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很想反问楚玉知不知道刺史是什么官职?那可是三品官, 牧守一方,实权在握。
若是再进一步,都能赶上他费尽力气谋求到的这个节度使了。
但他到底不想得罪金娃娃, 只能苦笑一声, 劝道:“玉儿,你三叔从未当过官, 哪能一上来就当刺史?不如日后在燕北给他谋个书吏官当当?”
楚玉摇头, 说道:“可我答应了, 要给他谋个地方长官当当。”
侯爷对于楚玉的贪得无厌十分反感,但还是竭力稳住她,假装沉思片刻, 道:“既然是地方长官即可, 不如给他谋个县令,倒也不必认准了就在林州, 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呢, 我看陵州的安县就很好。”
陵州多山林,瘴气丛生,又各族混杂, 极难管理, 那里每年都会发生朝廷流官被刺杀或因瘴气病死的消息, 真要将人送去陵州,说不好是去做官还是送命。
楚玉不惯着侯爷,直接问道:“父亲很讨厌三叔?”
侯爷神色一僵, 但很快就笑着说道:“都是一家子骨肉, 我怎么会讨厌他们。”
他确实很讨厌顾三,年少读书习武, 老侯爷儿子中最优秀的人不是他,而是顾三,一个庶子,样样都想超过他这个嫡长子。
侯爷仔细回想,出类拔萃的三弟是何时沉寂的呢?似乎是从他的生母死后,他就泯然众人。
他的生母,只是老侯爷后宅一个并不受宠的姨娘,向来安守本分,但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儿子而死亡。
侯爷知道是老夫人动的手,因为老夫人并不允许庶子压过嫡子,侯爷继承爵位后,也帮助老夫人继续将二房三房压制得死死的。
楚玉又道:“我还以为,父亲也是那种看重嫡庶之分的人,心里的弟弟只有四叔呢。”
侯爷听到顾四的名字脸都沉了下来,从前他最讨厌的弟弟是顾三,如今却是顾四这个同胞兄弟。
侯夫人隐约知道丈夫的心结,但一想到丈夫让她疼爱庶女,她立马眼珠子一转,在一旁瞎起哄:“侯爷,如今侯府上下正是拧成一股绳的时候,三叔一直侍奉您和老夫人十分恭敬,再没有什么比骨肉至亲更可靠,不若趁此机会,谋个富庶地方,拉拢一二?”
侯爷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似乎是扔出去的飞镖开始往回扎。
但相比较顾四,侯爷确实也觉得顾三没那么讨厌了,可就这样轻而易举给他谋前程,他又觉得很是不爽,说道:“官位没那么好谋,三房无功,凭什么花那么大的力气。”
楚玉:“怎么就没有功劳了?”
“嗯?”侯爷不解。
楚玉理直气壮:“三婶给我送礼了呀。”
侯爷:……
刀子砍在自己身上后,侯爷忽然理解了妻子,难怪妻子这么讨厌楚玉,他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永远得陇望蜀,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往怀里搂,他心下盘算着,等天下在手,第一件事就是替妻子料理楚玉。
但他也明白,这样的人也有她的好处:浅薄,一眼就能让人看透,容易控制。
侯爷想着还没有拿到手的怀王宝藏,将不满压在心底,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来,说道:“玉儿这样说也没错,能哄你开心,就是他最大的功劳。”
楚玉立马顺杆往上爬:“那父亲答应给他谋求林州刺史之位?”
