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当了四十年族长, 费尽心思才捞了这么多财富,老太太一咬牙,全都花了出去。
这一大家子, 本来就没有直接参与后面的锄头大战, 他们手上直接死亡的人命只有柳四海一个人,老太太氪金之后, 县令罚了每个人十板子后, 就全都放了回来。
饶是楚玉也没有算到, 到了这个地步,这一家子还想着算计她。
老太太心里想着算计楚玉,但她也没有停下薅羊毛的脚步, 儿子们回来的第一日, 她就打算找上楚玉,白嫖看诊。
但却被儿子们拒绝了, 这群人蹲了一个晚上大狱,起初还想不太明白, 但兄弟子侄们一起复盘之后,发现楚玉问题很大。
他们家之所以会失去族长之位,之所以会闹到这个地步, 似乎全都是因为楚芸娘, 她说的每一句话, 似乎都在拱火。
如今家里光秃秃的,东西全都被人拿走,似乎也是因为楚芸娘的一句无心之语的点拨。
在想明白这些之后, 他们很难将这个不断挑事的楚芸娘和从前那个温顺沉默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所以他们拒绝了母亲打算请楚芸娘看诊的提议。
“爹的身体一向很好, 虽然七十多岁了,但这些年连风寒都很少, 他身体那么硬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了……”柳江河这般说道。
他此时觉得楚玉有问题,再回想起柳四海辩解的模样,便忍不住觉得死人说的话是真的,柳四海当时真的没有用力推搡,亲爹说不定就是被那些针扎死的。
先前赌咒发誓说不会责怪楚玉的人是他,如今第一个跳出来怀疑楚玉的人,还是他。
自从长子铁柱死后,柳江河就忍不住恨上楚玉了。
铁柱送到县里医馆,医馆大夫是楚芸娘父亲的徒弟,也是她的师兄,直接判定铁柱没救了。
但出了这家医馆,将人送到县里另外一家医馆去,这家坐堂大夫却说铁柱的情况若是当场抢救,是能够救回来的,怪柳江河没有第一时间将人送到他们的医馆来。
柳江河不知道这是两家医馆的斗争,只觉得楚玉故意见死不救,害死了铁柱。
“芸娘虽然说着学艺不精,但三年前王家老二流那么多血,她都能救回来,没道理救不回爹爹,爹爹只是摔倒了而已。”柳江河恨声说道。
老太太说道:“难道不是因为我们耽误了取针?”
柳江河摇摇头,说道:“若是从一开始,芸娘就在胡乱扎针,那爹他……”
老太太说道:“芸娘一向对你爹敬重有加,她没有必要干这种事。”
柳江河说道:“爹一直护着那两个小崽子,他还不肯将所谓的信拿出来,说不定芸娘因此恨上他,芸娘已经疯了,她一心只想给五郎殉情,说不定是想杀了所有阻碍她的人。”
柳江河忽然说道:“娘您想想,两年前七郎的媳妇大出血,找上芸娘,芸娘将人救回来了吗?”
老太太皱眉,说道:“她看起来老实得很,人命关天的大事,她怎么敢?”
柳江河继续道:“她怎么不敢,七郎媳妇背后没少骂芸娘是下不了蛋的鸡,她怀孕的时候身体好的不得了,怎么偏偏其他人生孩子没事,她却没了呢……”
老太太闻言,脸色巨变。
可实际上,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鬼门关,这种事没有哪个大夫敢说可以百分百救回来。
柳江河继续道:“您仔细想想,这些年得罪她的人,有一半是不是都被她治死了?大夫杀人,从来都是不见血的。”
老太太忍不住心下一突,压根没想到古代超高的致死率,越发被儿子带偏思路,觉得楚芸娘其实也是个女魔头。
但她压根没想到,如果楚芸娘真是这样的人,她大可以偷偷下毒弄死两个小崽子,压根不需要将事情闹到如今这地步。
老太太本来十分自责,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开院门的缘故,才导致丈夫死亡,如今听儿子这样分析之后,越发觉得楚玉有问题。
她忽略所有的不合理之处,靠着这种方式,消除自己内心的愧疚,将所有恨意都倾泻在楚玉身上,成功将自己打算害死楚玉的行为合理化。
老太太本来想等儿子们伤好之后,再商量柳誉吩咐要办的事,此时她没有再隐瞒。
待听完前因后果,柳江河急了,说道:“这么大的事情,爹当初为什么不说清楚?何必闹到那样的地步……”
老太太说道:“可是你爹是前天才收到信件,他连我都没有说,甚至还没来得及安排怎么处置芸娘,芸娘就突然说什么做梦梦见五郎死了,上门闹着要殉夫,你爹哪有时间反应……”
柳江河听到这话,心头一跳,忍不住问道:“难道芸娘知道了信的内容?”
