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无言以对, 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夫人见他一脸呆愣,直接挑明:“甘棠那孩子心里还放不下你啊,哪怕她已嫁过人, 但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有你的。”
宋文更无言以对。
“大娘, 您跟我提这些做甚, 侄儿如今已有妻女, 您再说这些不合适。”
“你怎么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呢。”老夫人恨铁不成钢。
宋文其实大概猜到老夫人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想把他和甘棠凑成一对。
他一脸郑重,再次重复:“大娘,如今我已有妻女, 且甘小姐已另嫁他人,我和她已经是陈年旧事, 该翻篇了。”
“丰华已被斩首, 她恢复了自由身,我瞧的出来她心里有你, 只要你愿意娶她,她肯定会同意。”老夫人越说越来劲:“你们之前有过婚约,若不是命运弄人,你们早是夫妻, 依我看来,这是老天给你们机会, 让你们再续前缘的机会。”老夫人语重心长:“宋文啊,你可要好好把握珍惜啊。”
宋文黑脸:“大娘,这话以后切勿再提, 我已有妻女, 如何再娶甘小姐, 先不说甘小姐不愿做小,就我自己亦不想纳妾。”
老夫人瞪他,理所当然道:“甘棠自然不可能做妾,她乃礼部尚书之女,身份尊贵,哪怕二嫁,也不能为妾。
宋文啊,你可知道你若是娶了甘棠,可以少奋斗十年,以她父亲在朝中的关系人脉,你刚进朝堂便可以很快立住脚跟,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婚事。”
老夫人思索片刻,又道:“至于陈氏,你好生与她说说,她为了你的前程,肯定会自愿下堂为妾,若你不想直说也无妨,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和她说。”
宋文不同意:“大娘,陈氏对我情深义重,我不能薄情寡义,且我不愿用婚事换前程,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相信靠自己努力,以后也有一番成就。”
老夫人还从未见过这么轴的人:“宋文,你可要考虑清楚,你现在年轻气盛,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你不知道为官之后,没有关系人脉,举步维艰,与你所谓才华无关。”
宋文依旧不同意,起身走至中间,微微躬身行礼:“大娘,此事就此作罢,侄儿不会同意娶甘小姐,也请您歇了心思,以后勿要再提此事。”
话落,宋文沉着脸大步离开。
老夫人气的脸色铁青,拂手便摔了一旁的茶杯,只听见碰的一声,茶杯应声而碎,碎片散落一地。
天真,愚蠢,若真才实学真有用处,这天下真才实学的人多了去了,为何能做官的屈指可数!
宋文回到望竹轩,刚进屋子,田恬见他正在解披风,走过去帮着他解:“老夫人叫你过去所为何事?”
宋文垂眸看着她,神情微微有些复杂,“没事,就问最近这段时日温书如何了,关心我的近况。”他已经拒绝了老夫人,甘棠的事便不告诉她,让她知道只会徒惹伤心和不快。
田恬哦了一声,并未深究。
*
这天,甘棠带着两个丫鬟,匆匆忙忙来宋府,直接去世安院找老夫人,好像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老夫人正在院里浇花,见甘棠领着丫鬟匆匆而来,发鬓因为快跑的原因,微微散乱。
什么事这么急?
老夫人惊讶的看着她:“棠儿,怎地这般着急,发生了何事?”
甘棠气喘吁吁停在老夫人跟前,两个丫鬟亦跑的满脸通红,满头大汗。
“棠儿有话对您说。”甘棠上气不接下气。
老夫人见她喘的太厉害,拉着她的手:“走,咱们进屋喝杯热茶,边喝边说。”
甘棠点头,跟着老夫人进去。
屋内,老夫人坐在上首,看着坐在右下侧喝茶的甘棠,问道:“棠儿,你之前要说甚,现在但说无妨。”
甘棠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忍不住红了眼眶:“老夫人,棠儿要跟您说的是关于三爷的事情。”
老夫人惊讶的挑了挑眉:“老三?他如何了?”难道他怕她不死心,直接找上甘棠拒绝?可不应该啊,他知道她并未告知甘棠求娶一事,不可能去找她的。
甘棠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三爷这些年过的十分痛苦,我一直以为三少夫人是个贤惠之人,谁曾想她之前竟对三爷动辄打骂虐待,那三年三爷真是过的猪狗不如。”甘棠越说越伤心,眼泪如珍珠断了线:“幸而我前段日子听了三爷遭遇,特意派人去外地仔细打听,不然这辈子恐怕都不知道三爷会有那般遭遇。”
老夫人不敢置信:“棠儿,你当真确定自己消息无误?”老三和老三媳妇看起来恩爱有加,老三媳妇看着更不像是会打骂虐待老三之人,她怕其中有误会。
甘棠连连保证:“千真万确,但凡是双茶巷的人,都能出来作证,棠儿所言非虚。”
老夫人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计上心头。
若甘棠所言非虚,老三媳妇已经犯了七出,她根本不配做宋家妇,她完全有理由休了她。
老夫人连忙起身朝甘棠走去,一把拽住她的手,眸里难掩激动:“棠儿,你可愿做老三的续弦?”
