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瞬间喷涌出来,近乎是顷刻间就染红了她打着漂亮蝴蝶结的白色丝绸上衣。
那种剧烈到简直无法承受的痛让她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地睁着眼睛看着那些人影闪走,却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
幽深空无一人的偏僻巷子,夜色深沉,四下安静得让人心慌。
痛到完全没力气抬起胳膊去捂住胸前的伤口,罗意璇只觉得被插入刀子的地方一直有滚热的液体往外冒,眼前越来越黑,最终站立不住,狠狠地跌在原地。
冰冷潮湿的地上,她痛苦地挣扎着去打开车门,手机还在车上。
平常如此容易就能打开的车门,在此刻难如登天。
她用尽全力,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艰难地将车门打开,却因为没有使出足够的力气,被摇摆不定的车门夹了一下手,指尖瞬间被青紫。
但手指的痛,比起胸口的痛,现在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她费劲最后一丝力气,从车上拿下了手机,拨通了谈裕的电话。
第一次,并没有被接通。
绝望占据了她跳动得越来越缓慢的心脏,她一下子有了想哭的冲动,痛苦地看着手机屏幕。
她不知道谈裕是不是故意不接的,还是真的在忙,没有看到。
他不会真的,不接了吧。
直到她又颤抖着拨出去了第二次。
谈裕刚刚开完会,从苏窈那里拿到手机。
“喂......”
冷战良久,这是他们这么长时间的以来,第一次交流。
谈裕捏着手机,耳朵贴近话筒,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人应声,他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遍,“你在听吗?”
“救......救......”
也不知道为何,罗意璇使劲了全身力气,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谈裕发觉不对,往办公室走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什么不好的想法和画面都冒了出来。
“罗意璇,罗意璇!说话!”
他着急地继续喊了几声,对面都没有完整的字句来回应,他一下子慌了神。
鲜血一直在往外流着,罗意璇的意识越来越薄弱,感觉浑身上下的热气和能量都随着哗哗往外冒的血液给流光了。
她努力对着手机发出碎片一样的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和呼吸道,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
“你是不是不能说话了?”
“嗯......嗯......”她挣扎地叫着。
谈裕什么也顾不上了,从苏窈手里拿上车钥匙,直奔电梯,一边跨步,一边重复。
“别动,你别怕,我马上过来,别怕!”
罗意璇这辆车,在准备买下来选配置的时候,谈裕就叫人当着她的面装了行车记录仪,一直都没派上用场,现在倒是用上了。
谈裕拿着手机,很快定位到了她的位置。
巷子离云想并不近,听着她的声音,已经几近快要失去意识,他怕等她赶过去,就来不及了。
赶紧叫一边的苏窈打了急救电话,自己则始终没有挂断电话,一直贴着话筒拼命地同她讲话。
“罗意璇,你坚持一下,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再坚持一下,千万别闭眼。”谈裕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完全失了理智和冷静,双眼死死地盯着电梯下降的屏幕,不停地重复着她的名字,叫着她,试图让她不要睡过去。
罗意璇听着那些急切的话语透过话筒传到耳边,她回应不了,只能咿咿呀呀地发出痛苦的喘息。
救护车已经在去的路上了,谈裕亲自驱车,发了疯一样将油门踩到底。
一路上,红灯他也不敢停下来。
黑夜里,银色猛兽肆意横行在拥挤的马路上。
前面又死死堵住,谈裕已经急得快要在崩溃边缘,用力锤了两下方向盘,一分一秒都已经忍耐不了。
他实在是太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弱,现在连咿咿呀呀的回应都要没有了。
“你还在听吗?绾绾,绾绾!”
他叫着她的名字,快要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已经快从呼喊变成了哀求。
“你出一点声音好不好,好不好?我求你了,别睡,别闭上眼睛......”
