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闫光池是被孩子们的声音吵醒的。
“爸爸,梳头发!梳头发!”双胞胎女儿一起喊道。
“爸爸,饿饿!饿饿!”双胞胎儿子喊话的时候, 爬上了闫光池的床, 在床上蹦蹦跳跳,偶尔还会踩在他身上。
四只小麻雀, 围在闫光池身边, 各自都在不停地诉说着自己的需求。
闫光池无可奈何, 他几乎是挂着四个小朋友出了主卧的门,一出来就看到客厅里父亲闫建钢,躺在沙发上侧着身子睡觉, 这么大的声音, 愣是没有吵醒他。
“爸,你能不能出去买早餐?”闫光池企图将一部分活外包出去。
但闫建钢愣是装没听见。
闫光池用手摇了摇他, 闫建钢还是没醒。
“爸爸,我的头发!”两个披头散发的女儿还在催促他。
小孩子绝大多数时候, 都是不太讲道理的生物,闫光池想要给女儿们梳头发,他刚拿起梳子, 两个三岁大的儿子又闹了起来。
“爸爸, 看我!饿!好饿!”
两个小男孩一边喊饿, 一边用力扯着闫光池的衣袖。
“爸爸,痛痛!我要奶奶梳头发!”此时正在被父亲梳头发的大女儿喊道。
她不知道大人之间的事情,此时一个劲的说着自己的要求:“奶奶去哪了?我想奶奶!”
她一提起奶奶, 另外两个小男孩也不扯闫光池的衣袖了, 而是满地打滚:“我也要奶奶!我也要奶奶!”
“奶奶去哪了?奶奶去哪了?”
四个小朋友,全都是原身一手带大的, 既习惯了原身的照顾,也对原身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因而哪怕楚玉离家两个月,他们依旧还惦记着奶奶。
闫光池听到他们这样喊,可能是因为挨的打还不够多,此时他居然头脑发昏,指着次卧说道:“你们奶奶回来了,就在里面!”
四个小朋友听到这话,立马欣喜若狂,蹦蹦跳跳地闯进楚玉的卧室。
楚玉昨天大晚上的飞机,回来又相夫教子一番,着实劳累,本来打算好好休息,此时被四个小朋友吵醒了。
“奶奶!奶奶!起来给我梳辫子!”
“奶奶,我要扎两个啾啾!”
“奶奶,我要吃春卷!”
“奶奶,我要吃糕糕!”
小朋友们对奶奶确实有感情,但也不妨碍他们跟在大人身后有样学样,还没学会表达爱意,就开始主动索取。
一个小朋友就已经够吵闹,四个人一起完全就是麻雀开会。
楚玉撑起身子坐在床上,没有第一时间下床,而是说道:“嘘,要小声呢。”
两个小姑娘闻言声音确实变低了,但两个小男孩却显得比较难沟通,此时还在呜呜喳喳的要求要吃什么。
楚玉当即关掉脑海里S13号给她展示的《让小朋友变得听话一百种技巧》,显然,用“小点声”代替“不要吵”的沟通失败了。
楚玉不再犹豫,从床上爬起来,顶着这一群小麻雀的争吵刷牙洗脸。
躺在沙发上的闫建钢听着这一场热闹,暗自偷笑。
但等楚玉洗漱结束,她就快步走到沙发边上。
闫光池鸡贼,甩掉孩子们之后立马出门买早餐,所以楚玉现在能折腾的对象,只有闫建钢。
楚玉一把抓着闫建钢的耳朵,将人从沙发上扯了起来。
“疼疼疼!轻点,求求了!”闫建钢没办法继续装睡,楚玉扯耳朵时特别用力,那都不是在拧,完全是奔着将耳朵掐下来去使劲。
“宝贝们,来来来,要梳头发的,找爷爷!”楚玉放下扯耳朵的手,将闫建钢直接推到两个孙女面前。
但两个孙女还是一副不买账的样子,毕竟她们都习惯了原身的照顾,这个爷爷每天早出晚归,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能见一面,平常也更偏爱两个弟弟,在她们看来,比陌生人也好不了多少。
闫建钢此时也在说:“我不会梳头发,从来没做过这事,孙女们也更习惯了你梳头……”
他两手一摊,就打算甩手不干。
但楚玉才不惯着,怎么,奶奶能做的事,爷爷做不得?
