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流水, 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如今已是五月,进入初夏后,天气渐渐热起来。
田恬也换上薄衫。
她已经逐渐适应了在别院当厨娘的日子。
这一个月以来, 她规规矩矩做好分内的事情,李湛很喜欢她做的饭菜, 身形瞧着比之前更加挺拔伟岸。
这天, 田恬正在厨房做饭, 黄福全又来找她了。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不得不过来提点她。
刚进别院时,还觉得她是个上道的,可过了一个月,她老实巴交的, 一点进展都没有, 真是让他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
“黄总管。”田恬盈盈福身行了个礼。
最近黄福全看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黑, 田恬知道他很不爽。
他的目的是让她爬上李湛的床, 不是让她来当厨娘的,她却真的做起了厨娘。
黄福全应了一声,视线落在小妇人身上, 仔细打量, 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咱家一个月给你那么多银钱,你怎么就不知道好生拾掇一下自己?”
进入初夏, 小妇人换了薄衫, 可买的还是那种细棉布衣裳,颜色十分素净, 地地道道的村姑打扮。
今天她穿了一袭紫色碎花衣裙, 鬓上包了紫色碎花巾子, 胜在她姿色好,勉强能看,但主子是谁,那可是顶顶尊贵的太子殿下,是未来的王,他身边的女子必须是顶顶漂亮的美人。
这么一朵小花,还不知道好好拾掇,什么时候才能入主子的眼。
这身衣裳适合厨娘做饭,但他不是让她来当厨娘的。
田恬一脸委屈:“黄总管,妾身也想好生拾掇,但....妾身在厨房做事,穿的太好未免糟践衣裳,这样利利索索的,多好。”
黄福全脸色臭的不行:“你啊你,你让咱家怎么说你才好。”
田恬一脸无辜的对他笑笑,仿佛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她本来就不是来勾引李湛的,何必那般花枝招展,再者以李湛的脾性,循序渐进最好,若是她天天花枝招展的,只会让他看轻。
不合适。
黄福全怒甩袖袍:“朽木不可雕。”大步离开。
田恬笑了笑,继续努力做饭。
黄福全出去后,直接去书房门口候着,墨扬也在门口,他就忍不住倒苦水:“下堂妇就是下堂妇,可惜了那么好的姿色,竟然是根死木头。”
墨扬眉头挑了挑:“你之前不是很中意那小妇人?”
“之前是看她颜色好,人也知礼,但你看看现在都一个月过去了,她天天在主子跟前晃悠,主子竟然一点留宿的意思都没有,你说拿她有何用!”黄福全那叫一个气啊,好不容易有个主子另眼相待的女子,原以为很快就能成就好事,结果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他的太子爷啊,什么时候才能有女人伺候。
“这事儿急不来,看主子很喜欢那小妇人做的饭菜,这个月来,眼见着长肉了,那小妇人并不是一无是处。”
墨扬对小妇人印象还不错,这一个月来,她规规矩矩的,反倒让他高看一眼,若真是个着急爬床的下堂妇,若真被主子爷看中留在身边了,未尝是一件好事。
品行德行不好,是会影响主子爷的。
黄福全冷哼一声,若不是看那小妇人厨艺确实不错,就凭她不开窍的样子,他都想换了她。
*
田恬做好午膳端去书房。
最近李湛特别忙,大多时间都是在书房用膳。
田恬站在房门前敲门,咚咚咚.....
