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窗外石榴枝凝着露珠,落在水缸里,麻雀停了一只又一只。
林惊雨缓缓睁开眼, 昨夜她又做了噩梦,只是后来那梦又渐渐在祖母的安抚中变成了美梦,她清晰地感受到有一只手在拍着她的背。
总不会是萧沂。
林惊雨从被窝里钻出, 她闻到阵阵茶香, 她寻着茶香望去, 见窗口缕缕金光下, 萧沂闲情逸致烹茶,将闲散日子过得极到味。
萧沂瞥了眼林惊雨惺忪睡眼, 头发乱糟糟的模样, 语气悠闲道。
“醒了?”
林惊雨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头发上有所停顿,连忙顺了顺头发,她还不习惯在萧沂面前这副凌乱样子。
萧沂一笑, “怕什么, 我又不是皇兄。”
林惊雨暗自白了他一眼。
她道:“殿下懂什么, 就算是见一个太监, 妾身也要梳妆整齐。”
“那本殿还真是荣幸, 能见京城第一美人最狼狈的模样。”
“殿下倒是会打趣人。”
林惊雨掀开被子,想到什么,扭头又问萧沂, “昨晚, 拍妾身背的, 是殿下吗?”
萧沂夹着茶叶的手一顿, 他的一条胳膊被她抱了一夜,另一条胳膊则安抚了她整整一个时辰, 今日醒来皆酸痛不已,想来应有些落枕了。
萧沂越发觉得枕边有个人是个麻烦,尤其是林惊雨。
他继续夹茶叶,轻咳一声,“不是本殿,你是鬼压床了。”
林惊雨心想,兴许真是祖母显灵,寻她来了。
也是,宁愿相信是鬼,她也不愿相信是萧沂。
他不可能那般温柔,就算是温柔,也是狐狸皮,心怀不轨。
“行了,白天鬼也散了。”
萧沂打破林惊雨的沉思,“慈宁宫传来消息,太后病情好转,今早已然能下地,你我作为这冲喜夫妇,一会应当前去请安。”
这么快便好了,比药还厉害,林惊雨惊讶,“那大师,这般神?”
萧沂吹了吹茶,不紧不慢道:“是呀,如今宫中皆在传大师神仙转世,以及,我们的婚姻是天作之合。”
林惊雨小声道:“落魄皇子配低微庶女,不就是天作之合吗。”
“什么?”
林惊雨改了口,“妾身说,我与殿下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全京城再也找不着我与殿下此般大喜的亲事了。”
萧沂点头,淡淡一声,“嗯。”
“嗯?”
林惊雨一愣,换作平时,萧沂定当又得驳她一句,她也是刻意酸溜他的,怎如今就一句嗯。
萧沂瞧出林惊雨的惊讶,他放下茶,“于皇帝和太后而言,自然是件大喜。”
他道:“以及,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殿下但说无妨,妾身觉得没有比我们绑在一起还要更糟糕的事了。”林惊雨顿了顿,“不过,殿下可以先说好消息。”
毕竟尝了那么多碗苦药,总需要碗甜汤来缓和。
