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 双手环住高衡的手臂,笑着道:“子瑞,我有话对你说。”
高衡幽幽看着她。
田恬道:“其实今晚我出去透气, 碰到了宁王。”
高衡眉头挑了挑,脸色稍微好了些, 但依旧没说话, 等她继续说下去。
“之前我和宁王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两年前在尚书府的事情, 有一次宁王去尚书府找干爹谈事,席间由我献舞,我不想当干爹妾室, 曾主动找过宁王,希望他可以收留我。”田恬叹气:“当时他拒绝了, 只是今晚在凉亭处, 他突然神情激动说了许多话,话里话外表示后悔。”
高衡气急:“司马昭之心, 他哪里是对你后悔,分明是想利用你,你若是真的上当,他会让你成为他的细作, 趁机对我下手,把我除之而后快。”
田恬点头:“我知道他心思不纯, 所以回到千岁殿,第一时间把来龙去脉告诉你。”
高衡脸色终于雨过天晴,反握住她的手:“你有这份心就很好, 我这人平身最恨别人背叛, 你做的不错。”
田恬脑袋依偎他的胸膛:“在我心中, 你是我相公,我如何会做背叛你的事情,你待我如何,我永志不忘。”
高衡笑着把她搂的更紧。
“我想的是咱们将计就计,宁王下次肯定还会找我,若他的目的是你,肯定会利用高宫内的细作联系我,只要一联系,咱们就可以顺势揪出他的势力,给予他重创。”田恬想让高衡登基做皇帝,自然会帮他设想,他最大的敌人是宁王,只有削弱宁王的势力,高衡胜利的希望才会加大。
高衡揉了揉她的发顶:“没成想婵儿竟然还是个女宰相的料。”真是一次又一次让他吃惊,若她是男儿身,定能为他所用,为朝廷做出一番建树。
田恬笑了笑:“我之前给你的几款配方,你让下属找的怎么样了?”
“有几种原料因时节不对,找不到,其余的已经运往京城,不日就能送到你手里。”
“时节不对没关系,让他们把种子收集起来,咱们用大棚种植。”
“大棚?”
“待我明日列个章程出来,你就明白什么是大棚。”
高衡感慨万千:“婵儿真是无双至宝,能得婵儿,今生大幸。”
田恬被夸的飘飘然,美滋滋。
“好了,不说了,我要沐浴去了。”今天去宫中参加中秋夜宴,累的不轻,她现在困的很。
高衡嗯了一声,放开了她。
*
翌日,宁王妃入高宫,对田恬态度十分殷勤,还送了一盒极品东珠给她。
田恬知道宁王妃是受宁王指使来的,欣然收下。
一盒子的东珠,个个硕大圆润,乃不可多得的好物。
田恬收下,也就等于接受宁王示好,宁王妃非常高兴。
之后的日子里,宁王妃隔三差五给田恬送礼物,每一次的东西都别出心裁,珍贵非凡。
田恬来者不拒,每一次都收下。
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田恬又把洗发露和香皂研发出来。
洗发露因为原料不多,大批量还在培育种植,并未大肆生产,只在富庶地段兜售,价格也相对较高。
香皂制作工艺简单,且原料常见,继洗衣粉之后,又一个大批量生产的日常用品。
香皂可以用来洗脸洗手,洁净力很强,一经售卖,立刻得到广泛好评。
高衡的名声在民间节节攀升,一时间压得宁王喘不过气,风头无两。
高衡得势,田恬有银子,夫妻俩日子极为滋润。
秋天过去,隆冬来临,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除夕佳宴。
田恬身着华服,陪着高衡进宫参加除夕夜宴。
高衡得了民心,朝廷大臣因他做的利国利民好事,如今对他服气的偏多,也有不服气的,也只能闷着,不敢吭声。
吭声的基本全被杀了,他们看破了,九千岁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他们若是硬气抵抗,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死,他们死了,他们的妻儿无依无靠,以后又该如何是好?
