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意璇拿着手机,此时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怎么了?
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啊......
还草莓味,草莓个大头鬼!
都怪丛一,非要大晚上拉着她狂喝酒,醉得她头晕目眩,根本都没看清谈裕发的是什么,就开始已读乱回。
谈裕看着她半天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了?”
罗意璇现在就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啪地一下把手机丢在床上,瞪着谈裕。
“你有什么毛病啊!给我发这种消息干什么!?”
谈裕大概是愣了几秒便明白她在说什么,不恼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半倚靠在门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我有毛病?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挑三拣四,非要什么草莓味的?你知道多难找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别说了!”罗意璇现在简直是听不了草莓这两个字,捂住耳朵,冲上来就要打他的架势。
谈裕也不躲,反倒是轻轻松松地接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抱在怀里。
“老婆,都给你买了,你到底哪里不满意?是因为昨晚太仓促了,没用上嘛?下次,下次一定用上。”谈裕笑得惹眼,顺手摸着她光滑的细腰,像是许下了什么郑重承诺,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说完,罗意璇的脸彻底红了,像是熟透了一般。
他说,花丛的味道很熟悉,他很喜欢。
她无比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好像就是喜欢这样,舔一舔,甚至咬一下,帮她顺过来适应一样。
罗意璇一把推开了他,那些羞涩难当的行为一下子全涌上了头。
“神经啊!”
这一大早,啊不对,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罗意璇就知道,在口舌和那事之上,谈裕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她讨不到不能半点便宜。
她怕是这一辈子,都没办法直视草莓了。
“我问你,昨天,丛一没和你说什么吧?”罗意璇略有些底气不足。
谈裕笑了笑,想起昨晚她在舞池里如鱼得水的画面,心里还是不爽,挑着眉,反问:“你有什么不能让别人说的吗?”
“当然没有!”罗意璇赶紧反驳,跟膝跳反应一般,最终放弃了琢磨,“你出去,我换衣服!”
谈裕难得没有继续怼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两眼,重新回到了书房。
今天谈正霖在朝山居订了一桌大的,说是待两人吃完晚餐,再去玩。
罗意璇打开谈裕给她收拾的两个行李箱,半天也没找出来一件能穿的衣服。
丝袜,各种各样的贴身衣服,还有什么精油,香氛,倒是一大堆。
她现在才后悔把收拾行李箱这活儿交给谈裕,但已经来不及了。
就那些件衣服,大多不适宜出席有长辈的场合穿。
不是低领,就是露背露腰的。
翻腾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了一件挂脖红裙,鱼尾版型,极度修饰身材,领子也算不得很高,把脖子胸前的一片白皙露了出来。
漏出来倒不要紧,要紧的是昨晚实在是过于激烈,导致留下的痕迹一时半会也消除不掉,罗意璇拿着遮瑕霜抹了又抹,才勉强盖住。
化妆的功夫,丛一又发了消息过来,问她晚上要去哪玩。
她这个夜猫子,晚上不睡,白天不起,一整个昼夜颠倒。每次太阳彻底落山,她就兴奋起来。
谈正霖今晚好像在晚餐之后安排了喝酒唱歌,就在尖沙咀那片繁华之地附近。
罗意璇把定位给了她,也没再看手机,收拾好便出了卧室。
谈裕刚好也处理完了工作,去换衣服的时候听见有客房的管家过来。等他回到客厅的时候,又没瞧见人,只看见罗意璇端着半杯温水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了一盒药。
“你不舒服?”
罗意璇摇摇头,看都没看他一眼,把药丢在嘴里,仰头就着水咽了下去。
“谁让你昨晚没用那东西。”
原来是......避孕药。
谈裕的脸色不太好看,没想到她收拾好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找药吃。
生怕中奖一样。
“不想生孩子?”谈裕直白地问出口,目光凝视着她的动作。
“嗯。”罗意璇也没遮掩。
她本来就不大喜欢小孩子,而且现在雨秩和灵越都没走上正途,她哪有心情和时间安分怀孕生子。
再说,她和谈裕眼下花好朵好,但终究是没有太多感情的。
万一哪天,他有了新欢,或者哪个旧爱回来,她怀孕了算怎么回事,孩子要是生了,可是塞不回去的。
有关于这一点,她也不想瞒着谈裕。
谈裕垂眸沉默地看了她很久,藏下心思。
他也没有要她现在就生孩子的想法,毕竟她才二十几岁。只是他不能确定,她是不想生孩子,还是不想生他的孩子。
“你怎么了?”罗意璇放下药和水,以为自己这样也是给谈裕省去麻烦。
谈裕摇摇头,没说什么。
以他们现在的感情,他也谈不上太失望,只是还是会有点难受罢了。
今晚出行,没叫司机。
谈裕亲自在港城这边的地库叫人提了辆极致黑的兰博基尼,带着罗意璇去用晚餐。
晚饭照旧很合胃口,不得不佩服谈正霖的品味,餐厅无论是格调还是口味都相当不错,环境更是叫人舒服。
晚饭后喝酒唱歌的地方,并不太远。
维港的夜色照旧迷人,尖沙咀的热闹像是快要把夜空掀开一般。
罗意璇坐在副驾驶上,抬手享受着迎面吹来的风滑过裸露的肌肤,微微合上眼,舒服地叹了一声。
谈裕一路并没怎么说话,只是单手捏着方向盘,把车开得飞快,发动机发出的呼啸声响彻沿路。
昨晚刚喝了酒,今晚罗意璇说什么都不再喝。否则谁知道今晚还有没有什么,香草味,奶酪味的!