楚玉抬起手,继续抓着闫建钢的耳朵:“既然耳朵不想要,那就扯下来送给需要的人。”
闫建钢又感受到熟悉的疼痛,他是真的觉得耳朵要被扯掉了,不敢再犹豫:“不会可以学呀,我现在就来学!”
闫建钢拿出手机,打开短视频软件,搜索“女童扎头发”,听着视频里的提示,笨手笨脚的开始梳头发。
“扯头皮了!好疼!”大孙女头皮被扯得生疼,忍不住尖叫起来。
楚玉抬手就直接抓向闫建钢的头皮:“你就不会轻一点吗?我看看你被抓着头皮知不知道疼!”
“痛痛痛,我轻点!”闫建钢迫不得已放松力道,楚玉这一招,让他原本打算通过故意梳不好头发来逃避干活的方法彻底破产。
但楚玉却没有放手,而是依旧抓着老头的头发,威胁的意思十分明显。
闫建钢不敢继续弄疼孩子,只能动作轻柔地给大孙女扎了两个小辫子。
“这实在太丑了,都不对称,要不,还是你来?”闫建钢还是没有放弃偷奸耍滑的打算。
楚玉用力一扯他的头发,她这一手,完全是冲着将人的头发从头皮上扯下来,她也真的扯了数根头发下来。
闫建钢脑门上头发稀疏,他一直都挺珍惜他那几根头发,此时被楚玉抓了一把下来,他急得眼睛都要红了。
楚玉说道:“一回生,二回熟,你要是给二宝梳头还掉头发,那就说明你没有用心学,不用心的人,头发全都扯光!”
闫建钢不想当秃子,也怕疼,只能委委屈屈地拉过二宝梳头发,这一次他不敢耍花样,再三确认两个辫子扎得不算特别歪。
“奶奶,好饿!”
两个孙子才不管姐姐梳头发,此时就缠着楚玉要吃的。
楚玉被烦得头大,人类幼崽的力量太过强大,她甚至有一瞬间不想管主线任务,而是搬出这个家过自己的清静日子。
关键时刻,系统又站了出来,它又给了楚玉一份《让小朋友安静下来的一百种方法》。
楚玉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楚玉盯着两个孙子:“好了小朋友们,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
两个孙子呆了一瞬。
楚玉继续说道:“谁是这个家真正的奥特曼?”
两个孙子立马活了起来。
“我是!”
“我才是!”
两个人立马为这事吵了起来,吵了大概三分钟,他们又一起看向楚玉。
楚玉继续道:“三宝、四宝,你爸妈屋子里有盒棉签,谁第一个将年轻拿给我,谁就是这个家的奥特曼!”
两个小朋友立马噔噔噔地冲进主卧里,最终是三宝抢到了那包棉签,兴冲冲地递给楚玉。
楚玉接过棉签之后,两个小朋友挤到她身边来。
“我是奥特曼!”
“我才是!”
楚玉:“奥特曼能不能去餐桌上把那包抽纸拿给我?”
两人噔噔噔地去抢抽纸。
拿到抽纸的楚玉:“奥特曼能不能去房间里,将小皮球拿给我。”
俩奥特曼又跑了起来。
楚玉接过皮球拍了拍,继续:“奥特曼能不能把跳舞的宇航员玩具拿给我?”
……
两个小朋友也曾想过要停下来,但他们一旦停下来,楚玉就说:“真正的奥特曼,才不会被困难打倒!”
两个小朋友只能继续跑起来。
直到他们真的没力气,任凭楚玉怎么说,他们也不动弹,只捂着肚子喊饿。
楚玉指了指一旁已经结束梳头的闫建钢。
“饿了就找爷爷,爷爷有办法!”楚玉说道。
两个孙子和闫建钢的关系比两个姐姐和爷爷的关系更亲近,听到这话,立马全都扑了上来,对着爷爷的耳朵:“爷爷,饿了饿了!我要吃饭饭!”
