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谈裕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脏爆裂般咚咚咚跳得厉害。
她没有分辨,他气得发抖,捏着她的手腕更用了几分力气。
只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气都在翻涌,直往头顶冲。
“腾位置,好,好.......”
像是在喃喃自语,他哑然失笑,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罗意璇说的话。
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刃,剜在心头最脆弱的地方。
然后想象中的暴风雨并没有来。
他突然抽了力气,放开了她。
她还在生病,脸上即使有了些血色,看着也还是很憔悴。触及她苍白如纸的面容时,他纠结到了极点。
罗意璇望着他,微微仰着头,不带有一丝屈服的意味,像是要与他负隅顽抗到底的模样。
谈裕猛地撤回自己的目光,背过身,在原地静止了几秒。
没再说一个字,也没再回过神。
身上还穿着昨晚送她过来时换的羊毛开衫,挺直的脊背,衣衫下依旧可以隐约看见练得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那些话,像是不停地重播慢放在耳边,气也气过了,难受亦是难受过了。
但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是舍不得,甚至不忍心,叫她撑着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声嘶力竭。
他不想再吵下去,她过于心狠,每一句话都字字诛心。
况且她这样一副病态的模样。
最终,他离开了那间病房,甚至都没有摔门。
关门的声音之后,再没有一点动静。
整个病房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静得出奇。
罗意璇松了口气,像是一下子泄了力气,伏在床边,克制不住地咳了两声。
眼见着地上被打翻的白粥还冒着热气。
她努力支撑起来,按了床头的呼唤铃。
不久,便有敲门声传来。
“您好,罗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我不小心把粥打翻了,帮我换一份吧。”
“好的。”小护士答应得特别痛快,“我现在就帮您重新叫一份,然后叫阿姨来收一下。”
交代完需求,罗意璇再没了力气。
他不愿意吵,也好,她也没这么心思。
蜷缩在温热的被子里,她低头瞥了一眼,输液的手上,针眼处渗出血来,透过医用胶布,氤氲开来。
她甚至都没感受到疼痛,是看见刺目的血迹的那一刻,才察觉到。
又不得不叫来护士拔了针,换了只手继续。
她不吭一声地承受着这一切,眼见着护士拔针,然后换了只手,重新将针头扎进去。
疼痛已经完全可以忍受了,她下意识地舔了一下有些干的唇,默默在想刚刚她说的话。
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后悔没把话说得更难听,还是后悔说得太难听了。
且不说文紫嘉能不能说动文家帮她,就单说文家向来对游戏领域毫无涉足,即使愿意帮灵越,肯定也不比云想合适。
她刚刚简直是气疯了,所以才会说出那么叫谈裕难受的话。
也不知道......
后面他会怎么样。
撤资,悔婚,都有可能吧。
话是她说的,事是她做的,反正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她垂下眸光,无声地叹息。
此时此刻,她也没有这个力气再想下去了。
她好累,即使是昏睡了整整一晚,还是很困很累。
“罗小姐,已经调好了,有什么事您再喊我。”
“谢谢。”说完吧这句话,罗意璇疲惫到了极点。
抱着被子,重新闭上了眼。
近乎是即刻入睡。
一直睡着,一直在做梦。
梦里总是逃不脱谈裕骇人的眼神。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
床边有笼罩下来的人影,
罗意璇以为是谈裕回来了,迷迷糊糊中,抓住了放在她床边的手。
可直至完全睁开眼睛,才看清是谈静初。
“你醒啦。”谈静初见人醒过来,赶紧凑凑上前。
“姐姐。”罗意璇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努力爬起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等很久了?”
