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已经对新入群的这两个不在意了。她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天刚刚亮,她就起来了。
池香萍昨晚上也没睡好,林夕洗漱的时候,池香萍往大明宝家去了一趟,搬了一件水果、两箱奶、两瓶酒放在林夕车子的后备箱。
没多大会儿,她家下院的大奶奶送来了两只绑了脚的鸡。
林夕就在那坐着,看池香萍来来去去地忙活。姚雨然做好饭了,吃了早饭,林夕就被打发出去了,今天是大年三十。最晚走亲戚可不能超过十二点。
林夕她妈妈薛敏家就在王家坪往下的一个村子,村子叫坝子村,因为薛敏这些年嫁得好,对家里帮衬得也多,所以她家的房子是整个村子里盖得最好的。
总共五层的小洋楼。薛敏家也是个大家族,她一共有八个兄弟姐妹,其中姐妹有五个,兄弟有三个。三个兄弟居住在一起,整个家族别提多庞大了。
林夕把车子在她家门口停着,薛敏舅舅家的孩子们便跑出来了,有的很小,有的很大了。
林夕跟他们没有交集,她从车子上下来,也不打算把池香萍准备的那些节礼拿下来。
薛家不配。
一个穿着暗红色碎花棉袄的人从屋里出来。她的相貌对比起十几年前的那次相见,要老了许多。脸上身上全都是皱纹。
她眼睛也不太好了,从兜里掏出手帕,擦掉眼角的东西。
“林夕是吧?你妈想见你,跟我来吧。”李秀春没有要跟林夕叙旧的意思。
她的子女多,孙子辈重孙子辈更是不少,林夕她以前没放在眼里,现在也是如此。
要不是小女儿一直说要见她,这些年对家里的帮助也大,她也不会找人往莲花村带信。
见到林夕点点头,绕过那些小孩子就往院子里走,李秀春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李秀春的心性比以前更加小。她可以看不上任何的孙辈,但她不允许她的孙辈们看不上她。
林夕多年以来第一次上门,还是大年三十,林夕居然没有感恩戴德地带着大批年礼上门!这无疑是触到了李秀春的逆鳞。她一边带着林夕往二楼东边的主卧室走,一边在心里暗自憋气。
她甚至不跟自己说一句话,也不开口叫人!这么一个没有礼貌没有教养的小畜生,也不知道她那个女儿见了要干什么!
“喏,你妈就在里面了。”李秀春打开门,对着林夕说了这句话以后,蹭蹭蹭地下楼了。盖这栋房子之前,她小女儿就说她要第二层,李秀春想着薛敏老公有本事,在城里有那么多的房产,怎么也回不来娘家住,就答应了。
谁知道这一答应把自己装进去了,房子一盖好,二层的锁就被换掉了,没过多久,薛敏也领着儿子女儿回来住了。要不是想着薛敏还有点钱,李秀春早就破口大骂了。
这栋别墅的光线很足,林夕所在的位置在客厅,一水儿的白色欧式风格家具,墙上还挂了很多油画和水彩画。
东卧室里走出来一个人,她跟林夕长得有三分像,穿着白色的绒睡裙,大卷的波浪发半扎在脑后,她上下打量了林夕一眼,随后道:“坐吧。”
林夕坐到沙发面前,她用欧式粉红色玫瑰花描金咖啡杯给林夕和自己倒了一杯水。
林夕没有喝,也没有要跟薛敏叙旧的打算,她看着薛敏:“我奶说你要见我?”
薛敏的目光落在林夕的身上,林夕和自己有三分像,然而薛敏却觉得,林夕更像她的爸爸林钟勋一些,尤其是她这副不笑的样子,跟她记忆里的林钟勋更是像了有八成。
“我是想要见见你。小夕,我前段时间得了癌症。”薛敏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干涩。
林夕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很瘦,脸色也有些苍白:“不治疗吗?”