美酒佳肴,丝竹管弦,美人翩翩起舞,一派喜气洋洋,歌舞升平。
田恬在宴会待了一半,受不了殿内酒气冲天,再一次去御花园透气。
她刚走到凉亭,宁王迫不及待跟了过来。
田恬见他来了,对秋菊道:“你先下去,我和宁王有话要说。”
秋菊大惊:“夫人,这.....”夫人是九千岁的女人,宁王和九千岁虽表面看着和睦,但谁都知道,这两人暗地里针锋相对,夫人私下里和宁王会面,这若是让九千岁知道,就算夫人盛宠,恐怕也承受不住九千岁怒火。
“下去。”田恬冷冷道。
秋菊不敢多说什么,总归夫人才是她的主子:“是。”行礼退下。
宁王见田恬主动屏退丫鬟,俊美脸上露出笑容,他就知道,姜蝉对他有情。
之前宁王妃三番四次送礼物给她,她次次收下,他就知道,她的心是向着他的。
也是,九千岁一个阉人,如何能和他相比。
九千岁虽然盛宠于她,但毕竟是一个阉人,不能行周公之礼,不能让她感受世间极乐,不能让她真真正正做一个女人,和他比起来,根本没有一点可比性。
“婵儿。”宁王声音激动,一想到姜蝉马上为他所用,九千岁将死于非命,他大权在握指日可待,他就热血澎湃。
田恬盈盈目光,小脸绯红,羞答答的模样,美不胜收:“宁王殿下。”
美人倾国倾城,宁王哪怕对田恬只有利用,如今此等情景,他亦忍不住伸手想要搂她入怀。
田恬不动声色的拒绝:“宁王殿下慎重,这里是御花园,人多眼杂。”话落,又羞答答看了他一眼:“宁王殿下的心意,婵儿都明白的。”
宁王笑道:“婵儿明白就好。”
田恬又继续道:“之前宁王妃送婵儿的那些珍宝,都是宁王殿下之意吧?”
宁王点头:“正是,本王倾慕婵儿,但碍于身份,不敢正大光明送那些东西,只能经宁王妃之手,才能让人找不出错处。”
“宁王殿下真是有心了。”田恬笑意浅浅。
“九千岁可曾起疑?”
“确有疑惑,不过婵儿说明与宁王妃交好,且只是一些珍宝,九千岁便没说什么。”
“那便好。”宁王深情款款看着她:“本王对婵儿朝思暮想,今晚见婵儿出来透气,终能见面,不然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本王真想和婵儿日日相对,做一对神仙夫妻,谁也不能让我们劳燕分飞。”
田恬心道,来了。
“宁王殿下竟有这般心思,婵儿.....”田恬一脸悲伤:“可惜婵儿如今已是九千岁的女人,今生和宁王殿下,怕是有缘无分。”说到这里,田恬眼圈泛红,悲痛交加。
宁王见美人落泪,心痛异常,哪怕明知是利用她,但此刻竟真的心疼她。
宁王上前两步,伸手过去,想要握住田恬的手。
田恬连忙装作拭泪,没有让他握住。
“宁王殿下,咱们有缘无分,您还是忘了婵儿吧。”
宁王落了个空,但见美人梨花带雨,心里失落,但并未起疑。
“忘不掉的,自从两年前在尚书府见过婵儿一次,便再难以忘怀,那时候本王不是不想要你,而是明知你是尚书大人心头之爱,本王不敢轻易让其割舍,现在想来,真是悔不当初,若当初本王不瞻前顾后,如今哪有这般痛苦难受。”宁王气急败坏。
田恬连忙道:“婵儿不怪宁王殿下,这一切都是天意使然,婵儿今日能得知宁王殿下真心,已然满足,婵儿哪怕在九千岁身边,但这辈子,婵儿的身心都是宁王殿下的。”
田恬要被自己恶心吐了。
宁王痛苦:“不,我们不会这样的,我们一定会正大光明在一起。”
田恬泪光盈盈:“莫非宁王殿下敢去找九千岁要人?可以九千岁的性子,如何会同意?”
宁王沉重的看着她:“找九千岁要人,肯定行不通,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法子,就看婵儿敢不敢与本王冒险!”
田恬迟疑的看着他,贝齿轻咬着红唇:“宁王殿下请说,还有什么法子?”