“下午打电话给阿裕,他说你在医院,我就过来看看,没多久。”谈静初把带过来的凤梨酥从木质的小食盒里拿出来。
精致的小盒子,看颜色应该是檀木做,上面刻着精致的雕花。
一掀开,凤梨的香甜气直往鼻子里钻,黄亮亮的酥皮,上面还点缀着小小的芝麻。
昨晚就没吃晚饭,中午那碗粥索然无味,瞧见着色香味俱全的这份凤梨酥,她被勾起了食欲。
伸手捻了一块,道谢。
“怎么没看见阿裕啊,他去哪了?”谈静初不明就里,顺嘴问了一句。
罗意璇咬破酥皮,凤梨的香甜丝丝密密地直往口腔里钻。
她抿了下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
谈静初心细如发,察觉到了她的片刻游移,换个路数。
“这凤梨酥是不是味道还不错,和你以前在顺园吃到的一样吧。”
罗意璇点头,将手里剩下半块酥吃完,“嗯,是好吃的,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起酥没有以前起得好了,可能师傅年纪大了吧。”
谈静初笑笑,“那下次叫阿裕做给你,他做得才是最好的。”
“他哪会啊。”罗意璇权当一句玩笑话,还有胃口,就又拿了一块,刚放到嘴边。
“怎么不会,老宅做凤梨酥的老师傅早就退休了,前几年离开的时候,阿裕特意带着两个家里的阿姨跟他学的,就属他做得最好。”
罗意璇愣了一下,她竟完全没想到,谈裕也会做凤梨酥。
这糕点看似容易,实则从起酥,调馅儿,再到烤制都很有讲究。
就单说这起酥一项吧,用多少黄油,加多少糖粉,是用什么牌子的乳酪和杏仁粉,打法的手法,烤制的时间,每一样都是有要求的。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凤梨酥,心思下沉。
实在无法将谈裕和认真做糕点这件事联想在一起。
在她的眼里,他该是高高在上,坐在云想顶层办公室的人,是整个集团的操盘手,是最心狠运筹帷幄的谈三少。
怎么会跑去,学一道小小的点心。
“他为什么要去学这个?”
“这个嘛,你觉得就得问他了。”谈静初笑笑,点到为止,没再多说。
罗意璇以前经常出入谈家,所以饮食喜好被谈家人熟知,倒是不难理解。
也没听谈敬斌说,谈家人有谁特别喜欢凤梨酥的。
好像,只有她。
那谈裕学这个,难道是......
罗意璇被自己的念头吓到,赶紧打消。
怎么可能。
那时候他们还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不会有任何瓜葛和关联。
她那么看不起他,他不恨她就不错了。
“小璇,昨晚阿裕就带了凤梨酥回去了,是想和你解释的,应该是因为你病得突然,所以还没来及。”谈静初耐心地安慰着,口气温柔,让人听着很舒服。
解释?
她怕是没看见刚刚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情景吧。
“都是媒体瞎写的,那天的应酬我问过丁芃文了,只是简单吃饭喝了点酒。”
罗意璇语塞,半信半疑。
明明是亲姐弟,怎么性格脾气秉性会差这么多。
只是,现在事情的重点,已经不是这些桃色新闻了。
是她口不择言地又羞辱了谈裕一番。
总之,是他有错在先,是他不顾及她的面子。
她就是后悔,也不会低头的。
两人的事,她这个做姐姐的到底还是外人,不宜说太多。
能做的都做了,能告诉他们的也都告诉了。
其余的,就真的是要看两人的造化了。
谈静初点到为止,转换了其他话题。
也没说太久便离开了,怕影响她休息。
谈静初离开之后,罗意璇看着桌边堆满的滋补品,以及全新的暖宫带,淡淡出神了好一会儿。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她了。
手边的柜子上还放着那碟子没吃完的凤梨酥,她没了胃口。
甜腻的香味随着温度的下降被冲淡,明黄色的糕点很刺眼,她看久了,始终想着谈静初刚刚的话。
她开始克制不住地假设,假设谈裕真的是因为她喜欢凤梨酥,才去学的......
