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此时闭着眼睛躺在地上, 一副人事不醒的模样。
这变故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老族长的家人立马冲了上来。
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喊起来的:“死人了!死人了!”
众人哗然,柳四海身旁立马空出一片来。
老族长的家人对着柳四海怒目而视。
柳四海赶忙往后退了几步,摆着手说道:“我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我根本就没有用力!他不可能就这样死了!”
但老族长的家人可不管, 此时他的长子已经上前来拉住柳四海:“你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我爹在讹人!”
柳四海眼神躲闪, 说道:“我可没有这么说,但我真的没有用力!”
“我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跟你拼了!”柳江河恶狠狠地说道。
柳四海努力挣扎, 但老族长的家人哪里肯放过他, 此时老族长的另外几个儿子也围了上来。
柳四海被这个架势弄得心慌无比,情急之下,他大声喊道:“你们先别着急, 先看看大夫怎么说!”
柳四海说完这话, 眼神立马瞟向楚玉。
原身一直以来,都是柳氏族人的廉价大夫, 看病不要钱,又因为她的草药都是自己采摘的, 所以她对族人出售的药材卖得都很便宜。
老族长的长子柳江河此时满怀希冀地看着楚玉,说道:“五郎媳妇,你快来看看我爹, 他怎么样了?”
楚玉没有推辞, 立马上前来。
楚玉压根就不会看病, 但原身会,楚玉相当于继承了她的能力。
楚玉学着记忆里原身的模样,碰了碰鼻息, 摸了摸脖子, 又细细切脉许久,得出一个结论:这老头身体还真不错。
七十出头的年纪, 脉相还算沉稳有力,虽然此时晕过去了,但身体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养一段时间又能继续活蹦乱跳。
但楚玉故意装出一副满脸凝重的模样。
“五郎媳妇,我爹可有大碍?”柳江河急切地问道。
楚玉皱眉,又重重叹息。
“难啊,太难了。”楚玉张嘴就是胡说八道。
老族长的家人们闻言全都着急了。
柳江河讷讷问道:“我爹……我爹他还有救吗?”
楚玉一脸难色,好似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柳江河脸色一白:“当真没救了?”
柳江河虽然年纪挺大,但这个家依旧是老族长为主心骨,许多事情只有老族长能办。
楚玉说道:“也许是我学艺不精,你爹我救不了,我的本事只能勉强施针帮他保住生机,族长爷爷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被这一推,若是没有名医治疗,只怕他的寿数就在这几个月。”
柳江河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问道:“哪里有名医?”
楚玉说道:“至少要去府城,县里医馆的坐堂大夫是我父亲的徒弟,他本事和我差不多,府城名医众多,说不得就有人能救回他的命。”
柳江河听楚玉说了半天,都是“也许”“可能”之类含糊的话,显然她对于老族长的病情也拿不准。
“去了府城就一定能治好吗?”柳江河问道。
楚玉摇头,说道:“但是不去,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若是府城的名医也没办法,你们再送他进京,天子脚下,也许有人能救回他的命。”
柳江河脸上神色变幻。
楚玉继续恐吓:“既然是去府城寻找名医,你们要备足银两,若是自家能有名贵药材,也全都带上。”
柳江河小心翼翼问道:“五郎媳妇,你说的备足银两,到底要多少?”
楚玉一脸怜悯地看着他,说道:“几百两银子……”
柳江河眼前一黑,说道:“我们家哪里有几百两银子?”
如今他家尚未分家,家中的钱财还由父母管着,柳江河私底下猜测过,家中的现银估摸着也能有一二百两银子。
但这么多钱如果全都用来给父亲看病,他只是想想就觉得心痛至极。
楚玉继续道:“我建议你们现在就卖掉家中的田地房产,族长爷爷的病,几百两银子下去,也只能听个响,运气好给他延寿一两年,运气不好那钱就白给了。”
“你们准备的钱越多越好,这病真正想要根治,恐怕需要数之不尽的名贵药材。”
柳江河听到楚玉这番话,心里其实松了口气,他终于找到借口可以不用倾家荡产为父亲治病。
但众人面前,他却依旧是一副孝子模样:“五郎媳妇,如果不送去府城寻找名医,由你来诊治会如何?”
