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可算是说到沈宥谦的心坎里去了。
他觉得祖母实在是太不理解自己。
楚玉又看向一旁脸色不是很好看的顾初雪, 说道:“好孩子,莫慌,今天你祖母这口茶水一定要喝的。”
楚玉给一旁伺候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仅仅犹豫片刻, 就走上前来, 用力掰开太夫人的嘴巴,生生将茶水灌了进去。
“大嫂!”沈五叔忽然出声, 说道:“为了一个出生平民的女子,您为何要这样折磨大伯娘?”
楚玉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觉得这是折磨?那你来想办法哄她喝茶好了。”
沈五叔顿时不敢说话了。
楚玉又看了一眼小两口, 说道:“你祖母喝了茶水, 就代表认可了你这个新媳妇。”
沈宥谦虽然有些心疼祖母被折腾,但看人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便将这份心疼抛在脑后。
眼看着就要给侯爷敬茶, 楚玉才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瞧我,竟然忘了这一茬。”
她笑靥如花地看着太夫人,说道:“母亲,新妇进门, 您怎么连见面礼都不给?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太夫人压根无法反抗她,嘴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眼睛倒是瞪得浑圆, 看起来像是跟楚玉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沈家族亲们看着这一幕虽然心下打鼓,但因为侯爷母子全都口不能言,仅仅一个不对劲的眼神, 也无法传达出太多讯息。
楚玉直接命人将太夫人手腕上的一对碧绿玉镯扯了下来。
“这玉镯有些年头了, 还是太夫人的陪嫁, 你可要好好收着。”楚玉替太夫人开口叮嘱道。
敬茶闹成这样, 顾初雪其实都不是很想接这对镯子了,但楚玉一直盯着她,她只能接了过来。
之前的顾初雪眼皮子浅,如今得了一大堆陪嫁,见惯了好东西,倒没那么在乎一对玉镯了。
楚玉又催促着她给侯爷敬茶。
相比较太夫人的怨恨,侯爷看顾初雪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痛恨。
这个女儿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侯爷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现在会心甘情愿地配合楚玉。
若非他口不能言,他都想问问顾初雪,嫁给自己的亲哥哥,难道她没有羞耻心吗?
顾初雪对这个父亲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在那漫长的十三年时光里,她每天最盼望的就是父亲能够过来,陪伴她和母亲。
顾初雪此时压根不敢和侯爷的眼睛对视。
一旁的婢女接过茶水,直接倒了一些浸透了侯爷嘴上堵着的帕子。
楚玉也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笑着说道:“我们都喝了媳妇茶,以后就是一家人,只要你们小俩口和和美美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楚玉笑得一脸欣慰,好似这是对她来说一辈子最重要的事。
顾初雪接了楚玉送的见面礼后,又被引着一一见过诸位族亲。
沈二叔带头,其他人也没有为难她,一场认亲仪式刚要结束,楚玉又说道:“我儿大婚,是大喜事,下个月,我们府里打算办十天的流水席,每天都请戏班子,诸位叔伯婶娘们,到时候一定要来。”
有免费的席面吃,又有不要钱的戏看,还能攀附最为富贵的主支,自然没有人会蠢到拒绝。
只不过他们私底下倒是不停议论楚玉舍得,为了个平民出身的儿媳妇,舍得花这么大的心血。
他们的想法很单纯,以为楚玉这么做,是为了尽快帮助儿媳妇融入权贵圈子。
侯府的流水席,不仅请了他们这些族亲,还请了京城的权贵。
十天的流水席,打的名义是为太夫人和侯爷祈福。
流水席的头一天是最重要的,来的人是最多的,只不过因为侯府这段时间声名狼藉的缘故,京中权贵来得不多。
一个月的时间飞速而过,转眼就到了侯府办流水席的日子。
这一个月里,楚玉也没干涉小两口的生活,不过侯府有眼睛的都能看到,两人的感情似乎突飞猛进。
沈宥谦的模样和常庆侯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年轻时的常庆侯能让原身一见倾心,沈宥谦的皮相自然不差。
一个长相英俊的帅哥,天天对着自己嘘寒问暖,温柔体贴到了极致,气氛轻而易举就变得暧昧起来。
顾初雪一开始还记得保持距离,她甚至还说了要给沈宥谦纳通房之类的话,但全都被沈宥谦坚定拒绝。
事到如今,两人除了没有踏出最后一步,几乎和普通的恩爱夫妻没什么区别,有时候顾初雪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是沈宥谦的亲妹妹。
比如今日的流水席上,顾初雪是随着楚玉坐在女客那一桌的,沈宥谦虽然没有硬闯这边,但却没少让人过来传信。
“夫人,世子说世子夫人酒量浅,求您护着她点。”婢女小声凑到楚玉身边说道。
楚玉听到这话,却说道:“你这丫头,大点声,我听不清呢。”
丫头信以为真,当真大声说了一遍。
声音大了,听到的人就多了,席面上的女客们纷纷打趣起顾初雪来。
“还是你们新婚夫妻感情好,有点什么事,都惦记着,这是生怕你被我们灌了酒呢。”
“世子爷越是这样叮嘱,我们还偏要灌一灌才好!”