老太太摇头:“不可能!你爹前日才拿到信,芸娘这段时间压根就没有去县里,这封信也是指名道姓给你爹的,你爹看完谁也没说,就藏在家里,芸娘从哪里知道?”
柳江河微微皱眉,说道:“那这事也太奇怪了,柳誉明明还活着,芸娘怎么会做梦梦见他死了?这种事情不都是有迹可循的吗?”
芸娘的梦和柳誉的实际情况相差太大,柳江河总感觉这里面还有文章,他害怕芸娘做的梦不是柳誉死亡,而是柳誉再娶。
老太太却说道:“这倒不稀奇,有一次你外出我也做过差不多的梦,但你不还是好好的吗?”
柳江河倒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又细想一番,觉得若自己是芸娘,梦见柳誉再娶,应该是去京城阻止婚事,保住自己正式的位置,而不是在家里闹殉夫。
老太太继续说道:“如今这封信下落不明,昨天芸娘也进屋子里,会不会是她……若信真的落到芸娘手里,我们可怎么办才好?”
柳江河却摇了摇头,首先排除正确答案,说道:“若真的是芸娘拿到信,她不会一声不吭,她才是最盼着柳誉活着的人,真要找到了,她肯定会当场将信拆开,不可能藏着掖着。”
老太太点点头,觉得似乎也是这个道理,毕竟芸娘爱柳誉至深,已经到了愿意为他去死的地步。
柳江河接着说道:“如今要防着的,是我们的族人,若是他们拿到这封信,按照信中所说了结芸娘、庇护那两个小崽子,我们进京的机会就没了。”
老太太一脸纠结,说道:“应该不会吧,那信是写给你爹的,这机会是给咱家的!”
“怎么不会?柳誉为什么要管做事情的人是谁,他只要见到结果不就行了。”柳江河解释道。
老太太立马说道:“我知道那两个小崽子在哪!”
哪怕知道自家的祸事,全都因为丈夫的贪念所起,但老太太还是忍不住迁怒柳叶儿和柳谢这对姐弟。
柳江河立马眼前一亮。
“咱们尽快解决芸娘,不能让别人抢了先。”柳江河怕功劳被别人抢了。
他又问道:“姐弟俩待的地方可安全?会不会被别人发现?”
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道:“放心,那地方十分隐蔽,不可能被人发现,”
但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柳江河出门看了一眼,只见所有人都从家里跑出来,满村子乱窜。
“夫君,我刚刚听他们说了一耳朵,说芸娘愿意拿出一百两银子,寻找柳叶儿姐弟。”柳江河的妻子此时一脸激动。
柳江河闻言和母亲对视一眼。
倒是柳小河忍不住问道:“芸娘哪来那么多钱?她家卖医馆得到的银子,不是都让五郎带着进京了吗?”
柳江河的妻子解释道:“三个月前,芸娘在山里挖到一根百年人参,偷偷卖了这么多钱……”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杨氏在一旁补充道:“芸娘说了,这钱只给柳氏族人,外姓人找到了也不管,她还真是个挂心宗族之人。”
三儿媳妇汪氏质问老太太:“娘,那天旁人没瞧见,我可看得真真的,柳叶儿趁乱逃跑的时候,爹跟她说了句什么,您是不是知道这姐弟俩的藏身之处?”
其他几个儿媳妇,此时也全都双眼灼灼地盯着老太太。
柳誉的事,老太太只告诉几个儿子,瞒着孙子和儿媳妇,此时也难怪她们心生贪念。
老太太不说话。
汪氏又说道:“先前说是平分柳五郎的家产,您和爹嫌钱少不说很正常,但现在是二百两银子,这么多柳姓人都去找他们,您也不怕被人抢了先?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老太太听到这话,丝毫不为所动。
这次的事也给了她一个教训,官终究是官,随便贪一点,就能赶得上自家三十年的苦心经营。
若是她的儿子能当县令,那未来不知会有多少个二百两。
一想到那样的可能,老太太深吸一口气,说道:“这话不用再提,这事你们别参与,但仔细盯着族人们的动静,千万要护住这姐弟俩。”
偏偏家里几个儿媳妇并不买账,此时还在催促着要加入搜寻的队伍里,要挣这二百两银子。
汪氏更是带头唱反调:“娘,您跟钱有仇,可别拦着我们,家里因为你和公爹,现在一贫如洗。”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说道:“这俩崽子要是死了,那咱家就真的全完了。”
汪氏听到这话,顿时忍不住了,直接说:“难道这俩崽子真的是公爹的私生子女,您要这样护着他们!”