可是这样的逻辑并不通啊。
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解释。
最后只留了个疑团在心里。
谈裕离开医院后,根本也没时间休息,回集团开了个会,然后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老宅。
“三少,明天上午丽兹酒店那边要过来汇报上一季度的业务总结,财务报表昨天下午已经发在您邮箱了,下午要去参加下Strawberry Shortcake的新品发布会,晚上......晚上要和星程的谈总吃个饭,聊一下收购启航的事。”
回老宅的路上,丁芃文拿着平板,一样一样和谈裕对着明天的行程。
谈裕明显不在状态,但还是一个字都没漏下,半靠在宾利的后座上,闭上眼,努力呼吸调整。
“丽兹那边怎么才来做上个季度的业务总结,财务报表我昨天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告诉他们明天早点过来。Strawberry Shortcake那边一直都是宋景睿负责,叫他去,腾出下午的时间,帮我在富春居定个位置。”
Strawberry Shortcake是云想旗下一个甜品咖啡牌子,尤其在北方盛行,有上百家连锁店。
这条线,自谈裕上位以来,一直是由谈淑窈的大儿子宋景睿负责。
兢兢业业,不曾出错。
“好的。”丁芃文赶紧照做。
太阳穴跳得厉害,已经将近三十五个小时没合眼了,有些遭不住。
前面坐着的丁芃文还在汇报。
“三夫人一家已经到老宅了,晚饭依照您的吩咐,订了宴锦堂的私房菜,三夫人爱吃的鸡油萝卜丝,老爷子喜欢的红烧花胶都交代过了。只是宋三小姐偏爱的那家甜品,今日没有供应栗子蒙布朗,换了杏仁司康。”
“好,知道了。”
都汇报完,丁芃文也跟着松了口气。
想起昨晚的事,但又不敢开口。
“晚上去接医院接她一下,送她回京郊。去和于妈说一声,给她......给她做点温补的,养养身体。”
纠结到最后,谈裕还是舍不得,还是惦记着。
即使早上,她已经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叫于妈把她的东西挪到我主卧旁边,那间朝阳的客房,屋子里换沉香,窗帘选最遮光的,所有的洗护用品选jellyhart的,要茉莉味的。再订一份香煎雪梨汤,不要放枸杞。”
关于罗意璇不喜欢枸杞这件事,还是上高中的时候,偷偷听来的。
他事无巨细,安排着一切。
“好的。”丁芃文答应得痛快。
交代完这一切,他又重新合上眼。
只有路上这样宝贵的时间,他可以稍作喘.息。可身体是在休息了,脑子却没有停下来。
他甚至忽然悲拗地觉得,如果她知道这些是他为她安排的话,她是不是会很不屑,很嫌弃。
他都快忘记那时天台上她的目光了,今日又重温了一遍,格外深刻,重新想起。
这种感觉就快要盖过来当年,她温柔望向他的那一瞬了。
好难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他下意识隔着衣服触摸,暗自神伤。
他极少有自卑的时候,即使他初到京城处处被人嘲讽出身,他也没有低过头,亦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白珞灵把他教育得很好。
她告诉他,君子慎独,无论是深处何时何地,都要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与要求。
唯独面对她,他总是没有勇气,总是患得患失。
又或者,他从未得到过她。
即使,她现在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算了,接她来老宅吧,在老宅给她准备刚才我说的东西。”
