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宠妾灭妻(五)

楚玉眼睛一亮, 看向老太太,撸起袖子来:“这可是您自己要求的哦,还从未有人主动跟我提过这种要求呢。”

老太太回想起楚玉打蒋拓时的凶狠模样,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太太说那话又不是为了挨打, 只是为了拦住楚玉,她忍不住提醒道:“我可是你的婆母, 殴打婆母, 大逆不道, 我要去衙门里告你不孝!”

楚玉张嘴胡说八道:“在场这么多都是人证,是您要求我打的,何为孝顺, 顺就是孝道, 我这是在尽孝!这事就算报到衙门里去,都要夸我呢!”

老太太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 在蒋拓考上进士之前,她就是个乡下老太太, 别说见到县太爷,就算见到衙门里的捕快腿都打摆子。

老太太看向蒋家其他人,蒋大嫂等人比老太太也好不哪里去, 偏偏前头又有蒋大郎的事情打底, 他们只见到蒋拓这个当官的, 也极其怕让家里人进衙门,越发以为楚玉说的都是真的。

楚玉一旁安慰道:“母亲放心,我知道您一心求死, 我一定会打得又准又狠。”

楚玉作势就要将老太太从床上扯起来, 口中还在道:“母亲,您放心, 我让他们给你找个舒服的板凳,凳子上先垫上厚厚的褥子,保准让您躺着舒服。”

老太太诧异,问道:“躺凳子?”

楚玉一脸理所当然:“趴着挨棍子呀,您放心,您这脆身子骨,七八十棍就能死,我下手一定重重的,顶多让您遭一刻钟的罪,忍忍就过去了哈。”

老太太眼见楚玉是来真的,只觉得还没挨打呢,屁股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进京是为了享福,又不是替不孝子背锅的。

况且大郎确实是她最疼爱的长孙不假,但仔细数一数,她有八个孙子呢,也不缺这一个。

老太太当即说道:“什么棍子?我刚刚说的玩笑话呢,你这孩子怎么就当真了呢,哎呀,老婆子头晕,不行了。”

说完这话,老太太挣开楚玉的手,乖顺地躺下,眼睛一闭腿一蹬,跟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蒋大嫂急了:“娘,您醒一醒,您不能不管大郎呀,您要是不管他,他真的会死的!”

老太太伸手捂住耳朵,但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蒋大嫂眼见老太太不管了,转头朝着楚玉骂道:“你气病婆婆,殴打丈夫,现在还要责打侄子,你就不怕我让二叔休了你!”

楚玉冷笑一声,道:“你看看他敢不敢休了我。”

蒋大嫂三步并两步从地上爬起来,去找蒋拓,只是过一会就回来了。

刘姨娘母女正守着昏迷的蒋拓,她们本来就恨蒋大郎惹祸砸伤蒋拓,害得刘姨娘必须回乡,哪里会让她见到蒋拓呢。

楚玉见她回来,又道:“说起来,你倒是提醒我了,母亲刚刚被大郎气晕倒了,得再加一百棍。”

蒋大嫂满脸绝望。

老太太到底还保留着一丝人性,忽然睁开眼睛,说道:“哎,睡了一觉,精神头好多了。”

老太太怕楚玉又往上加棍子,说道:“他二婶,大郎既然做错了事情,那就该罚,按你说的,二百棍,不能多也不能少,赶紧动手呀。”

蒋大嫂不敢置信地看向婆婆。

楚玉一脚将昏迷的蒋大郎踹醒:“醒醒,你该起来挨打了,小伙子。”

蒋大郎迷迷糊糊醒来,最先看见的人就是楚玉,他眼中全是恨意,当即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被捆得结结实实:“你这个……”

“大郎!不许对你二婶不敬!”老太太忽然大喝一声,制止了蒋大郎还未说出口的骂声,她怕楚玉又往上加棍子。

蒋大郎一脸委屈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心虚地移开视线,说道:“大郎,你二婶是长辈,你本来就做错了事,该打,这事你得认,两百棍也不多,扛扛就过去了。”

蒋大郎眼中满是被奶奶背叛的无措。

楚玉添油加醋地提醒道:“你奶奶为了她二儿子,要打你两百棍呢,说这是在行家法呢。”