“好消息是,有这大吉噱头,你我暂时能在这宫中有体面地活着。”萧沂道:“坏消息是,因皇帝太后重视,故你我短时之内,无法和离,麻烦林二姑娘往后需与我在人前演戏,要琴瑟和鸣,情深似海,才能对得起这大喜噱头。”
林惊雨若有所思点头。
萧沂烹茶却心不在焉,林惊雨这个女人最是善变,他怕她当自己的话为耳旁风,又问了一句,“听进去了吗。”
见她迟迟未回话,萧沂转过头去,却见林惊雨缓缓从床上下来,娉婷婀娜走来,单薄的素色的睡袍在阳光下透如纱,她腰肢如柳条,能盈盈一握。
萧沂手停顿,眉微微一蹙。
他望着林惊雨朝他俯身,凌乱的头发更添一番风韵。女子娥眉轻挑,红唇一张一合,“那殿下,以后莫要喊妾身林二姑娘了。”
她的手伸向他,“不如以后,妾身唤殿下夫君,夫君喊妾身娘子如何。”
靠近他的还有莲花清香,萧沂凝望着林惊雨伸向他的那只手,将要触碰之时,萧沂微微偏过身,声淡然。
“你听进去了就好。”
林惊雨抿了抿唇,波澜不惊地将手径直伸向案上的茶杯,她喝了一口,“许是近日心火旺,燥热得狠,口干舌燥的,还是清茶解渴。”
她握着茶,喝完还一脸无知地望着萧沂,“殿下以为,我是要做什么。”
窗外微风轻拂竹叶枝,沙沙作响,屋内默言,片刻后冷不丁一句打破暧昧的静寂。
“以为你手痒了,叫我挠。”
萧沂转过头去,望着林惊雨喝过的杯子,用帕子擦了擦。
林惊雨白了萧沂一眼,不再搞幺蛾子,规规矩矩坐到萧沂对面,无奈轻叹。
“夫君当真是寒妾身的心,让妾身胸口疼。”
“人前做做样子就行了,人后你还是正常些。”萧沂又取了一个杯子,给林惊雨斟上茶,“唤娘子太过变扭,你有小名吗?”
“有。”林惊雨接过茶,缓缓道:“出嫁前,祖母和阿姐都会唤我的小名,妉妉。”
“哪个字。”
林惊雨伸手,把掌心摊在萧沂面前。
萧沂蹙眉,“做什么。”
“写给殿下看呀。”
萧沂望着林惊雨一脸不在意的模样,迟疑片刻伸手。
林惊雨忽得拽住他的指尖,然后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蘸取茶水,纤细如葱的玉指凝着水珠,落在他的掌心,带着茶水清香,茶水脱离杯子那一刻就凉了,此刻一笔一划又凉又痒。
林惊雨认真写完,抬头盯着萧沂,“殿下看清楚了吗,没看清楚我再写。”
萧沂抽手,用另一只掌抹去茶水,“看清楚了,不必再写。”
“看清楚了就好。”
她又问,“那我以后喊殿下什么最亲密,萧沂?砚舟?夫君?相公?还是阿沂?”
萧沂看向窗外,“都行,随你。”
窗外日已高,他又道:“时辰不早,去换身衣裳,你我需得去慈宁宫请安了。”
“哦。”
林惊雨起身,走向屏风,萧沂又叫住她。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求你帮个忙。”
林惊雨停住脚,饶有兴趣转身,她还没见过萧沂求助于她,此刻好奇至极。
林惊雨笑道:“殿下,有何事需妾身帮忙呀。”
萧沂说:“后宫之事,我不好插手,太后那还有劳你多加用心。”
讨好太后么。
林惊雨点头, “殿下求人帮忙,就没有答谢吗?”