无人应她。
书房门打开着,她依稀还能听到黄福全焦急的劝声。
“主子,您快放下小东子,求求主子。”
墨扬的声音:“主子,您放松心神,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田恬察觉不对,赶紧迈步进去查看究竟。
刚迈进去,田恬就看到一向平和的李湛站在书桌前,一手掐着一个小厮的脖颈,一手紧紧拽着一串佛珠。
面色狰狞,仿佛要吃人恶魔。
他力气特别大,小厮的身子被他轻轻松松提起来。
小厮双脚离地,使劲挣扎,脸色已经变成紫红色。
黄福全和墨扬齐齐跪在地上,苦苦求情,无一人敢上前阻止。
田恬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若是再不施救,很可能命丧当场。
人命关天,她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把饭菜放在桌上,第一时间朝着李湛跑过去。
“公子,您稍安勿躁,放松自己....放松自己。”田恬边过去边念起龙诀中的清心咒,她也是试着赌一把,记得她之前刚练习龙诀时,先练的就是清心咒,此咒确实有平心静气的效果。
墨扬和黄福全傻眼,谁也没想到小妇人竟然在这种危急关头朝主子跑了过去。
“不可。”墨扬。
黄福全:“万万不可。”
就在两人心惊肉跳中,小妇人快步到了主子跟前,没有料想之中的主子大发雷霆,主子转头看了她一眼,眸中出现一丝迷茫之色。
小妇人嘴里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主子竟然慢慢平静下来。
小妇人伸手过去,轻轻掰开主子的手,一根接着一根掰开。
几息之间,小东子被松开,跌落在地,晕死过去。
墨扬和黄福全眼疾手快,赶紧跪爬过去查看小东子。
墨扬探手在他鼻尖感受:“还有呼吸,只是晕过去了。”
黄福全终于松了口气。
田恬让李湛慢慢坐下,平复下来。
又几息过后,李湛稳定下来,恢复理智。
墨扬和黄福全一直小心翼翼待在跟前,见主子清醒,终于松了口气。
李湛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小东子:“把他带下去,找太医好生医治。”
“是,主子。”墨扬是太子殿下贴身侍卫,一身好武艺,力气也大,蹲下身直接抄起昏迷的小东子,微微躬身行礼,快速退了出去。
黄福全上前两步,关心的道:“主子,您感觉好些了吗?”
李湛微微颔首。
田恬福身行礼:“公子,妾身已把午膳送来,若是没什么事,妾身就先退下了。”
李湛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有记忆,复杂的看着她,手里的佛珠一颗一颗轮着转动:“刚才是你救了我?”
田恬福身回话:“回禀主子,只是凑巧而已,不敢说救。”
李湛知道,是小妇人谦虚了。
黄福全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连忙给小妇人邀功:“主子,刚才确实是多亏了这厨娘,不知她口中念了些什么,您渐渐就平和了。”
原以为小妇人是个不上道的,没想到却是个有主见的,刚才那么危急的关头,她竟然敢强行出头,胆子实在是大。
做的好了,这事儿她是头功。
要是没做好,她现在已是一具尸体。
主子发病时,只能从旁劝他,万不能近身,一旦近身,会刺激到主子,他的病会更加严重,死的人会更多。
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例外。
这次小妇人真是福大命大。
也许,小妇人在主子眼中,确实与常人不同。
李湛视线再次看向她,他也隐隐记得小妇人好像念了些什么,波涛汹涌的心湖才慢慢平静下来。
田恬没有藏私,如实道:“回禀主子,妾身小时候偶然看过一本奇书,书上有一篇清心咒,妾身当时好奇,便跟着习了一段时日,发现确有平心静气奇效,故而一直记得,今儿见您情状不对,便试了一试,没成想竟然真的成了。”
黄福全眼睛更亮:“小妇人可否誊写清心咒?主子十分需要此咒。”
田恬点头:“可以,妾身今日回去便誊写。”
李湛道:“就在别院誊写。”
只要有了此咒,他或许就可以摆脱生不如死的日子,就能回到京都,过正常人的日子。
“是。”田恬点头。
李湛当即站起,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急迫可见一斑。
田恬也不藏着掖着,只要李湛的病能好,几年之后血流成河的事情不会发生,她的任务就等于完成了,这是她愿意看到的。
她走到书案前站定,铺平纸张,提起狼毫沾墨,一笔一划誊写起来。
身后虽然有椅子,她不敢坐,她清楚自己的身份,那位置是属于太子殿下的,旁人谁敢坐的!
李湛满意小妇人的懂礼。
小妇人做厨娘时规规矩矩,写字时端庄儒气,纸上的字虽然让人看不懂,但李湛也觉得此女子字中有灵韵。
是好字。
这小妇人,有姿色,有学识,怎会是个下堂妇?
到底是何人如此眼拙,竟把这般美玉弃如敝履。
黄福全也是认字的,可小妇人的字他一字不识,实在让他头大。
看她认认真真的模样,又不像是乱写乱画。
他很想问出来,但见到主子也一脸静默的看着她写,他就不敢多嘴了。
田恬写了两刻钟,终于把清心咒誊写出来,恭敬递给李湛:“主子,这便是清心咒。”
李湛接过,眉头皱起:“这些字,我不认识。”
黄福全也连忙:“我也没见过,这不是大元朝的字。”
田恬解释:“这是妾身在一本奇书上见的,也是花费了好几年功夫,才逐渐钻研出这字的意思,或许这些字是从远古年间传下来的珍迹,不然也不会有此奇效。”
李湛点头,小妇人言之有理。
“从今日始,你每日教我十字,直到我学会如何?我有重赏!”
