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节妇(二)

柳叶儿觉得嫂子疯了, 怎么做了个梦之后完全像变了个人。

“嫂子,你冷静点。”柳叶儿企图劝住楚玉。

但没想到越劝越糟,楚玉说道:“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你哥!他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我养着你们也是因为你哥, 没有你哥, 你们还活着干什么?”

柳叶儿艰难地说道:“我们活着,是因为我们想活着……”

楚玉忽然站起来, 快步走到灶台门口, 劈手就是一巴掌。

“胡说!你们天天这样好吃懒做的样子, 哪里想活着!你明明早就不想活了!”

柳叶儿:……她也没想到偷懒能给自己偷出大祸临头来。

柳叶儿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狡辩。

楚玉忽然一拍脑门,说道:“我想错了。”

柳叶儿心下一喜,还以为楚玉想通了。

但楚玉接着说道:“何必要等到粮食吃完?反正这些东西也不好吃, 菜里都没什么油星子, 没有一顿能大口吃肉,多活一天, 岂不是就多受一天折磨。”

柳叶儿忍不住想要后退。

果然,楚玉抓住她:“你现在就死!早点死, 还能和你哥在黄泉路上做伴,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不寂寞!”

柳叶儿想逃, 但楚玉直接扯着她的胳膊, 抓着人就到院子里, 楚玉拿起正在晾晒的草药,抬手就要往柳叶儿嘴巴里塞。

“不要!我不要死!嫂子你放过我!我你求你!我一个人也能活!真的!”柳叶儿喊道。

村里同龄的其他姑娘,每天睁开眼睛就要干农活、做家务, 因为是女孩子, 每顿饭都只能吃兄弟的一半,压根就吃不饱, 到了出嫁的年纪,婚事也由不得自己做主,只要能拿到的彩礼给兄弟娶媳妇,什么歪瓜裂枣闭着眼睛都得嫁。

和她们相比,柳叶儿过得简直是神仙日子,她有个好嫂子,不舍得她干活做家务,愿意养着她,让她吃饱肚子,也完全没打算拿她换彩礼。

但这样的好嫂子柳叶儿从来不知道珍惜,依旧没少在背后说闲话,这些年有关原身的风言风语,她就是源头。

更重要的是,她在关键时刻给了好嫂子致命一击。

楚玉一脸慈爱地看着柳叶儿:“叶儿,乖,你先死了,接着就轮到你弟弟,很快的,这种死法一点都不疼。”

柳叶儿疯狂躲闪。

楚玉一只手按住她的身子,另一只手硬生生掰开她的嘴巴。

“好妹妹,吃吧,吃完就可以睡了。”

柳叶儿看到院子外有人影闪过,大声喊道:“救命!我嫂子要杀人!要出人命了!”

院子门外的人,听到这话果然冲了进来。

柳叶儿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再次喊道:“救救我!我嫂子疯了!她要杀我!”

进来的不是旁人,是柳族长的小儿媳妇杨氏,她比楚玉大不了几岁,但按照族中的辈分,楚玉要喊一声八婶娘。

杨氏赶忙放下手中提着的菜篮子,上前硬生生从楚玉的魔爪下拉开柳叶儿。

依照杨氏的力气其实压根就拉不开楚玉,但楚玉还是顺势放开了手。

柳叶儿躲在杨氏身后,红着眼睛,哭着指责楚玉道:“八婶娘,我嫂子疯了,她做梦梦见我哥哥被山贼杀了,就要带着我一起去死!连我弟弟都要杀!”

杨氏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平常待人谦逊有礼的楚玉会这么癫狂。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有一种是不是自己没有睡醒,所以才能听到这样奇怪事情的感觉。

楚玉一脸视死如归:“八婶娘,你别拦着我!夫君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杨氏大为震撼,她没想到楚玉居然是这样的贞洁烈妇。

柳叶儿气得跳脚:“你不想活,我还想活着呢!”

杨氏也跟着问:“对呀,五郎媳妇,你何必要带着叶儿一起呢?”

柳誉在家中排名老大,但在族中排行第五,所以族里人称他为柳五郎。

楚玉有理有据地将自己的杀人逻辑又说了一遍。

杨氏想到柳叶儿和柳谢姐弟两个的风评,诡异地觉得楚玉说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这两个拖油瓶似乎确实没什么活着的必要。

杨氏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楚玉这个嫂子死了,这俩好吃懒做的少爷小姐,肯定会成为整个柳氏宗族的负担。

这些年柳家在柳誉身上花费了不少银子,但到现在都没见到任何好处。

她公爹柳族长一门心思做大梦,想要恢复祖上荣光,说不定就会头脑不清楚,继续负担柳谢的学业。

杨氏一想到这情形,就恨不得当场将柳叶儿推到楚玉身边去,让她现场吞毒药。

柳叶儿虽然好吃懒做,但她却有着小动物一般精准的直觉,她意识到单纯靠一个杨氏,还不能保证自己的生路,立马问道:“八婶娘,族长爷爷在家吗?我要请他过来评评理!”