两个人你一声我一句,就像是比着看谁的嗓门更大一样,闫建钢隐隐作痛的头皮此时更疼了。
他倒是想说让孩子找楚玉,但楚玉一个眼神扫过来,闫建钢立马歪过头去。
闫建钢没办法,只能从房间里找出一包零食。
但他还没有送到孩子们手里,楚玉就一把抢了过来,指责道:
“你怎么能给孩子们吃零食?这里面全都是味精,鲜得很,一点营养都没有!这到底还是不是你亲孙子孙女?”
闫建钢只觉得这番话分外耳熟,似乎是某次他看见妻子给孩子们吃零食时张嘴指责的话。
闫建钢觉得很是委屈:“这不是没办法?孩子们一个劲喊饿,总不能让他们饿坏了……”
楚玉学着他过去的样子,当场指责道:“既然知道孩子会饿,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做饭?为什么要偷懒睡觉?”
“我不会做饭。”闫建钢理直气壮。
楚玉更加理直气壮:“不会就不能学吗?你不会扎辫子,刚刚不还是扎得挺好?”
闫建钢顿时哑口无言。
楚玉还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指点点:“你是怎么当人爷爷的?你就这样带孩子的?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闫建钢寻思着孩子也不归他带呀,这不一直是奶奶的事,怎么忽然就成了他的?
楚玉:“我要是你,活着都觉得丢脸,连呼吸都觉得自己不应该!你看看你,到现在还在这安安稳稳的坐着,就不知道进厨房煎个鸡蛋?”
闫建钢不想动,但楚玉已经开始上手了。
闫建钢立马像是屁股下面的长了刺一样跳了起来,冲进厨房里。
楚玉也跟着走到厨房门口,一只眼睛看着客厅里的孩子们防止他们出意外,另一只眼睛瞟向站在厨房里发呆的闫建钢。
闫建钢婚前靠老娘,婚后靠老婆,他就从来没有下过厨,别说煎鸡蛋了,就连燃气灶怎么开他都搞不清楚,此时站在厨房里像个傻子一样。
楚玉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怎么会有你这样蠢出升天的废物东西,连个煤气灶都不会开,早知道当年我就不应该跟你相亲,我跟谁结婚都能比跟你过得好!”
楚玉没有任何顾忌地,将闫建钢从前指责原身的话,改一改现在就用来责骂闫建钢。
“我随便找谁工作都比你好,退休金都比你高!”
“大街上抓个男人,个子都比你高!”
“闭着眼睛挑一个,长得都比你好!”
楚玉小嘴叭叭不停说着,似乎是要将过去三十年原身在这场婚姻里受的委屈,全都发现在此时的闫建钢身上。
闫建钢原本正在手忙脚乱地试图做饭,被楚玉这么一顿斥责,他忍不住想起两个月前楚玉说过的话。
“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吗?要不然,我们去离婚吧。”闫建钢小心翼翼说道。
他先前不愿意离婚,是觉得一大把年纪闹出这种事很丢脸,但昨晚上楚玉才回来,现在他就已经受不了了,觉得这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
他等了一会,没等到楚玉说话,转过头来,只见楚玉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他。
闫建钢心底一突,总感觉似乎有什么格外恐怖的事情。
楚玉在心里数着一二三。
三秒之后,提着一大袋早餐的闫光池走了进来,孩子们早就饿了,见到吃的,立马围了上去。
楚玉见有人照看孩子,也不再犹豫,我散步并两步上前扯证闫建钢的耳朵,拉着人进了主卧。
之所以选择主卧,是因为主卧和客厅之间有两道门,可以最大限度地隔绝声音,省得给孩子们幼小的心灵造成巨大的冲击。
楚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一向很注意保护未成年人。
“老婆我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闫建钢秒跪。
楚玉一脚踹过去:“怎么,你不想跟我过了?”
这话闫建钢不敢接。
他只能小声问道:“老婆,两个月前不是你说过不下去吗?”
楚玉又不是来跟她讲道理的,她是来发脾气的,此时听到这话立马怒气上脸,指着闫建钢的鼻子骂。
“好啊,老东西,你是不是早就盼着离婚,以前我说那么多话你记不住,这一句话你倒是记得死死的!我就知道,肯定是外面的狐狸精等着上位!”