黄福全眼睛发光,这是好事啊,两人经常在一起,很容易就处出感情了。
田恬笑:“教公子不难,不过一天十字却是难了,依妾身看,一天一字刚好。”
李湛皱眉。
田恬道:“公子,这字不可小觑,您真的习了就知晓其中难度。”
龙诀她钻研了一辈子,光清心咒她就学了将近十年,一天一个字都很吃力,神的东西,就不是凡人能学的东西。
他们这么做,是在逆天!
从古至今,逆天之事,皆是难如上青天。
李湛点头:“行,就先一天一字。”往后他可以再慢慢往上加。
田恬笑,当即教了他第一个字,讲述了念法,写法,字的大致意思,她就出去了。
全程没想在书房多待的意思。
就连李湛都感觉到小妇人的刻意避嫌。
黄福全脸上的笑容僵住,原本还以为小妇人开窍了,结果又来了这么一出,她怎么就那么傻,这可是主子亲口给出的机会,她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把握。
多好的机会,被她生生折腾没了!
李湛坐在八仙桌用午膳,今天中午小妇人做的是八宝鸭,叫花鸡,青叶白玉羹汤,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吃。
黄福全站在旁边伺候着,忍不住为小妇人邀赏。
“主子,您之前说要重赏小妇人,赏她些什么才好?”
李湛顿了顿,仔细想了一下:“就赏五百两银子。”
小妇人被赶到凌云峰,成了下堂妇,日子过的拮据,她现在手里最缺的应该就是银钱。
五百两银钱不算少,够她三五年吃穿不愁。
“是。”黄福全道。
*
田恬收拾好厨房,正欲离开,黄福全端着一盘子银元宝过来了。
“黄总管,您这是?”田恬笑容甜甜。
黄福全把银元宝递到她手上:“这是主子赏你的,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
田恬捧着银子,对着书房的方向福身行礼:“多谢公子。”
黄福全道:“以后好好做,少不了你的好处。”他拿着银子就是过来特意提点她的:“你现在有了银子傍身,就对自己好些,多去买些好衣裳穿,你现在虽然是个下堂妇,但还年轻,以后总是要改嫁的,拾掇好看些,往后能有个好归宿,一辈子吃穿不愁,那才是命好呢。”
田恬点头:“黄总管说的是,妾身记下了。”
黄福全满意点头:“要回去了是吧?”
“正是,午膳已经完成,也该回去了,家里的丫头还在等妾身用午膳呢。”
“成,那你回吧。”
田恬微微福身,捧着五百两银元宝高高兴兴回凌云峰了。
秋穗连着接送她十日后,发觉附近几个山头确实没有野兽出没,她也就放心了,之后便没有继续接送,一心在家里做女红挣钱。
田恬回到凌云峰,秋穗已经在院子里翘首以盼,看到主子回来,连忙迎上去:“小姐,您今儿怎么回来晚了?”
秋穗看到田恬怀里捧的五百两银元宝,忍不住震惊,双手捂着嘴:“小姐,您怎么有这么多银钱?”