可无论他再怎么叫她的名字,再怎么言辞恳切,对面都不再有回应。
心像是被剪碎了,一片一片地血淋淋地痛,飘在空中,被风凌迟得难以忍受。
谈裕用尽力气地捏着方向盘,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在路况上,恨不得当下就生出一双翅膀,飞到她身边。
忘记了争吵,忘记了冷漠,忘记了所有。
就在这一秒,他的心里只有一件事。
她或许,真的要离他而去......
他面对不了,承受不起。
快要到巷子口前的那个十字路口时,谈裕看见了赶过来的救护车。
晚高峰车流拥挤,即使交警已经在尽力疏通,救护车还是在后面过不来。
谈裕什么都顾不得了,他从车上下来,跑向巷子。
月色朦胧,星子眨着眼,今夜好冷好冷。
簌簌的风声从耳边掠过,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巷子,跑向她。
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他怔住原地。
亮起的车灯混杂着月色破碎的光影尽数落在她身上,血液不断从刀子插在胸膛的缝隙里渗出,血液将她整个胸口都打湿,看着分外惨烈。漂亮的人几近昏死在车边,面色惨白,就连脸颊上都落了几滴喷溅出来的血滴子。
她咬着下唇,痛苦到失去了意识。
视觉上的巨大冲击,谈裕的世界有足足几秒都是完全空白的。
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人,是她。
他冲过去,在看清她的模样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意识已经在模糊的边缘,罗意璇只觉得自己好冷好冷,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她像是掉进了冰窖,双手已经再抬不起来。
那种痛感从极具强烈到慢慢开始感知不到,她好像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感知能力,听不见太多声音,也再睁不开眼睛,只皱着眉毛,痛苦地挣扎。
甚至,她觉得自己好像到了所谓濒死的走马灯环节。
她看见了爸爸妈妈,看见了大哥,看见了好多好多人,看见了许多许多的过往。
她往前走,前面是光亮一片,没有尽头。
只有一个渺小又朦胧的声音在身后有一直呼喊她的名字。
绾绾,绾绾......
再然后,她见到了眼前的光熄灭,再费力撬开眼皮的时候,她看见了熟悉的脸。
那把刀横亘在他们之间,谈裕伸手盖住,死死按住,阻止血液的继续外涌,用了力气,甚至在盖住她胸口时,手握住了刀片的尾巴,虎口和手心瞬间被利刃划破,两人的血交合在一起,红得眨眼。
“没事的,没事的,我来了......你再坚持一下。”谈裕捧着她的脸,颤抖着声音。
她看着他,眼睛已经睁不开,只有微弱的缝隙在勉强撑着,微微张嘴,很努力想要回应谈裕,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点滴的血液从她的口中喷了出来,每一次呼吸,她都像是被死死呛住了一般,咳着血滴子喷在空气里又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被血气封住喉咙。
也不知道那把刀到底插在什么地方,损伤了她的什么器官,她就是发不出声音,也获取不了氧气,无论是用嘴还是鼻子。
他眼看着着她憔悴,失去最后一丝活力。
杏眼合上,苍白地倒在了他的怀里,像是没有了生气,睫毛覆盖在眼下,胸膛也不再起伏,呼吸微弱得好像死了一般。
救护车迟迟进不来,谈裕等不了了,他将她抱起,拼命地往外跑。
什么也想不了,只是抱着她,用尽所有力气。
和她一起上救护车的那一刻,谈裕雪白的衬衫已经染成了一大片红。
医护人员迅速从他手里接过了罗意璇,开始展开急救。
他坐在一边,耳边是杂乱的人声和呼啸着的鸣笛。他看着他们给她带上氧气面罩,她白嫩的脸上满是血污,像是个破败的芭比娃娃一样,可怜兮兮。
他攥着她已经冷下来的手,在上救护车的这一刻,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他张口,却在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眼泪先滚落了下来,狠狠地掉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巨大的惶恐,像是惊涛骇浪般将他吞噬干净。
“我们不离婚,不离婚.......”