谈正霖订了三楼最大的包间,不同于昨晚去的酒吧,这里的楼上更安静些,也更宽敞有格调。
酒品都是调制好了送上来,私密性很强,不会有人多来打扰。
谈裕一坐下,就在和谈正霖聊生意的事。罗意璇独身坐在旁边,本来正是无聊,正逢上服务员进来送果盘,她瞧着盘里的草莓就一阵闹心。
抬头的那一瞬,撞上了一张漂亮艳丽,又极为熟悉的脸。
“bb,想我冇?”
“我去!你想要吓死我啊!”罗意璇不满地喊了一声。
丛一不以为然,转身和谈裕还有谈正霖挥了挥手,微微歪着头,一副娇俏模样。
“又见面喽,靓仔。”
丛一换掉了昨日里那件黑色老钱风长裙,换了一身通体纯白的精致套裙,连同脚上的高跟鞋都换成了素色的,头顶还戴了一顶白色的小礼帽,围绕着一圈丝绸绑带,绑带中间是个漂亮的小蝴蝶,缀着颗硕大的珍珠。
整个一副骄傲的白天鹅模样。
“欧呦,咩风将你丛大小姐吹嚟嘅?”谈正霖在港城的地界做生意,自然是认得丛一的身份,之前在有些酒会上也匆匆见过几面。
“四爷说笑了,当然系因为我宝喺呢,您不会介意吧?”说着丛一无视罗意璇的眼神警告,亲昵地坐在她身边。
“当然唔介意。”
反正也是,整个港城,走到哪,谁不都得给她丛大小姐几分面子。
“快点,介绍一下啊。”丛一如鱼得水,放下了手里的包,摘掉了小礼帽。
罗意璇瞪了她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看了一眼谈裕,还没开口介绍,谈裕先开口。
像是再宣告主权一样,轻轻把手搭在了罗意璇的腰上。
“您好,丛小姐,我是绾绾的老公。”
昨晚已经见过了,并且还进行了一番“交流”。
丛一一副非常受用的模样热情地回应了谈裕的招呼。
场面话说完,谈裕继续和谈正霖聊着正事。
罗意璇总算有空来好好收拾丛一。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还装服务员进来送果盘,你以为你在玩cassplay呢?”
“喂,你对我说话客气点,这地方是我家的,我想来就来!”丛一白了罗意璇一眼。
“你家的?”
“是啊,丛莱那个小鬼开的,只不过怕我家老丛知道,披了张他好兄弟的皮。”
丛一本来是不想过来的,但一看罗意璇发过来的地位是在这,自己地盘,当然要过来插一脚。
刚好,昨晚的热闹没瞧够呢。
这不,一上来看见服务员送果盘,她便接过来代劳了。
“啧啧啧,aviva,你知道吗,你现在可是相当的春光满面。看来昨晚,过得不错嘛。”丛一直接拿起了面前调好的鸡尾酒,抿了一口,皱了皱眉,“真得叫丛莱那臭小子管管这了,怎么做的东西这样难喝。”
“什么满面春光,胡扯!”罗意璇现在根本听不得这些。
“是嘛?”丛一一脸不相信的模样,扫过罗意璇的胸前,笑了笑,“你别以为你用遮瑕霜就能遮得住。”
???
罗意璇猛地盖住胸口,气得要死的!