蒋大郎躺了全程,从砸完花瓶就被楚玉踹倒打晕在地,错过了精彩的博弈过程,不知道他的好二叔已经为了他付出心爱的小妾,如今骤然听到这个噩耗,不敢置信地看向老太太。

“奶,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宝贝大孙吗?说以后整个蒋府都是我的?”蒋大郎一开口就是王炸。

楚玉啧啧一声:“可惜,你的好二叔没听到这些话,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蒋大郎理直气壮:“就算二叔听到了又如何,我本来就是这个家的长孙,活该继承一切,别说二叔的钱,就算是……”

“住嘴!”老太太大喝一声。

楚玉看着老太太,说道:“我差点以为自己记错了呢,蒋拓也不是没儿子呀,怎么他大侄儿这么敢想?您老人家就这么教孩子的,我肯定得跟蒋拓好好说说这事。”

老太太要被蒋大郎蠢哭了,当年刘姨娘还没入府,蒋拓楚玉成婚多年没孩子,她确实拿这话哄过蒋大郎,但现在蒋拓都三个儿子了,他怎么还敢打这样的主意。

老太太狠狠地瞪了长孙一眼,为了防止他说出更多蠢话,忍不住催促道:“老二媳妇,你快动家法。”

蒋大嫂哭着说道:“娘,两百棍下去,大郎哪里还能有命。”

楚玉也跟着点头:“对呀,两百棍会要人命的,所以这边既支持分期挨打,也支持他人受过。”

蒋大嫂疑惑地看着楚玉。

老太太替她发问:“这是啥意思?”

“就是朝廷都支持用银子赎买仗责呢,你们出一百两,家法分两次挨,出二百两,分四次,一次受不了两百棍,但五十棍多轻松呀,保证打不死人,过一个月,再挨下一次,保证月月有打挨……不对,月月有伤养。”

“至于他人受过,那就更简单了,大郎五十,大嫂五十,平摊下来,那不就轻松多了。”

“你看看,我这个当二婶的,其实也很心疼大郎呢,费尽心思给他想了一条生路。”

要不是楚玉一直张嘴叭叭,蒋大郎压根不用受任何责罚,蒋大嫂没想到楚玉还有脸邀功,当即恶狠狠地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但她的阴阳怪气遇上楚玉,一点作用都没有,楚玉腆着张大脸,坦然受之:“大嫂你也太客气了,你放心,你教不好的孩子,我和他二叔都会替你好好教,下次他再做错事,我再给他狠狠动家法,保证绝不手软。”

蒋大嫂闻言心下一跳。

“大嫂,你想好了吗?是选择哪种挨打方式?是挑一种呢,还是两种都要?你最好快点做决定,母亲还等着看大郎挨打呢。”楚玉催促道。

蒋大嫂看了老太太一眼,她这是连婆婆都恨上了。

老太太正躲着大儿媳呢,没看见这稍纵即逝的眼神,但楚玉多么心善,天生一副热心肠,开口劝和这对婆媳。

“我说大嫂,这就是您的不对了,虽然老太太贪生怕死了点,不舍得替宝贝大孙子受过,又特别想看大郎挨打,一直催着我动手确实很不做人,但她到底是长辈,你怎么还恨上了呢,你那眼神也太吓人了,像是恨不得剐了老太太一样。”

老太太听得这话,立马朝着蒋大嫂望了过去。

蒋大嫂顿时百口莫辩。

楚玉又道:“母亲,大郎毕竟是您疼爱多年的长孙,您要是一点都不管,难怪大嫂记恨,要不您也帮忙出点钱,或者替他挨几下打?”

老太太一想到自己为大房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居然被儿媳妇记恨,心里十分不快,气呼呼说道:“挨什么打,出什么银子,别回头钱出少了又被人给恨上了。”

蒋大嫂本来还想忽悠老太太多出点钱,被楚玉这么一搅合,老太太如今打定主意一毛不拔。

楚玉说道:“大嫂,你考虑好了没有?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蒋大郎进京享福的时候还是个小朋友,这么多年连读书的苦都吃不了,更何况是挨打,立时哀求母亲:“娘,我不想挨打,一下都不想。”

