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叙没接过她手里的八角亭建筑模型, 只握住了她空着的左手,又把自己的外衣披到了温舒白身上。
“可它也很重要。”感动之余,温舒白依然记得商叙平时有多在意, “你那么珍视它。”
“我确实珍视它, 但那全是因为你。”商叙脱口而出。
因为是被温舒白守护过的东西, 所以对他而言,有了特殊的意义。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物件,而是温舒白这个人。
“全是因为我?这是什么意思?”温舒白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
商叙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巧管家过来汇报, 说地震局在网上发了情况通报, 南城地震台网正式测定,方才发生了4.0级地震, 震源深度15公里。
这次地震强度较轻, 而且南城拥有地震预警系统, 基本可以确保安全, 于是又在院子里待了一阵后, 众人就都回家了。
温舒白却始终记着商叙方才的那句话, 迟迟没有将那个八角亭建筑模型放回书房, 而是捧着它, 站在商叙的面前。
她想了很久, 才做出这个决定, 要直白地找商叙问个明白。
因为这些天里,她虽然反复暗示自己, 要朝前看, 但是心里的不安与愁绪一直存在。
她渐渐意识到, 这个问题放在那里,一天不解决, 她就介意一天,最终越是搁置,越是累积情绪,也就会与商叙真正有了芥蒂。
“商叙,我们谈谈吧。”温舒白主动邀请道。
商叙自知躲不过,刚才他的话也已经让温舒白起疑,于是只能答应:“好……”
似乎比之前的任何一次交谈都要来得郑重正式,温舒白与商叙一前一后走进书房。
温舒白在茶桌旁坐下,商叙紧跟着她,也要坐下,却被她推了一把。
“你别坐我身边,你就坐在对面。”温舒白指了指。
商叙乖乖在对面坐好后,心里多少有点犯怵。
面对面的状态给人以紧张感,温舒白像是打算“拷问”他。
果然,温舒白一开口,就带着强势,和他说明着要求:“商叙,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如果你说谎,就意味着你根本不看重我们的婚姻,我们的关系早晚会走向尽头。”
她目的明确,且以此杜绝了商叙干扰她的可能。
她决绝坚定,是在用后一句话震慑商叙,要他句句对她说实话。
商叙意识到她态度认真,也就答应下来,打算见招拆招。
谁知第一个问题,就让他陷入为难境地。
“商叙,在和我订婚前,你就对人动心了,是不是?”温舒白问道。
“是。”商叙不得不回。
温舒白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时间是在四年前,是不是?”
“是。”
“是在夏天,是不是?”
“是。”
“从那时起,你就一直喜欢那个女孩,至少有四年时间,是不是?”
“是……”
“哪怕我们结婚后,你也喜欢那个女孩,是不是?”
“舒白……”商叙隐隐感觉她的问题透着不对劲,连忙想替自己解释。
“不许说别的。”温舒白严肃道,“只许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
说出这个字时,商叙的心其实已经慌了。
温舒白讨厌欺骗,更讨厌背叛,他不知道这种容易造成歧义的回答,落在温舒白耳中,她又会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
“那时候,你不知道关于这个女孩的很多事,甚至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是不是?”
“是。”
“那最后一个问题。”温舒白站了起来,走到茶桌另一侧,走到商叙的身旁。
“这位你暗恋四年的女孩,是不是我?”温舒白问道。
商叙一直紧张到不敢抬起头,而此时温舒白终于把这句话问了出来,他也就不得不抬眸望向她。
他发现温舒白眼里的情绪不是气愤,倒是显得很平静。
他的心情顿时陷入灰暗,不愿回答温舒白的话。
温舒白真的很聪明,从他刚才的一句话,就推断出了,他从四年前就对她动了心。
可温舒白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是表面淡定,实际气愤,觉得他欺骗了她吗?
是了,他心机深沉,机关算尽,根本不是温舒白初始印象里的那个,单纯因为抱不平,而仗义相助,同她订婚的那个“有缘分的人”。
温舒白一定会因此失望,厌极了他这个骗子。
“商叙,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实话。”温舒白开口催促他。
“舒白,你等我一下。”商叙暗下了决心,咬了咬牙。
他走出书房,去主卧的床头柜最下层抽屉,翻出了那个月白色的锦盒,将里面的白兔玉坠取出。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把手上戴的红绳解下,将玉坠穿进了它原先的位置,然后合上手掌,紧紧握在手中。
他重新回到书房,看到将满头青丝披在肩后的温舒白,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
和往常一样,他为她扎起头发,束起高高的马尾。
温舒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发绳。
她用手机相机照了照,只觉得这条发绳和上面的小坠子都很眼熟。
“是。”商叙的手抚过她的发梢,低声回答,尾音带着眷恋与爱慕,“只爱你,我的白兔姑娘。”
“这是你扔进我手里的东西,当时你说是谢礼。”商叙顿了顿,艰涩道,“现在你应该不愿意让我拿着了。所以还给你,物归原主。”
他决绝而悲哀,完全向温舒白坦白了内情,只等着温舒白宣判。
话音落下,没几秒,温舒白松开了头发,重将发绳握在手里。
她看了一阵,发绳的红色微微褪色,那和田羊脂玉的坠子,倒是莹润光亮如新。
四年前的那一幕,终于更加清晰,温舒白心情复杂地道:“这是我四年前送你的,所以你一直小心保留了四年?”