楚玉说道:“我本事有限,只能帮忙吊住一条命,再多的,便无能为力。”
柳江河一咬牙,说道:“五郎媳妇,那我爹就拜托你了。”
楚玉满脸拒绝,说道:“别!你还是送他去府城,我不想成为柳家的罪人。”
柳江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找楚玉最划算,他爹生病他也给治了,外人不能说他不孝顺,而楚玉看病从不对他家收钱,等于他白得了个孝顺儿子的好名声。
“到底要不要送族长爷爷去府城看病,你们全家还是好好商量后再决定。”楚玉说道。
柳江河看向其他家人,几人神色各异,但头碰头商量片刻后,由老族长的妻子一拍定音:“就让芸娘来治!”
难题又抛给楚玉。
楚玉赶忙推辞,说道:“你们还是将族长爷爷送到县里医馆,我肯定没本事救回他,我也不想落埋怨。”
楚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不想担责任,也害怕人没治好会被族长一家纠缠。
柳江河怕她撂挑子,扬声说道:“诸位族亲都可以做个见证,今日是我们大房一定要请五郎媳妇给我爹治病,日后若是有任何问题,我们绝对不会纠缠埋怨五郎媳妇!”
楚玉听他这样说,脸上纠结一闪而过,但还是说道:“不行,我真的救不了!我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柳江河继续劝道:“五郎媳妇,你不要多想,就算我爹明天去了,我们全家都只会感激你……”
楚玉神色一动,她觉得戏演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面上露出一抹不忍来:“若是你们愿意发誓……”
柳江河立马带着全家人一起发誓,但依旧绝口不提诊费。
楚玉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既然你们如此诚心,我若再推辞,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柳江河顿时放下心来。
楚玉又说道:“我来的匆忙,并未带针。谁帮我回家取针?”
老族长的小二媳妇杨氏赶忙朝着楚玉家中冲了过去。
看病的事情既然有了章程,柳江河就空出功夫来算账,追问楚玉:“五郎媳妇,若是没有今日的变故,我爹原本能活多久?”
楚玉眼珠子转了转,胡扯道:“上个月我替族长爷爷针灸时,给他把过脉,那时候感觉他应该还能有六七年的寿命。”
柳江河得了这话,立马转头瞪向柳四海,用力抓着他的衣领:“都是因为你!我爹就是被你害的!你赔!”
柳四海挣扎着,说道:“我推他的时候都没有用力气!这事与我无关!”
“不是你还能是谁!所有人都看着,我爹就是被你推倒的!你这样的人,也配当我们的新族长?”柳江河大声责怪。
柳四海此时急得团团转,脑中灵光一现,指着楚玉说道:“芸娘!芸娘刚才也摇晃了你爹,你不能只怪我!也可能是芸娘害的!”
他这话一出,没有任何人站在他这一边。
“芸娘一个弱女子,她能有多大力气?柳四海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呀?”
“亏得芸娘还举荐你当新族长,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族人们全都站在楚玉一边,一致指责柳四海这个新族长。
柳江河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他本就不觉得楚玉能有多大力气,况且还指望着靠楚玉来吊着亲爹的命,自然不会将这事扯到楚玉身上。
“芸娘只是轻轻地晃了下,她晃完我爹还能站起来,怎么能怪到她头上!”柳江河帮楚玉摘了个干净。
无论是他还是老族长,都将族长的位置当做他们这一房的私产,楚玉是个女人压根对他们没威胁,但柳四海不一样,马上就要当新族长,柳江河当然要拼尽全力将人拉下来。
“我爹本来还能活六七年,如今只有几个月的寿命,你必须给他偿命!”柳江河朝着柳四海大声咆哮。
老族长有四个儿子,儿子们又生了七个孙子,如今他们家除去未成年的孙子和躺在床上的,成年的男丁就有八个人,全都站了出来,和柳江河一起向柳四海讨说法。
乡下人家打架,比的就是谁家劳力多。
柳四海虽然有两个儿子,但孙子辈年纪都没超过十岁,哪怕招呼了亲近的兄弟子侄,但和柳族长一家对上,立马就落了下风。
柳江河的拳头朝着柳四海脸上砸,一拳接一拳,将人打得鼻青脸肿。
几个试图上来帮忙的族人,此时也挂了彩。
拳脚无眼,围观离得近的都挨了打,其他人更不敢上去帮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围殴。
“我赔!我愿意赔钱!别打了!”柳四海高声喊道,他觉得再被打下去,命都要没了。
柳江河一声令下,他的家人们都停手。
此时杨氏忽然回来了:“芸娘,你的针我拿来了!”