得到杨氏的肯定回答后,柳叶儿不再犹豫,轻轻推了杨氏一把,用她阻挡楚玉的脚步,自己一溜烟地跑去族长家。

柳族长此时正坐在房间里,浑浊的双眼盯着手中的几页纸。

他欺骗楚玉说昨日商队没有来信,但实际上,柳誉的信件如今就在他手中。

这也是六年来,柳誉寄回来的第一封信。

柳誉信中说,他进京六年,不负族中期待,已经和永安公主搭上线,公主十分欣赏他,若他此次能够高中,驸马之位便是十拿九稳,家族马上就能重振往昔荣光。

柳誉信中说的隐晦,字字句句都不提妻子柳芸娘,但字字句句全都剑指柳芸娘。

柳誉在信件的末尾,对着柳族长许诺,若是他能成为驸马,他会不遗余力提携柳族长,保举他的儿孙进京做官,让他全家都能来到京城定居。

这对于一心重现祖上荣光的柳族长而言,几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柳族长也不是个蠢人,他当然明白柳誉的意思。

楚芸娘这个原配,必须死。

柳族长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头痛的时候,就会请楚芸娘过来替他针灸。

楚芸娘因为他是丈夫的族中长辈,从来没有提过收钱的事。

柳族长心下叹息一声,暗暗可惜,以后都不能享受免费的针灸了。

“老婆子,你去五郎家走一趟,请芸娘过来,就说我头疼。”柳族长想趁着楚芸娘还活着的时候,多免费针灸几次。

但他妻子还没出门,柳叶儿就冲了进来,大喊大叫:“族长爷爷!族长爷爷救命!我嫂子疯了!”

柳族长闻言一惊,他赶忙出了卧室,就见到柳叶儿双脸通红、面容惊恐。

柳族长一直不太喜欢柳叶儿,觉得她好吃懒做,拖累柳姓姑娘的名声。

但如今柳叶儿有一个未来驸马的哥哥,柳族长也难得给了她好脸色,一脸慈爱地问道:

“怎么了?好孩子,你慢着点,这么着急干什么,有话慢慢说。”

柳叶儿大口喘着粗气,顺了好久的气,才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话。

“族长爷爷,我嫂子做梦梦见哥哥被山贼砍死了,她就要带着我和弟弟一起去死!”

柳族长听到这话,一时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不需要他想法子动手,楚芸娘自己就打算去死。

忧的是,她要带着驸马爷极为看重的弟弟妹妹一起死。

这一双弟妹是驸马爷如今在世上唯二的至亲,驸马爷信中还请求柳族长好好照顾他们。若是两人真的被楚芸娘弄死,柳族长觉得自己进京的事说不定都得泡汤。

“叶儿,你别着急,族长爷爷会帮你想办法,绝对不会让你嫂子胡来!”柳族长对着柳叶儿郑重承诺。

柳叶儿闻言松了口气。

但在柳族长想对策的时候,楚玉已经推开杨氏,出了院子门,挨家挨户找上柳家族人。

路上遇到几户村里其他姓氏的人家,看到人多忍不住上来凑热闹,有柳姓族人想要驱赶,被楚玉拦下来了。

楚玉的意思是,外姓人也可以跟着做个见证。

两刻钟后,柳族长家挤满了人。

楚玉站在最前面,身后站着各房的柳姓人,和看热闹的外姓人,在她对面是一脸懵逼的柳族长一家和卑微求生的柳叶儿。

“芸娘,你喊这么多人来想干什么?”柳族长不解地问道。

楚玉大声说道:“今天我请族中老少和王姓的几位叔伯过来,是想做个见证,我楚芸娘一生清清白白,既然夫君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朝廷虽然鼓励寡妇再嫁,但民间的习俗,依然在鼓励寡妇守节。

妇人在丈夫死后殉夫,更是被世人推崇之至。

楚玉这样旗帜鲜明表达要以死守节,人群中虽然有人不忍,但到底还是鼓励的占多数。

甚至有几个男人开始鼓掌叫好,大夸楚玉是节妇。

楚玉继续说道:“夫君出门之前,我答应过他,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会照顾好弟妹,我不能背弃承诺。”