“已经做完手术了,但是医生说,我的肿瘤是恶性的,就算是把子宫全部切除,后期也不排除癌细胞扩散的风险。”薛敏生林夕的时候才十九岁,林夕今年二十四,薛敏今年也才四十三。
虽然医生说在摘除子宫后癌细胞扩散的风险很小,她也不敢赌那个万一,薛敏不想死。她思来想去,唯一的方法,只有在林夕身上。
林夕莫名其妙,她手术都做了,跟自己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做手术的时候没找自己,这会儿做手术了找自己干嘛?
这个想法一出,她就想到了投递给楚千墨他们的那堆东西,顿时了悟。
这是知道了她爸爸的特殊,也在试探她身上有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
十几年前被赶走的事情历历在目,林夕觉得自己今天这一趟来,属实是有点浪费时间。既然群聊系统都说了,群聊系统会一步步慢慢升级,她想知道的事情,等升级到了一定的权限,她肯定会知道的,又何必执着于这一时?
也是她想得太简单了。薛敏能够这么多年不见她,对她能有什么感情?
“直接说你找我的目的。我不想听你瞎扯那些东西。”从进门到现在,薛敏没有问过一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连最基本的见到普通朋友的你吃饭没有都没问过。
林夕不觉得她对自己有多少感情,她没有跟她叙旧的意思。她早就已经过了要妈妈的年纪。并且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那么现在她也没有必要对薛敏维持那点根本就没有的虚假母女情。
薛敏酝酿了许久的腹稿被林夕这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她长得好看,嫁给二婚丈夫以后,二婚丈夫对她好得不得了,两个子女也乖巧孝顺。娘家为了她手上的钱,更一直都是捧着她的。林夕这么不客气,让顺风顺水惯了的薛敏十分不习惯。
她深吸一口气,直接对林夕道:“小夕,我知道你怨恨我。但这么多年,妈妈也有妈妈的不得已。”
“你叔叔他跟我结婚的时候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要孩子。你爸爸失踪了,你爷爷奶奶就你爸爸一个孩子,你爸爸也就留下了一个你。你奶奶不拦着我改嫁,但她也同意我带你走。”
“你叔叔他一直不希望我跟你联系,但是每年我都会让你外婆给你买衣服、买好吃的。你都忘了吗?你怎么用这种态度对我?”薛敏是真的很愤怒。她觉得自己这个妈妈固然做得不好,但林夕怎么能够这么反驳她?
“这么多年,我虽然没有见你,但你的学费、生活费,哪次你让你外婆开口跟我要,我没有给你?”
林夕笑了:“你要不要去问问你妈妈,这些年有没有真的给我买衣服跟吃的?还学费跟生活费,我用过你的一毛钱吗?我上学的费用,是我爷爷奶奶种地挖藕打零工赚的。每一笔都是能找到的。你在指责我之前,都不调查一下事实的?”
林夕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今天见到薛敏,薛敏无论是跟她说什么都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了。合着以为自己这些年花她的钱了?
因为为自己付出过,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应该在长大后听她摆弄?
薛敏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父母,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父母会对她的话阳奉阴违!这些年来,她每个月给娘家多少钱!他们怎么眼皮子浅到连给林夕的那一点都要贪污。
但好歹做了多年的富家太太了,薛敏把心里翻滚的怒意放下:“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无所谓交代不交代的。”林夕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薛敏的钱,她的爷爷奶奶更是没有想过。她甚至还要谢谢李秀春他们拿了薛敏给她的钱。
否则拿人手软,吃人手短。薛敏看起来所求甚大,这些年没有拿过她的,吃过她的,等一下子拒绝她也显得理直气壮了。
“我爷爷奶奶说,是我爸爸突然失踪对不起你。你在改嫁前把我留下,就已经很好了。这些年你给不给东西给不给钱都没有人怪过你。”
薛敏见林夕这样说,心中恨死了李秀春他们。她拿真心待他们,对他们几乎是有求必应,没想到他们背地里跟她玩这种心眼!
