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在办公室的单独相处的,有一起上车的,甚至有几张举止较为亲密的。
谈裕挨个看完,极力克制着内心的各种情绪,抬头看向宋文溪。
“你给我看这个什么意思?”
“阿裕哥哥,这是小嫂子啊,你看她说着出差,居然在苏城见以前的男人!”宋文溪没想到谈裕如此平静,略显着急的补充。
二房三房向来走得近,所以谈淑窈向来是经常带着子女到顺园这边小住。这次又赶上谈正清的生日,所以住得久了一些。
谈裕的院子平常不大允许别人过来,宋文溪倒是很自来熟,竟然直接找到这儿来,谈裕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她今晚过来,给他准备了这样一份大礼。
“我们夫妻的事,什么时候文溪妹妹也跟着操心了?”谈裕的口气很冷,桌下的手死死地捏住那一沓照片,用力到连骨节都泛白,面子上却还平静着。
宋文溪被他问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挤出来一句。
“阿裕哥哥,她都这样了,你不......生气吗?”
怎么可能不生气!
气得他现在,心脏狂跳,多一眼都不能再去看这些照片。
但无论再怎么生气,当着外人的面,他也只有维护她的份儿。
“绾绾去苏城的事很早就告诉我了,只是工作而已。我倒是想问问文溪妹妹,这些照片,你是从哪来的?”
“我......”
“我们夫妻的感情如何,就不劳你操心了。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费时费力地跟踪偷拍搞这些有的没的,我老婆的事,我心里有数。”谈裕顾念着三房那边的面子,所以说得还算客气,并没真的发脾气,“请回吧,以后,有什么事在会客厅说,我们夫妻的院子,请少来。”
宋文溪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抓到了罗意璇的把柄,便忙不迭地找谈裕爆料。
本来,谈家三少夫人这位置是她的,谈正清都已经许诺给她了,没想到罗意璇半路杀出来,害得她被文紫嘉笑话了那么久,怎么能不记恨不生气。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谈裕面对这些照片,竟然这样不在意。
被谈裕这样折了面子,宋文溪自觉脸上挂不住,羞愤离开。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撞见了出来寻她的宋景睿。
“你去表弟的院子做什么?”
“要你管!”宋文溪吃瘪,火气正大,不管不顾地往前走。
“我告诉你,少参合二房的事,少惹谈裕!”宋景睿一把揪住宋文溪,心里很清楚她在想什么,“你再让我看见你到这边过来,我就告诉妈妈,带你离开顺园。”
宋文溪走远后,谈裕才又重新将视线凝结在那些照片上,他努力不让自己失去理智,却还是没控制住力气,重重地将那些照片扣在了桌上,不再去看。
好一个出差,好一个忙工作!
原来是这样忙不迭地跑到苏城,去见旧情人,对他竟只字不提。
谈裕只觉得整颗心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又疼又气,浑身上下的血管都快要爆裂开,血气翻涌。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半天,他才去接。
是她。
“你今晚在哪休息啊?”罗意璇刚忙完收尾的工作,回到酒店,瘫在床上,仰面看见天花板。
“在老宅。”谈裕强忍下怒气,不想在电话里发作。
“哦,那明晚我回去,我们回京郊那边吧,我想吃于妈做的豉油鸡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惹得她有些心急。
“喂,你听到了没?”
“明晚是谈正清生日,所有人都要在老宅用晚饭,前几天我就告诉你了。”谈裕的情绪跌倒了某个最低谷,已经有些不耐烦解释。
他说的话,她忘得倒快。
“哦对对对,这几天太忙了,我都忙忘了。”罗意璇,“那明晚见!我落地就赶回去!”
其实,这个点,罗意璇忙完了所有事,打电话过来,是想跟他说,有点想他了。
毕竟,过去的一年,她们日日朝夕相处,前后算上他去国外,她们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了。
突然这样,她很不习惯。尤其是旁边不睡着他,她夜里醒来的次数都变多了。
只是想是这样想的,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为情,呼之欲出又觉得烫嘴。
就在她万分纠结的时候,对面的谈裕先开口。
“罗意璇。”
“嗯?”
“这次出差,除了你们团队,还是其他人吗?”
“啊......没有啊,就主办方找了一些配合我们的媒体做宣传,主要还是我们雨秩去弄。”罗意璇回答得有些心虚,但想着也并不算撒谎,毕竟,确实是雨秩作为主要的承办方。
“好......”
这个字之后,对面再没了回音。
莫名其妙,电话也掉了线。
罗意璇嘟囔了两句,也没多想,只当是信号不好,放下手机便去洗澡了。
苏城正是梅雨季,江南水乡柔和婉约。
不同于南方的春四月,京城的春天尚未暖起来,缝上夜雨连绵,夜里冷得厉害。
她在那一边洗过澡安然入眠,他望着檐下的雨出神到凌晨。
从暴怒到听到她至今仍矢口否认的心凉,放下手机的那一刻,他顿觉迷惘心痛。
他不想相信宋文溪,哪怕她主动承认,然后解释他们只是工作关系,他都会无条件相信。
但她偏偏选择了隐瞒。
主动承认和被动发现,是有本质区别的。
人不心虚,又怎么会撒谎。
这一刻,他意料之中的心痛难耐,像是有人在最脆弱的地方狠狠地扎进来一根刺,没有流血,却刺痛得厉害。
在港城度蜜月时的主动逢迎,生日时精心为他准备的惊喜,跨年的时候贴着脸颊叫着他老公,如此种种,这半年来的甜蜜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他实在是看不懂她......