侯爷想骂人,暗道这到底是收了多少好处,还缠着刺史不放呢。
侯爷说道:“林州刺史不行,但可以在林州给他谋个县令,日后再慢慢运作刺史之位。”
听着这熟悉的画大饼,楚玉并没有拆穿,她深知想要开窗户,必然要先掀屋顶。
“那就泰昌县吧,泰昌仓所在之地。”
泰昌算不上富庶,但因为气候缘故,十分适合储存粮食,因而泰昌仓里储备了大量粮食,足够造反几年用的数量。
侯爷一秒否决:“泰昌县县令的位置盯着的人太多了,不可。”
“常县如何?那里出产的太湖石天下闻名,不愁没钱花。”
侯爷再次否决:“常县是三皇子的钱袋子。”
楚玉一脸不满:“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州能看的就只剩下永县和淮县了。”
侯爷闻言眼睛一亮,说道:“永县有个金矿,太过显眼,淮县倒是有五成把握。”
侯爷口中说着五成,实际上却是八成,相比较其他几个有特色的县,淮县颇有些寂寂无名的意味,运作起来并非难事。
楚玉却还是不满意,说道:“我还是更喜欢永县,谁不喜欢金子呢。”
侯爷眼见她已经有了要认准永县的意思,立马说道:“淮县,三天之内,你就能等到我的好消息。”
楚玉皱眉,依旧一脸不情愿,但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只是一旁的侯夫人心下觉得有些怪异,毕竟今天楚玉太好说话了,往常她可是一言不合就发疯的人,怎么就学会了见好就收。
侯夫人思虑再三,也只能想着这是因为楚玉是在替人办事,所以她在敷衍。
楚玉也不怕侯爷猜出宝藏在淮县,毕竟想要拿到宝藏,除了需要玉佩做钥匙,还要破解重重机关,非精通墨家机关术者不能解。
办完了私事,楚玉觉得也得意思意思办点公事:“父亲,既然要经营燕北,那铁矿便是重中之重,这本册子上详细标注了燕州铁矿所在地,甚至该如何开采,我祖父也早有谋算。”
莫老爷子确实为原身这个孙女操碎了心,只可惜许多东西都在进侯府后不久被“遗失”了,在很多年后才出现在薛映兰儿子手中。
侯爷谋划淮县县令,也要置换出许多政治资源才能得手,如今拿了这册子,他也有一种勉强回血的感觉,心下暗道楚玉还算上道。
[宿主,就这么轻易将册子交出去吗?]S13号见楚玉没占到便宜,比它自己吃了亏还难受。
楚玉轻笑,说道:“铁矿开采,需要调配大量人力物力,投入大,见效慢,我等着摘果子就好。”
侯爷拿到了铁矿册子,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是不经意一般问道:“我记得你身边还有个老仆,怎么许久未曾出现了。”
楚玉听他提起吴叔,脸上笑容未变,说道:“吴叔见我嫁得良人,他便放心了,如今已去江南寻地隐居。”
侯爷佯装责怪,说道:“你这个孩子,如此忠仆,竟然就让他这般悄无声息离开,论理,我与你母亲也该赠送程仪,谢他多年对你忠心耿耿。”
“父亲母亲慈爱,我也不能太过不知好歹,怎好再让你们破费呢。”楚玉说道。
侯爷和侯夫人对视一眼:原来你还知道自己不知好歹呀。
侯爷也没有戳穿她,而是问道:“你这忠仆去了江南何处呀?我在江南也有不少旧识,或许可以照顾一二。”
楚玉故作不知这是他的试探,毫无隐瞒:“吴叔只说要去临安,等抵达之后,他会托人给我来信。”
侯爷点头,说道:“等收到他的信,务必要告知为父,到时我也好让旧识照看。”
楚玉自然满口答应。
侯爷又道:“说起来你爷爷留下的宝贝,你还没弄明白在哪吗?”