闫建钢从天而降一口黑锅,辩解道:“没有,外面真没有什么狐狸精!你要相信我!”
楚玉一巴掌扇过去:“你这样急着离婚,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就等着一脚把我踢走,好和外面养的小三甜甜蜜蜜过日子!”
闫建钢张开嘴巴:“你听我解释,真没有……”
但楚玉已经进入下一个阶段
楚玉又一巴掌甩过去,紧接着抓住闫建钢的肩膀用力摇晃。
“我不听!我不听,你都是在骗我!豆音上面都说了,男人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你这么多年的钱都不给我,说明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我身上!”
楚玉非常用力地演着老年人爱情故事。
闫光池则在心里骂豆音这一款短视频APP害死人,不仅带坏年轻人,连老太太都教坏了。
“苍天哪,大地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找了个又丑又矬又矮的男人,他还不爱我!老天爷,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楚玉一边说,一边如同狂风暴雨般猛烈地抓着闫建钢摇晃。
闫建钢想说你怪老天爷干嘛摇晃我?
这一次的力度比上一次大多了,闫建钢觉得自己的脑浆子都快被晃出来了。
“记个时,先来摇晃个十分钟。”楚玉在心里对系统说道。
“我……错…… 了……你……别……晃……”闫建钢磕磕绊绊地说道。
楚玉充耳不闻,她此时化身无情的摇人机器,耐心等待计时结束。
明明只有十分钟,闫建钢却觉得像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楚玉终于停了下来。
闫建钢惨白着一张脸,感觉面前似乎有小星星在打转。
“说,那个狐狸精是谁!”楚玉质问道。
闫建钢头又大了,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个完全没有的东西。
但楚玉又抬起手来,她刚碰到闫建钢的肩膀。
闫建钢急得都要跳起来了,说道:“真没有,我平常除了喜欢和老余他们一起钓鱼下棋,跟别的女人都不说话!”
闫建钢说的倒是实话,毕竟别的女人也不搭理他。
楚玉反正是找茬的,压根不需要讲逻辑:“好哇,除了女狐狸精,还有男狐狸精!原来我这么多年,就是做了一个同性恋的妻子!”
闫建钢目登口呆,这是他完全未曾预料到的找茬路线。
“怎么就成同性恋了?你在胡……”
闫建钢话没说完,楚玉又抓起他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
楚玉在心里对系统说道:“我看他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再续个十分钟。”
十分钟后,闫建钢被放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主卧的卫生间里去,对着马桶狂吐。
昨天晚上吃的,全部吐出来了,吐到后面全是黄水。
“你被自己做的恶心事恶心到了?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我为你当牛做马三十年,到头来原来是做了三十年的同妻!我真是白活一场!”楚玉恶狠狠骂道。
闫建钢一边吐,一边极力解释:“我真的不是同性恋,你也不是同妻,你别胡思乱想!”
他倒是不想解释这些破事,但是不解释又怕楚玉对他动手。
闫建钢觑着楚玉的神色,知道她气还没消,闫建钢心一横,当场对着楚玉跪下来,指天发誓:
“我要是让你做同妻、或者在外面养了小三,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楚玉想着要留着慢慢玩,不能一口气将老头玩坏了,便随着他的发誓,神色逐渐软化。
闫建钢刚想松一口气,楚玉又说道:“既然没养狐狸精,那钱花在谁身上了?”
闫建钢听到这话,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很想说你这两个月花了六十万,你都忘了吗?
但不敢问出来。
“孩子们买车买房……”闫建钢第二次解释道。
楚玉顺势说道:“那你现在就发誓,没有藏私房钱,如果你私底下藏了一分钱,你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闫建钢:……
他六十岁了,开始畏惧生死,这种誓言压根就不敢发,因为他真的还藏了私房钱。
楚玉眼睛一瞪,上前就打算叫人抓起来。
到底还是求生欲占了上风,闫建钢大声说道:“我这两个月的退休工资还没给你呢!等给你之后我再发誓!”