老太太找准机会,公报私仇,一巴掌甩在汪氏脸上。
“老三,管好你婆娘!”老太太恶狠狠地说道。
汪氏刚想闹,但很快就被丈夫按了下来。
但到了这个地步,老太太依旧保守秘密,不肯将事情告诉几个儿媳妇,毕竟在她看来,儿子们若是当了官,这样的农妇就配不上他们了。
几个儿子心中也是类似的想法,因而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肯对老婆孩子说实话。
三儿子为了压制老婆,又狠狠的给了几巴掌。
“这个家我娘说了算,还轮不到你这个婆娘做主!”三儿子骂道。
汪氏挨了打后低下头,她本就怨恨公婆惹事拖累全家,如今因为婆婆被丈夫打,她连丈夫都恨上了。
柳叶儿姐弟俩运气挺好,楚玉放话之后,便是接连数日的暴雨天,所以哪怕柳姓族亲们有心想要寻人,但被天气影响,依旧毫无头绪,压根没有这两人的踪影。
旁人找不到他们,但柳江河一家,却对这姐弟俩的行踪了如指掌。
两人此时躲在后山,被藤蔓覆盖的山洞里,接连的暴雨天气,哪怕柳江河送了被褥过来,但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这日依旧是柳江河过来给他们送饭。
姐弟俩狼吞虎咽之后,柳叶儿忍不住抱怨道:“江河伯伯,为什么是粗粮,卡嗓子,太难吃了,我以前在家里都是吃细粮。”
柳谢也在旁边点头,说道:“对呀,以前我嫂子做的菜也更好吃,她比较舍得放油盐。”
柳叶儿又说道:“以前在家里,都是一日三餐。”
柳江河送饭数日,饶是早就习惯这姐弟俩的臭德性,此时也觉得厌烦。
若不是自己,这两人早就饿死冻死,不知感恩就算了,还在这挑三拣四。
但自己的前程还系在这两人身上,哪怕柳江河再不愿意,此时也只能耐着性子安慰两人:“我家里因为你嫂子的缘故,如今也在艰难度日,你们暂且忍耐一二,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柳叶儿和柳谢早就敏锐察觉到,柳江河似乎对他们格外容忍,他们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却不妨碍耍少爷小姐的脾气。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早知道过得这么辛苦,还不如干脆被嫂子杀了呢。”柳叶儿是故意这般说道。
柳谢也很鸡贼,配合姐姐说道:“要不然我们干脆下山去找嫂子,让她给我们做一顿好的,一家人整齐上路,去地底下找哥哥。”
柳江河听到这话顿时急了,赶忙说道:“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不要胡思乱想。”
但直到这个地步,他还是不打算告诉姐弟俩真相,怕姐弟俩知道了会找其他人当盟友,那驸马爷的提携就和他无关了。
柳叶儿却从柳江河的急切中明白了什么,她觉得多半和老族长口中的那封信有关系。
她的哥哥可能活着,且前途远大,要不然,柳江河不会这么好说话。
她眼珠子一转,继续试探:“不知道哪一天就饿死冻死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谁又会给我们好日子过?弟弟,我们直接下山吧,哥哥还在地下等我们呢,仔细想想,嫂子又有什么错呢,她只是太在乎哥哥了。”
柳叶儿故意装出一副收拾细软的模样,柳谢也十分配合,眼看着两个人东西都收拾好了,打算冒雨下山。
柳江河果然急了:“你们现在真不能下山,我都是为了你们好!”
但姐弟俩就跟没听见一样,反而在商量着断头饭要吃什么,那叫一个视死如归。
柳江河没办法,他不能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只能说出实话:“你们哥哥好着呢,马上就要当驸马了!”
柳叶儿和柳谢对视一眼,他们光速放下包裹,凑到柳江河身边,问道:“这是我哥给族长写的信里说的吗?”