她多年来的布局,就因为少了这最重要的一环,变得满盘皆输!她不甘心,但她不能让林夕看出来半点。
她闭了闭眼:“那好,小夕,我就跟你明说了。当年,我跟你爸爸在一起的时候,你爸爸有一个黑色的传呼机。他走了以后,那个黑色的传呼机就放在我们卧室上头的木梁上。”
“从我生病以后,我总是想起当年跟你爸爸的那段日子。小夕,不瞒你说,那段日子,是我这一辈子过得最痛快的日子。虽然那时候我们年纪小,但你爸爸对我是真的好,从跟他认识到生下你,他没有给我一点气受。”
“那个传呼机里,有很多我们互相发的信息,你能拿来给我吗?我真的很想你爸爸。”薛敏说着说着,还红了眼眶。
林夕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没有丝毫波澜,或许是因为薛敏在说想念她爸爸,怀念她爸爸的时候,脸上悲切,眼中却一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吧。
而且据她所知,她爸爸在失踪之前,跟薛敏几乎是天天在一起,两地分居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有过。他们怎么在传呼机上互发消息?
别说她现在有了聊天群,就是她没有聊天群的时候,她也是个智商正常的人,薛敏这是把她当成傻子骗了?
但林夕并不打算拆穿她:“你跟我爸爸的感情真的那么好吗?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林夕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薛敏。
她清楚地看到薛敏的脸色僵住了,看着林夕的眼神,虽然没有躲闪,但多少有点不自然。
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样,她垂下眼,浓密纤细挺翘的睫毛盖在她洁白的脸上。也将她眼角的细纹暴露了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薛敏想着记忆里跟林钟勋相处的样子,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爸爸是个好人。我跟他在一起那几年,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一点委屈受。跟他在一起的那几年,也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几年。”
薛敏的声音很轻很柔,但她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捏起了衣袖。
“你爸爸什么都听我的,我说什么他做什么。小夕,你爸爸后来不见了。我找了他很久很久我都找不到他。我本来想一直守着你,跟你一起等你爸爸回来的。”
“但你外婆他们说得对,我还年轻,我的人生还有许许多多的可能,我都还没有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我不能活得一生都是你。”
“在给你当妈妈之前,我要先是我自己,不是吗?”薛敏说到这里,声音也变得自信起来:“这些年我不敢见你,是我怕看了你了,就放心不下你了。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以前他们对我也很好,我不想跟他们因为你闹起来。”
“你们都是我最在乎的人,伤害任何一个,我都会很难受。这些年我也没有不管你。但我没想到你外公外婆会当着我的面一套,背着我的面又是另外一套。”
薛敏苦笑着:“我以为你外公外婆再怎么样,也不会克扣我给你的钱。因为我给他们的已经足够多了。”
“小夕,你原谅妈妈。这一点上,是妈妈做错了。”一直到现在,薛敏的眼泪才掉了下来。
“小夕,经过这次癌症,我才是真正地想明白了,什么对我才是最重要的。我还是放不下你爸爸,我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我跟他在一起的那几年的回忆。”薛敏捂住脸,把自己的表情遮盖起来。
林夕见过太多真情流露的感情了,薛敏给她的感觉,就跟她在电视剧上看的那样。哭不出来,硬憋。
违和,实在是太违和了。
薛敏的说法完全说不通她,她看了薛敏好一会儿,道:“你说这些的时候,你把你的现任放在哪里了?我听说你的现任对你也非常好。在家里宣告破产之前跟你离婚,把家里能够分给你的财产都分给了你。”