楚玉慌忙护住儿媳妇,说道:“这是我的儿媳妇,你们要是真敢这样,我可不饶的!”
女客们只是说说而已,倒没有一定要将酒灌下去,她们忍不住对着楚玉感叹道:“他们感情这样好,想必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抱金孙了。”
楚玉却故意说道:“你还想灌我儿媳妇的酒,也不怕她现在肚子里就揣着我的金孙孙!”
“好好好,我不灌了就是,你们这母子两个,都将新媳妇放在心尖尖上疼呢!”
厅内气氛正好,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个婆子。
这婆子冒冒失失的,一来就冲着楚玉大声喊道:“侯夫人,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敲响登闻鼓了,状告侯爷逼疯发妻,以妻为妾,还有……还有……将私生女儿许给儿子为妻……”
婆子这话一出,全场哗然,第一时间将目光看向顾初雪。
楚玉听到这话,立马训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喝多了黄汤就跑到这里来胡沁!按照你的说法,我朝廷封的超品诰命夫人,如今还成了侯爷的妾?”
婆子赶忙说道:“夫人,老奴不是这个意思,侯爷的妻子不是你……不对……侯爷贬的是另一个妻子,侯爷的原配,大小姐的亲娘……”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顿时议论纷纷。
沈二婶当场训斥道:“当初那位侯夫人不是死了吗?怎么又给侯爷做了妾室?你这婆子,将话说清楚,少在外面胡乱败坏侯府的名声!”
婆子解释道:“外面人都说,侯爷前头娶的那位夫人没死,而是做了侯爷的外室,还为侯爷生了孩子,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就是前头那位生的女儿……”
“不可能!是谁在敲登闻鼓?我不信!”楚玉斩钉截铁地说道。
婆子哭丧着一张脸,说道:“夫人,敲登闻鼓的人是顾家舅爷,就是前头那位夫人的亲大哥,他为自家妹子鸣不平呢。”
楚玉闻言眼睛瞪大。
敲登闻鼓的人是顾大舅,他一个普通商户,既然敢干这事,就代表着他已经得了关键证据,也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宾客们议论纷纷。
“前头那位夫人姓顾,世子夫人也姓顾……还真是巧呢。”
“据说一开始侯府是想认为养女,是侯夫人非要娶了当儿媳妇的,如果一切是真的,那世子和世子夫人岂不是亲兄妹?”
楚玉听到这话,身形晃了晃,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顾初雪,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到侯爷的影子:“你……你……”
顾初雪此时小脸惨白,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这么快就爆了出来。
她坐在原地,顶着四周女宾们奇怪的打量目光,感觉自己好像被脱光了衣服游街一样。
“不可能,你有父母,我记得你有父母,只是都死了而已,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你们不是兄妹,对不对?”楚玉抓着顾初雪质问道。
顾初雪从来不知道侯夫人的力气这么大,她的手被握得生疼,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只能勉强辩解道:“我们不是兄妹,我们不是……”
楚玉也跟着附和:“对,对,对,你们不是兄妹,如果你娘真的是早死的那位原配夫人,你怎么会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非要嫁给哥哥呢。”
顾初雪听到这话,只感觉好像有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但她还是强行说道:“我们不是,我们不是……”
楚玉却忽然用力扯了她一把,说道:“走,我们去见见顾家主,让他不要再敲登闻鼓了,不能影响我儿的前途。”
顾初雪并不想去,但楚玉的力气太大了,她费尽力气挣扎都没办法。
“娘!”
女宾这边的骚动,引来了沈宥谦,他一进来就看见楚玉拖拽着顾初雪往外走。
“娘您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沈宥谦第一时间看出了顾初雪的不舒服,赶忙上前来,试图将妻子的手从楚玉手上拉扯出来:“你弄疼初雪了。”
“世子这个当哥哥的,还挺疼妹妹呢。”周围不知道谁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话音刚落,楚玉就像是受了什么重大刺激一样,一巴掌直接打在沈宥谦脸上:“你聋了吗?人家说闲话你听不见吗?你快告诉他们,你没有娶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