柳江河猜到两人可能是在诈他,但偏偏他现在经不起诈,也不敢对两人动粗,只能当小祖宗一样供着。
他只能庆幸这山洞,别人找不过来,柳叶儿姐弟没有挑选盟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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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儿和柳谢此时都快欢喜疯了,他们做梦最厉害的时候,也不过欢喜自己能顿顿吃肉,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泼天富贵。
一想到自己即将鸡犬升天,两人看这个破山洞的眼神就越发嫌弃。
“我们可是驸马的弟弟妹妹,怎么能住这种破地方?我们要住好地方!”柳叶儿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面对柳江河时再无尊重,反而像是指使自家的仆人一般。
柳江河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努力稳住情绪。
“过几天你们就能下山了,不必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你们再等等,等你们嫂子死了就行。”柳江河说道。
听到照顾自己多年的嫂子要被柳江河杀死,这姐弟俩不仅不阻拦,反而指责道:“这么多天了,你为什么还没弄死她?你动作为什么这么慢!”
柳江河深吸一口气,说道:“雨太大了,等雨停了,就是你嫂子的死期。”
柳叶儿却还是十分不满,说道:“你到底在等什么?我嫂子一个弱女子,一个人单门独院的住着,你是打不过她吗?”
柳江河听不得这种对他力量的质疑,赶忙说道:“我怎么会打不过她!”
“那你还磨蹭什么?”柳叶儿一脸不屑地说道。
“我自己动手,若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难道我又要去蹲大牢吗?”柳江河并不希望将自己卷进去。
他恨楚玉害死他爹和儿子,所以准备选择最屈辱的死法折磨楚玉。
他和老族长果然是亲生的父子,哪怕没有通气,两人还是选择了同样的方法。
若非暴雨阻拦,地痞早就上门了。
“你今天就弄死她!”柳叶儿命令道。
山洞里条件太差了,她一天都不打算再等。
柳江河想拒绝。
但柳叶儿已经说道:“我今天如果不能下山,我就要跟哥哥告状!说你欺负我!”
柳谢也在一旁附和。
柳江河凭白多了一口大锅,他心里大骂这姐弟俩是白眼狼,但偏偏自己的前程都挂在两人身上。
柳江河开口就想说自己的难处。
但两人压根不听,直接说道:“我不管你有什么困难,反正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山洞里!”
柳江河无奈,只能说道:“好……”
他话音刚落,山洞外的藤蔓忽然被人掀开。
“他们就在这里!”
柳江河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不敢置信的地望过去。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三弟妹汪氏,是自家人。
在她身后,跟着进来的人,是几个柳姓族亲,这群人此时一脸兴奋地盯着柳叶儿姐弟俩。
“抓住他们了!”
柳叶儿这边只有三个人,来的却有六个人,他们自然不是对手。
“送他们的找芸娘!这样我们就可以分钱了!”
听着这兴奋的话语,柳叶儿姐弟两都吓坏了。
柳叶儿大声说道:“你们不能抓我!我哥哥马上要当驸马了,这时若是被他知道,一定饶不了你们!”
柳江河本来还想瞒一瞒,却没想到柳叶儿的嘴巴这么快。
几个族亲听到这话,对视一眼全是不敢置信。
柳叶儿继续说道:“你们弄死我嫂子,我立马让我哥保举你们做官!”
柳江河:……
他心下大恨,看向每一个族亲的眼神都满是仇恨,觉得这些人都是来和他抢的,他最恨的,还是自己的三弟妹汪氏。
恨她引狼入室,将大好机会拱手让人。
汪氏此时也难受不已,她也没想到婆婆护着柳叶儿姐弟是这样的原因!
若是早些告诉她,她绝对不会干出与外人合谋的事情。
往事只是后悔的一瞬,她立马就开始指责婆婆和丈夫,觉得他们是故意隐瞒自己,说不定就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汪氏仅仅花一分钟,就摆脱了内耗的情绪。
而其他几位族亲,此时还在和柳叶儿确认真假。
“要不是我哥哥对族长承诺了什么,他何至于这样护着我们姐弟俩!”柳叶儿大声说道。
族亲们听了这话,顿时恍然大悟,觉得先前族长的行为都有了逻辑。
柳叶儿继续说道:“你们赶紧弄死我嫂子,有她在,我哥哥当不了驸马,我们全族都得不了好处!”