等老两口离开主卧的时候,四个孩子已经被人接着上学去,闫光池还等在外面。
楚玉看了一眼餐桌上,闫光池留了三人份的早餐,显然闫光池光顾着伺候小祖宗,自己也没机会吃。
楚玉胃口向来很大,半点没客气,坐下就开吃。
闫建钢和闫光池刚刚拉开椅子,想坐下来一起吃,但楚玉的眼风已经扫了过去。
闫建钢更识时务一些,立马不动了。
但闫光池身为儿子,理所当然的觉得母亲爱他,昨夜的耳光他也忘得差不多了,此时并没有把楚玉的眼神当回事。
就连之前在医院闹的那一通,他也只当楚玉是闹着要读大学。
他甚至还故意凑到楚玉身旁,一副要贴着母亲坐下的亲密模样。
只是他的屁股还没落下,楚玉忽然抬脚,一把将椅子踹开。
闫光池没防备,跌在地上摔了个瓷实。
闫建钢见儿子倒霉,心下大呼“果然”,他无比庆幸自己的选择。
“妈,你干嘛呢?我得罪你了?”闫光池问道。
楚玉点头,说道:“对,你得罪我了。”
闫光池一愣,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才是受委屈的那个人。
因为母亲的闹腾,他都快要离婚了。
楚玉抬手将另外两份早餐全都拢到自己右手边,这一副防备父子俩抢吃的模样,再明显不过。
闫光池:“妈,早餐是我买的!”
楚玉:“知道了。”
闫光池:……
闫光池深吸一口气,他学着小时候的样子,装作可怜兮兮地说道:“妈,没人照顾孩子,我的工资又不够花,晓玲真的打定主意要跟我离婚,我可怎么办呀?”
他也不敢再提六十万的事,更不敢对楚玉有任何指责,现在一心想着道德绑架,先将带孩子做家务的事落实。
楚玉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悲伤,皱着脸带着哭腔说道:“玲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
闫光池从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母亲,脸上居然能挂出这样贱兮兮的表情。
“妈,晓玲要是真跟我离婚,我带着四个孩子,压根讨不到老婆,不为我想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呀。”闫光池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望着眼前这副猛男落泪的场景,楚玉不仅没有半分触动,还觉得他很烦。
“滚一边去,别倒胃口!”楚玉呵斥道。
闫光池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惊到了。
“妈,你还是我亲妈吗?你现在脑子是不是……”闫光池忍不住质问。
楚玉直接替他说出没说完的话:“我不是,我是个神经病,你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
闫光池可不敢应下,毕竟楚玉看起来还蛮正常的,也没有严重到危害公共安全,这种情况人送到精神病院也是要花钱的。
花销还不低。
楚玉还骂上了:“瞧你那抠抠嗖嗖的样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穷鬼儿子,晦气!”
闫光池忍住跟老娘对骂的冲动,继续装可怜:“妈,你难道就忍心看我孤零零一个……”
他这话还没说完,楚玉忽然站起身了就是一巴掌。
“说自己孤零零一个,这是在咒谁呢!我和你爸还活着呢,你就说自己孤零零,这是巴不得我们死!”楚玉恶狠狠骂道。
闫建钢听了这话,也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长子。
闫光池从来不知道老娘是这样上纲上线的一个人。
她自从两个月前性情大变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格外暴躁。
楚玉又甩了一巴掌过去,说道:“你就不能去上班吗?非要在家里碍眼,说这些话给我们添堵!”
闫光池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庞,他还是想要尽力争取。
“妈,你要考大学,我也不反对,你要生活费,我也给你了,你好歹也支持支持我,我真的不能没有晓玲……你考上大学之后也不是全日制,不用每天都去,为什么不能在家里帮我接送孩子,做做饭,收拾家务呢?”
“谁家老人,不都是这样过的,为什么你不能这样呢?”
楚玉看了他一样,问道:“别人都这样,我就一定也要这样?”
“别人是上市公司的老总,给家里老娘请了七八个保姆伺候,你就不能这样吗?”
闫光池一脸无奈,说道:“这有什么可比性?您为什么总是要跟我胡搅蛮缠呢?你就是见不到我好吗?”
