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坊的培训过去了半个月，苏檬有江鹿川帮忙，记了重点难点，已经开始构思一个新的细纲了。她喜欢天马行空，幻想过的事情数不胜数，写起来竟然意外的顺利。到了下班的点，还依旧埋头苦写。
江鹿川关了电脑，收拾好文件，绕过中间的空位走到她身后，身子侧了侧，垂下眼睛就能看到屏幕上跳跃的文字。他看到一半，眉头轻轻拧紧，伸手指了指：“这里，不太符合情境。”
大神当然说什么就是什么，苏檬赶紧改正，果然整个都流畅了一些。
她一直写，江鹿川便一直等着，时不时看一看上下文有没有脱离主线。
慕司琛下班来接人，透过旁边的透明玻璃，一脸晦暗。
就知道这个江鹿川不是什么好人，全公司的人都快走光了，他居然还在，还跟苏檬靠得那么近！
“那个男人是谁啊？又帅又有型！”
“不知道能不能要到联系方式？”
晚出公司的几个女人路过苏檬身边时低低地说着话。
苏檬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看到慕司琛面无表情，却眸光深邃的样子，她冲他挥了挥手，然后快速保存文档，跟江鹿川打了声招呼就拎着包包往外走。
江鹿川叹了口气，他抬起头，发现慕司琛看向他时，目光中带着明确的警告。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帮苏檬把电脑关机。
他从小就不被人喜欢。
家里人多，他的存在显得格外可有可无，当初报考时他放弃了家里人挑选的几所大学，自己摸索着走上了写作的路。那时候所有人都不认可他，不管是亲人还是同学，因为怕他向他们伸手借钱，一个个避他如蛇蝎。如今他小有名气，存款也多了起来，在那些人眼里他却仍旧和以前一样。那天买地铁票，周围不少人抱怨他，却只有苏檬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他，那时候他就已经认定，苏檬是他这辈子都要珍视保护的人。他不能名正言顺地以男朋友的方式照顾她，那就在工作上帮助她。
到了点，公司里自动断电，周围的一切都迅速灰暗了下去，在他的眼里，唯有苏檬的背影是光明的。
慕司琛生气了，还是那种十二万分的生气。
已经十二月底的天气几乎只剩下了阴雨天，气温降得非常快，车里因为有慕司琛，苏檬竟然觉得比车外的冷空气还冷。
哆嗦了一下，她主动去拉慕司琛的手，讨好地晃了晃：“慕司琛？”
对方不理她，她心里便越发没有底：“慕总？”
慕司琛极少有这种时候，往常他闹脾气也不是这样不发一言。他不说话，只是绷着一张脸，一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苏檬想起临走时他的那个眼神，突然福至心灵，想起刚才的场景，连忙凑过去：“慕总？吃醋了？”
她伸手捧着慕司琛扭过去看向窗外景色的脸，将人转过来，快速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是不是？”
话是这么问，已经了解真相的苏檬心里忽地如注入一股蜜一般，甜腻得不得了。
这是两人确定在一起时，慕司琛表露的第一次不快。
“哼！”慕司琛的傲娇气一涌上来，就差脸上写着“快来哄我”几个大字。
苏檬没有哄人的经验，只依稀记得小时候在家里哄过萨萨，说给它吃肉。
萨萨是她家的狗，当初邻居家的母狗生了五只小狗崽，他家抱了一只白色的，取名叫萨萨，还给它挂了个名牌，刻着它的名字。
苏檬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慕总，要不我请你去吃肉？”她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草稿，说出来仍旧不尽如人意。
原本没有抱希望的，慕司琛神色却终于松动了：“去哪儿吃？”
谢天谢地，他终于肯理她了，当然她是不会告诉慕司琛这方法她其实是哄狗的。
苏檬知道附近有家烤肉店，来面试的时候找错了地方，刚好误打误撞走到这附近。
店面很大，重要的是干净整洁，苏檬深知慕司琛的“尿性”，才敢带他过来。
因为天冷，吃烤肉的人很多，喧哗声很大。他们选了二楼的座位，既安静还能看风景。
点的东西上来了，苏檬见慕司琛一脸“难以下手”的表情，主动揽过了炭烤的活儿。她选了几串培根放在铁丝架上，来回翻面，蘸酱刷料，弄好后放进了慕司琛碗里：“慕总，试试？”
慕总矜贵地点了点头。