这件事情都传遍了,十里八村的就没有谁不知道的。这还是李秀春传出去的呢。可信度杠杠的。
薛敏的假哭戛然而止,林夕没有再次刺激她:“前些年,我们家做过一次翻新,你如果把那个传呼机放在房梁上,那不用想了,肯定被清走了。”
薛敏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十分难看。手放了下来,强挤出来的眼泪也干涸了。
楼下传来大声说话的声音,指桑骂槐的,十分难听,就一句,林夕就听明白了,她的这些舅妈们,是觉得她大年三十走亲戚还空手,是想要来白吃白喝。
她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奶奶还等着我回家过年,我先回去了。再见,好好保重身体。”林夕说完,没有看薛敏脸上的表情,直接转身就走了。
出门走到楼梯间,林夕面无表情。从薛敏的这一番唱念做打看下来,她对她爸爸的异常是知道一些的。但肯定不是全部,否则她不会那么淡定。
林夕暗自告诉自己,以后在做事情的时候,要更加小心一点了。传呼机没有了,薛敏保不齐就会盯着她。小心一点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在下楼的时候,她跟一对兄妹擦肩而过。他们是薛敏后面生的一双儿女。林夕不想跟他们有交集。
一楼客厅,李秀春一家子都在,他们坐在客厅里吃橘子嗑瓜子,嘴里说的话一声比一声大。阴阳怪气,含沙射影属实是让他们玩明白了。
林夕没搭理他们,到了外面,开车就走了。回家的这段路上,林夕敢百分百地确定,她爸爸林钟勋曾经也是一名聊天群的群成员。
但她爸爸是不是中间商这一点,就不好确定了。
而她爸爸进群的媒介,就是那一个传呼机。这件事情薛敏也知道,或许说,薛敏曾看到过她爸爸从传呼机里取东西。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改嫁离开的时候,她没有把这个传呼机带走,而是放在了家里的房梁上。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回去看过。
林夕心里想着,车却开得十分稳当,中途她在没有人的地方下车,把后备箱的东西收到空间,两只鸡她直接一只传递给许慧欣,一只传递给向千兰。
在别的时代,鸡都不是什么稀罕物资,只有在两个年代文里,这是个好东西。她想她们是需要这个的。
林夕到家的时候,池香萍在门口跟人说话聊天,林夕把车子开进院子里的时候,听到她们还在谈论昨天晚上的春节晚会。
林夕进院子没多久,池香萍也来了。
“你妈妈叫你去干什么?”池香萍还是很好奇的。多年来,薛敏对林夕可是不闻不问的,虽然不闻不问的挺合池香萍他们的心意的。
但有时候看到林夕想要妈妈想要爸爸的时候,她还是会在心里埋怨这俩人。
“她说,她前段时间刚刚做了个摘除子宫的手术,得了癌症。”林夕从客厅的神位下面拉出一个箱子,从里面摸出来几个砂糖橘吃。小月看到林夕在吃好吃的,就跑到她的面前来了。
林夕剥了一个放进她的嘴里,小丫头吃得美得很。姚雨然在屋里跟小芳学拼音。母女俩读书的声音传出来,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认真。
近年来,女性得子宫癌的几率大大地增加,池香萍就听说好几个人得了这个病的。
“那现在恢复得怎么样啊?身体还好吧?”池香萍在跟薛敏做婆媳的时候,两人相处得挺好的,没有什么矛盾,听到这个事情多少还是为她担忧。
“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奶,我妈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池香萍在火塘里扒拉扒拉:“你妈啊。是个好孩子。你外公外婆那两个人吧,重男轻女严重得很。你妈妈是他们最小的女儿,读书读到初小毕业,就不让读了。”
“十二岁,她就去市里的餐馆当了童工,一个月赚五十块钱。全都上交给了你外公外婆。”因为薛敏做过池香萍的儿媳妇儿,所以,池香萍对薛敏的人生轨迹是完全知道的。
薛敏去当服务员的时候,是1990年,五十块钱的工资不少了。
“靠着这个工资,你外公外婆给你二舅三舅讨了老婆。你爸爸在她十六岁的那年,跟同学到她打工的饭店吃饭,两人从小又是同学,一来二去的就聊上了。”