丛一这家伙,就是来捣乱的!现在,她绝对能确认,昨晚这女人一定没少给谈裕胡说八道,说不准她在英国那些烂事全都叫她抖落了。
丛一就喜欢招惹罗意璇,不止是罗意璇,反正惹火看热闹就是她现在荒唐人生的一大趣事。
她正为自己计谋得逞而美滋滋的时候,罗意璇下一句话直接叫她乱了方寸。
“行了,我告诉你丛一,你也没几天好日子了。我听嘉嘉说,再有两个月,文家的聘礼就送到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名扬整个港城,是吧?未来的文、太、太。”
“你说什么!你回去给我告诉他们文家,我丛一,就算出门去投维港,我也不会嫁给一个残废的!”丛一气得口不择言。
“我和你说,这话你当着我的面随便说说就算了,等到了京城,你可千万闭嘴!”罗意璇赶紧打断。
文时以的手是怎么受伤的,她心里清楚得很。
当年那场晚会的大火,大家都以最快的速度及时撤离,只有她和喻家的长女喻晨曦被困在了小隔间。
文时以折返回去救了喻晨曦,而她当时吸入了过多的烟尘,已经几近晕死,是被谈敬斌不顾一切抱出火场,幸得捡回一条命。
也正是因此,她才从小便对谈敬斌死心塌地,以身相许。
谈敬斌倒是没受伤,但文时以被落下的天花板砸到,自此伤了手,这件事也成为了文家人心中的大忌,是一点也提不得的。
“瞎操心,我压根就不会去京城!”丛一丢下这句话,便不再说什么,起身拿起话筒去唱歌了。
罗意璇拿她没办法,也没什么心思。
只是刚刚提起了那场火,她有些难受。
那时她才不足十岁,被困在熊熊烈火里。
浓烟呛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以为她就此要万事俱休,再也不能活着出去的时候,是那时还尚未成年的谈敬斌冲进了火场,在消防员还没赶来前,将她从死神边缘拉了回来。
或许,她一辈子也没办法忘记。
迷离的视线里,少年的怀抱,温暖的胸膛。
他抱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冲向光明。
只是,最美好的一切都永远停留在了那场大火里。
她也是到后来才明白,人是会变的。她宁愿相信谈敬斌也曾真心对过她,至少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是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只是这份爱,终究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变了质,在面对利益,金钱,权利的时候,脆弱的不值一提。
心里不太舒服,罗意璇深吸了口气,在侧目的一瞬碰上了谈裕的眸子。
刚刚他们的话,他听到了。
关于那场火,他也有所耳闻。
谈敬斌确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他望着她,并不是生气,只是有些嫉妒。
嫉妒为什么那时候,他们还没遇见。
只能说,造化弄人,缘分二字,实属人力物力不能改变的罢了。
“我没有在想别人。”
罗意璇被他看得有些底气不足,缓缓开口说了一句。
半年了,他们在一起也半年了。
她已十分清楚,他会不高兴的点在哪,所以先他一步开口。
算不得解释,更像是陈情。
她只是想那场火,那段缘分,只感叹世事难料。
“我知道。”谈裕敛了神色,收回了目光,是相信她的。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难受和无力。
他也尝试着代入过她的角度,年少时不顾一切救她于水火的少年郎,在他还没出现的时候,占满了她的少女时代和青春风华,十几年的光阴怎么能说忘就忘。
她会有感情,他现在终于也能理解一二。
谈正霖有事先一步离开,包厢里响彻丛一甜美的歌声。
唱的是杨千嬅的经典粤语歌《少女的祈祷》。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如何能重拾信心。”
一首情歌,唱的人有她的心思,听的人也各有愁思。
罗意璇粤语讲的不好,所以只安静地听着,并没唱什么。
倒是谈裕听了一会儿,也点了一首歌。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唱歌。
还是如此一首苦情的歌,基仔的《必杀技》。
包厢很大,音响和设备都是最顶级的,透过银色的话筒,声音放大整个房间。
他双腿交叠着,半倚靠在沙发上,看向电子屏幕流转的歌词,将那些又酸又苦涩的词唱出口。
“求你不要如从前纯熟地碰我,而我问我,为何还能够碰伤我。”
“不要让我,一败涂地,输得更多。”
罗意璇听着,并不能明白这首歌的含义,她向来听粤语歌不多。
“你老公怎么唱这首歌啊?”丛一皱了皱眉,“他不会有什么白月光,前女友吧?”
“干嘛这么问?”罗意璇不太明白。
丛一俯耳给她稍微解释两句。
前女友?
还真没听说过。
和她结婚前,谈裕确实是桃色新闻缠身,风月场上的常客。
但,没听过他承认谁是他女朋友过。
这时候,他唱这首歌什么意思,她也搞不懂。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有磁性,认真唱这首歌的时候,略带了几分温柔缱绻的意思。
罗意璇坐在他身侧,目光偷偷看向他。
男人一如既往的面容沉静,桃花眼里染上了几分倦意,像是有些累了。
歌声很动人,没什么技巧,但听得出,用了真的感情。
这首歌唱完,这一晚,谈裕再没说话。
回去的路上,罗意璇查了查《必杀技》这首歌的背景,和丛一说的大差不差。
已经是后半夜,街上仍有人影。
兰博基尼被谈裕开到了最快,罗意璇这才知道,原来他飙车比丛一还猛。
不是回瑰丽酒店的路,从繁华的市区驶出来,周遭的人流越来越少,路越来越宽,车子也越开越快。
罗意璇不知道他要去哪,也不问。
只是在某一个红绿灯停下来的时候,她突然扭头问。
“怎么?是你以前哪个红粉佳人找上你了?突然唱这么悲伤的情歌。”
罗意璇笑着,也没生气,更像是调侃,她猜测着,也是忐忑的,一如飞机落地的那一刻。
她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她。
红灯很长,他们对视了一眼。
谈裕也笑了。
她觉得必杀技是这个意思。
那索性便问问她,看看她这颗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要是我真外面有人了,你会怎么办?”
红灯的时间在缓缓地流逝,像极了极限倒计时,这场爱情游戏,他们都已经进阶成了最高端的猎手。
罗意璇在心里思忖了两秒,笑意更深。
“那就先把你阉了,然后去和那个女人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