她语气柔软,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地盯着他。
萧沂看了眼她那双眼睛,里面装的全是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之意。
萧沂冷笑一声,“若讨好了太后,于你我都是一件益事,林二姑娘切莫忘了,如今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是呀,帮他就是帮自己。
林惊雨抿了抿唇,没得到甜处,扭头就走进屏风换衣裳。
为讨好太后,她换了件端庄典雅的衣裳,花纹是朱色的凤仙花,添了丝喜庆,林惊雨从屏风后走出,边将袖口整理好。
“殿下觉得,妾身此身如何。”
她侧身,转了半圈展示给他看。
萧沂上下打量,点了点头,“嗯,还不错,比那几身丧服好看。”
林惊雨皱眉,“什么丧服,那是月牙白的杭绸衣,以及淡蓝色,素青色……”
她怒气显露,萧沂忽而突兀一句,“过来。”
林惊雨一愣,“过去做甚。”
她虽愣,但腿还是走向了他,萧沂一把拽住林惊雨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腿上,顷刻间,裙摆飞扬。
林惊雨回过神,拽着萧沂的衣裳红着脸质问,“殿下这是做什么。”
他眸黑,轻启薄唇,覆在她耳畔,“鸡打鸣了,连奸细都起床赶工了。”
林惊雨侧头,果不其然院子里一个打扫落叶的太监正鬼鬼祟祟时不时偷瞄他们。
“真想有一日,先把他杀了,省得时时刻刻演戏。”
“没了他,还会有旁人。”萧沂撤开唇,从旁人眼中看来,像是二人在窗口调情,男子亲密地吻了吻女子耳朵。
“妉妉,为夫该给你画眉了。”
此话从萧沂口中说出,林惊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扯了扯唇角,笑得牵强,“多谢夫君,妾身自己来就行。”
林惊雨抽手要起身,却又被萧沂一扯更近了些,二人近在咫尺,鼻尖相抵。
“不过是在旁人面前演戏罢了,还请林二姑娘配合一些。”
“不是我不配合,实乃是一会还要去给太后请安,殿下给女子画过眉吗?知道怎么画眉吗?若画得一通糟,我一会怎么面见太后。”
她可不想一会顶着两条毛虫似的眉毛去面见太后,不仅讨好不了太后,还叫她成为宫中笑柄。
自有名在世人眼里起,她林惊雨惨过,但绝没有丑过。
萧沂瞧出林惊雨的顾虑一笑,“林二姑娘这是不信任我。”
“请怒妾身难以信任。”
她态度坚决,萧沂只好道:“若画得不好,我赔你根金簪子。”
林惊雨迟疑了会,“好,一言为定。”
这世上,也就只有钱财可以撬动她,萧沂无奈笑了笑,带着几分讥讽,娶妻如此,实在怕是个见钱眼开的。
容易是个墙头草,家门不幸。
纱帐微晃,林惊雨端坐在铜镜前,萧沂用螺子黛给她画眉,她视死如归紧闭着眼。
萧沂道,“放轻松些,一会画歪了。”
林惊雨松开眉心,带着警告的口吻,“殿下最好别给我划歪,不然一根金簪子别想抵过。”
“那倘若本殿画得好看呢,可有赏赐。”
“若好看,我便给殿下缝条腰带。”
她不假思索说着,根本没觉得萧沂这个男人会画出好看的眉来,她刚说完,萧沂便道,“好了。”
林惊雨睁开眼,萧沂握着一面铜镜,铜镜里映出林惊雨的那张脸,娥眉正好,浓淡有致,说不上多惊艳,但却也好看,尤其是出自萧沂的手笔,让林惊雨颇为惊讶。
“本殿的腰带,可还作数。”
“不就是条腰带,改日妾身给殿下缝上三四条。”
“好啊,本殿等着。”
林惊雨又摸上眉,有些不可置信,她眉心一动,意味深长望向萧沂,“坊间虽传长孙小姐对三皇子殿下一往情深,却不曾传三皇子殿下与哪个女子,又或是哪群女子交好,学得这胭脂水粉之术。”
萧沂用手轻叩了下林惊雨的脑袋,“你这脑袋,一天到晚尽想些不齿的俗事。”
林惊雨揉头,怒视着萧沂,“殿下,你这是气急败坏。”
萧沂双眼微眯,“你吃醋了?”
吃醋?林惊雨觉得好笑。
“殿下放心,妾身胸襟宽广,从前夫君与哪个姑娘学得胭脂水粉之术,妾身不计较,往后殿下想给多少姑娘画眉,妾身更不会计较。”
她自认为贤妻大度地说完,却没见萧沂欣喜。
“本殿不是开胭脂水粉铺子的,更不是画眉师专给姑娘画眉的。”萧沂起身,理了袖子转身便往门口走。
“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林惊雨想不明白萧沂,男人皆是些朝三暮四的物种,恨不得妻妾成群,她主动大度,他却毫无欣喜之色。
难不成他是个不举的?