宁王直勾勾的看着她:“婵儿杀掉九千岁,只要九千岁一死,以后这天下便是本王的,若本王将来登基,不仅能和婵儿日日在一起,还能让婵儿当上尊贵无双的贵妃。”
田恬大惊失色,手里的香帕不经意掉落在地,整个人摇摇欲坠,噗通一下,直接坐在凉亭椅子上,显然被这个法子吓坏了。
宁王道:“婵儿不必害怕,本王会为婵儿铺平前路,只要婵儿把毒/药放进九千岁用膳的碗里,大事可成。”
田恬依旧一副难以置信,被吓坏的样子,并未回答。
“婵儿,本王不逼你,也舍不得逼你,只是你要明白,只有这个方法能让咱们正大光明在一起,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田恬低头垂眸,故作沉思,内心天人作战,纠结至极。
“可九千岁待我甚好,我若害其性命,实在是.....”
“婵儿,你心地善良,根本不懂九千岁待你好,只是因为你长相貌美,若再过几年,他遇到更为美貌女子,恐怕立刻把你抛诸脑后。婵儿,难道你不想过正常人的日子吗?难道你不想和心爱之人厮守一生,相夫教子吗?”
田恬痛苦落泪:“我想。”
“那你还迟疑什么?”
田恬泪珠滚落,抬眸凝望着他:“宁王殿下说九千岁待我只是一时新鲜,那宁王殿下呢,现在对我甚好,若几年后我美貌不在,宁王殿下是不是也会把婵儿弃之不顾,宠幸新人。”
宁王被田恬问懵了,片刻才道:“我的好婵儿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本王,本王如今能冒着天下大不韪,冒着身家性命不顾,也要和你在一起,难道婵儿还不明白本王一片真心吗?若本王真是那等喜新厌旧之人,如今又怎会想设计害死九千岁,让你我二人正大光明在一起?你知道做这事儿,本王要冒多大风险?一个不甚,必将万劫不复。”
宁王好口才,田恬被他说的无话可说,一脸感动,好像看清了今生挚爱。
“婵儿,若想和本王在一起,唯有这一条路,本王想让你下半身伴我身侧。”
田恬一脸纠结的看着他:“宁王殿下,您让婵儿考虑考虑再答复如何,此事关乎甚大,一不小心有性命之忧,婵儿不得不慎重考虑。”
宁王没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但美人已经说考虑了,也算不错,她终会答应,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好,本王给你时间。”
“回了高宫,婵儿恐怕不便出来。”田恬说出自己的担忧。
“本王让宁王妃进高宫,你把答案告诉她,如何?”
田恬皱眉:“这么隐秘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您做的,宁王妃不能进高宫,这件事情必须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宁王皱眉。
“若婵儿有了答案,便去花园里摘花,摘玫瑰便是同意,摘红梅便是拒绝,可好?”
田恬心里暗道,好警觉的手段,她去摘花,必然大张旗鼓,他的人肯定很容易知道,还不会暴露。
看来想要在这时候就抓到他的细作,很难。
“好啊。”田恬点头。
宁王笑了:“本王静候佳音。”
两人说好,田恬先行回殿中,宁王在外面转悠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回去。
高衡一直坐在殿内,好像完全不知两人的举动。
宴会结束,田恬和高衡坐马车回高宫,进了千岁殿,田恬便把宁王的计谋告诉高衡。
高衡冷笑,这个宁王,很好。
“你先晾他半月,他按奈不住,总会派人来催你,到时候露了马脚,咱们就能顺着那条线查下去,拔出他的暗桩。”
田恬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做。”
高衡搂着田恬:“今晚除夕守岁,咱们可不能睡。”
“我知道。”田恬笑:“闲着无事,我们下棋好了。”
高衡哪里愿意下棋,隆冬季节,躺在床上和美人厮混,那才是人生一大美事。
“我知道有件事情可比下棋好玩多了。”
田恬闻言,瞬间明白他话中深意。
“你想都不要想,今夜下棋。”
“你不是也乐在其中,何必装模作样的。”高衡笑的意味深长:“我还是喜欢你疯起来不管不顾的样子。”
田恬小拳拳锤他。
高衡被她锤的心头一荡,直接把她打横抱起,两人去床上过除夕。
*
转眼过了半月,田恬这边一直没有回复,宁王着急了。
又等了五天,田恬依旧没有回复。
宁王按奈不住,终于派人前去问田恬。
