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下药倒计时7

林惊雨知道他是权宜之策,但还是想故意恶心他。

“殿下竟对臣女这般上心,还托人算过八字?”

萧沂轻摇头,“不用托人,我一眼就能看出。”

“行。”林惊雨点头,“那臣女日后就离殿下远些,怕一不小心取了殿下的命。”

“林二姑娘不必担忧,我暂且不会爱上兄长之妻,更到不了要娶她的地步。”萧沂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惊雨发髻上的石榴花,在淡妆素衣里添一点鲜艳,他伸手去摘,林惊雨退后。

萧沂手长,她没躲开,男人的手指碰上她的青丝,摘下她头上的石榴花。

石榴花在指尖只停留片刻,被风吹走。

萧沂勾了勾唇,“不过,林二姑娘能不能做吾兄之妻,还不一定。”

他这番话,配上他方才那般举动,林惊雨不免遐想,她皱了皱眉,这萧沂莫不是真要娶她。

许是神情太过明显,萧沂瞧出了她的想法。

“林二姑娘放心,我对林二姑娘毫无半点兴趣,今日前来,是为转告林二姑娘一件事。”

“何事。”

萧沂道:“皇后并不同意太子娶你,太子妃这件事,还是劝林二姑娘死了这条心,太子毕竟不是皇后亲生,加之皇兄性格内敛,牵制于皇后,不敢有所违,皇后有意让林大小姐为太子妃,于皇兄而言,是件不容更改的事,身份是你们二人无法跨过的横沟,若皇兄只是个普通皇子就罢了,但他是太子,未来君王,太子妃之位容不得一个……”

瘦马之女。

萧沂停顿,没将后面的话说下去,他瞥见林惊雨红了眼。

林惊雨委屈地擦去眼泪,哽咽道:“臣女知道,臣女身份卑微,高攀不上太子殿下,但臣女愿意放手一搏,若太子不弃,我便不离。”

萧沂从袖口取出一方帕,递给林惊雨,难得贴心。

林惊雨抹着眼泪一愣,眨着眼睛,“殿下不必担忧臣女,臣女哭完就好了,哭完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林二姑娘会错了意,吾是叫林二姑娘不必再装。”见林惊雨面容僵硬,萧沂索性抬手,亲自给她擦去眼泪,“林二姑娘几日前在马车上骗我就算了,但今日晴空万里,没有雨给林二姑娘作配。”

林惊雨一笑,“原来殿下知道。”

她眉一扬,夺过萧沂手中的帕子,利落擦去眼角泪。

“太子应该有话要殿下带给臣女吧,怎被殿下吞进肚子里去了。”

“没错,皇兄确实托我给林二姑娘带话。”萧沂本是想将话烂在肚子里,将林惊雨糊弄过去,只是林惊雨这个女人狡猾,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总而言之,麻烦又棘手。

于是萧沂不再隐瞒,想着儿女情长酸涩的诺言,算不得什么。

“皇兄说,他不会放弃,此生心已许林二姑娘,承诺林二姑娘决不会食言。”萧沂说完又后悔,给了林惊雨希望,保不齐她又要作什么妖。

他继续道:“皇兄为了林二姑娘,决意要与皇后争执,一个储君不该沉迷于儿女情长,还望林二姑娘放手,“

林惊雨一笑,“他都不放,我为何要放,像成全他人的事,我林惊雨向来不做。”

“林惊雨,你心真狠。”

剑张跋扈之时,忽传来脚踩石子声,林惊雨寻声看去,见是林琼玉。

她面色酡红,摆手紧张道:“我不是有意要打扰的。”

萧沂温润一笑,“林大小姐没有打扰。”

林琼玉看了眼林惊雨,又朝萧沂走去,将糕点盒双手捧他,“前几日出门不巧遇雨,好在遇到殿下的马车容臣女进车避雨,这是臣女所做糕点,一点谢礼,还望殿下不嫌弃。”

萧沂接过,“林大小姐客气了。”

“那既然送到,臣女便先告退了。”

林琼玉盈盈一笑而走。

望着林琼玉远去的背影,林惊雨扯了扯唇角,“殿下貌似很喜欢给姑娘家避雨。”

“好心之举。”萧沂挑眉,望向林惊雨,“林二姑娘很在意?”