几人虽然觉得楚玉必须死,但到底还要脸,知道不能直接逼死楚玉,毕竟这个村子里还有许多外姓人,一旦走漏风声,被人知道驸马爷是停妻再娶,那柳家全族都讨不了好。
柳叶儿作为天生坏种,一群人都想不出主意来,她却飞快想了个恶毒的办法:“跟她说抓到我们了,然后将她喊进祠堂,大门一关,谁知道里面发生了,就说我嫂子紧要关头心软了,选择孤身殉夫。”
之所以选择祠堂,既是为了取信楚玉,也是因为这地方不让外姓人进去,这样封闭的场所,到底发生了什么,全都靠他们一张嘴来说。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做的这一切,都在楚玉的注视之下。
接连数天的暴雨终于停了下来,柳家祠堂悄悄开启,为了避免被其他族亲发现分润好处,几个人默契地选择不通知其他族人。
“芸娘,叶儿和十郎找到了,都在祠堂等着你呢!”来喊人的是汪氏。
这还是她努力抢来的活,她想在柳叶儿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争取自己也能得到好处。
楚玉放下手中的硝石,将先前调配好的东西收了起来。
汪氏见了,忍不住问道:“芸娘,你这是在忙什么?”
楚玉说道:“没什么,制毒呢,希望死得不会那么痛苦。”
汪氏听她这么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催她去祠堂看柳叶儿姐弟。
楚玉应了一声,就跟着汪氏去祠堂。
她在路上询问汪氏:“族人们都到齐了吗?我想当着大家的面,宣布财产怎么分。”
汪氏带着楚玉从避着人的小路走,她眼睛都不眨地撒谎,说道:“自然是都到齐了。”
楚玉也没表露出任何怀疑。
“谁发现他俩的?难道是你夫君?”楚玉问道。
汪氏刚想答应。
楚玉又说道:“要真是你家人,我都快怀疑人是不是被你家藏起来的。”
汪氏赶忙不敢提自家,而是随意报了个名字。
楚玉又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停了下来,这时已经快到祠堂门口了。
“怎么了?”汪氏很是诧异。
楚玉说道:“银子忘了拿,我现在回去拿,该给人的不能落下。”
汪氏立马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这么远的路你都要陪着我再走一遍?你这样寸步不离,我都快怀疑自己是什么犯人了。”
楚玉这样一说,汪氏怕她怀疑,赶忙改口:“瞧我,都没注意已经快到了,那我不陪你了,我在祠堂等着你。”
楚玉又说道:“现在女人也能进祠堂了?改规矩了?”
汪氏一愣。
“改了,这一次对你单独开放,毕竟等你死后,咱们族里可能就会多一座贞洁牌坊,大家都很看重这事。”汪氏随口胡扯。
楚玉一脸感动,说道:“死后能继续为家族做贡献,是我的荣幸。”
汪氏心里嘲笑她是个傻子,但面上还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你是我们族中媳妇们的榜样。”
楚玉转身往回走,汪氏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楚玉忽然回头,将她逮了个正着:“婶娘,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你快去祠堂,外面冷,别吹着凉了。”
汪氏听她这样说,当即不敢犹豫,转身就进了祠堂。
她一推开祠堂的大门,里面的人立马动了起来。
待看到汪氏是一个人来的,屋子里的人忍不住质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汪氏解释道:“她回去拿银子了。”
汪氏进门后,立马关上祠堂大门,避免被其他人发现这里有人。
柳江河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陪她一起回去?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汪氏赶忙说道:“我都走到门口了还回去,她难道不会怀疑吗?她不可能察觉,我去找她的时候,她还在那配毒药呢。”
柳小河在一旁安慰他:“大哥,你别担心,今天这事万无一失,就算她真的将外姓人带过来,我们有这么多人,至少也能保住, 叶儿和十郎,杀她的事情,可以下次再图谋。”
为了给自己壮声势,不让其他人家占更多便宜,柳江河将自家所有男丁都喊了过来,和那几户人家呈现对峙之时。
他家中如今只有两个女眷因为要照顾年幼的孩子,其他人就连老太太此时都在这里,老太太更是一副主持大局的姿态。
在汪氏进了祠堂之后,楚玉立马折返回来,S13号这个神辅助在提醒她周围没有人注视。
[小玉,要不要给祠堂上个锁?我怕谁会突然跑出来。]S13号询问道。
它知道楚玉的计划,所以怕有漏网之鱼。
楚玉却说道:“完全不需要,这群人心存贪念,他们生怕占不够便宜,这种关键时刻,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柳家的祠堂已经很老旧了,位置偏僻,背靠大山。
楚玉快速绕到祠堂后面,她这段时间早就踩好点了,既然这些人喜欢在祠堂审判别人,那就死在这里好了。
她在算计好的位置上,埋好早就调配好的小玩意,等自己退的位置安全了之后,楚玉不再犹豫,点燃引线。
“轰隆隆……”
接连数声巨响,如同石破天惊一般响彻云霄。
山上因为下雨早已松动的泥土石块,纷纷朝着祠堂重重砸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里面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老旧的祠堂,不堪重负,轰然倒塌,没有任何人逃出来。
[里面还有两个活人,但离死也不远了。]S13说道。
楚玉趴在地上,随手从空间里面拿出二百两银子装样子。
压根就没有什么卖人参的事,她的空间里并不缺金银,所以她从来都不缺钱。
村里人听到响动赶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趴在地上的楚玉。
“芸娘,这是怎么了?”