“不都是人吗,都是爹生娘养的,为什么不能比较?”楚玉反问。
闫光池立马说道:“现在是拼爹的时代,人家什么爸爸,我什么爸爸,人家有背景,家里能提携,所以才能成为上市公司老总。”
楚玉忽然一巴掌甩在闫建钢脸上。
闫建钢人都懵了,他想不明白儿子和老婆吵架怎么他挨打了。
楚玉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看看,你的好儿子这是在怪你呢,他怪你不争气,没能让他当富二代,他成不了上市公司老总,全都是因为你拖累的!”
闫建钢瞪了儿子一眼,说道:“少惹你妈生气!”
他说这话,纯粹是好心提醒。
楚玉又继续说道:“你个废物东西,不敢跟好的比,那就跟坏的比。别人养不起老婆孩子,干脆不结婚不生子,你就不能这样吗?”
闫光池:“妈,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
楚玉冷笑一声:“你也不能盼着我点好?我年纪大了,就想每天吃吃喝喝过享福的日子。”
闫光池一脸不能理解:“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忙着打拼,给孩子们更好的未来,只是让你当个后盾,就这么难吗?”
“你说的打拼,我听到都觉得好笑,工作七八年了,房子车子都是家里买的,自己连一万块钱存款都没有,挣的这点钱还不够养保姆,要不这样,你干脆别上班了,安心在家带孩子,咱们全家就靠着你爸的养老金过日子。”
闫光池自然不愿意,对他来说,钱少了谷晓玲就得离开,谷晓玲就是他的命,他割舍不了。
“妈,算我求你。”闫光池哀求道。
楚玉斜了他一眼:“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闫光池不明所以。
倒是闫建钢,想到自己刚刚兑出一个跪过,不能就他一个人倒霉,他热心地上前帮忙,将宝贝大儿按着跪在地上。
“这样才像是在求人,懂吗?”闫建钢笑着说道,他压根不知道危机即将降临。
闫光池想着自己跪都跪了,今天一定要把事情办成,他一定要让老娘回归到保姆的位置上。
“妈,我真的求求你了。”
“好,我给你想办法。”楚玉很干脆。
闫光池一愣,他准备好的其他话还能说出口,没想到事情就办成了,顿时满脸欣喜。
楚玉继续说道:“反正都是老人当保姆,为什么就一定是我呢?你爸不是也闲着吗?”
闫光池听到这话,顿时满心不乐意,一来在他心里他爸爸是男人,给他买车买房,在这个家里闫建钢的贡献比楚玉高,他觉得闫建钢做家务是受委屈。
二来他也知道闫建钢没干过家务,也不信任闫建钢能处理好家事、做好接送孩子的活。
“妈,我爸年纪大了,他怎么能干这种事呢?”闫光池试图反驳。
楚玉一巴掌甩过去:“你只心疼他年纪大,怎么不心疼我是神经病呢!”
“真要我做家务也行呀,今天我就去买一瓶百草枯,下在饭菜里大家一起上路,谁也别活了!”楚玉骂道。
闫光池这么一听,忽然觉得老爸干活,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爸,以后就辛苦你了。”闫光池说道。
但闫建钢偷奸耍滑一辈子,他哪里肯答应,立马说道:“家务本来就是女人的事!怎么能……”
话没说完,楚玉的巴掌就落下来了。
“老东西,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阴阳怪气谁呢!”楚玉骂道。
闫建钢赶忙说道:“我不是说你,我怎么敢说你呢?我骂这个废物儿子,娶个老婆像个祖宗一样供着,结婚这么多年,谷晓玲一点家务不干,现在让她带带孩子做做饭怎么了?”
闫光池立马说道:“晓玲嫁给我已经够委屈了,怎么还能让她做这些事!”
闫建钢听着儿子理所当然的话就来气,他想不明白自己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养出一个沸羊羊儿子来。
楚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说道:“瞧瞧,在你儿子心里,老婆比老爹都重要。”
虽然明知道楚玉这话说得故意,但闫建钢还是上钩了。
只见他两眼一瞪,骂道:“我真是白养你了,娶了媳妇忘了爹,舍得委屈老爹,不舍得委屈老婆,早知今日,我就不该给你买车买房,白眼狼!”