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执念一般。
他很后悔,后悔那天在她求问的时候,没有回答她。
这一路,从巷子到医院,再到手术室,直到她被推进去。
谈裕站在那扇手术门前,双目凝视着那盏灯。
手上的刀口哗哗地流着血,滴落在地板上,他的额角是因为狂奔和紧张留下的汗水。
向来矜贵自持,八风不动的男人,如今神情散乱,双目猩红地伫立在原地,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他是从不许愿的,整个谈家谁都知道。去年生日,是她端来了生日蛋糕,他才有了想要许愿的冲动。
他向来相信人定胜天,现在,却痛恨自己无用至极。
生平第一次,他虔诚地祈求和发愿。
没有禅意焚香,没有香火萦绕,甚至没有祈求的对象。
他缓缓跪下来,就跪在手术室门前,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滚烫的液体,身上是她献血染红的衬衫,平日里挺拔俊逸的男人,此时此刻看起啦i时那么无助,那么脆弱。
他向漫天每一个神佛祈求,求求他们不要让她出事。
他是那么怕失去她,怕她出事,怕到难以承受。
如果她能不出事,他愿折寿十年,二十年,哪怕现在就让他去死。
漫长的等待,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寂静深夜,只有他跪在原地。
即使他瞒得她严实,一丝一毫地都没让她卷进谈家争斗里,但到底还是牵连了她。
他都不用去查,就知道,一定是谈敬骁动的手。
当面斗不过他,背地里就下如此狠手。
那把刀子插进了罗意璇的右肺,由于没得到及时的抢救,流了太多的血,拔刀的时候又伤了大血管,血液如同泉眼一眼喷了出来,血氧飞快地往下掉,体温骤降。
抢救手术整整进行了几个小时,医生再出来的时候,谈裕只觉得好像是要宣判死刑一般。
他努力抬眼,模模糊糊地听清了对面医生的话。
“刀伤了右肺,损伤了大血管,而且病人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虽然已经拔刀进行了修复手术,但病人还没脱离生命危险,要送ICU观察。”
听到她命暂时保住的那一刻,谈裕只觉得心一下子从高空坠落,落那一下,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心有余悸到撑着地面的双手都在打颤。
脊背和手心全是汗,极度紧张和恐惧惊吓之后。
倔强坚持了一晚上,他终于得以喘息一口气。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呼吸着氧气,抚慰着那颗心脏。
她还活着,还活着......
这一夜,寒潮来临,气温骤降。
京城好像一夜之间,就迎来了冬天。
隔着玻璃门,谈裕守了她一整晚。
那个困扰他好久的问题,他大概想清楚了。
无论怎样,他都不能没有她。
他爱她,这辈子,无处可逃。
如果没有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意义。
对于失去她这件事,他承担不起。
可是,他的身后是整个谈家,连他自己都步步在刀尖儿之上,更何况她一个柔弱的女人。她本无需遭受这些,却还是因为他受到了牵连。
今日是他赶到了,那明日呢?
如果今天他到晚了一步,如果今天没有那台行车记录仪,她该怎么办?
她会绝望地躺在那条逼仄冰冷的巷子里,眼见着自己鲜血流干......
他不敢想,只要一想到,就爬得要命。
即便是他放弃云想,谈敬骁会放过他们吗?
他撒手不管,就算离开谈家,带着她离开京城,谈正清又会放过他们吗?
商场沉浮这些年,树敌无数,京城这么大,但凡他失去依仗,他还怎么能护她周全?
是不是,只有让她远离他,让她彻底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她才能平安。
谈裕陡然觉得很无奈,甚至是无助心痛。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好好的。
躺在各种机器作用下的人,面白如纸,安静地睡着,那么安详,像是个漂亮的小公主一般。
隔着玻璃,又很远,有些看不清,更不能抱一抱她,碰一下,都怕她会碎掉。
手机在响,谈裕接起来。
“三少,查清楚了,是何家的人,在少夫人回家的路上等了不少时候了。人已经找到了,要带回老宅吗?”