林惊雨迎着他目光,点头道:“在意。”

萧沂一顿,手不自觉收紧,眸中戏谑的笑平静为黑暗,幽幽又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林惊雨扬唇:“在意某人别有用心,”

萧沂眼中诧异平了。

“殿下此行,怕不只是转告太子之言那么简单。”林惊雨盯着萧沂的眼睛,“殿下是为阿姐而来。”

萧沂打开盒子,当着林惊雨的面吃了块糕点,边咬边道:“我是为糕点而来,林大小姐做的糕点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不必,阿姐的点心我自小就吃。”林惊雨瞥了眼他手中的糕点,神色变得严肃,“我虽希望林琼玉做不成太子妃,但她人傻,我还是希望她傻人有傻福,未来郎君能真心待她。”

萧沂一笑,收回糕点,“林二姑娘怎知,我不是真心待林大小姐。”

林惊雨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他们是同一类人,所以林惊雨知道,于他们而言,真心是一种奢望。

她向萧沂走近,莲步轻移,带着芬芳馥郁,她白如瓷的手指,戳了戳萧沂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女子昂头,对上萧沂的漆黑的眸,她柳眉轻挑,语气慢慢,“一看便不是真心,殿下,真心看一个人的眼睛可不是这样的。”

萧沂目光从女子那张有恃无恐的脸,一路向下至放肆的手指,他紧紧拽住,捏出红痕。

“那林二姑娘说说,真心看一个人该是何模样。”

“反正不是你我的模样。”林惊雨抽了抽手,她蹙眉娇嗔,“殿下,你弄疼我了。”

萧沂松手,嘴角笑意依旧,却说着最恐怖的话,“我就该将其捏碎,省得去挖他人真心。”

恍若一只带着笑面的老虎,踩着一只兔子的爪子,但兔子非兔子,林惊雨扬唇一笑,“那我便先挖了你这颗黑心,省得去祸害别人。”

萧沂松开她的手,道:“我不懂,林二姑娘自小生在林大小姐的阴影下,就不曾怨恨过?报复过?怎反倒护着她。”

林惊雨笑意渐收,她回忆起过往,低了低脑袋。

“殿下是否还记得臣女与殿下说过,有一遭阿姐给了我块不要的糕点,我却被大夫人认定是不检点的小偷。”她顿了顿,“故事的后续是,有一日我真的偷吃了祭祖的贡品,故意栽赃嫁祸给阿姐,阿姐知道是我,却认下了,甘愿受父亲责骂,跪在祠堂两个时辰。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她端着芙蓉糕找到我,问我是不是太饿了,阿姐温柔地说,以后要是想吃芙蓉糕就去找她,她刚好会做,她真傻,我明明是在陷害她。”

她是她见过最傻的人,姜芙说得没错,她与林琼玉是一黑一白,她卑劣自私,但林琼玉天真纯善如一张白纸,一尘不染。

如此一个傻子,让林惊雨不忍再怨她。

“自那之后,我就不怨了。”

萧沂沉默望着林惊雨,她忽然昂起头,“那殿下呢,可曾怨过你的兄长,如若当初陛下认出真的兰花女,今日萧筠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你的,帝王错爱了人,连同错了你的人生,太子众星捧月,被父亲疼爱之时,活在阴影中的你,是否嫉妒过,怨过,甚至恨过。”

萧沂的神色沉了沉,他答,“有过。”

“大抵是七年前。”萧沂虚了虚眼,“我很嫉妒我那个皇兄,他明明那般平庸,却得父皇喜爱,我费尽心机,父皇也不曾看我一眼,于我这般卑劣的人,嫉妒成疯后,便是报复。”

他续续说着,林惊雨觉得他好像把她也给骂了进去。

她咬了咬牙,“然后呢,殿下是如何报复亲哥哥的。”

“新朝最忌前朝,我将反启复越的歌谣写在纸上,夹在他的课作上,让他亲手递给启国的帝王。”

“殿下可……真是心狠手辣,卑劣可恶呀。”

林惊雨想让阿姐受罚,但萧沂分明是想削了亲哥哥的太子之位,甚至是脑袋。

萧沂不恼,他觉得林惊雨骂得没错,他便是这般人。

他笑了笑,“林二小姐放心,皇兄这不还好好活着么,我那父皇看到后,并未责怪,而是抱着皇兄哭了起来,大致是太想那个越国女子了,我当时在想,不知父皇思念的人,是兰妃,还是兰花女。”

帝王之心难猜,林惊雨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的是,她有些同情眼前的男人,这是个不好的预兆。

“林二姑娘这眼神,同情我?”

林惊雨偏过头去,她不屑一笑,“觉得你自作自受。”

萧沂不恼,反而赞同地点头,“确实是,于一个好人身上,恶人所作因果报应,确实该被称作自作自受。”

萧沂眸色寂寂,继续道,“听到父皇抱着皇兄哭的时候,我并未有多大情绪,直至到第二日,皇兄都未拆穿我。我曾旁敲侧击的问他,他却笑着感谢,道他课业做得很差,好在有那首歌谣,父皇才没凶他躲过一劫,其实他心里知道的,只是同样在旁敲侧击地告诉我,他不怪我。那个蠢货这般傻,忽然有些不想再报复他了。”

林惊雨脱口道:“我与殿下当真是同病相怜。”

同样遇到了很傻的人。

萧沂一笑,“不,是志同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