和谈淑窈一家吃完饭天色肯定不早了,他赶不回京郊。
又不放心看不见她,只能这样办。
而且因为谈正清这两年身体欠佳,家庭医生常驻在顺园,要是她再不舒服,也会方便一些。
车子平稳地驶入了绿化带掩盖的小路,穿过黑松林,停在了顺园的正门口。
天色渐暗,顺园掌灯,宅门前,是手工做的圆灯,糊灯笼的纸张上画得是芝兰玉树图。
谈裕睁开眼,敛了敛倦意,径直朝着会客厅去了。
因为时间比较赶,这次坐了园子安排的车。
即将要祭祖,廊桥上悬挂着的中式宫灯换了更为低调的褐色,上面的图案复刻的是生平乐事图,流苏也换成了更为低调的浅金色。
映衬着廊桥下的小池塘,游鱼戏火,颇为端庄雅致。
来不及换掉正装,到会客厅的时候,谈淑窈一家已经在了。
“呦,阿裕回来了。”谈淑窈瞧见谈裕进来,满脸笑意,热情得很,旁边坐着她丈夫宋柏辉,身后站着两个儿子和收养过来的女儿。
“姑姑,姑父。”谈裕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
“阿裕哥哥,你回来了!”宋文溪瞧见谈裕进来,赶紧迎了上去。
谈裕并未吭声,不着声色地躲开了她的手。
谈静初站在宋文溪身边,亦察觉到宋文溪的举动,微微皱了皱眉。
其实,如若不是谈裕突然要娶罗意璇,谈正清对于他的婚事是另有打算的。宋文溪也是谈正清给他物色的未来太太人选之一。
虽说比起其他几位,比如明家的长女,明渊的亲妹妹明澜,喻家的幼女喻时宜,宋文溪出身稍微差了些,但胜在有谈淑窈帮着撑腰,总有亲情面子在,宋家又在京城颇具政治地位,谈正清也不会反对。
只可惜,谈裕谁都不要,只看上了罗意璇。
“晚饭备好了,爸,姑姑,姑父,去餐厅吧。”
亲戚都在,谈裕尽量保持礼貌,只当是应酬。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铺了满桌,席间,宋文溪忽然提起。
“怎么没看见嫂子啊。”
谈裕夹着花胶的手照常,动作都没慢下来一点。
“她身体不舒服,在医院,已经去接她回来。”
“什么病这么严重啊,连长辈过来,都不出来见一下吗?”
谈裕听了这话,眉心起了微波,不高兴,但没表现出来,只放下筷子,抬眼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几人。
“你吃你的,哪那么多话。”宋景睿很会察言观色,赶紧夹了一筷子的鱼放在了宋文溪面前的碟子里。
宋文溪不高兴地瞪了一眼宋景睿,没去看一眼碟子里的鱼。
谈淑窈在一边看得明白,客气地笑笑,老练地找了另一套说辞,“阿裕,文溪才从国外回来,就听说你要结婚了,好奇嘛,你别见怪。”
“没什么好好奇的,不是都见过很多次了嘛。”谈裕擦了擦手。
罗意璇从前作为谈敬斌的未婚妻,来顺园就是家常便饭,谈家有谁没见过她。
只是,准大嫂变未婚妻这样的大的转变,旧事重提总归是不光彩的。
谈正清脸色变了变,目光扫过谈裕颇为不满。
“行了,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别耽误了祭祖。刘妈,可以上茶了。”
菜肴已经都撤了下去,离开餐厅,一家人移步到前院的竹溪堂。
今晚准备的黄山毛峰,单独给宋文溪上了伯爵红茶,加奶加糖,还有替换栗子蒙布朗的杏仁司康。
谈裕还叫着丁芃文买了南宇斋的肉桂蝴蝶酥,是给谈静初的。
“姐,你尝尝这家的味道。”
“好。”谈静初笑了笑。
上好的毛峰茶,冲泡得当,茶色清凉,香气馥郁悠长。
谈裕凑近,轻轻嗅了一下,微微合上眼,休息片刻。
忆起那一晚她用建盏给他点的茶,他不禁想,要是今晚的茶,她来亲自冲泡,应当也是更有一番风味。
竹溪堂的茶桌上放着今日布置的新鲜冰美人百合,嫩白茂盛的花朵,素雅白净,大朵大朵的,看着就叫人喜欢。