甘棠不敢置信,俏脸绯红,脸上的泪珠还在:“老夫人,您在胡说什么?”
老夫人拽着甘棠手愈发紧:“我活到这般年纪,怎会胡说,老三媳妇已经犯了七出,她不配为宋家妇,我会做主休了她。”视线紧紧注视着她:“只要棠儿你愿意,待休了陈氏后,我便派人去甘府提亲,届时风风光光迎你进门做宋三少夫人。”
甘棠自是愿意的,只是三爷愿意吗?“老夫人,三爷之前被陈氏虐待辱骂,也不曾休妻,如今怕是更不会轻易休妻。”
老夫人思索片刻,心里已有成算:“他那是得了失心疯,被猪油蒙了心智,我会找个时间,把他支出府去,遂直接做主休了陈氏。”陈氏已经犯了七出,她为宋家当家夫人,自然有权利休了她。
甘棠皱眉,一脸愁容和紧张:“这样会不会不合适?若三爷知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老夫人叹气,眸里一片果断决然:“如今这是最简单明快的办法,只要休了陈氏,纵然老三过来闹,我也有办法让他闭嘴。”
甘棠不解。
老夫人娓娓道:“男子最在乎的无非是干一番事业,老三成日在望竹轩温书,无非是想进入朝堂后能凭本事得上面赏识,若我用他的仕途让他妥协,他也只能妥协。”
甘棠觉得这个方法十分冒险:“老夫人,三爷会恨您的。”
老夫人放开甘棠的手,走到窗户下,看着外面光秃秃的院子,背脊笔直,神情坚定:“哪怕他现在会恨我,以后也会明白我的苦心。一旦逼着他娶了你,你会全力辅佐他,他的仕途便会一帆风顺,且我也会卖他一个好,让陈氏继续留在府里做姨娘,等他尝到了权势带来的甜头,他会来感谢我。”
甘棠被老夫人说服了。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棠儿,你可愿意做老三的续弦?”
甘棠红着脸点头:“都听老夫人的。”
老夫人开怀笑了:“我以前就很喜欢你,早早为你们定下婚事,宋府倾倒之后,原以为再也没有缘分,没成想兜兜转转,你们最终还是要结为夫妻,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甘棠俏脸更红,羞涩难当。
“只是委屈了你,老三下面还有个陈氏,你多担待些。”
“只要能伴在三爷身侧,纵然他有一个姨娘也可以的。”这年头哪个男子不三妻四妾,当初丰华后院更是二十多个小妾,宋文和丰华比起来,不及丰华十中之一。
老夫人欣慰:“你是个识大体的。”
*
这天,宋冲一大早去望竹轩找宋文,要宋文陪他去参加一个赛诗会。
宋文原不想去,但宋冲执意要让他去,甚至说话都重了几分,宋文想到以后还要仰仗宋冲,还是答应和他一起去。
田恬仔细帮他系好披风绳结,亲自把人送到望竹轩门口:“出去少喝些酒,早点回来。”
宋文点头,眼含笑意宠溺:“夫人放心。”
宋冲催促道:“三弟快些,马上要迟到了。”说话的同时,看都没多看田恬一眼。
田恬也不在乎,自从二爷婚宴之后,但凡见面,大爷都是冷着一张脸,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宋文刚走没一会儿,田恬正陪着桥桥玩耍,世安院的嬷嬷过来了。
微微福身行礼,直接道明来意:“启禀三少夫人,老夫人有请,请三少夫人随奴婢去一趟世安院。”
田恬皱眉,老夫人怎么又找她了?还是宋文前脚刚走的时候,她后脚就派人来了,这也太过巧合。
“嬷嬷,您可知道老夫人找三少夫人所谓何事?”绿竹看懂主子心思,连忙走嬷嬷跟前,塞了一锭银子给她。
嬷嬷神情惶恐不敢收银子,连忙拒绝:“奴婢不知,请三少夫人速去世安院,老夫人已经在等您了。”
田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老夫人毕竟是当家夫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嬷嬷行礼离开。
田恬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绿竹去了世安院。
*
今日的世安院格外肃静,刚进入院子,田恬便看到不少丫鬟仆从,她经常来世安院,是知道世安院有多少仆从的,今日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
田恬心中顿感慌乱,仿佛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踱步往正屋方向走,门口有丫鬟帮她挑起门帘子,她微微躬身走了进去。
屋内烧着暖洋洋的炭火,不似外面寒冷,如阳春三月。
屋内今日坐了不少人,大少夫人,二爷,二少夫人,就连甘棠也在。
还有伺候他们的丫鬟仆从,一间宽敞的屋子,挤的严严实实。
老夫人高坐上首,神情严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陈氏,跪下。”
刚一进去,就被喊跪下,田恬不解,并没有下跪:“敢问大娘,侄媳何错之有,为何要跪?”