“我这双弟妹是什么东西,想必各位乡亲、族亲都十分清楚,我若死了,他们肯定也活不好,反而会成为族亲们的负担,我不能做这样的事。”

柳氏族人自然拍手叫好,毕竟谁想养着两个拖油瓶。

“如今我既然要死,为了信守对夫君的诺言,我只能带着弟弟妹妹一起上路,我死之后,家中财物房产田地,全都交由族长做主,分给诸位族亲。”

柳氏族人闻言,只觉得喜从天降。

倒是几个围观的外姓人不忍心,出声劝说:“芸娘,你又何必如此,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想想死去的爹娘,他们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但这样的声音,立马被柳家其他族人顶了回去:“芸娘自己都愿意,你们瞎掺和什么?这是我柳家的事情,你们外姓人没资格管。”

柳族长头都大了,他斟酌许久,方才对楚玉说道:

“五郎媳妇,五郎如今也没有消息传来,说不定人还活着呢,你别乱来。”

楚玉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我做梦梦见夫君被山贼开膛破肚,掏心掏肺,眼珠子都被挖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活着!他要是还活着,为什么六年多连一封口信都没有传回来!”

财帛动人心,自从楚玉说出死后要将家财交给族中均分之后,柳氏族人就已经惦记上了。

有粮食不够吃的想着分点粮,有家里人口多房子不够住的,想着要占了楚玉的房子。

总之,三条活生生的人命,在这些财物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他们全都绿着眼睛等着冲上来咬一口,恨不得这一家人现在就上路。

此时他们大声附和楚玉:“对呀,人活着为什么不写信?他媳妇对他这样重情重义,他舍得置之不理?”

“六年了,说不定尸体都烂了!不可能还活着!”

“人家要殉夫,这是大好事,等人死了,咱们族里还能跟朝廷申请贞节牌坊呢!”

“族长,你就别拦着人家了,现在死了,一家人黄泉路上还能做伴!”

楚玉看向柳族长身后躲着的柳叶儿:“叶儿过来,不要怕!”

柳叶儿吓得又往后退了几步,彻底退出楚玉的视线。

柳族长很着急,说道:“五郎媳妇,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但柳叶儿和柳谢,是我柳氏族人,你没有资格让他们陪你一起死。”

楚玉反驳:“长嫂如母,长兄如父,他们姐弟俩生性懒散,活着也是大家的累赘,还不如到了地底下,继续由我们夫妻来照顾,若是夫君泉下有知,知道一家人能整整齐齐,定然也会十分开怀。”

“族长爷爷,将人交出来吧,弟弟妹妹一日不死,我一日不能闭眼!”

反正楚玉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都打定了主意,要先杀了柳家姐弟,再自杀殉夫。

柳氏族人也很着急。

他们急着占便宜,不停催促柳族长将柳叶儿交出来。

甚至还有心急之人,此时已经跑到镇子里的私塾,找了个理由诓骗小弟柳谢回家。

柳谢听族人说家中出了大事,第一反应就询问道:“可是我哥哥回来了?有他的消息了?我哥哥离家六年,如今定然已经功成名就!”

族人支支吾吾:“确实有你哥哥的消息,现在所有人都在族长家,就等着你呢。”

等着你齐全了一起死。

柳谢闻言,满脸喜色,只觉得自己的少爷梦终于要实现了。

“六年没见,我当真想念哥哥。”柳谢一脸憧憬地说道。

族人点头,含糊着说道:“对对对,你们马上就可以团聚了。”

柳谢就这样被骗进了族长家,看到满院子人时,他还以为是哥哥荣归故里,大家都来族长家庆祝。

“柳谢来了!”族人这一声呼喊,其他人立马让出一条路来。

不到十三岁的柳谢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一种自己成了英雄的感觉,迎着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他昂首阔步地往前走。

他看见了族长。

看见了族长身后的姐姐柳叶儿。

看见了站在最前方的嫂子楚芸娘。

唯独没看见他的好大哥。

“嫂子,我哥……”

柳谢话刚说一半,就被楚玉一把抓住后脖颈。

楚玉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了,朝着柳谢说道:“好弟弟,咱们一家人,马上就要团圆了!”

柳谢一脸清澈的愚蠢,问道:“嫂子,我哥呢?”

楚玉手里抓着一把草药,说道:“你吃下去,马上就能见到你哥!”

柳谢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柳族长急了,赶忙说道:“十郎,快来族长爷爷这里,你嫂子疯了,不要吃草药,有毒!”

柳谢在族中排行第十,所以都喊他十郎。

族人们却在唱反调,说道:“十郎,吃呀,没事的!吃下去就能跟你哥哥在地下团聚,一点都不痛苦!”