楚玉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实在是太笨了,到现在还读不懂爷爷的暗示。”
“他老人家留了什么暗示,不妨说出来,我们也帮你参详参详。”侯爷说道。
楚玉随口敷衍道:“回头我就让人送过来。”
至于回头是什么时候,楚玉压根不提。
等她离开之后,侯爷立马唤了亲信过来,派人去临安追踪吴叔行迹。
这一切楚玉故作不知。
三天后。
三夫人一脸喜色,看着丈夫道:“侄媳妇倒是说话算话,这么快就将事情给办成了,淮县县令,就是不知道这地方如何。”
顾三闻言,说道:“我听说过这个地方,虽不算特别富庶,但也算民风淳朴,常有客商往来,那里的金皮李很有名。”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她糊弄我们,随便找个地方打发我们。”三夫人一想到多年来受的委屈,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说道:“咱们也算熬出头了。”
顾三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妻子的脸颊,说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如今又害你花费许多银钱,才为我谋得这个官职。”
三夫人赶忙摇头:“我送的礼她大部分都退回来了,只象征性的收了点东西,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其实没花多少钱。”
三夫人想到这,又道:“他们都说侄媳妇是个钱串子,说她贪得无厌,可我觉得她人挺好的,蓉姐儿昨个从侯府回来,还说大堂嫂教她管家,带她习武,拿她当亲妹妹看,很是亲近。”
顾三自然明白这是楚玉有意拉拢,感慨道:“咱们这位世子夫人,不是普通人,大哥这次怕是要看走眼了。”
三夫人闻言一惊:“夫君,难道你觉得,侄媳妇和大哥夫妻不是一条心,可我亲眼瞧着,侄媳妇和大嫂如今亲近得很呀,就是亲母女也不过如此。”
顾三轻笑一声,说道:“大哥大嫂从来不是知恩图报的人,我不知道他到底图谋孤女身上的什么东西,但这个孤女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咱们呀,如今上了她的船,日后听她的便是。”
顾三想到这些年来,妻子花费了不知多少银钱,却连一个机会都砸不出来,这全然是因为他的好大哥在从中作梗,因而相比较亲兄弟,他倒是更愿意站队楚玉。
如今唯一的女儿也跟着楚玉,只要能为女儿求个好前程,这条命给她都行。
转眼便到了启程之日,侯府大半主子离京,金银财物全部装箱带走,大件家具摆件留京封存,失去了这些华美之物的侯府,好似在一瞬间衰败一般。
车队从城中出发,延绵数里,一眼过去都望不到尽头。
马车上,顾雪云忍不住向侯夫人抱怨:“真想不明白,父亲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偏要去燕北那样的乡下地方。”
侯夫人瞪了她一眼,道:“你父亲自有他的道理,不要多言。”
顾雪云撇撇嘴,说道:“说来说去,还是那乡下丫头最开心,直接回家了。”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楚玉掀开车帘进来。
“妹妹在和母亲说什么呢?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楚玉直接问道。
顾雪云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侯夫人赶忙替她描补,道:“她说这次去燕北,你也算是回娘家了,正好弥补不能回门的遗憾。”
楚玉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说起自己的来意:“世子担心母亲和妹妹,想看看你们可有晕车。”
侯夫人一脸心疼地道:“这点小事,打发个人过来问一声就好,哪里能劳动你亲自过来。”
顾怀瑾的声音此时在马车外响起:“母亲,也是因为楚玉孝顺,非要亲自看一眼才放心。”
侯夫人也配合地做出一副婆慈媳孝的模样给儿子看:“你媳妇就是太孝顺了,我又不是没有坐过马车,哪里就那么娇弱了。”
这段时间侯夫人对楚玉十分关照,楚玉也顺势跟她缓和关系,俨然是一对亲密婆媳。
楚玉此时凑过来,贴在侯夫人身上,笑着说道:“一会不见母亲,我也很想您呢。”
侯夫人不习惯和她这么亲近,一时身子都僵硬起来。
楚玉脑袋靠在侯夫人肩膀上,说道:“还是母亲的好东西多,昨晚上用了您给的安神香,难得睡了个好觉。”
侯夫人赶忙营业,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要是喜欢,我那还有一些,回头找出来了都给你。”
楚玉笑得一脸娇俏,说道:“又得了您的好东西。”
侯夫人也跟着笑得一脸慈爱,一旁的顾雪云像是多余的一般。
楚玉又看向顾雪云,像是突然才发现一般,惊讶道:“二妹妹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呀,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呀?”