楚玉眼神惊恐地看着祠堂方向,说道:“快救人!所有柳姓族人都在里面!他们都是我的至亲呀!”
这人微微皱眉,指了指身后,说道:“这还有很多柳姓族人……”
楚玉回头看了一眼,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太好了,你们不在祠堂里!我以为你们都埋在里面了!”
这些柳姓族人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们在原本的剧情里,是族中被边缘化的存在,是沉默的大多数,没有加重原身的痛苦,也没有给原身帮忙。
楚玉哪怕心狠手辣,也不至于连这些凑数的人也要迁怒。
向来冤有头债有主,祠堂里如今被埋着的,要么是剧情线里伤害过原身的人,要么是即将伤害她的人,没有一个无辜的。
“芸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祠堂里面会有人?”这些被边缘化的族人都十分不解。
楚玉拿出二百两银子,解释道:“他们告诉我找到了柳叶儿和柳谢,让我来祠堂送钱,说所有族人都在这里,说都等着我……我因为忘了拿钱折返回家,再来的时候,刚走到这里,就看见山上的石头风一样往下掉,砸在祠堂上,吓人极了……”
“里面还有人,我们快去救他们……”楚玉催促道。
一群人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见到山上一块石头砸下来,重重落在祠堂上。
所有人都不敢动了。
在这样的灾害面前,人类是这样渺小。
他们并没有怀疑今日之事是人祸。
毕竟住在山边,这样的事时有发生。
接连数天暴雨,山体松动产生泥石流,是一件正常又危险的事情,他们觉得祠堂里的人很倒霉,才会死在这里。
毕竟雨停之后,对泥石流的防范就会放松。
还活着的柳姓族人们,此时心情复杂,一方面庆幸自己躲过这一劫,另一方面又觉得被埋着的那些族人不把他们当族亲看,有好事都背着他们做。
“再等等吧,万一石头还往下掉,怎么办?”
这样可怕的天灾近在眼前,所有人都心有戚戚,他们并不愿意为了救别人而搭上自己的命。
天空又开始下雨。
“我们先回去吧,等雨停了再说……”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同意。
楚玉一脸纠结,说道:“我想看看叶儿和十郎是不是在里面。”
王族长听到她这样说,赶忙劝道:“芸娘,我知道你在乎柳誉,但你本应该和他们一起埋在祠堂,却躲过一劫,这是大难不死呀,天都不收你的命,你又何必自己找死?”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其他人听了也纷纷这样劝说。
楚玉还是在贯彻自己的人设,说道:“我不想夫君在地底下孤单。”
王族长又劝道:“芸娘,你就算着急,也再等两天,至少查清楚弟弟妹妹是不是被埋在祠堂里。”
相比较柳家族人的不识好歹,其他外姓人,心里还是很感激楚芸娘为他们提供的免费医疗,所以此时他们都不愿意芸娘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名声而葬送性命。
楚玉顺坡下驴,勉强答应暂时不死。
雨又下了两天两夜,终于停了,倒塌的祠堂里彻底没有任何活物。
村里人组织挖掘搜救,很快就在里面找到死亡的柳叶儿和柳谢。
“叶儿!十郎!”楚玉扑上去就哭。
所有人满脸同情地看着她,既同情她失去亲人,也可怜她即将殉夫。
但他们却不知道,楚玉抱住柳叶儿的同时,偷偷将用油纸包着的信件塞进柳叶儿的怀里。
众人只见,楚玉哭着哭着,忽然停了下来,她从柳叶儿的怀里拿出油纸包,打开看见里面的信件。
“是五郎的字!”楚玉一脸激动地朝着众人说道:“五郎真的写信了,他还活着!”
众人一惊,赶忙凑了过来。
为了柳誉这一封信,几天里村中惹出许多风波,他们还以为信是老族长编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芸娘,快看看,五郎信里写了什么!”
有人替楚玉开心。
但忽然看到柳叶儿和柳谢的尸体,忍不住想着丈夫活了弟妹却死了,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