柳谢:……我谢谢你们。

柳族长又说道:“五郎媳妇,快放开十郎,他还是个孩子!你自己发疯不要带上他!”

楚玉目光坚定,说道:“在我心中,夫君最重要,他最看重团圆,我一定要让他如愿!”

其他柳氏族人虽然觉得楚玉傻,但是没人会嫌便宜占的不够多,此时都纷纷附和:“对,一家团聚!这就是五郎最期盼的!”

柳族长却说道:“我是族长,我不允许你这样胡来,都拦住她!”

往常听话的族人们一动不动,全都跟没听见一样。

“你们都反了吗?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族长质问道。

楚玉说道:“我其实想不明白,族长为何一定要拦着我?”

族长双眼一瞪,说道:“你这个女人,和五郎成婚这么多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就算了,如今还要断了五郎这一房的根!这是要让一房绝后呀!”

柳族长这话倒是合情合理,族人们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楚玉却说道:“柳家人丁兴旺,压根不缺传承,为何一定要执着这一房有后?难道其他族人不能代表柳家吗?只要其他族人活着,柳家就没有绝后!”

楚玉这样偷换概念,偏偏族人们各怀鬼胎,一个劲的附和,倒是闹得柳族长无话可说。

楚玉继续说道:“族长爷爷,你似乎特别在意柳叶儿和柳谢的生死,你这着急的模样,我都快怀疑他们是你亲生的儿女!”

这话一出,柳族长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偏偏其他族人也被楚玉带歪了,此时忍不住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柳族长。

甚至还有人张口就来:“族长当年,似乎和五郎他娘没少凑在一起单独说话……”

柳族长感觉自己身上忽然多了一盆污水,他怎么完全不记得这事。

“对呀,我也看到过,啧啧,那可是他嫡亲的侄媳妇呀。”有人凭着脑子里似是而非的记忆添砖加瓦。

还有族人来了一招更狠的:“你们仔细看,十郎和柳叶儿,跟族长是不是很像?”

就连柳族长的家人此时眼睛都忍不住在三人之间打转,在被误导之后,他们居然越看越觉得三人相似。

“眼睛一模一样,都是双眼皮!”有人惊呼。

柳族长恶狠狠瞪向说话之人,说道:“你也是双眼皮!咱们柳家十个有八个都是双眼皮!”

说话之人身子往后缩了缩,说道:“虽然都是双眼皮,但也没有你们这样相似,你们的眼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柳族长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对天发誓,我和五郎他娘没有苟且!若是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样恶狠狠的誓言,到底是镇住了其他族人。

楚玉看着柳族长,忽然又说道:“仔细看看,其实族长爷爷和我公爹长得也蛮像的,难怪他那么怕我们这一房绝后,可能是……”

楚玉故意话不说全,留给大家脑补。

柳族长:到底有完没完?

先前怀疑他这个族长和柳誉他母亲有染,如今又怀疑他和柳誉他祖母有染,他想保住柳誉这一房,难道原因就只能在这些男女之事上打转?难道就不能因为他是个好族长吗?

偏偏柳姓族人,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蠢,竟然真的开始比较柳族长和柳誉他爹的长相,眼神不停在柳族长那几个亲生儿子身上打转。

“还真别说,族长一家跟五郎他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族人这般说道。

柳族长:……你们是跟“一个模子刻出来”这句话过不去了?

柳族长的儿子们,此时也全都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彼此,脑子里努力回想起楚玉那个死了好几年的公爹长啥样来着。

“五郎他爷爷是我的亲兄弟,五郎他爹是我亲侄子,我们能不像吗?”柳族长说道。

但有族人唱反调:“五郎他爹其实跟五郎他爷爷一点都不像。”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族长对五郎这一房,似乎真的格外优待,以前他千方百计供五郎读书,现在又想让全族养着两个拖油瓶……”

柳族长辩解:“我没想让族里养柳叶儿和十郎,我只是不忍心看他们小小年纪就去死,至于供五郎读书,是因为家族就他还像个读书种子。”

有族人反驳:“明明我儿子也是读书种子,他就是不让我儿子继续读!”