这天,田恬正在花园里闲逛,便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撞到她,撞到之际,连忙塞了一张小纸条给田恬,然后下跪请罪。
田恬瞬间意会,知道这小太监应该是宁王安插在高宫的细作,也没惩罚他,就让他离开了。
小太监以为自己圆满完成任务,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人盯上。
回到千岁殿,田恬打开字条,果然是催促她快点答复。
她烧毁字条,隔日,便去花园采摘玫瑰,美其名曰泡澡用。
宁王得知田恬同意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立刻安排毒药送进高宫。
田恬第二天收到一小袋毒药,也在收到毒药第一时间,把送药的小太监扣下。
高衡直接命人带下去,严刑审问,势必要挖出高宫内的所有细作。
五日后,宁王没有得到好消息,反而自己辛辛苦苦安插在高宫的细作,被除的干干净净。
他现在对于高宫的一切,就等于是一个睁眼瞎。
他明白自己被一个女人耍了。
当天宁王府,此起彼伏的摔打声,宁王更是暴怒之下,杀掉几个做事毛躁的下人。
一连半月,宁王脸上都是阴沉沉的。
堂堂宁王,被一个青楼赎出的妓子耍的团团转,这是耻辱,莫大的耻辱。
他发誓,一定要让姜蝉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
自从宁王下毒一事败落,虽然细作最终没有供出宁王,但宁王势力大损,高衡彻底占了先机。
田恬闲着无事,在高宫里研究她的花花草草,准备研发一些香水自己用,或者以后用来送人。
香水是比较高端的东西,这个时代工艺有限,做出来的香水也很一般,她有技术,有配方,做出来的自然要好很多,用来送大臣夫人,也很有派头。
高衡势大,也比以前更加忙碌,只有每日晚上才会回高宫,陪田恬一起用晚膳。
两人虽然见面时间不多,但在一起大半年,感情越来越好。
只要是田恬想要的,喜欢的,高衡总会想方设法给田恬送来。
这日,田恬刚睡醒,秋菊进来禀报:“夫人,外面有几个命妇给您请安,已经在千岁殿门口等候多时,您看见是不见?”
田恬惊讶:“命妇进高宫给我请安,怎么不叫醒我,反而让人家在外面好等?”说着,田恬连忙让秋菊伺候她穿衣。
秋菊低头:“夫人身份尊贵,您睡觉的事情大于天,就算命妇也得乖乖等着。”九千岁都不敢吵夫人睡觉,何况只是一群命妇。
田恬无语。
秋菊连忙道:“这是九千岁说的。”
田恬更无语:“让命妇们去西配殿暂且等候,我这就过去。”
“是。”
田恬快速收拾打扮好,急匆匆去了西配殿。
命妇们一般不会来高宫,如今好几个一起过来,肯定是有要事找她。
田恬过去,五个命妇立刻下跪行礼。
“臣妇给姜夫人请安,姜夫人福安。”
田恬震惊,连忙让她们起来。
“各位夫人这是作甚,快快起来。”
平日里请安都是半蹲施礼便可,今日命妇们直接下跪行大礼,实在把田恬惊的不轻。
此次来高宫一共有五个命妇,以一品诰命夫人为首,其他的有二品,三品,最差的也是三品。
这等阵仗,肯定有大事。
五个诰命夫人未曾起身,直接对田恬磕了三个响头。
“请姜夫人救救大楚。”
田恬脸色大变,救大楚?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救?这么大的重担压到她身上,太沉,她接不住。
“几位夫人这话真是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个小小女子,如何能救大楚,到底发生了何事,还请几位夫人娓娓道来。”说罢,亲自走过去,把几位夫人搀扶起来。
田恬亲自去搀扶,几位夫人只好起身。
为首的一品诰命夫人神色郑重道:“姜夫人,此事也只有您可堪一试。”
田恬心情沉重。
一品夫人如实把事情经过说出:“前段日子边关急报,有蛮夷侵我边关,九千岁派出新提拔上来的将军,去边关杀敌,但新提拔的将军战场经验薄弱,我军连连失利,被蛮夷斩杀无数,很多士兵莫名成为刀下亡魂。
近日新提拔的镇军大将军急报,让九千岁再派经验丰富老将军前去助他应敌,满朝文武都推荐陈老将军,他是两朝大将军,先帝再世时,便是镇国大将军,大元帅,敌军见了他,闻风丧胆,他之英勇,遥看前后百年,亦不出一个这样的武将天才。”
田恬点头,被一品诰命夫人这般高看,陈老将军定是一个极为厉害的角色。
“既然陈老将军如此骁勇,肯定可堪大任,派他前去边关杀敌便好,有什么问题吗?”