楚玉满脸可惜,她要干活了,不能继续看热闹。
几个族人主动请缨帮忙将老族长从院子里抬到室内后,立马出去围观两家谈判。
屋子里只有楚玉和族长家的几个女眷。
楚玉装模作样地拿起长针,扒去老族长的外衣,耳朵听着系统的转述,手下动作不停乱扎,快得都要飞出残影来。
反正都是乱扎,怎么严重怎么扎。
楚玉忍不住庆幸,还好自己继承了原身的本事,要不然还不能精准地找到这些可以伤人的穴位。
等她结束的时候,硬生生逼迫自己装出一副劳累的样子,额头上甚至还冒出汗水来。
“半个时辰内,不要动他身上的针,他的命暂时保住了。”楚玉一脸虚弱。
老族长家的女眷们全都一脸感激。
族长妻子理直气壮地说道:“芸娘,你族长爷爷要吃什么药,麻烦你配好了送过来。”
老族长一家占原身的便宜早就习惯成自然,此时依然绝口不提药费的事。
楚玉问道:“可有纸笔?”
族长妻子闻言皱眉,很是不满:“要吃什么药,你家难道没有吗?何必开方子呢?”
楚玉说道:“我家现在只有几味有毒的草药。”
族长妻子顿时无话可说,不情不愿地命儿媳妇去拿纸笔。
楚玉提笔就写,刷刷开了一个药方,上面全部的药材一个比一个贵,主打一个榨干钱包。
楚玉留了个心眼,这些药材凑到一起并不相冲,除了补身子也没啥作用,拿到药房去不会被药店怀疑她在害人。
“芸娘,真要照这方子开药,要花多少钱?”杨氏小声问道。
其他女眷此时也盯着楚玉,她们也很想知道答案。
楚玉说道:“一副药方,大概要二十两银子,族长爷爷先吃五副,后面若是好转,我再开新的药方。”
杨氏闻言脸色巨变,族长家没分家,因而买药的钱是公中出。
老族长多吃一副药,就等于每家少了几两银子,五副药方下去,家底都要掏空了,偏偏就算这样,人也救不回来。
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快死的老头,倾家荡产?
杨氏心里的小算盘打个不停,但她还是忍住没闹。
可她忍住了,有人没忍住,三儿媳妇说道:“这么多钱花了也不见起作用,还不如……”
“住嘴!”族长妻子呵斥道,她看了楚玉这个外人一眼,说道:“这是你们的公爹,是一家之主,你少动那些歪心思!”
三儿媳妇不满,说道:“娘你说得轻巧,我家石头还没讨媳妇呢,钱全部用来治病了,底下几个孙子都不成亲了吗?”
家里没孙女,一溜的小子,成亲压力极大。
族长妻子顿时沉默。
楚玉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张口就是道德绑架:“你们不要计较钱财,父母恩情之重,为人子女就算削骨剔肉,都不能报答万一,何况只是花费些许钱财呢,我公婆若是活着,就算把我卖进窑子里给他们看病,我都是愿意的!“”
在楚玉闹死闹活要殉夫之后,族长家的女眷们甚至不怀疑楚玉话语的真假。
楚玉继续说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杨氏忍不住问道:“什么好消息,可以不买药?”
楚玉摇头,说道:“你们可以去我师兄的医馆买药,报我的名字,肯定会便宜几个铜板!”
族长家的女眷:……十几两银子便宜几个铜板,我真是谢谢你嘞。
族长妻子目光落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丈夫身上,重重叹息一声。
她知道买药会倾家荡产,但她也怕丈夫没了自己压不住这群儿女,她更怕自己以后生病也一样被晚辈们放弃。
楚玉继续当讨厌鬼:“你们也不用害怕钱不够,大不了卖田呀,只要能让族长爷爷多活几天,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上苍也一定会被你们的孝心感动……”
女眷们见她越说越过分,恨不得让她闭嘴。
杨氏看了婆母一眼,朝着楚玉说道:“芸娘,我好像听到叶儿的声音了,你出去看看她是不是偷偷躲在院子里?”
杨氏想要支开楚玉,找的借口十分牵强,若是往常,楚玉肯定打死都不挪脚,但现在外面有热闹看,楚玉也不纠结,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就慢吞吞地出了屋子,看着院子里两家人扯皮。
“五百两银子?你发什么疯!”柳四海气得跳起来了。
“我爹身体一向很好,要不是因为你,他还有六七年可活,五郎媳妇都说了,人送到府城去治病,几百两银子都是打水漂,我要五百两都便宜了,这完全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柳江河理直气壮地说道。
反正老族长已经没救了,柳江河顺势赚一笔赔偿款。
他的兄弟们想法也差不多,都在盘算着等亲爹过世之后,大家平分这笔钱。
柳四海冷笑一声,说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压根就不舍得送你爹去府城看病,如今又装什么孝顺?真给你五百两银子,你难道还真的送人去府城吗?”