“你爸爸不爱读书,好不容易上完初中就怎么也不去上了,我跟你爷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还是不去,有什么办法呢?他要去打工我们也让了。谁知道他走的时候把你妈也带上了。”
“他去打了一年工就回来村里种莲藕,跟你妈来往更加密,你妈有时候都是把家里的那一串侄子侄女带过来咱们家的。十八岁,他俩要结婚,我们想着他们也谈了两年多了,两人都互相喜欢,那就结婚吧。”
“那时候你爸种藕赚了钱,给你妈的彩礼是两千。你外公外婆不是个东西,连被子都没有给你妈陪嫁过一床。”
“你妈妈吧,性子软,没有什么主见,你爸爸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把你爸爸伺候得跟什么一样,我有时候都看不过眼。但我说也说了,你妈是儿媳妇,又不是我女儿,我说太多了也不好。久了,我就当成没看到了。”
“你爸爸失踪的时候,她在家里尽心尽力地照顾你,三不五时地陪着我们去找。找了两年,等了两年,最后一次她从广粤省回来,就说要改嫁。”
林夕点点头,四年了,薛敏等了她爸爸四年才改嫁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林夕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她知道薛敏没错,为了新家庭不再联系她也不算大错。
但她就是心里别扭不舒服。
但想到今天跟薛敏的见面,林夕确实是没有在薛敏的身上看出一点性子软跟没主见。
那跟她说话时若隐若现的高傲她倒是感受到了。
再想到薛敏提起她爸爸时满口怀念想念,眼神却没有一丝变动的样子,林夕心神一凛:“她要改嫁之前有什么不一样?”
时间过得太久远了,池香萍对薛敏的印象全都是以前刻板的那些。
看着孙女那盼望的眼神,她仔细想了想,道:“变讲究了算不算?早上起来吃早饭必须要有鸡蛋,甚至还说想要吃面包跟牛奶。中午饭晚饭,她就要四菜一汤,不做就有点不高兴。”
“说她吧,她就说去广粤省一边打工一边找你爸爸,都习惯了那边的饮食习惯了。这也是有的,就跟你翠香婶一样,出去打工回来以后,一点辣都吃不了了。说是一吃辣的嘴巴就肿了。”
池香萍又道:“那回你妈妈出去打了五个月的工,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你都不认识她了。她也不像以前出去打工回来那样对你亲近,整天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房间里待着的。”
想起这些,池香萍说:“你妈肯定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好要改嫁了。诶,要不然以她的性子,不可能不管你。”
林夕没说话,但是她却越发觉得薛敏的“芯子”可能已经换掉了。
“那她跟她后面这个男人是怎么认识的?”
“那年翻了年,你妈没去外面打工了,在市里打工的,她后面这个男人就是她在打工的时候认识的。没多久就领证结婚了。”薛敏跟她儿子在一起的时候,因为两人年纪小,没领证。
后来林夕她爸爸失踪,薛敏的户口就没有迁过来。薛敏都跟人家领了证了,池香萍他们才知道消息的。
他们婚礼的时候,池香萍还凑了两百块钱让村里人捎过去随礼。
林夕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饭菜该做起来了,池香萍去厨房忙活了。
林夕去了房间,她现在住的屋子,是以前她爸爸跟薛敏的婚房。
林夕搬了竹子做的梯子搭着上去看,房梁上什么都没有。就跟她说的那样,那个传呼机在她家前些年翻新屋子的时候就不见了。
“小夕,小雨,下来煮饭了。”池香萍在厨房喊,林夕把梯子搬了放在她的门后,开门走了出去。
姚雨然也从房间出来了,林夕端着她的轮椅下楼。
厨房里池香萍已经把火升起来了,林夕去剁肉,姚雨然摘菜,三人都在为今天晚上的年夜饭忙碌着。小芳领着小月在院子里玩摔炮,一摔一个响,跟外面的响声交织着,好一派热闹景象。
傍晚七点半,天黑透了,国家一台在放着新闻,饭菜终于煮好了,一道道地端上桌子。
虽然只有几个人,但鸡鸭鱼肉这些菜该有的还是有。姚雨然不能喝酒,就跟她的两个女儿喝果汁,林夕拿了一瓶徐欢欢给她投递过来的梨花白出来,给自己和池香萍各自倒了一杯。
“来,祝大家新春快乐,希望大家明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财源滚滚。”
三人举起杯子,笑容满面地碰了一下,小芳小月也跟着碰。