田恬把别院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秋穗听的心有余悸。
“小姐,那么危险的地方,您胆子也太大了,以后若是再遇到,还是要小心些才好。”
田恬点头:“放心吧,你家小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秋穗见到这么多银子,喜笑颜开:“小姐,咱们手里有了这么多的银子,足够回京都的盘缠了,要不您去别院辞了厨娘的工作,咱们明儿就回京都吧。”
小姐是千金之躯,之前一直待在凌云峰,是因为没有银子回京都,如今有了,自然不用在委屈自己做下人活计。
田恬这时候哪里肯走,李湛是她的任务目标,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她肯定是不能离开的。
“秋穗,咱们现在还走不了。”
“为什么?”秋穗不理解。
田恬叹气:“我刚得到这五百两赏赐的时候,就已经找了黄总管谈辞工的事情,他不答应。
现在杀虎公子很满意我的厨艺,我去的这一个月里,他身子健壮不少,现在根本不让我走。
人家是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别说只是留我在别院做厨娘,就算是要了我的性命,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我哪里敢忤逆。”
秋穗快哭了:“那怎么办?难不成太子殿下满意您,您就要给他做一辈子的厨娘。”
“应该不会,我做的只是家常小菜,也许他吃个两三个月就腻味了,届时我在提出辞工,太子殿下就同意了也说不一定。”
田恬笑着道:“其实现在咱们在凌云峰也挺好的,身上有了银钱傍身,想买什么下山买就是,日子很惬意,比在那忠勤伯府方寸之地自由太多,咱们再住几个月吧,我会再找机会说辞工的事情。”
秋穗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小姐,您快坐下休息吧,奴婢这就去端午饭出来。”
“好。”田恬进屋把五百两放好,走到屋檐下吃饭。
如今进入初夏,中午的日头很大,小桌子搬到了屋檐下,两人就在那里用饭。
主仆俩现在有银钱了,日子也好过许多,秋穗中午烹了一只鸡,放了一下青椒麻椒在里面,又香又麻又辣,吃起来非常过瘾,田恬额间鼻尖全是汗珠。
午饭过后,田恬简单洗漱一下,就去午睡。
秋穗把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做的很好,田恬无后顾之忧,午睡起来,就要去别院准备晚膳。
*
田恬每日教李湛一个字,刚开始李湛还觉得难不倒他,小妇人明显看轻了他。
后来持续五日,他每晚一个人练到深夜,吃力无比。
这是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有挫败感。
他从小被众人称赞天资聪颖,是天生的帝王之才,可习了这清心咒后,他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普通人尔。
甚至还比不上一小妇人。
这天,田恬又来别院做早膳,黄福全又来厨房找她。
“黄总管,晨安。”田恬微微福身,脸上带笑。
黄福全看到小妇人脸上的笑容,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主子不是才赏了五百两银子给她?
怎么就不知道买些好看的衣裳?
还是穿着粗布麻衣,打扮的村姑一般。
今日穿了一身靛蓝色绣缠枝纹的衣裙,三四十岁的妇人才会穿的衣裙,若不是胜在她肌肤雪白,容貌姣好 ,简直没眼看!
宫中的小宫女都不会这样打扮!
真是太不会打扮了!
田恬这么穿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她现在天天教李湛写字,两人离的比较近,若是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反而让他觉得她想勾引他!
她可不想让李湛看轻。
自古帝王多疑心,若是李湛一旦觉得她有别的心思,从而疏远她,那就糟了。
任务没完成之前,她必须要在别院里待着,不能出一点闪失。
她很珍惜现在这份厨娘的活计。
李湛确实很满意这小妇人的做派。
和她相处时,他也觉得很舒服,不像别的女子,要么特别惧怕他,要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想要伺候他。
看了都让人倒胃口。
*
这天,田恬再次来别院做早膳,天天出现在厨房提点她的黄福全却不见了。
田恬难得做了一次安静的早膳。
早膳做好,田恬端去饭厅。
饭厅门口,只有墨扬守着,完全没有看到黄福全的影子。
田恬心下好奇,黄福全难道有事出去了?
敲门进去,规规矩矩送早膳,李湛已经坐在八仙桌前等着了,旁边伺候的是黄福全徒弟小贵子。
田恬放好早膳,行礼退了出去。
墨扬还站在门口,田恬忍不住凑过去问一嘴:“扬大哥,妾身瞧着今日主子面色紧绷,心情好像不好,难道是谁得罪了他?”
墨扬点头,如实道:“今日小心些,昨个儿黄昏你刚离开不久,主子犯病了。”
田恬震惊:“怎么样?可有人受伤?”
墨扬点头:“黄福全当时正在伺候,他伤到了。”
“啊?黄总管伤到了,他伤到何处?”田恬不敢置信,黄福全可是李湛身边的心腹,竟然也被伤了。
“他的右手断了,如今还在房中静养。”
田恬点头,难怪伺候李湛的活计落在他徒弟小贵子身上了。
“黄总管对妾身有知遇之恩,妾身这就去看看黄总管。”
墨扬点头:“去吧。”
田恬回到厨房端了一些别的厨子做的早膳,径直去了黄福全房间。
他是个太监,她一个女子去看他,也不会有流言。
咚咚咚.....