柳江河:“你现在给了我现在就送!”
至于人送到府城去之后,到底花多少银子治病,人治没治好,不都是他说了算。
柳四海梗着脖子说道:“没有,就算我倾家荡产,也没有五百两银子!我顶多出二两银子!”
柳江河当然知道柳四海没有五百两,但二两银子,这完全是在打发叫花子!
柳江河想让柳四海提价。
偏偏柳四海跟没长脑子一样,一个劲地说自己没钱,只愿意出二两银子,因而谈判僵持不下。
“你是打定主意想耍赖?”柳江河质问道,他不能主动降价,此时心里都急坏了。
柳四海也硬气:“我穷,就二两银子,你爱要不要!”
谈判进行得太匆忙,连个居中调和的人都没有。
毕竟往常族里负责调停的人,此时还躺在屋里被针扎着呢。
柳江河给自家兄弟使眼色,他们不仅不明白,还以为他要他们壮声势,便更加凶狠地盯着柳四海。
他又给相熟的族人使眼色,想让外人来帮忙降降赔偿金额,降到一个柳四海能够接受的数字。
这个族人接收到信号之后,他动了起来,但结果却不如人意:“人都被你害成那样了,五百两银子,一个字都不能少!”
柳江河只觉得眼前一黑,偏偏帮忙的族人还一副邀功的模样。
眼看着事情陷入僵局,柳江河忽然竖起耳朵,说道:“我爹好像醒了,我进去看看。”
他打算招呼自家那几个笨比兄弟进去商量对策,商量大家谁唱红脸谁唱白脸。
但楚玉哪能让他如愿,说道:“江河伯伯,我刚给族长爷爷扎了针,他没这么快醒,你肯定是听错了!”
柳江河:……
他现在和屋子里的女眷们一样,觉得楚玉十分碍眼。
“小河,我好像听到母亲喊我们了。”柳江河说完这话,便不管不顾地拉着最小的兄弟柳小河进了屋子里,两人商量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再出来时,已经有了明确的分工。
谈判继续。
柳四海和柳江河分别重申立场后,多了个调解的。
柳小河扮白脸,说道:“大哥,虽然柳四海不是个东西,但他家的情况,就算房子田产都卖了,也拿不出五百两银子。”
柳江河故意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两人一起表演得格外生硬。
楚玉横插一脚,打断他们的表演:“看样子你们兄弟俩在屋子里已经商量好了,直接说要多少钱吧。”
柳小河差点演不下去。
柳四海也见缝插针说道:“反正你们一家子,就是要逼死我!”
柳小河面容有一瞬间扭曲。
他深吸一口气,无论多尴尬,还是坚持表演:“大哥,不如我们两家都各退一步,就罚他赔偿一百两银子,并将家里五亩地全部赔给我们!”
一亩地十几两银子,仔细算下来,赔偿金额在二百两左右,和之前的五百两相比近乎腰斩。
柳四海家底掏空都没有一百两银子,五亩地更是他的命根子,他怎么肯交出来:“你们就是在讹人!就是想讹我家的地!只有二两银子,不要就滚!”
柳小河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还打算降价,他心中的理想价位是五十两银子和二亩地。
但楚玉又来帮忙了,高声说道:“小河叔,你怎么知道给族长爷爷买五副药要花一百两银子?你这个数正正好,后续我换了药方,你可以将四海叔家的地卖了买新药。”
柳小河呆了一瞬,很快就明白这是楚玉的治病结果,他一想到要花那么多钱,就开始犯心口疼的毛病。
楚玉又看向柳四海,说道:“四海叔,小河叔要的赔偿很合理,你就给了他吧。”
柳四海此时也恨上楚玉了,说道:“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肯定串通好了要讹我家的钱!看什么病需要花这么多钱!”