“不用,随便找个地方,我马上过来。”
虎口和手心很长一道刀疤,谈裕甚至没做处理,握住的白色手机都染上了血色。
他挂了电话,最后看了一眼里面躺着的人,然后转身离开。
用不了多久,罗意琦他们会赶过来。
他把车开得飞快,脑子里思绪乱飞。
京郊的一处工厂,丁芃文已经带着人等在那。
天微微亮,东边泛起灰蓝色的鱼肚白。
谈裕下了车,顺手拆开了带血衬衫领口的扣子,手上没来得及处理的血口子狰狞吓人,手里是昨日插在她胸口的那把刀,他找医生要了回来。
他什么也没说,绕着那几人走了一圈,抬脚猛地将人踹翻在地,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最终目光落在中间的男人身上。
“是你动的手?”
那些人是何家的人,自然也是谈敬骁的人,做这样的事前,便想好了死路,自知落在三少手里没什么好下场,嘴硬并不开口,被人压在破旧箱子上,梗着脖子。
谈裕也用不着听他说话,沉默了几秒,低头看向手里的刀,使劲儿拨弄着刀在掌心转了一圈。
猛地俯下身,手起刀落,将那把利刃插在男人的手心。
力气太大,又准又狠,刀尖刺穿手掌,直接插在了箱子下。
男人痛苦的哀嚎回档在工厂里,谈裕置若罔闻,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当即就将这些人千刀万剐。
“给滚回去告诉谈敬骁,动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我又不在乎,挑衅我没用,直接冲着我来真的!”
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冰冷凶悍,目光如炬,像是要把人穿透了一般。
撂下了那把刀子,谈裕转身,不再回头。
“把他们塞回何家,就扔在大门口!”
说完,上了车。
丁芃文神色不改,很快应声照办。
医院这边,罗意琦接到电话,赶紧放下手头的事赶过来。
不出一日,所有人都在新闻上看见了消息。
ICU病房前,站满了人。
谈静初,丛一,文紫嘉都过来了。
谈裕又折回医院,私下问过医生,没再露面。
索性,在ICU挣扎了三天,罗意璇的各项生命体征日渐平稳,脱离了生命危险,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睁开眼,她第一个人看到的是罗意琦。
“姐,姐你醒了!”
罗意璇还不能说话,茫然地看着白茫茫的病房,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谈裕的身影。
她记得,昏迷之前,她是在他怀里。
具体经历了什么,她已经快要记不得了,只知道有人捅了她一刀,她流了好多好多血,说不出话来。
她逐渐清醒过来,医生也检查过了,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好在,虽然伤了肺,但送来的还算及时,命保住了,只是好一段日子,都要养着了。
伤她的人,听罗意琦说已经被抓了起来,警方判定是酒后闹事。
她看过了照片,确定不认识他们。
在医院一住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很多人来看她。
丛一,文紫嘉,文时笙,甚至是韩颜月。
但唯独,她一直都没再见到谈裕的身影。她也没有收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电话,甚至是一句微末的关心。
只见到围绕在自己病房门前,日日出现的黑衣保镖,和偶尔现身的丁芃文,以及每日三餐都围着她转的于妈。
刀口日日都在疼,加之天气冷,受伤之后免疫力继续下降,她一到夜里就会发烧,浑身滚烫,怎么也降不下来。
她又不让任何人陪着,一到晚上,连护工她都不叫留下,只一个人躺下,固执地看向窗外。因为伤了肺叶,所以术后她咳嗽得很厉害,每咳嗽一下,胸口的伤口都像是刀割一般。
生理上饱受折磨也就算了,最难捱的,是心理上的难关。
她不明白,她生死边缘挣扎一遭,谈裕怎么做到如此,不闻不问,对她完全置之不理。
难道,他已经一点都不在乎她了吗?甚至到了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的地步了吗?