一品夫人叹气:“姜夫人有所不知,事情就出在这里,那陈老将军和九千岁不睦已久,九千岁刚得势时,陈老将军便带头反对,频频惹得九千岁大怒,若不是陈老将军为两朝元老,又功勋卓著,可能九千岁已经对他下了杀手。
陈老将军被九千岁一贬再贬,如今已是一个城门看守,此次所有大臣跪请九千岁派陈老将军参战,但九千岁怨恨陈老将军以前对他不敬,迟迟不肯松口。
边关战事瞬息万变,本就大败,若迟迟没有援军过去,一旦军心散乱,随之而来的便是大溃败,我堂堂大楚兵强马壮,被蛮夷压着打,这属实耻辱,更重要的是,战事一旦大败,不知道有多少士兵,有多少百姓,死于蛮夷之下。
众大臣在前朝无法劝服九千岁,他们不便进入高宫求姜夫人,也只有我等妇人请命,希望姜夫人能施以援手,劝服九千岁,挽救大楚于水火。”
田恬心情沉重,她没想到高衡竟然为了小小事情,把万千性命不放在眼中。
一品夫人携其他妇人再次跪下:“请姜夫人施以援手,救大楚于水火,姜夫人得九千岁恩宠,他对您可谓言听计从,您只要说话,九千岁肯定会慎重考虑,拜托姜夫人了。”
几位夫人对她连连磕头。
田恬哪里承受的起,连忙制止她们:“各位夫人快快请起,你们这样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田恬叹气:“这件事情等九千岁回来,我会尽力劝说他。”
几位夫人大喜:“多谢姜夫人。”
田恬苦笑着颔首。
送走几位诰命夫人,田恬连忙派人去打听一下近日边关战事。
下午,田恬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满朝文武都希望高衡能让陈老将军参战,哪怕在守城门的陈老将军,也一改常态,直接跪在皇宫门口,希望自己能去边关杀敌。
陈老将军如今已四十有五,在这时代,算是比较年长,他都能抛弃一切跪在皇宫门口,可见心中有大局。
就连一直和九千岁作对的宁王,此次也和满朝文武一样,请求九千岁授命陈老将军。
田恬叹气,高衡一直给她的感觉很好,政事处理娴熟,也有自己一番见解,他能在乱世中坐到这么高的位置,肯定是很有本事的。
但为何在这种小事上,会如此怪异,甚至不听百官建议。
这实在让她不解。
晚间,高衡绷着一张脸回来,直到见到田恬,脸上才有笑容。
田恬见他辛苦,没有先说陈老将军的事情,而是先让他用晚膳。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田恬忍不住问:“子瑞,最近边关战事我也听说了一些.....”
高衡皱眉:“你也想来劝我?”
田恬叹气:“事关民生大事,和将士性命,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是谁告诉你的?”高衡有些生气,但对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强忍住怒气:“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我已经物色了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不日便让他带领十万大军,开赴边关。”
“是谁说的不重要。”田恬也不藏着掖着:“是陈老将军吗?”
“不是。”高衡硬邦邦道。
“满朝文武.....”
田恬话还未说完,直接被高衡打断:“这是朝政大事,婵儿一介女流,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时辰不早了,安置吧。”
田恬最不乐意听这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怎能说这样的话,我身为一个女子又如何,难道就不能关心国家战事?陈老将军为两朝元老,他骁勇善战,乃眼下最合适之人选,他老人家为了能参战,甚至不惜脸面长跪皇宫门口,子瑞,大楚危难之际,咱们是否可以摒弃前嫌,先共同抗敌?”