还有好几个族人附和,说自己孩子也是读书种子。

柳族长想说你们那些读书数年《三字经》都认不全的孩子,怎么好意思自称是读书种子。

但族人们全都不肯承认自家孩子读书不行,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就硬扣帽子。

柳族长心累,再次举手发誓:“我发誓,我和五郎他娘、他奶奶都没有任何苟且!若是我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哪怕他这样说,族人们的眼珠子还在滴溜溜打转,显然不信的占多数。

不过闹了这么一通,大家都快忘了来这里干嘛,场面忽然安静下来。

但楚玉还记得自己的目的,她喊道:“恳请叔伯们助我一臂之力,我现在就送十郎上路,黄泉路上,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

柳谢一点都不想死,他疯狂想要从楚玉手下挣扎开来,楚玉故意放手了。

但柳家族中的好叔伯们没放手。

柳谢被族人们按住了,他们掰开柳谢的嘴巴,催促楚玉:“快,五郎媳妇,给十郎喂药!”

楚玉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抓起手中的毒草药,就要往柳谢的嘴里塞。

柳族长见楚玉来真的,顿时急了。

“住手!你一个外姓人,凭什么敢杀我们柳家的人!”族长大声训斥。

但楚玉充耳不闻,药草都已经塞进柳谢嘴里了。

“我要报官!你们这群杀人犯!”柳族长喊道。

族人们动作一顿,这个年代的人都很怕见官。

楚玉却说道:“族人的事情族内治理,官府来了也不好使,若真要追究,就推到我一人身上就好,我孑然一身,绝不拖累大家!”

族人们立马又继续,柳族长好悬没被气得背过去。

“快拦住他!老大老二,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柳族长叫不动旁人,只能喊自己的亲儿子们。

但他的亲儿子们此时的想法已经被楚玉带歪了,哪怕亲爹发誓了,还是忍不住怀疑柳族长和这俩姐弟的关系。

更何况他们也盼着柳誉这一房死绝,自己能跟着占便宜。

柳誉活着的事情,柳族长昨天才得到消息,压根就来不及告诉儿子们,这样隐秘的事情,原本也没打算告诉他们。

“爹,算了吧,族人们众望所归的事情,咱们拦着干什么?”柳族长的大儿子这样说道,他偷偷算着这一房死绝后自家能拿到多少好处。

其他儿子纷纷附和。

柳族长眼见拦不住楚玉这个疯婆子,柳谢此时被所有人逼着吞咽毒草,他知道再也瞒不住了。

“住手!都停下来!”

没人理他。

柳族长一咬牙,大喝一声:“柳誉还活着!”

柳氏族人闻言一愣,他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但是走到这一步,他们中有心狠的,此时干脆当没听见,还在逼着柳谢吞毒草。

柳谢努力挣扎,死活不吞下去。

楚玉大声说道:“我是五郎的媳妇,他死没死,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柳氏族人们闻言,不再犹豫,继续干着刽子手的活。

“我说的是真的!”柳族长喊道。

楚玉也跟着喊道:“我做的梦也是真的,梦里五郎死的透透的,他哭着跟我说黄泉寂寞,想要一家老小团聚!”

柳族长想骂人,他一时竟然不知道楚玉到底是真的做了梦,还是单纯自己想死。

楚玉继续说道:“五郎若真的活着,他不可能不给我写信!族长说的话空口无凭,你们不要信他!”

柳族长突然想到证据,他当即也顾不得别的,一拍脑门,说道:“我有证据证明五郎还活着!五郎写信回来了!”

楚玉停了下来。

其他族人们也不好再继续了。

只有柳谢,此时嘴巴里的毒草虽然没吞下去,但毕竟卡了那么久,他疯狂往外吐,生怕自己咽了毒汁,就差把胆汁也呕出来。

楚玉盯着柳族长,眼中满是怨恨,恨不得要从柳族长身上盯出一个洞来:“昨日族长爷爷您告诉我,县城你的商队,压根就没有任何五郎的消息,如今你又从哪里变出一封信来?”

柳族长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刚才一时情急,竟然忘了这一茬。

族人们也纷纷说道:“对呀!明明有信回来,为什么不交给人家媳妇,反倒要自己偷偷藏着?谁知道这信是不是族长自己伪造的?”

从柳族长阻碍族人们分好处的那一刻起,族长在族中的威严便大打折扣,族人们也远不如以往那样信任族长。

在楚玉看来,这个往日能够拧成一股绳的家族,如今族人和族长之间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嫌隙。

楚玉冷冰冰说道:“您到现在也没有将信给我看。”

族人们也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柳族长却没把楚玉的质问当一回事,他觉得楚玉往日性子好,这次闹起来也只是因为她烈性寻死。

他觉得只要自己拿话挡回去,楚玉就不会多问。

“这信我可以拿性命保证是真的,但你看不得。”柳族长说完,又点了几个名字:“你们跟我进来看信。”

这几个人全都是柳族长的亲信,一向对柳族长言听计从。

他们此时也犹豫着要不要迈出这一步。

楚玉不等他们下定决心,便向前一步:“我夫君的信,我看不得?其他族人们看不得?难道只有跟族长关系好的人才能看?我怎么知道这信件是不是伪造的?”