可当想起那夜旖旎,好像,他又很举。
*
去往慈宁宫的宫道,林惊雨与萧沂并肩而走,二人亲密,如同千千万万个新婚夫妇。
可心却是冰的,算着旁的。
林惊雨小声问,“太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后避世,鲜少插手朝堂,但若一插手,言重如千斤。”
怕她头一次面对太后害怕,萧沂又道:“你放心,虽我与皇祖母接触甚少,但皇祖母是个慈祥之人,很好相处,你若不赶着上前送脑袋,她都是言笑待人的。”
林惊雨抬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殿下放心,妾身定不负殿下所托。”
她这般,萧沂觉得还是打磨一下她的信心为好,狂妄自大,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
慈宁宫内,嬷嬷正给太后捏肩,太后大病初愈,身子骨也酸胀得厉害。
太监来报,“娘娘,三皇子与三皇子妃前来请安了。”
“嗯,都进来吧。”
林惊雨和萧沂一道进来,给太后和皇后行礼。
林惊雨随萧沂一道说:“孙媳参见皇祖母,参见母后,给皇祖母请安,给母后请安。”
太后一笑,“都起来吧。”
林惊雨抬头时,望见一只手,再抬头时是萧沂那张笑脸。
他戏倒是全。
林惊雨伸手,由他握住将她扶起。
太后见二人执手亲昵的模样,笑着与一旁的皇后打趣,“你看这二人多般配。”
皇后点头,“太后说得是,臣妾当初请皇上赐婚时,便道二人金玉良缘,实乃大喜,如今看来确实天作之合。”
太后又望向从前不怎么注意的三皇子,她问,“老三如今几岁了。”
“回皇祖母,二十有一了。”
“这般大了。”
太后又问了些旁的事宜,皆是与萧沂,却也皆是些平淡的家常。
林惊雨插不上话,只得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直至太后嘶得一声,嬷嬷连忙停下捏肩的手。
“是老奴按重了,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慈善,毫无怪罪之意,“不怪你,都是哀家这老骨头不中用,生场病如同脱层皮,这身体不按酸痛,一按又受不住。”
太后叹气,“不知这身体还能撑多久。”
皇后答:“怎会,太后凤体强健,皆是这些奴才不会按。”
萧沂道:“皇祖母福星高照,定然寿比南山。”
众人安慰得安慰。
“太后是这边痛吧。”林惊雨指了指自己的肩。
萧沂寻声看去,见林惊雨起身,有礼朝太后一拜。
“孙媳猜想应是这儿淤堵,血脉不通,孙媳斗胆,自荐替太后去瘀。”
皇后慌张道:“三皇子妃,太后金贵之躯,你未学过切莫乱来,”
林惊雨一笑,低首答,“母后放心,臣妾有数,若伤了皇祖母贵体,臣妾是要愧疚得以死谢罪的。”
见此,太后道,“不必说得那般重,你有孝心便试试吧。”
林惊雨点头,迎着萧沂怀疑的目光走去,她给了个眼神,叫他不必担心。
太后闭上眼,“你这手艺不错,还挺舒服。”
听此,众人松了口气,可转眼,太后嘶得一声,萧沂蹙眉,手捏紧茶。
皇后急道:“三皇子妃快住手,莫要伤着太后。”
林惊雨波澜不惊,她俯下身,低头在太后耳畔贤惠道,“皇祖母此穴不通,需得稍加用力,孙媳这下揉开,皇祖母可还觉得肩颈不适。”
太后紧皱的眉渐渐松开,动了动肩膀,惊讶道:“还真不隔了。”
太后问,“你这是哪学的手艺,比哀家的贴身嬷嬷还要捏得好。”
