松开她的腰肢,转握到她的手腕。
攥握的力量一点没有收起来,男女力量本就悬殊,何况司沂是习武之人,力道大得腹痛憋着小嘴巴嘶哼。
眼泪毫无征兆掉了一颗,坠陷入司沂的衣衫。
他看见了,很厌恶。
力道没轻,惩罚似地握得更重,这下子小姑娘眼泪花子跟不要钱地掉得更厉害了。
芙潼哭得可怜,他也不怜惜,直到掌心一片粘腻,真脏啊。
原来是握到她手上的伤,出血了。
司沂松开她的手,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舒窈还在等药。
小不忍则乱大谋。在一切弄清楚之前,药材不能出差错。
他解下刚刚被芙潼碰响的腰牌,吩咐林简去宫中找太医来。
她也不敢吭。
只怂吸着小鼻子,可怜兮兮吹着她的伤口,想要缓解疼痛。
司沂原本想等着看她会不会拿出什么药材来敷愈伤口,趁机看看那味药材在不在她身上,有没有被她吃掉。
芙潼的血流得滴滴答答,脸色有些苍白了,睫毛微微颤着,感觉要晕过去。
没有药。
林简怎么这样慢?
司沂捏过她的手,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芙潼一颤。
他拿出腰间的止血药给她倒上,又撕下衣角给芙潼缠绑住。
“好了。”
血止住不流了,芙潼的脸色缓和了很多。
他看起来虽然凶巴巴...但是他又救了芙潼一次,不对,是三次了。
芙潼装着小胆,又问了一遍。
“刚刚....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你救了芙潼吗?”
司沂掀眼看向她。
芙潼抱着游廊的红柱站起来,眼尾仿佛染了胭脂,她鼻子红红。
“你知道芙潼的家在哪里吗?”
家?
司沂扬起一抹戏谑的蔑笑,家啊,都被没了。思及落败荒芜的邺襄,司沂的唇勾了勾。
他的目光落到芙潼的身上,饶有兴致看着她,仿佛她是唾手可得的猎物。
作者有话说:
本文男女主双洁。
本章内,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出自宋代夏元鼎的《绝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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