高衡最近被这事儿弄的烦不胜烦,在皇宫,文武百官跪求他授命陈老将军,在高宫,心爱女人又要他授命陈老将军,高衡火大的很:“姜蝉,我是不是太过宠爱你,导致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管起我的事情来,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你别插手。”
田恬也被高衡给弄火大:“高衡,你什么意思,我说这么多,难道不是为了你?我之所以插手,难道不是想让大楚更加繁荣富强,你想要往上走,你如果连用人用兵都如此小肚鸡肠,你觉得你爬的上那个位置吗?就算上去了,你能服众吗?”
高衡气的不行,但见田恬气了,终归还是强忍住怒气。
“婵儿,不是我小肚鸡肠,你知道陈老将军有多过分吗?从我得势之初,他就各种反对我,想置我于死地,甚至三番四次上奏折 ,请求皇帝杀了我,说我是乱臣贼子,祸国殃民,我一直对他抱有必杀的心思。
后来我得势,好不容易有了收拾他的机会,但碍于他是两朝元老,是兵马大元帅,我忌惮他的势力,不能对他如何,我只能不停找他把柄,才把他贬去看守城门。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当今陛下暗地里授意,让我不能动陈老将军的性命,他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这老头我现在杀不了,但不代表我以后杀不了,我对他抱有必杀的决心,我怎么可能又再一次让他得势。
但凡欺辱,反对过我高衡的人,我绝不放过。”
田恬听的心底发寒,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男人,这样一个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让天下人负我的人,真的能当一个好皇帝,真的能让大楚走向繁荣富强吗?
田恬陷入生生的质问和迟疑中。
“可陈老将军瑕不掩瑜,他是武将天才,只有他去了边关,这场败仗才有扭转之机。
子瑞,别人不服你,必有不服你之处,为君上者,难道不能广施仁怀,让别人真正信服吗?自古有才有德者,都自视甚高,若没有让他们信服的能力,他们肯定会反对。
再者,大楚千千万百姓,为官者也数不胜数,难道你真的能杀尽反对你的人?你如此做事,残暴至极,又如何走的长远?遥看历史,你见过有暴君能长久太平的吗?”田恬可谓苦口婆心。
高衡却不以为然:“我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愿意想那么多,更看不了那么长远,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能活到什么时候,还未可知,我只要在我所在的势力范围,谁要敢反对我,杀无赦。”
“你这样想,以后如何能做一个好皇帝,如何造福于民。”
“只要百姓归顺于我,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若他们敢反对我,血流成河又如何?”
田恬心底寒气越来越重,深吸了一口气:“若有一日,我也背叛了你,你是否连我一块杀掉。”
高衡紧紧搂住她:“婵儿,你不会的背叛我的,这是你说的。”
田恬不想和他去争论这么一个无聊的话题,又回到陈老将军的话题上:“子瑞,咱们以大局考虑吧,此次战事,只有陈老将军能够胜任,为了大楚,为了百姓,为了那些摇摇欲坠,苦苦支撑的将士,派陈老将军去吧。”
“我已经说过了,我已经物色好了援军,十万兵马若是不够,大不了继续招募士兵,二十万,三十万,难道还敌不过区区蛮夷?”高衡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让陈老将军去边关,顺他者昌,逆他者亡,他不会给他机会,更不可能让他去边关建功立业。
高衡曾想过让陈老将军去边关,然后让他死在战场上,但陈老将军在军中名声太大,他之前是兵马大元帅,想要在军中安插人手,让他命丧边关,难度极大,而且一旦让他得势,他反过来直接逼他下台,他如何受的住,那老头一直更看好宁王。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招募那么多士兵,你知道要多少银两?且那些不懂战事的士兵进入战场,没有经验丰富的将军带头,他们只会成为蛮夷的刀下亡魂,那些都是活生生的性命,你怎能因为一己之私,置那么多性命于不顾。”田恬劝道:“一条性命,就是一个家庭,你知道你的一念举动,会使得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高衡才不管那么多,有战斗,自然有死伤,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
“死了便死了,会发抚恤金给他们家人,我不会亏待他们。”高衡直接道:“婵儿,别在提此事,我心已定,不会更改,我不想因为这事儿和你争吵,吵了也没意义,只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田恬不愿意就此罢休,她必须要说通高衡,不然以他现在的想法,他根本不适合当一国之君。
若她真的把他推到了皇帝的位置上,届时是整个大楚之灾。
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高衡.....”