族人们也纷纷附和,他们不在乎楚玉能不能看信,他们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参与。

柳族长沉下脸来,训斥道:“我会让柳谢看信,信里的事关系柳氏全族,你一个妇道人家,瞎掺和什么?”

楚玉大声说道:“五郎离家后,我竭尽全力照顾一双弟妹,其中辛苦,诸位叔伯兄弟有目共睹,难道我还当不得长嫂如母这四个字吗?凭什么柳谢这个黄口小儿可以看,我这个当家人却看不得?”

族人们纷纷点头,附和道:“芸娘除了没生个孩子,其他方面没话说,无论是照顾弟妹,还是侍奉公婆,都是一等一的好媳妇,族长,您这样做实在有些过了。”

楚玉继续道:“我与夫君感情深厚,我绝不相信,他给族长爷爷写信,信中却只字都不提我!”

柳族长很想说确实如此,这封信他也确实不敢拿给楚玉看。

但之前楚玉打算以死明志,将家中财物全都分给族人,这个事虽然没能执行到底,他们也没记恨楚玉,毕竟归根结底都是族长在碍事。

他们此时乐得给族长添乱:“对呀,五郎那么疼媳妇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记挂芸娘?”

柳誉过去很会装样子,他对原身的体贴,是摆在明面上所有人都看得见的,村子里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羡慕原身,盼着能嫁一个和柳誉一样体贴的夫君。

柳族长嘴中苦涩,柳誉作的孽,如今倒要让他来圆谎。

“这是我们柳姓人的事,你一个外姓的媳妇,没资格参与。”柳族长这般说道。

楚玉还没说话,就已经有人跳出来反驳。

“芸娘确实是外姓的媳妇,但她娘家早就没人了,嫁进柳家九年,侍奉公婆、照顾弟妹,无一处不精心,族长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真让人寒心!”

“难道说在族长心里,我们这些嫁进来的媳妇,都是外人?”

说话的人是住在楚玉隔壁的王婶子,她丈夫也是柳姓族人,她娘家就在村子里,娘家兄弟此时就站在她身边,她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

原身因为懂医术的缘故,村子里的人有什么头疼脑热,都喜欢找她,原身收钱很便宜,村里大部分人都领她的情。

此时,村子里其他嫁给柳姓人的媳妇们,一起同仇敌忾:“芸娘这样都是外人,那我们算得了什么?干脆现在就回娘家得了!”

柳姓族人顿时着急了,这媳妇要是回娘家了,家务谁做,孩子谁带?

“族长,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以前咱族里有事,可从来都不避着家里的女人,同样是女人当家,七房的事情,一直是七婶子出面,您从来没拦过,没道理现在这样针对芸娘。”

也有族人阴谋论:“您这样做,我都快怀疑是不是在记恨芸娘要拉着这俩崽子一起去死的事。这俩崽子,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这么护着他们?”

柳族长顿时百口莫辩,他感觉自己简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无论做什么,族人都能联想到男女那点破事上去。

柳族长沉下脸,说道:“我这个族长现在说话,都不管用了吗?真要因为你们,让家族损失大机缘,你们就高兴了?”

族长这样发话,长久以来的习惯让部分族人想要顺从,另外有一部分因为今天的分歧对族长产生了质疑。

楚玉替他们打头阵,先将族长的行为定性,说道:“族长,你太着急了。”

楚玉继续当众人的嘴替:“您一个族长,不能以理服人,反倒以势压人,大家如何能服?柳家是所有柳姓人的柳家,不是你一个人的柳家!”

其他族人中已经有鸡贼的,躲在人群中大声附和,跟在楚玉身后对着族长唱反调。

“至于说大机缘,既然关系全族,那为何不能让族人们知道?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族人们?”楚玉质问。

族人们纷纷应声。

此时几个外姓人,也站出来帮忙,说道:“既然是柳姓的大事,那我们离开就是,你们好好商量。”

外姓人没有犹豫转身就走,此时留下来的,只有柳姓人和柳家媳妇。

但柳族长还是不打算公开信件。

楚玉又摆出一副疑惑至极的模样,直接将“不让她看信”这件事升级成“不让其他族人看信”。

“我想不明白,五郎的信,到底为何不能公之于众,您这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不像是有什么提携全族的大机缘,倒像是五郎犯了什么倾家灭族的大罪,故意要瞒着我们。”

楚玉俨然成了其他族人的代言人,倒像是当了柳家的二族长。

还真有族人信了她这一番歪理。

“以族长对那两个小崽子的包庇,若是五郎在外面惹了大祸,他还真有可能瞒着!”