室内温暖如春，苏檬脱了外套丢在一旁，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一开始不大，到后来就纷纷扬扬了。湿润的地面被盖上一层白色，像一床柔软的羊毛毯。
这几年因为全球变暖，A市已经很少下雪了，苏檬在这边上大学，见过的唯一一次下雪也只是几片雪花落下来就融化，没想到今年下得这样大。
慕司琛见苏檬看得出神，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轻轻地推过去，刚好苏檬看够了，回过头发现桌面有个蓝丝绒的盒子。
“这是？”苏檬拧着眉看向慕司琛。
慕司琛短促地哼了一声，眼尾微微扬起：“打开看看？”
项链躺在盒子里，链子是细细碎碎的银，中间坠着一个正方形的镂空吊坠，里面藏着一颗酒红色的宝石，在暖光灯下熠熠闪光。链子的开口处刻着两个小字——“迪恩”。
苏檬一开始还不明白，后来就突然想清楚了，她笑着摩挲着链子：“原来慕总竟然这么记仇。”
“这不是记仇，这是一份心意。”慕司琛说。
要不要脸，居然拿她的原话堵她。
苏檬无声地动了动唇，但还是很开心。她拿着链子在脖子上比比画画，发现长度也刚好到锁骨处。脖子上那一片皮肤蓦地被冰凉的吊坠覆盖，激起她一阵战栗，慕司琛的大手将后面的开口锁好，放下她的长发。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苏檬拨弄着碗里的烤肉问。腾起的白色雾气模糊了她的轮廓，慕司琛仍能感觉到她眉飞色舞的模样。
“今天是圣诞节。”慕司琛低头，轻轻咬了一口苏檬烤的肉，多汁饱满、唇齿留香，“平安夜没能给你苹果，圣诞节只好给你这个了。”
苏檬低垂的眉眼被笑意笼罩，一直到走进漫天的大雪里，仍旧保持着好心情。
苏檬最近因为在公司开了新文，三不五时要去参加会议，回家之后还得做总结，以及上次培训结束后还要交一篇感想，晚上忙得像陀螺。
客厅里的两个人安安静静地敲着键盘，谁也没出声。慕司琛因为当上了总裁，公司特意给他配了一台顶好的电脑，浏览网页的速度简直快到飞起，苏檬盯着卡成狗的旧电脑，有点心塞，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等她做完总结，看一眼时间居然超过十点了，还剩一篇感想没写，今天份《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章节也还没写。她打开××网，盯着毫无变化的评论区，犹豫了一下，要不，不更新了吧？反正也没人看。最近工作忙、压力大，朝九晚五的，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写下去了，重要的是她也不可能在十二点之前码出六千字。早晚全勤都没了，还不如空下来写感想，毕竟是明天要交的东西。
思考完毕，她新开一个文档开始写感想。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十二点。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揉出来几滴眼泪。
偏头一看，慕司琛正专注地跟人讨论着什么。
这几天慕司琛也没好到哪里去，每天都要加班。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他在小说里处理事情的样子，事事都做得精细无比。
“呵，怎么？这就看呆了？”慕司琛头也没抬，从口中溢出一声淡笑。
“……”如果他能不说话的话。
碰上两人都休假的情况，远在城北的宋漾和陆宁千里迢迢开着车跑了过来，说要一起体验一下东校区那家新开的温泉馆。
许久没回学校，再次踏进校门都有一种久违的感觉。苏檬和宋漾刷了校园卡只要半价，慕司琛和陆宁则买了全票。慕司琛其实是不喜欢这种地方的，理由就是那么多人挤在一池水里，水该多脏？可最终还是没拗过苏檬，跟着来了，但他明确表明——不下水不碰水。
其实苏檬只是怕三个人会尴尬，才拉着慕司琛来的，至于他泡不泡，她完全不关心。
苏檬和宋漾泡在水里舒服地喟叹出声，陆宁则和慕司琛坐在一起聊天，慕司琛看着陆宁吃着馆里提供的小零食，眼皮直跳。
东西都黑成这样了，能好吃吗？
陆宁看他不吃，也有点尴尬。
两个大老爷们相互沉默了许久，陆宁终于开口问：“你不吃吗？黑米锅巴很好吃的。”
慕司琛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他倒是知道黑米粥，于是两个天才就“黑米”的话题讨论了一下午，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