顾雪云的脸色确实很差,不过不是因为失眠,而是因为气的。
她看着楚玉紧靠在侯夫人身上的模样,眼神都不对劲了,往常母亲最疼的人是她,有什么好东西,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如今全都换成了楚玉。
侯夫人也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忙打圆场道:“你妹妹有些晕车,休息一会就好了。”
楚玉又亲亲热热地陪着侯夫人说了会话后,才下了马车。
侯夫人应付完楚玉,也觉得十分疲惫,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轻声说道:“可算走了。”
马车继续前行,顾雪云忍不住抱怨道:“她要在哥哥面前装孝顺样子,您还配合她,换我是您,早就扯了她那张伪善的面皮。”
侯夫人如何能不知道楚玉是在装孝顺,但她如今的人设可变了,她现在可不是跟楚玉斗法的侯夫人,她现在是楚玉的绝世好婆婆。
为了皇后凤冠,她能忍!
“你以为我是真的……”侯夫人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马车忽然又停了下来。
是楚玉又来了,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母亲,妹妹晕车,我给她送些果脯来,你们又在说什么呀?”
侯夫人被她吓个半死,庆幸自己后半段话没说出口,这个儿媳妇精得跟猴一样,神出鬼没的,她也不敢再在背后说坏话了。
“难为你还想着你妹妹,我们也正在说她晕车的事情呢。”侯夫人想要将事情敷衍过去,又道:“你也别光想着这边了,也多顾惜自己的身体,忙前忙后的,太操劳了。”
侯夫人这段时间给楚玉送东西已经送出肌肉记忆了,随手就手边的一瓶玫瑰露递了过去:“这是新得的,你拿去尝个新鲜。”
顾雪云:!
顾雪云眼睁睁看着自己孝敬亲妈的东西,被亲妈转手给了嫂子。
楚玉自然注意到顾雪云的神情,但她还是快速将东西接了过去:“母亲也太宠着我了,什么都想着我念着我,我有时候都觉得您不是我婆母,倒像是我亲生的娘了。”
侯夫人满脸塑料笑容,说道:“玉儿乖巧懂事,我也恨不得你是我亲生的女儿,不像我生的这些个冤孽,就知道惹我生气。”
顾雪云闻言看向侯夫人,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
楚玉见着这一幕,嘴角勾起,说道:“母亲,有娘的感觉真好,好像我又有家人了,有人疼着就什么都不怕了,我有时候都怀疑您是我上辈子的娘了。”
侯夫人听着这话,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但为了凤冠,她忍着恶心说道:“你也是个好孩子,我一见你就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可能你这辈子投胎走错了道,不过到底还是成了我的儿媳妇,又叫我一声娘。”
两人你来我往亲亲热热地说完了一堆场面话后,楚玉才回到后面马车上。
侯夫人结束营业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顾雪云看着那包果脯,压根连吃的意思都没有,掀开马车帘子就要扔出去,却被侯夫人一把拦住。
“你做什么?”侯夫人一边训斥,一边忍不住左右看,生怕这事被楚玉的人瞧见。
顾雪云说道:“假好心!我才不要吃她的东西,谁知道她有没有下毒,她一进门,您就吃了多大的亏,亏您现在还能对她笑得出来。”
“拿回来,你不吃我吃。”侯夫人将那包果脯抢了回来。
她不敢再说楚玉的坏话,只能训斥女儿:“她是你大嫂,你对她恭敬些。”
顾雪云一想到刚才母亲随手送出的玫瑰露,她一直以为母亲和她同仇敌忾,此时倒觉得母亲是真心护着楚玉,顿时破防了。
“母亲,她说几句好听话,您就真觉得她孝顺了?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女儿?我送你的东西,你就算不吃赏给下人,你也不该给她!”