老夫人冷冷的瞪着她,随即让甘棠讲话:“棠儿,你说说你的所见所闻。”
甘棠挺直脊背,仇人似的睨着她,仿佛两人有什么天大的仇恨。
“三少夫人,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心里没点子数吗?”
阴阳怪气。
田恬听的一头雾水。
甘棠朝旁边的丫鬟招手,丫鬟主动走过去,甘棠附耳与她说了几句,不知道道她对丫鬟说了些什么,丫鬟点点头,快步出去。
大少夫人,二爷,二少夫人看在眼里,皆是一头雾水。
田恬也不知甘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片刻,甘棠贴身丫鬟带了一男一女进来。
两人看着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妇人穿着一身枣红的袄裙,男子穿着一身灰袄和棉裤,齐齐跪在地上给老夫人行礼。
“小人张二,给老夫人以及各位贵人请安。”
“小妇人刘氏,给老夫人以及各位贵人请安。”
两人瑟瑟缩缩的,好似从未见过这么多贵人,紧张的浑身发抖。
田恬视线落在两人身上,莫名觉得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们是双茶巷的街坊,但她和他们不熟,连他们的名字都不清楚。
甘棠瞪着田恬道:“三少夫人,现在你可想起什么?”
田恬依旧摇头,她什么也不清楚。
甘棠气的涨红了脸。
“三少夫人,您之前虐待打骂三爷,三爷在陈家过的猪狗不如,你的街坊友邻都是看在眼里的。”
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连忙附和,绘声绘色描述田恬虐待宋文的场景。
老夫人冷冷睨着她:“你还有何话要说。”
田恬无话可说,虐待打骂宋文,确实是原主做的,这事儿当初闹的沸沸扬扬,几乎镇上的人都知道。
大少夫人,二爷,二少夫人以及在场的丫鬟仆从,无不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一向温柔识理的三少夫人,被三爷捧在手心的三少夫人,曾经竟然对三爷动辄打骂虐待。
这换做是谁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两人平常可是神仙眷侣般的人物。
但地上的一男一女描绘的非常真实。
陈氏站在一旁沉默,并未做任何反驳。
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
天哪,陈氏实在胆大包天。
老夫人怒拍桌子,厉声喝道:“陈氏,你不敬丈夫,不尊长辈,言行恶劣,品行不端,不配为宋家妇,今日我以宋家当家夫人之名,将你休出宋府,送还回家,以后你和老三婚嫁,各不相干。”
田恬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田恬冷笑:“我道是大爷今日为何邀三爷去参加劳什子赛诗会,原来你们都是串通好的,知道三爷不会同意休妻,便想着趁他不在家,直接把我赶出家门。”
老夫人沉默,未多做解释。
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解释。
“来人啊,给陈氏休书。”老夫人冷冷道。
“是。”老夫人旁边的嬷嬷拿出一早写好的休书,径直走向田恬,把休书递给她。
田恬接过休书。
甘棠眼眸里迸出喜悦的火花。
老夫人嘴角微微上扬。
大少夫人脸上露出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
二爷和二少夫人亦觉得理所当然该休。
下一刻,田恬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休书撕成碎片。
众人大惊。
老夫人脸色铁青。
“陈氏,放肆。”
田恬被彻底惹怒了:“敢问老夫人,三爷可否知道休妻之事?”