蒋大嫂见着长子如此模样,心都揪成一团,她嫁进蒋家三年未孕,直到生了大郎才站稳脚跟,哪怕后头又生了三个儿子,但这些打包加一起都比不上大郎在她心里的地位。

“你放心,娘有银子,我出二百两。”蒋大嫂说道。

蒋大郎提醒道:“每个月还要挨五十棍,我不要挨打。”

蒋大嫂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丈夫,心一横:“你爹身子骨比你好……”

话没说完,老太太就拿起手边的荞麦枕朝着蒋大嫂身上用力砸去。

“你心疼自己的儿子,别人的儿子就不是人了!有本事就该自己去挨打!”老太太恶狠狠地说道。

蒋大嫂慌忙躲开,口中解释道:“娘,夫君他身子骨壮实,受得住,我没有不心疼他的意思,您千万别误会了。”

“搅家精的妇人,要不是你管教不严,大郎能干出这样的蠢事吗?自己教不好儿子倒要我的儿子来受过,不行,我的儿子我说了算!”

老太太气得甚至都不在床上躺着装病了,跳下床就跑过来摇晃蒋老大,一定要将儿子喊醒。

“老大你快醒醒,看看你讨的好老婆生的好儿子!都是一群讨债鬼!”老太太一边大声叫,一边用力摇晃。

她还真将蒋老大喊起来了。

蒋老大迷迷糊糊醒来,看见楚玉两眼一瞪,但被老太太死死拦住,待听完前因后果,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蒋大嫂。

蒋大嫂避开他的视线,说道:“大郎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你替他挨点打怎么了,一个月一次而已,也不会要命,你身子骨那么壮,大郎还是个孩子呢。”

蒋老大爱长子不假,但他没蒋大嫂那么偏心,因而做不到全心全意都为了大郎。

楚玉善意提醒:“大郎二十二岁了,儿子都五岁了,他确实还是个孩子呢。”

“他那么大的人了,也该自己支撑门户了,我顶多替他挨十棍。”蒋老大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搭理蒋大嫂。

楚玉看着蒋大郎,说道:“看看,你爹说最在意你,到头来都不舍得替你多挨几棍子,还剩四十棍呀,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死人呢。”

浑身被绑只有一张嘴能用的蒋大郎,闻言立马可怜巴巴地看向蒋大嫂:“娘……”

“我也替你挨十棍。”蒋大嫂说道。

“还有三十棍呢,娘!”蒋大郎急忙说道。

“你媳妇她……”蒋大嫂沉思片刻,到底还是做了次人,说道:“罢了,你媳妇还怀着孕,剩下三十棍,我让二郎替你,成日在外面鬼混,也不知道着家,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他老实几天。”

说曹操曹操到,昨日彻夜未归的二郎三郎互相搀扶着回来了。

两人一进来,就被眼前这阵仗给镇住了。

“这是……”蒋三郎看向趴在地上的蒋老三,立马上前将人扶起来:“我爹这是咋了?怎么还躺在地上呢?”

老太太不希望蒋三郎又发痴跟楚玉对上,开口吩咐道:“三郎,你和大妞一起,扶你爹回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娘倒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装死人呢,一个个的,都是一群讨债鬼。”

蒋三郎虽然一肚子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上前,和缩在角落里的蒋大妞一起扶起昏迷的蒋老三。

三房离开后,蒋大嫂不敢看自己的二儿子,朝着楚玉开口说道:“他二婶,让人动手吧,二郎挨三十棍。”

二郎闻言一愣,说道:“娘,就算我彻夜未归,您骂一顿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打棍子?”

楚玉可不提她瞒着,说道:“你哥犯下大错,拿花瓶砸了你二叔,你娘一棍子都不舍得你哥受家法,就让你来受着。”

蒋二郎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错过了一整天的大戏,也不知道楚玉性格大变,因而也没怀疑这话。

“娘,我在您心里,真的就连大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吗?”二郎虽然成日在外面鬼混,但也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他此时酒醒了脚也不飘了,只剩下满心的不忿。

蒋大嫂横眉冷对,不耐烦地道:“让你挨你就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挨打,我和你爹也要挨。”

“可是大伯大娘一人只用挨十棍子,二郎哥哥要挨三十棍,大郎哥哥一棍子也不用挨。”

所有人都诧异回头。

说话的人不是旁人,而是一向跟木头似的的蒋明珠。

楚玉此时一脸惊喜,言传身教见效也太快了,蒋明珠这不就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