楚玉却说道:“四海叔,我真没骗人,说实话,就算这么多钱砸下去,族长爷爷也不一定能治好呢,小河叔,你这么孝顺,一定不忍心看族长爷爷受苦吧,我觉得你要少了。”
听楚玉这样说,柳四海顿时对讹钱的说法更加深信不疑,他连二两银子都不想给了。
而柳江河兄弟也骑虎难下,不要这么多钱会显得他们不孝顺,要这么多钱柳四海又明显拿不出来。
兄弟俩对视一眼,柳小河依旧是唱白脸的那个。
他朝着柳四海说道:“四海兄弟,我也不为难你,不如这样,你有什么赔什么,赔完我们一笔勾销。”
他这话其实给了柳四海台阶下,毕竟柳四海有多少钱,他们又不知道,他甚至都没有再提那五亩地。
他现在已经不敢奢求更多钱,有五十两银子就够了。
但楚玉又开口了:“小河叔,你怎么能这样呢?谈赔偿就谈赔偿,怎么还想去抄四海叔的家?你这样也太侮辱人了?四海叔再怎么没地位,也是柳家的新族长,你也真的完全不把他当人看!”
柳小河: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柳四海果然生气,当场翻脸。
“你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就杀了我给你们老子偿命!”
柳四海怒气上头,也顾不得先前求饶的人是自己,此时趁柳小河不备,一拳头朝着他脸上打去。
柳小河挨了打,不可能愣在原地不反击。
柳江河想要劝大家冷静下来,但他脑门上忽然被人砸了块石头,他也忍不住了,当即加入战场。
院子里再度变成混战。
混乱中,楚玉在两家人身上都狠狠狠踹了几脚、揍了几拳。
两家人都以为是是对方动的手,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打起架来更加凶狠。
火拱得差不多,楚玉就退了出来,但她的嘴巴没有退出,还在不停地挑唆。
“江河伯,别打了,再打下去,铁柱哥就要被他们打死了!”
铁柱是柳江河的长子,听到这话,柳江河打在柳四海家人身上的拳头更重了。
“四海叔,别打了,你家狗蛋都要被小河叔打死了!快住手!”
狗蛋是柳四海的小儿子,一向捧在手掌心疼爱着,听到楚玉这样喊,柳四海杀红了眼睛,大喊道:“敢打我儿子,我弄死你们!”
两家人打得越来越激烈,第一个受害者出现了。
柳四海家毕竟人少,双拳难敌四手,柳四海作为重点关照对象,挨的打最多,此时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脸上身上全是血。
“死人了!死人了!快停下来!”族人们喊道。
眼见着出大事,他们也不敢再看热闹,一群人分为两波,两个人拉一个人,勉强将两家人分开。
但分开之前,柳四海的长子狗娃已经杀红了眼,一脚重重踹在柳江河的儿子铁柱身上。
铁柱被踹得连退数步。
所有人都停下来之后,全都催促着楚玉看看柳四海怎么回事。
柳四海浑身是血的模样,看着格外渗人。
柳江河兄弟全都心下一突,但嘴巴还硬着:“他肯定是装死!五郎媳妇,你先看看我家铁柱,他也受了伤!”
楚玉顿时左右为难。
两家人为了先给谁家看诊,又撕扯了一番。
最终还是族人们看不下去了,说道:“先看柳四海,他流了那么多血,太吓人了!”
楚玉上前去,虽然看上去血淋淋的,但一摸鼻息,还有鼻息,看脉象也还能活,楚玉觉得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楚玉手中出现一根针,她表面上看是在扶着柳四海的脑袋,实际上是将针用力插进他的头顶。
楚玉又装模作样的检查了其他地方,满脸凝重之色,一直等到柳四海咽气之后,她才开口说道:“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他已经死了……”
柳四海的两个儿子狗娃和狗蛋,此时全都对着老族长一家怒目而视。
“你们杀人了!我跟你们拼了!”
“别冲动!有事慢慢说!”族人们害怕了,他们害怕死更多人,只能这样劝说。
柳江河也慌了,他没想到居然会真的打死人。
眼见着又要打起来,柳江河的儿子铁柱,这个时候忽然用力咳嗽起来,数声之后,他吐出一口血来。
“五郎媳妇,快看看我儿子,他也受伤了!”柳江河喊道。
楚玉沉着脸走了过来,切脉之后,她的脸色非常难看:“我手上没药,你们赶紧送他去县里看大夫。”
柳江河见楚玉并不说症状,顿时急了:“我儿子怎么了?”
楚玉高声说道:“现在送他去县里,还有一线生机!万万不能耽误!”