她说要他相信她,不喜欢他猜忌不信任。他反思过,也努力,以至于现在自我洗脑到,看见那些照片,在找她理论前,要反复责问自己,到底是不是太过激,太小气。
这种情绪一旦生出来,便很难打消。
暗夜里,看着满园雨中春色,他燃了只烟,静默地坐在书房的窗边。
内耗着,纠结着,也痛苦着......
即便是连日忙于决战黎明2的事,早就该休息了,却也没有丝毫睡意,生生熬了一整夜。
罗意璇的航班是下午四点多落地的,出机场的时候,丁芃文已经在等了。
知道谈裕这个点一定是在忙,但没立刻看见他,心里还是隐隐失望了一下下。
从机场回老宅不近,路上她累极了,睡了一会儿。
今晚谈正清的生日,大房三房那边都过来了,谈正霖远在港城,但贺礼已经送过来了。谈静初和明也在,顺园难得热闹。
罗意璇先是回了她和谈裕的院子,赶紧洗澡换衣服。
还没弄完,门被推开,是谈裕回来。
“你回来了!帮我看看,这两副耳环,我戴哪一对?”罗意璇正坐在梳妆台前,面对一对得体素净的澳白珍珠和一对艳丽娇俏的鸽血红宝石有些犯难。
谈裕看了一眼,随便一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选的是什么,只瞥见了一抹红,“右边那对吧。”
罗意璇看着右边那对红宝石,思量了一会儿,还是觉得那对珍珠更适合她今晚这套暖黄色的裙子。
“要不还是珍珠吧,和我这套衣服更搭一些。”
“你都已经想好了,还问我干什么?”谈裕瞥了她一眼,口气克制不住的冰冷,话一出口,叫罗意璇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
罗意璇刚下了飞机,也正累着,根本不想哄着谈裕。
“发什么神经啊!”
谈裕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瞟了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去了自己的地盘换衣服。
等夫妇俩收拾好,一起去赴宴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才下过雨,所以今晚是难得的没有云,暗蓝色的天空逐渐亮起温柔的星子,月光如水,春色满园,颇有种天地澄澈,潋滟春光的意味。
罗意璇挽着谈裕的手臂,抬眼瞧了瞧他。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这是什么态度?
原以为今晚会是温暖良宵,现在看,她纯纯是想多了。
亏她这些日子,那么想他。
各怀心思,两人沉默一路,到暖厅的时候又装出了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
有关于装模作样这件事,他们都驾轻就熟。
宋文溪早就过来了,瞧见罗意璇和谈裕两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顿时气得脸黑。
暖厅今日换掉了所有鲜花,改用了红底碎金纸上用毛笔字写有福禄寿的一盆盆不老松,松下还有着一块块的光滑染着绿苔的鹅卵石,取“松鹤延年,青山不老”之意,图个吉利。
今晚的饭菜不是谈家私厨备的,是遵照着各位长辈们的喜好,老样子,从宴锦堂订的。
满满铺陈了一整桌,中间还放置着用食材雕刻而成的一条腾飞巨龙,屹立在一众菜色之间,分外惹眼。
现在云想虽然是谈裕说了算,但谈家贵为豪门大族,谈正清作为曾经的话事人,地位名望自是不必说的,前来送寿礼的人早早就踏破了谈家的门槛,现在全都收在谈家的库房。
生日,当然也是个讨好谈正清的机会,大房三房瞧准喜好,自然是各显神通。
瞧着一个比一个豪横的礼物送上来,罗意璇这才意识到,自己忙了这些日子,没准备礼物。
求助的目光看向谈裕,偏偏他不承接,只看了她一眼,便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吃饭。
她这个儿媳,竟然连生日贺礼都没备下。这传出去,可是要丢人的!
就在她急得要命的时候,谈裕叫人送上来了早就备下的东西。
“爸,左边的艺粟斋的徽墨是我准备的,右边万仟堂的这套汝窑茶盏是意璇为您准备的,祝您生日快乐。”谈裕面不改色地举起酒杯,甚至都没看罗意璇一眼,站起身,客套场面话长嘴就来。
这套徽墨是上世界八十年代的油烟老墨,是著名的徽墨大师冯老亲手制,四块保留完整的墨锭,没有描金,但图案依旧是清晰可见,灵动逼真。谈正清习字多年,素有收集文房四宝的喜好,谈裕这礼物送得倒是合适。
至于万仟堂的那套茶盏,是最为著名的天青盏,烧得晶莹剔透,釉色漂亮。都说“无暇不名窑”,这套汝窑天青盏是有开片的鱼鳞纹的,但瑕不掩瑜,罗意璇跟着孟老爷子自小见多识广,这套汝窑盏,一看就是不凡的好东西。孟家是茶艺世家,她送这样的礼物合情合理。
原来他早就准备了,不早说!
罗意璇松了口气,心放回肚子里,赶紧起身一起祝贺。
“好,有心了。”谈正清看了看,确是好东西。
这顿晚饭终于是有惊无险的吃饭,罗意璇累了一段日子,强撑着没懈怠。
等都结束,答对好了这些亲戚们,再回院子准备休息的时候,直觉浑身上下快要散架子了。
本想着赶紧休息,谁承想工作上又临时有点小问题,她不得不带着电脑去书房。
刚准备开机,无意间环视书桌的时候,她猛地看见了桌角的那一沓谈裕还没来及收起来的照片。
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一张张地看着,还没等看完,身前落下了一道人影。
“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