八点钟,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这年头的春晚做得越来越难看,大明宝打来电话,约着林夕一会儿去市里玩,市里的小广场上很多人在跨年。
闲着也是闲着,反正也是无聊。林夕同意了,吃饱喝足在等大明宝过来的时候,林夕拿出手机看群聊信息。今天实在是太忙,她在群里没怎么说话。
两个新成员也没有半点动静。
大家也都知道林夕这边在过年,对此大家都理解,从早上开始,林夕就收到了他们传递的礼物了。
大明宝很快来了,今晚上她们要住在市里的,林夕把那坛还剩下一大半的梨花白拿着,跟着大明宝上了孙显泉的车。
***
京市,顾安邦教授一家也正在准备年夜饭。跟南方不一样,顾安邦家的年夜饭遵循了他老家的传统,是在夜里十二点才吃的。
顾安邦有一子一女,他的儿子儿媳在边疆支持国家建设,女儿虽然嫁在同一个院子,但这样的大年夜,她也是要在婆家忙碌的。但孙子孙女都在,外孙外孙女怕他们寂寞,也早早地过来陪他们。
顾安邦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个孙子,再看看窝在沙发上看手机的两个孙女,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落不下去。
“瑶瑶露露,快过来,我给你们一个好东西。”顾安邦从房间里拿出四个小盒子来。
顾星瑶跟朱平露对视一眼,走了过去,顾安邦紫色粉色的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两只手表出来。
这个手表的形状并不是儿童手表,而是精致的女士腕表,表盘是粉色的、紫色的,里面用不同的光线画出了不同的星云。
表链是粉色跟银色相间的,精致得不行,漂亮得不行,表姐妹俩正在上高中,平时上学的时候是不许带手机的,两人看时间完全是靠手表。
她们的手表价值不菲,也同样精致漂亮,但跟眼前的这两块表相比,就要逊色很多了。
“瑶瑶、露露,我说的话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个表不同于一般的表,你们戴上以后,轻易不要取下来。这个手表能防水,你们一定要记住。”顾安邦十分郑重地对自己的孙女们交代。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两个打闹的孙子来了,黑色腕表跟墨蓝色腕表瞬间被俩人取走了。
兄妹四人在顾家这种家庭长大,顾安邦这么叮嘱,四人对视一眼,齐刷刷地点头。
雷锋同志送来的手表是儿童电话手表,其中的科技也并不难破解。定位服务也是在现有的定位服务上进行了升级。唯一难的,只有这个定位针技术。
因为定位针很小,需要的技术更高,还要确保这个定位针扎入人体后不会对人体有副作用,并且还要确保能够百分百地取出,不会在身体里有任何残留。
这种技术实在是太过于超前、精细了。但是所有知道这项技术存在的人,都知道如果把这项技术做出来,在各个领域里面的作用有多大!尤其是在打拐方面。
参与这项研究的科研人员清楚地知道,他们正在创造历史、改变历史。于是再忙再累,谁也没有叫过一声苦一声累。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次次地调整、一次次地实验。他们终于赶在过年前,做出来了一批成品,这些成品里除了有手表,还有各种各样的饰品,这些东西的价格、质量都是不一样的。作为红领巾同学跟雷锋同志的联络人,顾安邦分到四块手表。
在选的时候,他就是根据孙子孙女们喜欢的颜色来选的。
顾星瑶在表姐的帮助下戴好表,然后道:“爷爷,今天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遇到宋平哥了,他说有一个咱们家的快递,我给顺手带来了。”
这会儿才九点多钟,锅里还炖着肉,满屋子都是肉的香味儿。这会儿也还没到包饺子的时候,顾安邦在厨房转了一圈,见没有要帮忙的就出来了。
“从哪里寄来的啊,发件人叫什么名字啊?”顾安邦年纪大了,并不怎么在网上购物,平时家里缺啥少啥的都是到外面商店买了。
平时顾安邦一个月也收不着一回快递,这个月仅有的一次吧,还是电话手表。
顾安邦当时在拿到快递的时候有多高兴,现在想到快递腿就要有点打颤。
“从滇省寄过来的,上面写着药膏跟简笔画。发件人叫啥□□。”顾星瑶说完拿了个苹果放嘴里咬了吃:“咋还有人叫□□的呢?爷爷,你有这么一个朋友啊?”