闫光池眼神躲闪,但还是说道:“爸爸,您想想四个孩子,为了他们,您稍稍受点委屈。”
楚玉对于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她打定主意要让几个男人干家务,凭什么他们一直享受原身的劳动成果,又反过来瞧不起原身?
至于少奶奶谷晓玲,她做不做家务、带不带孩子,是不是负责任的母亲,都是夫妻俩的事情,楚玉才懒得管。
就算两人真要离婚,楚玉也一个字都不会多说,反正她的任务是家庭和睦,又不是保持家庭完整,谁说离婚的家庭就不和睦呢?
“爸,我也会帮你,家里的脏衣服都交给我洗!”闫光池一副自己牺牲巨大的样子。
闫建钢骂道:“那都是洗衣机洗!你就知道占便宜!谷晓玲离婚就离婚,我才不管呢!”
但是,知父莫若子。
闫光池出了绝杀:“爸,如果晓玲离婚带走两个儿子呢?还给他们改姓呢?”
闫建钢勃然大怒:“她敢!她又没个工作,凭什么带走我孙子,这是我们闫家的香火,凭什么改姓!”
闫光池为了不离婚,故意说道:“反正我什么都听她的,等离婚了,抚养权就给她,孩子要改姓也由着她。”
闫建钢知道儿子这是故意在剜他的心,气得手都在抖:“你你你!你就是要气死我!”
闫光池忽然又说道:“爸,咱家的老房子你既然不住,一时半会儿也等不到拆迁,还不如卖掉,拿到钱之后,要给晓玲六十万。”
闫建钢一听到这话,立马像一只被捏住脖子的鸡。
楚玉见缝插针:“都是你们老闫家的媳妇,谷晓玲如果拿六十万,我也要分六十万!”
闫建钢父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
谷晓玲要六十万的原因,就是楚玉已经花了六十万啊!
楚玉现在又跟风要六十万,这是什么魔鬼套娃行为!
闫建钢想到楚玉两个月花掉六十万的壮举,谷晓玲虽然比不上楚玉的花钱速度,但也差不了多远。
更重要的是,这两人都要了钱,小儿媳妇会不会跑过来掺和一脚。
老房子市场估价大概两百万,真要卖掉,只怕当场就能被三女人瓜分完。
一想到那情形,闫建钢忍不住眼前一黑。
“不卖,老房子我要等拆迁!死都不卖!”闫建钢高声喊道。
似是为了加强说服力,闫建钢冲到厨房里去,拿出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想卖老房子,就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楚玉忽然问道:“老头子,我记得老房子好像是我们结婚以后你们单位分的房,写的是你一个人的名字?”
闫建钢疑惑地点点头。
楚玉立马搓着手:“你死了,这房子大概能卖两百万,婚后财产我占一半也就是一百万,遗产一百万三个人平分,那我一个人就能分一百三十多万,好耶!”
楚玉一脸期待地看着闫建钢,她完全是一个等着分遗产的模样。
闫建钢听着这话,刀都拿不住了,他现在闹着寻死就是为了防止楚玉败家,他要真死了,楚玉反而能败的钱更多了!他这番折腾干什么!
这么一想,闫建钢立马将刀子放了下来。
楚玉一脸失望,骂道:“你这个老东西,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我都算好了,这钱要怎么花,你怎么就这么不配合!”
闫建钢没有拿命去配合别人的习惯。
闫光池小声说道:“爸,你不卖房子,我哪里凑六十万?”
闫建钢闹了半天,事情又回到原点,他满脑子乱作一团,既不舍得六十万,又不舍得孙子改姓,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处理。
恰当此时,门铃响了。
开门之后,小儿子闫光海满脸春风地走了进来。
“我看到妈昨晚发的朋友圈,说是回来了,所以我一大早就赶来了!”闫光海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
老两口还没什么反应,闫光池这个大哥就已经开始警铃大作。
果然。
闫光池继续说道:“爸、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血液样本送到港城查过了,我媳妇怀的是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