黄福全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谁啊。”
田恬道:“是妾身。”
原来是小妇人过来了,黄福全连忙道:“门没关,你且直接进来。”
田恬道了一句好,推门而入。
黄福全穿着一身雪白亵衣亵裤,灰溜溜半坐在床上,右手缠着纱布,用一根绳子挂套着脖颈,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田恬见他神气惯了,现下见他这模样,当真是哭笑不得。
“黄总管,妾身从扬大哥处听闻你受伤,特意给你送了些早膳过来。”
田恬送的是四个大肉包子和一碗豆浆,他右手受伤了,左手也方便拿着吃。
黄福全还挺感动:“你这小妇人,倒是有心,你若是这般上心主子该有多好!”主子肯定都宠她了!
田恬无奈极了。
黄福全也不拘着,左手拿了一个大肉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田恬问道:“昨儿黄昏主子为何发病?妾身瞧着主子最近还挺平和的,怎地突然就这样了!”而且伤的还是心腹黄福全。
黄福全苦着脸,嘴里的大肉包子都不香了。
“还不是怪那该死的苍蝇。”
田恬傻眼:“苍蝇?”
“正是。主子正在处理公务,有一只苍蝇老是在主子跟前飞来飞去,嗡嗡嗡吵闹不停,咱家站在一旁帮着研墨,见主子眉头越皱越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最后见那苍蝇停在折子上不动了,咱家瞧着机会好,实在忍不住,直接上手准备把它拍死,可能是咱家动作太大,吓了主子一跳,当即主子就发病了,掰断了咱家的手。”
说着这事儿都是一把辛酸泪。
他黄福全竟然有一天落到这种地步。
田恬也是很无奈,只能说黄福全太倒霉了。
李湛的病情本就不能被刺激,一只苍蝇在旁边吵闹,确实会让他烦躁,黄福全又在这种时候在他眼前突然拍死苍蝇,李湛肯定吓一跳。
“黄总管,大夫怎么说,您的伤无大碍吧?”
“暂时是伺候不了主子了,估计要将养一个月左右才行。”
他心里担忧啊,他那徒弟小贵子没有经常伺候主子,若是伺候的不好,主子一发怒,那可是要丢命的。
田恬看了黄福全之后,见主子至今还不召见自己,主动去找他。
李湛刚吃过早膳,正在书房看折子:“何事?”
田恬福身行礼:“主子,奴婢过来是为了今日一字。”她要是不教他,她根本不敢离开,若是等他想起传召她,她都回去了,若是因此生气发病,那可不值得。
“你过来吧。”李湛面无表情。
他的心情实在难好,贴身的黄福全都被他断了手,他的心情差到极点。
原以为最近练习了字,会好一些,没想到还是动不动发病。
田恬教了他一字后,直接离开了。
田恬有心安慰,但不知如何安慰,说多了若是刺激到了李湛,那她小命堪忧。
他现在才学了七个字,清心咒对他很难有效果。
他发病是正常的。
时间转眼过了三日,这天中午,田恬正在厨房里做午膳,墨扬急匆匆冲进厨房:“快跟我去书房,小贵子出事了。”
田恬心都漏了一拍,连忙放下菜刀,跟着墨扬去了书房,边走边问:“扬大哥,小贵子出何事了?”
墨扬如实道:“小贵子没有经常伺候主子,摸不透主子的习性,今日茶水太烫,小贵子不小心撒到了主子手上,主子当即就生气发病了,如今正掐着小贵子脖颈,我劝不住主子,只好来厨房找你。幸好现在是午时,要是你不在,今日小贵子恐怕必死无疑。”
田恬脚上速度再次加快,半点不敢耽误。
她顾不得敲门,直接进入书房。
黄福全已经在书房里跪着了,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给小贵子求情。
李湛现在已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他把小贵子掐着脖颈压在书案上,力度极大,小贵子的脸色都开始泛青紫,看上去十分可怖。
田恬心都要跳出来了,小贵子看上去快不行了。
她连忙跑过去,边跑边念清心咒。
李湛好了一些。
田恬见念清心咒作用不是很大,她心里默默运转龙诀,双手轻轻握住那只拿着佛珠的手。
“公子,放松身子,慢慢平复心绪......”
李湛眼中渐渐起迷茫之色,田恬见他有了反应,她又伸手过去,轻轻掰开脖颈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的掰开.....