独身休养的这些日子,她渐渐地知道了,或许,他是在无声地回答她。
他们之间,真的完了。
躺在病床上,她痛到无法入眠,每每想到谈裕,就难受得厉害。
她想,或许他们,真的需要好好地面对面聊一次了。
不管是结束,还是继续,总要有一句话吧,总是要有一个最终的结果吧。
这样不清不楚,把她一个人丢下,算什么呢?
又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希望呢。
她还是想......想努力一下。
起码,在结束前,也把那句“我爱你”亲口告诉他。
带着这一点点希望,她熬到了出院的日子。
这是他们不曾见面的第二十天,她很想他,她都快要忘记他的声音,也快要忘记他的模样了。
那晚下了一整夜的雪,清晨时拉开帘子向外望去,整个京城白茫茫的一片,童话世界一般。
vip病房的走廊少有人走动,保镖日夜守在她门前,整个顶层安静得好像掉根针都能听到。
护士给罗意璇的刀口换了药,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刀口还没完全愈合,暂时还不能拆线。换药的时候她低头看了一眼,很丑很丑的一道疤,烙印在她白皙漂亮的胸口上。
她下床,这些日子很少走动,感觉就连四肢都要退化了,落地的时候,觉得头重脚轻,轻飘飘的。
丁芃文很早就带着人在病房门口等她,既不送她回京郊,也不送她回老宅。
“少夫人,我送您回罗公馆。”
“怎么?我到底还是谈裕的妻子吧,他现在连见我一面的功夫,都没了吗?”罗意璇已经不意外了,抬眼看着丁芃文,口气很冷,“你去告诉他,我要见他,今天就要见他。”
“我还是送您回去吧......”丁芃文为难。
“倘若我今天,就是要回老宅呢?一定要见到他呢?你能替他把我困死在这吗?”罗意璇微微启唇,目光看向挪开,看向某处,说的每一个字,都好难。
丁芃文没办法,只好让路。
她坐在温暖的车里,裹紧披肩,还是冷得厉害。
大难一场,还没有完全痊愈的身体,尽管车子已经开得很稳了,但每停一下,颠簸一下,都拉扯得她刀口疼痛异常,惹得她隐隐皱眉。
鬼门关走一遭,她憔悴得吓人,本就雪白的皮肤又添了些病态,她看着窗外的车景,心孤独地打圈。
心里有关希望的火越来越渺小,她好像不用到老宅,不用再见到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但她始终不能忘记和忽视,那一晚,在救护车上,她双眼朦胧中,明明听见他不停地许诺。
他说不离婚。
为了这一句话,她宁愿再试试。
万一,万一还有一丝可能。
她抬眼看着厚重的乌云,和飘落的雪花,拽着雪白羊绒绢花披肩,想要让自己抖得不那么厉害,但总是徒劳,这一路,她都难受着。
车稳稳地停下。
罗意璇走下来,抬眼看了看这熟悉的大门。
她还记得去年春天,她站在这时,满心的惶惶不安,他就在她身后,带着戏谑笑意。
当时觉得厌烦有被羞辱到,此刻竟觉得也是可贵,毕竟那时他们还说话,还玩笑,他还看着她,眼里只有她。
一切的一切,无论是温柔缠绵,还是挑逗争执,好像都还在昨天,那样鲜活,历历在目。
明明好像相爱过,好像很深刻地交合过,为什么走到了相对无言这一步。
她在雪里站了好久,直到雪花飘落在她乌黑的发间,留下了痕迹,才肯走进去。
一进门便看见了那辆眼熟的银色保时捷。
大概是着急,都没停到地库里去,就在正院的树下,应该是一会儿便要离开。
他在老宅,她便也不想等了。
如果这就是结局,那便痛快一点吧。
冒着风雪,她拖着还没好全的身体走去正厅。
下了一晚上的雪,院子里都是积雪,还没来及清扫。
罗意璇走了侧面的石板路,去到正厅门前的时候,还未推开门,便听见了有声音传来。
是谈裕。
“你不会真的觉得,你动一个对我来说可有可无的女人,就能让我害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