整个堂里都萦绕着馥郁的香气。
堂前是大片盛开的紫色绣球,和还翠绿着叶子,没有开花便爬上架子的蔷薇。
整个顺园,就属竹溪堂前这片空地最色彩缤纷,独具生命力。
现在还是四月上旬,等到月底,一株一株的风信子会慢慢挺立起来,娇艳欲滴的黛安娜玫瑰会开满整个小园子。
春风送暖,花枝摇曳,才是真真的夺目漂亮。
这片空地,是谈静初回国后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悉心栽培的,连带着竹溪堂也是她在打理和布置。
自此之后,谈家只要迎客喝茶,都是在这。
“瞧我们静初,还真是独具慧心,把园子打理得这么漂亮,真想请你教教我们家的花匠。”
“姑姑,您过奖了,随便摆弄着玩的,如果您喜欢,我也可以帮您布置。”谈静初啜了一口热茶,不动神色,乖巧应对。
又在下雨了。
不知怎么,今春的雨特别多。
昨晚下,今晚还在下。
谈裕心思根本不在这,拿起手机。
“三少,已经接到罗小姐了。”
看见丁芃文二十分钟前发过来的消息,谈裕松了口气。
檐下有点点滴滴的落雨,堂前的窗子和门都敞着,竹溪堂地势又较高,顺着望出去,可以看见大半个园子。
这座百年传承,谈家三代栖息的地方。
整个顺园摇曳在一片温热的灯火里,格外幽深,静谧。
品茗观雨,好不惬意。
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散了场。
一家子,准备从竹溪堂下来,准备各回各的院子。
正逢上丁芃文送罗意璇回来,在小玉桥附近的亭子碰了个照面。
谈裕站在隔着她不愿的地方,仔细看了几眼。
瞧着脸色好了许多,松了口气。
“嫂子,你回来得太晚了,晚饭已经结束了,二伯今天的好茶你也错过了。”宋文溪意有所指,话里有话。
“是嘛,真是对不起各位长辈。真是遗憾,是我回来晚了。下次,下次我带文溪妹妹去我舅舅的茶馆,请你喝一杯好茶赔罪。”罗意璇有了些精神,便和宋文溪打起了太极。
又礼貌地同几位长辈寒暄了几句,期间没看过谈裕一眼。
他知道,却隐忍不发。
“行了,不早了,回你们的院子吧。”谈正清开口。
八角亭分叉开三条路,分别通向谈正清的东院,谈裕的南院,以及会客的别院。
静初的小院子在别院前面,所以刚和可以和谈淑窈一家同路,其余的都是各走各的路。
谈裕知晓谈正清的意思,上前一步,挽住了罗意璇的腰。
故作亲昵,尽显二人恩爱缠绵,叫一边的宋文溪把话给咽了回去,也没再多说什么。
待到和长辈们都道过晚安,目送他们都离开,他也没松开手。
罗意璇下意识抖了一下,看着身侧的男人,一脸礼貌周全的笑。
也不挣扎,任由他环抱着。
两人都出乎意料的平静,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只要他需要,她就会配合。
就好像下午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谈裕从丁芃文的手里接过了伞,嘱咐他把买的东西送到自己院子,一路带着她回去了,并没有叫车过来。
快要到谈裕院子的时候,要过一道幽深小路。
因为还下着雨,所以不太好走。
他回过头瞥见了她穿着漂亮的芭蕾风单鞋,怕她受寒,也怕她摔倒,转身把伞递给她。
“拿着。”
罗意璇愣了一下,微微仰头看着他。
男人面若冰霜,没有什么表情,眸光很暗,并没有看向她。
比起平常那种危险和生人勿进的冷漠,此时此刻,微红的眼底,和淡青色的眼底好像更能证明他的疲惫。
他看起来沉闷,倦怠,好像没了脾气。
就像这暗淡的雨夜,没有光彩,也并不神气。
踟蹰片刻,接过伞,伞柄还有他手掌的余温。
他什么也没说,稳稳地将她抱起,然后迈进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