“婵儿,安置。”
“我必须要说。”
“你今晚太冲动了,我想我们不适合睡在一起。”高衡直接道:“回你自己的房间安置。”
田恬还想说话。
高衡大声道:“这是诏令。”
田恬气的不行,但高衡已经说出这话,显然是动了真怒,她直接起身,气冲冲穿衣服,回隔壁自己的房间。
田恬真的是要被他气死,这是她和高衡在一起大半年以来,她第一次被赶出千岁殿。
秋菊正在门口守夜,见田恬开门出来,惊讶不已:“夫人,您这是?”
田恬气冲冲往隔壁走:“去睡觉。”
秋菊连忙跟上。
高衡见田恬真的走了,有挽留的想法,但拉不下面子,其实之前说出那话,他就后悔了,但今晚她实在太过分,他真的气的狠了。
在前朝已经被逼的烦躁不已,回到高宫还要被她说项,他怎么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她好言好语。
他也是个人,还是个高高在上的九千岁,他对姜蝉的宠溺,已经超出了平常百姓对自己的妻子。
他真的觉得自己做的很好,是姜蝉不知足,得寸进尺。
田恬离开之后,高衡立刻派人查了近日田恬见了什么人,他绝不相信田恬好好的,会和他说这些,甚至争执不休。
田恬躺在隔壁床上,心里冰凉一片。
不是因为她和高衡吵架,而是高衡做事风格。
他今天说的那些话,映射了他的内心。
田恬叹气,他可能真的不适合当一个皇帝。
她如果真的让他当上了皇帝,到时候整个大楚将民不聊生。
田恬彻夜难眠。
高衡第二日没去皇宫,也没去上朝。
上朝不外乎还是陈老将军那点事儿,他不爱听,也不想听。
最重要的是昨晚和姜蝉吵架,他心里有些过不去,毕竟是自己的女人,还是一心帮助自己的女人,他做不到冷落她。
田恬彻夜失眠,直到早上才睡着,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田恬梳洗打扮好,出去用膳,见高衡破天荒坐在饭桌前等她,惊讶不已。
田恬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怕两人又因为意见不合吵起来,影响用膳的心情。
田恬不说话,高衡也不说话,两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吃饭。
饭罢,田恬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他聊聊陈老将军的事情,她不能因为两人吵架,便不理会陈老将军的事情,她必须以大局为重,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将士因此白白葬送性命。
“子瑞,陈老将军一事.....”
高衡原本想要哄哄她,缓和两人的关系,但听到她还拿住陈老将军一事不放,脸瞬间沉下来,直接起身:“这件事情我心意已决,没有更改余地,你少费心思,我还有事,我去皇宫,最近两日不回来,你自己好自为之。”
高衡拂袖离开,气怒不已。
田恬也气,但人已经离开,气也没用。
*
一连几日,田恬都没见着高衡的身影,他一直住在皇宫不曾回来。
田恬和高衡吵架一事,整个高宫传的沸沸扬扬。
这件事情自然也传进了刘夫人的耳朵里。
刘夫人得知田恬失宠,高兴的不得了,盼来盼去,盼了大半年,终于盼到了这么一天。
“那贱人得意不起来了,她没想到自己也会失宠吧,哈哈哈哈。”
“夫人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一旦九千岁厌弃了姜夫人,她过不久肯定要从千岁殿搬出来,届时您之前受的那些屈辱,便可以全部还给她。”
刘夫人笑着道:“我等着那一天。”只要她失宠,就算九千岁不招幸她,以她在高宫的根基,也能轻松收拾她。
田恬一直关注着陈老将军一事,但没过两天,高衡好像对高宫故意封锁消息,她就像个睁眼瞎,对外界事情一无所知。
田恬气急败坏,但高衡不回来,刻意躲着她,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天,田恬正在西配殿研究香水,秋菊急匆匆过来禀报:“夫人,奴婢听说之前来见您的几位诰命夫人,如今全部跪在高宫门口,请求见您一面。”
“怎么不让她们进来。”田恬眉头紧皱。
“九千岁下令,不让她们进入高宫,她们无法,只能在高宫门口长跪不起。”
作者有话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