老夫人直接道:“他之后会知道,我是宋家当家夫人,我有权利休了你这毒妇。”
田恬浑身散发着寒气:“既然三爷他不知道,那我不会认这休书,老夫人你亦没有权利休我。”
“你已犯了七出之罪,我有权休你,这是我朝建国以来定下的规矩,你不从也得从,不愿也得愿。”
田恬道:“我确实犯了七出,但我也符合三条不能休妻原则。
娘家无人,不能休妻。
从丈夫贫贱到富贵,不能休妻。
侄媳从三爷最难之时跟着他,为他育有一女,直到他重返宋家,我的艰辛亦是双茶巷街坊友邻,甚至整个镇上之人看在眼里的。”田恬一字一句,直接和老夫人杠上:“故而老夫人没有资格休我,您若要强行驱我离开,我便告上官府,势必追究到底。”
老夫人气的头脑发晕。
甘棠脸色十分难看,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成想到了最后关头,还是没能休掉她。
就在这时,宋文急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扫了在场众人,最后落在田恬身上:“夫人,你可有事?”
田恬摇头:“我没事,刚才老夫人想要趁你不在,以七出之罪休弃我,我不在乎宋家三少夫人的身份,但只要那份休书不是你给出的,我便不认。”
宋文脸色极为难看,今日大哥带他出去参加赛诗会,把他带到现场吃喝玩乐,他去如厕,亦有人盯着他,他察觉不对,这才赶紧回来。
进了望竹轩才知晓,妻子已经被请去了世安院,他又马不停蹄过来。
“今生你是我唯一的妻,不论是谁,没有权利休弃你。”宋文这话说的慷锵有力,掷地有声,亦是直接在打老夫人的脸。
老夫人气的进气容易出气难:“宋文,你是得了失心疯?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忘了陈氏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你在陈家三年过的猪狗不如,被虐待打骂,难道全都忘了吗?”
宋文眼神似寒冰,冷冷注视着老夫人:“就算事实如此,老夫人难道就应该让大哥把我支出去,单独处置我的妻子?”
“我那也是为了你好,你被猪油蒙了心,分不清好坏,我怕你知道此事,又会舍不得陈氏那个狐媚子,那样的女人,根本不配为宋家妇。”
宋文声音猛然拔高了好几个度:“这世上没有谁能更比陈氏有资格做我的妻子。”
宋文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那阴冷的目光,仿佛一把把利刃,把他们凌迟:“你们只听信了陈氏虐待打骂我的事情,怎么没听说我重伤残疾时,是她不离不弃,以弱女子之身,艰难撑起一个家,她当初挣的钱,全部拿来救治我的伤腿,若不是她,我如今怎能活生生站在这里!若不是她,我现在也许已经是一具尸体,亦或者是一个了无生气的残废。”
“你们怎么不去了解,我当初为何会被打骂!
那是事出有因,是我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过多了,是我受不了做上门婿,是我改不了大少爷的脾气,是我认不清自己,陈氏打我亦是打醒我,她何错之有!”
田恬听到这话都有些脸红,心里更多的是感动,宋文在这个时候,亦不忘为她洗白。
宋文声音响彻整间屋子,让所有人都听清了他的态度:“我宋文这辈子长这么大,除了爹娘之外,最感激之人便是她陈氏,我宋文在此当着大家立誓,这辈子唯她一个女人,只认她一个妻子。”
老夫人气的跳脚,到了这种关头,已经不是论对错的时候,而是咬紧牙关,咬死就是陈氏的错。
“宋文,事到如今,你还要为陈氏开脱,那狐/媚/子到底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让你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好坏对错。”老夫人冷冷道:“陈氏那种身份低微,品行不端,狐/媚丈夫的女人,不配为我宋家妇,今日我以宋家当家夫人的身份告诉你,必须休掉这个女人。”
田恬气的发疯,若不是因为宋文,她不想在宋家多待一秒,不想多看宋老夫人一眼都嫌脏。
宋文与老夫人视线对上,大声喝道:“大娘,请恕宋文不孝,宋文绝不会休弃陈氏,永不可能。”那眼神倔强又坚持。
“若我执意要休呢。”老夫人被宋文气的不轻,感觉至少要少活好几年。
“我不同意。”宋文厉声,丝毫不退让。
“宋文,你的仕途难道不想要了?”老夫人脸色漆黑如墨,她是宋家当家夫人,任何人不能挑战她的权威。
老夫人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宋文若今日不按照老夫人的意休掉陈氏,老夫人就要把他分出去,断送掉他的仕途。
宋文闻言,笑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么么哒,不会虐的,明天夫妻俩就支棱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