楚玉其实撒谎了,铁柱看上去情况还好,但实际上肝脏破碎,完全没救了,送到县里也是白折腾,她只是想看他们忙活起来。
无论是已经死亡的柳四海,还是即将死亡的铁柱,楚玉作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心中都没有半分愧疚感。
奸污原身的那个地痞,是铁柱找来的。
原身被奸污之后,也不是立马死亡。
他们在祠堂前,判决原身有罪,做了要将她浸猪笼沉塘的决定。
但却没有立即执行,而是要等日子,于是原身就近被关押在族长家的柴房里。
关了足足有五天。
原身被关押的第一个晚上,有人进了柴房。
铁柱是第一个。
在他之后,就是柳四海这个老族长最忠诚的狗腿子。
第二个晚上、第三个晚上……一直到死亡之前,这是原身不敢回想的痛苦过去,也是老族长送给亲信们的一场狂欢。
楚玉的目光在柳家男人们的脸上一一滑过,原身记得每个人的声音,她不会错杀任何一个。
柳江河不知道楚玉是故意的,他此时对楚玉的话深信不疑,赶忙招呼兄弟,拖出自家的板车,抬起儿子就要送人去县里看病。
但柳四海的两个儿子带着叔伯们,拦住了柳江河一家的去路。
柳四海的长子铁蛋红着眼睛,说道:“你们别想走!我爹死了,你们得偿命!”
柳江河心急自己儿子,哪里还有功夫管柳四海的事,当即招呼兄弟们把人狠狠推开,拖着板车就急忙往县里赶。
柳四海一家老小齐上阵,死活要绊住柳江河一家。
柳江河朝着族人们喊道:“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回来再说,现在人命关天,我们要去县里抢救!”
族人们动了起来。
最终,柳江河一家靠着其他族人帮忙阻拦,硬生生挤出一条路来。
狗娃被族人拦着,此时发出凄厉的嚎叫声:“爹,你死的好惨!儿子不孝!不能替你报仇!”
族人们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心有戚戚。
狗娃仇恨的眼神落在老族长的屋子上,他心一横,招呼家里人:“跑了儿子老子还在,我要弄死这个老东西!”
说完,狗娃就要带着家里人去杀躺在屋里的老族长,但族人们害怕闹出更多人命,死死将这一家人拦住了。
狗娃满眼仇恨地所有人一眼,朝着家人说道:“我们回去抄家伙,今天跟他们不死不休!”
柳家族人听到这话,全都慌乱不已。
楚玉在一旁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我们也会去找家伙呀,难道真等着他们杀了族长全家?”
族人们赶忙动了起来,纷纷回家拿家伙,但愿意保卫老族长的只有他那几个亲信,大多数人都鸡贼地躲了起来。
楚玉却溜达着回了自己家,她进了厨房,看着锅里先前煮的粮食,早就已经冷透了,她不急不慢地生火,继续做饭。
一刻钟后,炊烟袅袅中,饭熟了,楚玉将家里能找到的吃的都找到了,填饱肚子后,她这才又去了老族长家。
她远远的看了一眼,满眼可惜。
两拨人明明都拿着武器,但却只是对峙,压根没打起来。
楚玉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找了个角落,趁人不备砸了过去。
狗娃只是回头和弟弟狗蛋说话,就挨了一石头,立马看向那群拿着锄头护着老族长的族人们,再也忍不了了,高声喊道:“兄弟们,上!”
眼看着一群拿着锄头镰刀的柳姓族人们打在一起,楚玉嘴角勾起,她偶尔朝里面扔几块石头添砖加瓦。
但这场混战参与的人到底还是少了,打了两刻钟,战局就结束了,地上躺了一地,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彩了。
楚玉没有过去,而是数了半天,发现少了一只狗腿子。
“不行呀,怎么能让他躲着呢。”楚玉感慨道。
说完,她转身去了狗腿子家,刚一进门,S13号就提醒道:“小玉,屋子里只有那个胆小鬼。”
楚玉点头,她在院子里捡了个锄头,直接冲进屋子里。
没等狗腿子开口,一锄头敲下去,人就没命了。
紧接着,楚玉将尸体收进空间里,然后又快步到了族长家院墙外面。
[小玉,外面没人能看见你,现在就可以扔。]
楚玉不再犹豫,将空间里的尸体连同锄头一起,重重抛进院子里,然后自己从另外的方向跑了。
院子里的族长妻子,本来带着几个儿媳妇缩在屋子里不出来,她听到外面的混战才小心翼翼跑出来,刚走了没两步,就被从天而降的尸体砸个正着,趴倒在地。
她一转头,就看到数道血痕,以及一双惊恐不瞑目的眼睛。
“啊!”族长妻子尖叫一声,眼睛一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