有了带节奏的,阴谋论立马发展迅猛。

“对!肯定信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要看信!”

“今天族长不公开信件,就是想拉着全族人下水!”

柳族长此时被一群人逼迫,转身看向自己的家人,想要得到些许支持。

但哪怕是他的家人,此时也已经被这一系列的变故,闹得不太敢相信他了。

柳族长看着老妻怀疑的眼神,一口老血都快要吐出来了。

楚玉还在闹,她振臂一呼:“族长不给大家看信,但我是五郎的妻子,我做主,族中每个人,无论男女老少,本家的闺女还是嫁进来的媳妇,都有资格看五郎的信!有祸我们这一房担着,有好处所有族人都能享受!”

这话一出,没有经过画大饼冲击的柳家族人全都激动了!他们立马觉得楚玉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对,我们都要看信,芸娘这个当媳妇的同意了,我们就有资格看信!”族人们纷纷说道。

老族长被所有族人围着,一时进退两难,他就算想跑,似乎也跑不掉了。

他此时左支右绌,想着要不然心一横,将信拿出来。

至于楚玉,别看她现在闹得欢,如果这些族人知道柳誉能带来切实的利益,说不得他们的刀尖就会第一个指向楚玉。

但这件事毕竟太隐秘了,族长并不希望被太多人知道。

他一咬牙,他还在权衡着,想着要不然干脆每个房头派出一个人来看信……

但他还没有下决断,楚玉已经又出了幺蛾子。

“我们为什么要等,我们为什么不能主动去找信!找到了信就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不用看族长的脸色!”

柳族长尚且没有发现,楚玉的话语,已经将族长摆在族人的对立面。

楚玉说完,不等柳族长的反应,就带头冲锋,冲进了族长家里,在有人第一个吃螃蟹的情况下,其他族人也抛弃了惧怕,纷纷跟在楚玉身后。

这么多族人气势汹汹的涌了进去,柳族长一家原本想拦,但有楚玉这个祸头子在,哪里能拦得住。

柳族长家每个屋子都有几个翻找的族人。

楚玉目的明确,只想要找到那封信。

至于其他族人,是不是想借机占便宜,楚玉才懒得管呢。

楚玉本就精通推理,上辈子又当了那么久的刑警,柳族长先前匆忙藏信许多痕迹本就没有遮掩住,因而楚玉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封信。

楚玉找到信后,没有声张,而是背着众人藏进空间里。

她立马换了个位置翻找。

柳族长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楚玉没有找对地方,心里很是松了口气。

“有没有人找到信?”楚玉询问其他族人。

其他族人有的抓了一把糕点,有的翻出了不知道是族长家谁藏着的私房钱,狠狠抓了一把铜板。

更过分的,连人家抓痒的痒痒挠都偷偷往怀里塞。

反正主打一个贼不走空。

“没找到!”

“我这也没有!”

一群人犹如蝗虫过境,将族长家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那封信。

“根本就没有信!族长骗人的!都是他伪造的,他就是要留着柳谢和柳叶儿当全族的拖油瓶!”楚玉说道。

其他人听到这话,眼珠子一转,没有信就意味着他们能分柳誉这一房的财产,他们也能甩掉两个拖油瓶。

族人们此时就差闹翻天:“对,都是族长骗人的!”

柳族长辩解:“真的有信,我没骗人!”

族人不仅不相信他,还全都围着楚玉转,俨然是拿她当精神领袖。

楚玉大喊大叫地闹着要寻死:“我要殉夫!我要带着柳叶儿和柳谢去地下陪五郎!”

其他族人纷纷附和:“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柳族长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又让这群人给绕回去了。

“抓住柳谢和柳叶儿!我现在就送他们上路!”楚玉高声说道,她现在说话比族长管用多了。

柳氏族人们立马找了起来,但这姐弟俩,早

就趁乱跑了,压根就见不到他们的人影。

“人呢?是不是被族长藏起来了!”楚玉引导舆论。

其他族人也转过头来质问:“族长,你把人藏哪去了?不要耽误我们柳家得贞洁牌坊!”

柳族长头都大了,他哪里知道这姐弟俩跑哪去了,就算知道,他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柳族长试图安抚族人:“你们信我,五郎真的写信回来了!”

“信呢?”众人质问。

柳族长还是不愿意拿出来。

楚玉煽风点火:“这样的人,真的配当我们的族长吗?他一直在骗我们,根本就不是真心为我们着想!难道就因为他是长房,就能一直担任族长之位吗?”