小贵子终于得到自由,软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黄福全连忙跪爬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他还有呼吸,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几息之后,李湛终于恢复理智。
李湛瞥了一眼小贵子,面无表情道:“带下去传太医。”
“是。”黄福全连忙吩咐两个小厮进来,把小贵子抬了出去。
李湛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田恬连忙放开自己的手。
“公子,刚才情势紧张,妾身....妾身才不得已为之。”田恬赶紧福身行礼解释。
李湛知道是非:“无碍,你做的对。”若不是她,今日这别院又要造出一桩人命。
“公子,您也传太医吧,妾身瞧着您的手上烫了一些小水泡。”
黄福全闻言,脖颈挂着一条断臂,急匆匆出去传太医,墨扬阻止道:“你现在行为不便,我去传。”
黄福全没有拒绝,任由他去了。
此事已了,田恬继续站在这里也没用,行礼道:“公子,若没什么事了,妾身就回厨房了,妾身锅里还炖着菜。”
李湛点头,同意她离去。
黄福全却叫住了她:“且等一等。”
田恬不解的看着他,最终还是站在书房里,没有离去。
黄福全跪在李湛面前:“主子,奴才手上有伤,不能伺候您,小贵子粗苯做不好事,也不能伺候您,您身边已经没有得力之人,奴才瞧着这厨娘心灵手巧,又有安抚您的本事,若这段日子有她伺候您,奴才才能放心。”
田恬震惊。
李湛没有表态,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好似想要听她一番说辞。
田恬是很抗拒的,她如今住在凌云峰,是清心庵的地盘,若是她长时间待在别院,这让有心人知道,该如何作想?
秋穗那小丫头得担心死。
“公子,妾身是一下堂妇,若是贴身伺候,会不会不妥?
白日也就算了,天地昭昭,就算被有心人知道,解释一番,也就过去了。
若是晚上也在别院,若有心人知道,妾身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湛皱眉。
他其实也想让小妇人伺候他的,她确实有本事,能让他平心静气下来,最近天热,蚊虫又多,他心头烦躁加剧,处理政事都有些力不从心。
若是有了小妇人伺候,他肯定能专心政事。
只是小妇人说的也有些道理,人家虽然是个下堂妇,但也要名声。
大晚上还在别院,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黄福全铁了心想把小妇人往主子房里推,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夫人可以只伺候白日,晚上主子歇息了,墨扬也可以在旁伺候,他跟了主子十几年,虽然不能贴身伺候,但是晚上主子不用处理事务,伺候不费事。”黄福全看向田恬:“夫人以为如何?”
黄福全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田恬还能说什么。
“但凭公子做主,妾身愿意的。”
李湛眉头舒展:“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田恬行礼:“多谢公子。”随即道:“若是公子现在没事,妾身先回厨房了。”锅里还炖着吃食。
李湛点头,让她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李湛和黄福全。
黄福全开始为小妇人邀赏:“主子,您刚才说不会亏待那夫人,要赏些什么呢?奴才这就去操办!”
这可把李湛为难到了。
他一直没赏过女子东西,第一次赏了银子,难道这次还赏银子?
“就赏银一千两。”多些银钱让小妇人傍身,以后离开凌云峰,重新改嫁,也是一笔丰厚嫁妆,不会叫人看轻了去。
黄福全皱了皱眉,又是银子,不妥不妥。
“主子,可否听奴才一言?”
李湛现在心绪平和,十分好说话:“你且道来。”
黄福全道:“奴才觉得夫人如今住在凌云峰,赏了银子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还不如赏赐些别的合适。”
李湛皱眉,想了想,觉得黄福全言之有理。
“你且仔细说来,送什么东西合适?”
黄福全道:“女子无非喜欢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奴才瞧着夫人每日上工,穿的都是些粗布麻衣。
下山路太远,夫人根本没有时间,身上有银钱也买不到喜欢的东西,还不如直接赏赐她一些胭脂水粉衣裳首饰。”
李湛觉得有理:“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黄福全笑眯了眼:“是,奴才定不负主子所托。”
小妇人实在不会收拾打扮自己,这次趁着赏赐的目的,给她准备个十套八套的漂亮衣裳,让她穿着在主子面前晃来晃去的,他就不信,主子当真能不动凡心!
不一会儿,太医进书房给李湛处理伤口。
黄福全在一旁小心照顾。
田恬做好午膳端来,刚好碰上一脸笑容的黄福全。
“黄总管,何事如此高兴?”
黄福全笑看着她:“你啊,且等着吧,泼天富贵就要轮到你头上了。”
田恬被说的一头雾水。
这黄福全是被吓破胆了吧,说话都不对劲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