“你少说几句,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东西给了我,怎么处置是我的事情,你大嫂起码比你孝顺多了。”侯夫人很怕女儿的话被楚玉听见,说话颇有些口不择言。
但这话一出却捅了马蜂窝。
顾雪云气得眼睛都红了:“母亲,从前是谁跟我说,等她进了门要好好收拾她,如今倒好,你们亲亲热热的,倒显得我是个外人了。”
侯府所谋是大事,这还没到燕北呢,侯夫人和侯爷连顾怀瑾都还瞒着,自然不会告诉顾雪云,只能说道:“进了门就是一家人,你少说什么外人内人,都是一家人。”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还没嫁出去呢,母亲心里就只有哥哥,如今连带着莫楚玉也是你心尖上的人,我算什么呀。”
顾雪云这段时间里的不满,全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往常侯夫人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惦记的就是她这个小女儿,如今楚玉吃肉,她连汤都喝不上。
“真是个冤家!你非要气死我?”侯夫人很想敲一敲女儿的榆木脑袋。
顾雪云冷着脸:“是母亲在气我,早知母亲这么喜欢她,我从前何必要跟她对着干。”
侯夫人又气又急,偏偏又怕楚玉杀个回马枪,不敢将话明说,只能说道:“我从前跟你大嫂有诸多误会,但其实你大嫂这个人还挺好的,你多跟她相处就知道了……”
“你说这些话自己信吗?”顾雪云反问。
侯夫人当然不信,她还憋着一肚子火,等着拿到宝藏后立马收拾楚玉呢。
但如今还不是时候,侯夫人只能说道:“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日后都不要跟她起冲突,你要拿她当亲嫂子看。”
“你休想逼着我讨好她!”顾雪云说完,将头转过去,不理侯夫人。
侯夫人见一直劝不动女儿,也烦了,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犟种!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我是你娘,不会害你。”
顾雪云正处在叛逆期,只觉得自己一片丹心为母亲,母亲却转头讨好大嫂,她满心都是被背叛的痛苦,只觉得心口都开始疼了。
看到侯夫人她就觉得心烦意乱。
索性趁着车队停下休整的时候,顾雪云直接爬上了后面顾雪薇的马车上。
顾雪薇看她神色不豫,问道:“怎么了?瞧着你好像不太高兴。”
顾雪云不说话,她和亲娘闹矛盾,才不想让庶姐知道。
顾雪薇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猜到了大概,开口道:“你说母亲是不是很奇怪,前头对着大嫂喊打喊杀的,如今倒处得比亲母女还好,恨不得要将她供起来。”
这一下子立马戳到顾雪云的痛处,小姑娘顿时就沉下脸来。
顾雪薇作为不安好心的庶女,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了顾雪云的情绪波动,再接再厉,持续输出。
“果然,母亲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大哥,就连大嫂,如今也都是她心尖尖上的宝贝了,我们这些女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真羡慕大嫂,丈夫疼着,婆婆宠着,日后我也要多多讨好她,你说我现在讨好大嫂还来得及吗?”
“妹妹,你是大哥的同胞妹妹,你说话肯定比我管用,你可要为我在大嫂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呀。”
顾雪云一向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她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真的要低下头去讨好楚玉,顿时都快气炸了:“你闭嘴!”
“好好的,我也没说什么呀,你怎么就生气了呢。”顾雪薇一脸委屈。
顾雪云颐指气使:“你下去,我不要跟你一个车!”
顾雪薇一脸无辜:“妹妹好大的架子,这明明是我的马车,你怎么还要赶我走?”
“你下去,你下去,我才不想看到你!”顾雪云才十三岁,本来心情就很差,如今直接绷不住了,连表面和平都不想维持了,竟然动手推了起来。
“打起来,打起来!扯她头发!抓她脸!”
楚玉隔着老远,激情喊麦。
而S13号的转播里,这两人居然真的打起来了。
这场闹剧演变得有点离谱,侯府马车刚出京城没多久,两个小姐就打架了,弄得侯府主子们都脸上无光,觉得让下人护卫们看了侯府的笑话。
[宿主,你刚刚是故意的?]S13号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顾雪云崩溃,是从楚玉上侯夫人马车开始的。
往常也没见她和侯夫人商业互吹到这种程度呀,做这些好像就是专程气顾雪云。
“我也没干什么呀。”楚玉一脸无辜,接着说道:“我就跟侯夫人撒撒娇而已,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S13号一脸怀疑,它不太明白宿主的操作,但向来不耻下问。
[她们打起来,对咱们是有什么好处吗?]