“回皇祖母,孙媳自小养在祖母身边,只是随祖母学了些医术,不敢再皇祖母面前班门弄斧。”
“谦虚了。”太后又问皇后,“哀家记得,林老夫人出自医药世家,世代华佗,女子也是医术精湛。”
“回太后,母亲生前确实精于医术,想来这丫头也是跟着学了些。”
太后点头,“女子学学也是好的。”
“祖母说得是。”林惊雨一笑,“孙媳稍按,只能暂时缓解,若要筋脉畅通,还需坚持不懈推按,若皇祖母不嫌孙媳叨扰,孙媳常来慈宁宫给皇祖母捏肩如何。”
“不叨扰,你这孩子有心,不辞辛苦来哀家这老骨头的清净宫,哀家怎会嫌弃。”
太后避世,后宫妃子,皇子公主除了请安,便鲜少再来,这儿除了吃斋念佛,便是抄写经书,后宫皆以怕叨扰太后清静为由不在这无聊之地多待。
太后心知肚明,一把年纪了,年轻人皆爱热闹,除了不受宠的皇后,谁还会来这陪她这老骨头。
林惊雨倒是稀奇,偏往无聊地方凑。
“皇祖母不知,其实儿媳是存了私心的,我自幼养在祖母身边,就爱陪祖母讲话,今日一见皇祖母就觉得亲切,不过,孙媳不觉得太后像祖母,我觉得太后像祖母常拜的金佛,庄严威仪,但比金佛要平易近人,还要更慈祥,不自觉得让孙媳想要靠近,想与皇祖母多说说话。”
“好呀。”太后拍了拍林惊雨的手,又朝萧沂道:“老三呀,你这媳妇娶得好,不仅有好手艺,嘴还甜,哀家甚是喜欢。”
萧沂点头,“孙子替妉妉谢过皇祖母的夸奖。”
萧沂抬头之际,见林惊雨站在太后身后,那张脸眉稍轻挑,眼睛望着他,溢着炫耀。
*
朱色高墙之下,长长的宫道上,正午的影子是一团黑色矮胖子。
林惊雨摸着赏赐,嘴角咧着笑,“我便说不会辜负殿下所托,定然能讨好太后,你瞧太后不仅夸了我,还赏我一只镯子。”
果然得了夸奖尾巴就要翘上天。
萧沂一笑,“今日想吃什么。”
“怎么,殿下要亲自给妾身下厨呀。”
萧沂点头,“嗯。”
林惊雨摸着镯子一愣,难以缓过神,她转头望向他,“你今日,这般好?”
“你替我拉拢了太后,奖励你的。”
林惊雨故作惋惜,叹了口气,“真以为殿下有这般好心,原是带着利益的。”
“你不也存了私心,得了太后宠爱,在这宫中也有了倚仗。”
林惊雨自嘲一笑,“故在这深宫,我与殿下是最相配的,也算是狼狈为奸。”
萧沂瞥了眼林惊雨的笑眸,不自觉也牵起唇角,他背手往前走去。“不吃算了。”
林惊雨跟上去,她好不容易逮着萧沂低头,不能叫他反悔。
“妾身要吃臭豆腐。”
萧沂眉一皱,“换一个。”
“那我要吃香满楼的荷叶鸡。”
香满楼的荷叶鸡,皮酥肉嫩,美味无穷,排队的人常常从香满楼排到护城河东,从早上排到中午都不一定能买到一条腿,就连皇帝想吃,都得派太监乖乖排队。
如此好口碑,受人追捧,自是因其味难以复制,又怎是寻常人等可以做出的。
“不会。”
不想又被林惊雨戳着脊梁骨道说话不算话,萧沂又道:“等三日后回门,我给你买。”
林惊雨无所谓,低下头望着脚下的路,“罢了,就不为难你了,况且说实话,我并不想回门,除去祖训,新妇回去不过是因父母所爱,于我而言,没什么好回的,不过我可以带你回去看我的祖母,说到祖母,我想吃祖母做的狮子头了。”
她不停说着,说到后面像是在自言自语。
“狮子头我会,今天做给你吃。”
他的声音清亮,林惊雨抬头望向萧沂。
正午烈日当空,他道:“不必太感谢我。”
“才没有,妾身为殿下办事,皆是我应得的。”
“行,皆是你应得的。”
他无可奈何,却又带着几分笑意,与烈日一道烘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