柳族长听到这话头,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楚玉这是想要挖他的根呀。

而他一看族人们,此时全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顿时心慌得不行。

楚玉还在带节奏:“我觉得四海叔,一直为家族尽心尽力,我们应该让他当族长!”

柳四海是柳族长原本的亲信之一,他压根没有想过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他此时忽然被楚玉点名,有黑的脸庞都忍不住涨红了,他左右望去,想要从族人脸上看见认同。

还真有不少族人被楚玉牵着鼻子走,觉得柳四海是个不错的选择。

柳族长只觉得自己对柳四海背叛了,他也清楚自己现在如果再不做点什么,这族长之位真的要换人了。

“我现在就拿信出来!”柳族长大声说道,他还以为自己藏的隐秘,信件没被人翻出来。

族人们确实对这封信好奇,因而也真的静了下来。

柳族长进了房间,在熟悉的地方一通翻找之后,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的信呢?他那么厚一封信呢?

柳族长又翻了许久,翻到外面又开始闹了,他才在屋里待不住了,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信呢?”楚玉这个拿了信件的人,第一个跳出来质问。

那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她是偷信人。

柳族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在一院子族人脸上一一划过,他企图在族人脸上看出破绽来,但注定是失望。

“信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柳族长说道。

“你果然在骗人!我夫君根本就没有写信!他早就死在土匪手中!你还我夫君!”楚玉上前,表演了一个希望破灭的绝望妇人。

她抓住柳族长的肩膀,用力摇晃:“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还以为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要让我得到希望又满心绝望!这样折磨我你很开心吗?”

柳族长一大把年纪,被她晃得头晕脑胀。

“怎么世上会有你这样恶毒的人!你到底想干什么?”楚玉质问。

柳族长还在被摇晃,他压根无法回答。

楚玉朝着族人们说道:“他这样戏弄我们,谁知道藏着什么坏心思!”

有族人回答道:“他就是不舍得柳谢和柳叶儿死,这两个人就算不是他私生的儿女,也是他私生子的后代,不然他凭什么这样掏心掏肺!”

被摇晃的柳族长,听着这话,忍不住想要反驳。

但楚玉为了不让他开口,晃得更厉害了,柳族长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字符。

说实话,这场闹剧进行到现在,就连柳族长的家人,都不敢打包票说柳族长是清白的。

楚玉继续说道:“这样的人,配当我们的族长吗?”

柳家族人们此时像一群小黄人,无脑附和楚玉:“他不配!他不配!”

楚玉又问道:“我们要不要换个新族长!”

“换族长!换族长!”

楚玉:“谁当新族长?”

族人们立马想到楚玉之前的提议,纷纷看向柳四海:“四海叔!四海叔!”

柳四海一脸受宠若惊,他从前是老族长的狗腿子,但在这一刻,他直接抹掉这段记忆,从今往后,他就要跟老族长对着干!

“好,以后四海叔就是我们的新族长!”楚玉说道。

“新族长!新族长!”小黄人们欢呼。

古代人宗族观念重,族长掌握着宗族的话语权,若是族人众多,族长在官府那边说话都会变得很有分量,因而族长也代表着权势。

柳四海此时激动万分,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看向楚玉的眼神都充满感激。

楚玉成功给族长换了个人之后,抬手放开老族长。

老族长的家人虽然对他不满,但还是扶住他。

老族长哪怕头晕眼花,也微微颤颤着站了起来:“你们……你们……”

他觉得自己被整个家族背叛。

但此时所有人都围着新族长,压根没有人搭理他。

老族长强行站了起来,冲向柳四海,质问道:“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拿了信,然后藏了起来!”

他没怀疑楚玉,毕竟楚玉压根就不知道信件的内容,她那么爱柳誉,应该是最想要看到这封信的人,没有信她就会殉夫,所以她不可能将信藏起来。

老族长便锁定柳四海这个最大的受益人,觉得一定是他干的。

“你这个小畜生,当年你偷看寡妇洗澡,被人追着打,还是我护下来的!你居然敢这样对我!”老族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柳四海的丑事。

柳四海顿时恼羞成怒,说道:“你胡说,压根没有这事儿?”

老族长骂道:“你还想狡辩,你那么多丑事,我一件一件的说出来!”

柳四海怎么愿意让他说出来,当即将他一把推开:“你骗人!你们不要信他,他嘴巴里没有一句实话,他就是个骗子!”

老族长年纪本来就大,之前又被楚玉摇晃了那么久,此时被柳四海推倒在地,立马就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