“哦,不一定有。”
[那你为什么……]S13号不解。
楚玉理直气壮:“因为我坏呀。”
楚玉怎么能不知道侯爷夫妻的打算,从一开始,她就得罪了他们,久居高位的人,怎么能容忍下位者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在他们眼里,楚玉这个孤女,就该将宝藏双手奉上,怎么还敢跟他们谈条件。
只待宝藏得手,他们就要送孤女归西,为儿子寻找下一个天命皇后。
这场追逐权力的游戏,只能有一个最终的胜利者,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和解的可能。
车队从深秋走入初冬,终于抵达了燕北核心所在:燕州。
这一路上,侯夫人都想找机会和女儿解释,但每次楚玉都会凑巧出现,偶尔还掺和进几句挑拨,倒是让母女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玉儿如今虽然娘家已经无人,但我们也该前去恩人墓前吊唁。”
侯爷向来会做表面文章,因而话语也说得冠冕堂皇。
顾怀瑾尚且不知真相,看向楚玉,小声说道:“我也想见见你长大的地方。”
顾家所有人中,让楚玉花了最多心思的人,就是顾怀瑾,好感值也早早就刷满了。
相比较其他人暗潮涌动的勾心斗角,顾怀瑾的画风总是不太一样。
他的眼神清澈且愚蠢,像是沉浸在一场绚烂绮丽的粉色美梦中。
父母爱人皆在身边,他们之间关系还格外融洽,完全没有婆媳争端,他马上还能建功立业一展抱负,因而此时哪怕舟车劳顿,他依旧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迎着顾怀瑾满怀期待的眼神,楚玉笑着应了下来:“好呀。”
行李交给仆从慢慢整理,楚玉带着他们前往自己长大的家。
仅仅离家数月,这个偏僻的小院里已经杂草丛生,到处都是荒废的气息,推开门进去,就能看到灰尘簌簌落下。
“这边是厨房,左边是我住的屋子,那边是爷爷住的,最外面那间是吴叔的。”
房子不大,前后也不过五间,家具也十分平常,显然他们这些年为了融入市井,过得十分简朴。
前院里还有不少木桩,上面全是练武的痕迹。
顾怀瑾伸手抚着满是刀枪棍棒痕迹的木桩子,说道:“这么深的印子,你习武一定特别刻苦。”
楚玉朝他笑了笑,随口胡扯:“都是为了与你匹配呀。”
顾怀瑾顿时眼睛都变成了星星,双目灼灼地盯着她,说出来的话却很像个粉丝:“你也太努力了吧。”
楚玉心道:假的,原身练武都在偷懒,木桩子上的痕迹刻意做出来糊弄莫老爷子的。
此时下人也准备好了纸钱和祭品,一行人又转道去了莫老爷子的墓前。
楚玉的父母,和莫老爷子的坟墓连在一起,三座坟墓都修得十分简陋,墓碑上只篆刻了三个假名字,任谁也猜不出来,这里埋葬着的是怀王的亲眷。
“这墓地委实简陋了些,从前不知也就罢了,如今既见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过几天我让马三来帮忙重新修葺一番。”侯爷依旧是一副好公公的模样,好似他是真心实意在为楚玉考虑。
楚玉没有拒绝,心下暗道,只是翻修三座墓地,难为侯爷能派出最心腹的长随,这是生怕事情办砸了呀。
反正都是假坟,她也懒得揭穿侯爷的真实目的,随他去找,她倒要看看他能找出什么来。
节度使一职,意为节制调度,掌管边境军,其主要职责,便是守边。
楚玉之所以选择燕北,倒不是因为那个如今还没影的铁矿,而是为了将燕北军握在自己手中,将一场史书中短短数句的惨状扼杀在摇篮中。
三年大旱,边境那头的戎羌也没有余粮了,他们安分不了多长时间。
楚玉自问不是个良善之辈,但如今自己既然有能力,她还是决定主动来做这个守关人。
不为其他,只是为了阻止史书上那一句血淋淋的“屠戮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