顾安邦手里正端着枸杞茶喝,听到这个熟悉但又离谱的名字,他送到嘴边的水都没进嘴,直接撒在了裤子上。
他老伴儿正好看到这一幕,瞬间就怒了:“顾安邦,老娘刚扫刚拖的地!你是嘴巴张不开吗?喝水都能撒在裤子上?瞅你这埋汰样!”
要是平常,顾安邦肯定会跟老伴儿逗两句,但现在他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他像只被踩了脚的猫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都顾不上换衣裳,穿上大衣,拿上那个写着□□的快递朝外面飞奔。
他老伴儿追出来喊他都顾不上回复。
大年三十外面又飘起了雪花,道路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雪。
顾安邦给保卫科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队穿着军装的人来了,他们的腰间鼓鼓囊囊的,眼睛朝四周看着,时时刻刻都保持着绝对的警惕。
顾安邦一路被护送着进了研究所,研究所灯火通明,所长等人已经到了,他们正焦急地在那边等着。
自从有红领巾同学的那个武器图纸以后,他们对打击性武器做了升级,前些天,那批改造升级后的武器被拉出去演习。
演习证明,那批被改造过的武器,无论是精准、还是打出的伤害,都比没有升级过的要好很多很多。
这件事情在各个地区的武器研究所内传开了,杨所长这些天接的电话,全都是一些酸溜溜的。
虽然酸话不好听,但是让人爽不是!再拿第二次雷锋同志寄来的儿童手表来说。那定位针的设计更是让人拍案叫绝。测试的时候杨所长去看了,只要有人敢暴力拆除装有定位针的东西,定位针将自动从仓内弹出,摄入人身体里面。
再打开定位网站,无论人在有信号还是没有信号的地方,都能被定位到。
这项技术绝对是一个颠覆性的存在。□□的各位领导们针对这项技术,已经连着讨论了四五天。最终他们决定,先不将这项技术公布出来,并且对国外实施技术封锁。
在全国中小学生婴幼儿以及妇女老人没有全部佩戴完这类物品之前,不能让这项技术泄露出去。
国内苦人贩子久矣,以前是他们在暗处,军警在明处。现在不一样了,得反着来了!
让他们在外嚣张了那么多年,军警乃至司法都投鼠忌器,但从明年开始就不一样了,历史该改写了!
“顾老,这回是啥?”顾安邦一进门,就被杨所长逮着问了。
“快递单上面说的是简笔画跟药膏。”但顾安邦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他的哪个亲戚朋友会给他寄这个。他家又没有小孩子。更别说□□这个寄件人了。他的姓刘的亲戚,就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打开看看。”
顾安邦让开,保卫科的人武装到牙齿地将快递打开。
快递单上的物品备注真的没有骗他们。真的是药膏和简笔画。
但里面还有一张印刷好的A4纸,上面写着两样物品的功能介绍。
在看到那两个淡绿色的小瓶子时,顾安邦跟杨所长对视一眼。
杨所长给生物研究所那边打电话。
顾安邦给老伴儿打电话报备不回家吃饭的事儿。今年清明,他非得上老家看看,瞧瞧他家祖坟是不是着了,要不然咋这种好事儿一个接一个地往他面前砸呢?
又一次进入审查室,顾安邦已经轻车熟路了,他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到底是他家哪路祖宗在天上保佑他大富大贵呢!
咋连过年也不消停呢!他馋那口虾仁饺子很久了,今天剥了一天的虾皮虾线,他一个都没吃上!!!六十多岁,一直觉得自己老当益壮的顾安邦第一次觉得人间不值得!他的韭菜虾仁饺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