四年前,她不过是随手一扔。
时间久远,冲刷记忆。哪怕她后来认出了商叙就是四年前那个男人,可就连她自己,都记不清这发绳的颜色和具体样式了。
可商叙记得。
不仅将发绳保留四年,还日日戴在手腕上。
商叙没有回答,温舒白却想继续追问:“商叙,所以你一直都记得我?”
“我回国之后,跟陈彦迟谈婚论嫁时,你就再一次注意到了我。是从陈彦迟那边知道的,对吗?”温舒白问。
事到如今,商叙已不得不答,低声和盘托出:“最初不是他,是许佳宁那边,一次工作汇报投错了你的照片。至于陈彦迟,我后面在他的朋友圈里看见过你们的合影。”
“佳宁姐?”温舒白一愣,了然道,“那她能得到雾色酒吧的终身VIP,也不是运气好,而是因为你的设计。”
“所以在我订婚前夜,你在雾色酒吧,是早知道了我会来找你?就是你引我来找你的?”
她以为的不期而遇,是他蓄谋已久。
温舒白是真的有些被商叙的缜密吓住了,他当时一环扣一环,步步为营,竟然能让几个处于局中的人浑然不知。
商叙默认了她的推理,她又皱着眉道:“等等,那嫣然回国来找陈彦迟的时间卡那么准,也和你有关?”
嫣然回国来找陈彦迟那天,正巧是她与陈彦迟订婚前一天。
再早些,温舒白或许会和自己父母说开,由他们直接取消与陈家的婚事。
再迟些,温舒白就已经和陈彦迟订了婚。
他卡得那样精妙,让她当时只想到来找他这么一条路。
他在酒吧那晚,禁欲清冷,冷色调的灯光撒下时,他像极了她主动寻觅的猎物。
可直到今天,温舒白才发现,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场。
商叙从来都不是猎物,他是最高端的猎人。
“确实和我有关。”商叙承认了,还主动告诉她更多的事,“不止那天是我引导,就连许佳宁之前看到听到的事,也是我计算了时间,让许佳宁有机会获知信息,来提醒你。”
“商叙,你还有什么瞒我的?”温舒白一边消化着这些事,一边问道。
商叙叹了口气,默默走到书桌旁,将柜子里的长方形盒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全都在这里了。”商叙垂眸道。
再次摸到这些信封时,温舒白的心境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商叙只当她会生气他的欺骗,连眼睛都不敢抬起看她一下。
于是也就无法看到,此时的温舒白其实并没有在生气,反而是渐渐润湿了眼眶。
温舒白不是第一次收到情书。但却是第一次收到跨越四个春秋的厚厚一盒情书。
她上次看时,是在吃醋,她对第一封记忆犹新,明确记得里面的话。
“致白兔姑娘:
或许再也找不到你,但你永远住在我的心里。”
而仿佛是急切需要印证一些猜想一般,温舒白继续翻着商叙写下的情书。
“致白兔姑娘温舒白:
我找到你了,开心到一整夜都睡不着。即使记得四年前的人,只有我。”
这封终于落了时间,是在她回国不久后。
他的话语如此心酸,又如此孤独。
整整四年,商叙思念她,爱慕她,日夜盼望与她重逢。
而她在他们重逢之后,甚至没有在一开始就认出他。
温舒白的鼻子跟着泛酸。
她从这一封开始往后翻,商叙的筹谋,犹疑,慌张,焦虑,担忧,他的种种不确定,全都落在信纸上。
他会说:“舒白,昨晚我又做了噩梦,梦到陈彦迟和你结了婚,我拼命喊你的名字,可你没有回头。都说梦是反的,可我还是睡不着了。”
他会说:“舒白,今天我们正式见了面。我比想象之中还要紧张,也没了一丝一毫的自信。我总在想,我该穿什么衣裳,有什么样的神态,才能惹来你的关注?而你确实看了我很久,我近乎妄想地猜一猜,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和别人有点不同呢?你会对我动心吗?哪怕只有一瞬。”
他会说:“舒白,今天我们订婚了。你又一次谢了我,说我人真好,谢谢我的用心,还说本来怕我会变卦。小傻瓜,我盼了四年啦,怕变卦的人,只会是我。”
他会说:“舒白,好心疼你。平时安安静静的,总喜欢把心事藏在心底。如果有一天,你愿意把所有的委屈难过都告诉我,就好了。”
他会说:“舒白,明天我们就结婚了,你是我的新娘。这段时间,你好像也慢慢学会依赖我了。明天你会搬来,我们以后都会住在一起,我成了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可你知道吗?我真害怕你有一天会知道这一切,如果到了那一天,你会不会觉得我和陈彦迟一样卑劣?毕竟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欺骗你才得来的。”
看完最后一封情书,温舒白的双眸蓄满了泪水。
她终于明白了商叙所有的情绪,他持续四年的思念与爱意,他对她的一切执着。
她也跟着明白了,商叙方才为什么要把发绳归还,归还时,他又带着什么心情。
是觉得到了今天,一切说开之后,他再也不配拿着那条她送的红绳了吗?
商叙还不知她会作何反应,只想着趁最后的机会,多表明几句态度:“舒白,你别生气,是我太恶劣了……”
“商叙,不用说了。”温舒白止住他,命令道,“你先伸出手。”
商叙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伸出了左手。
温舒白看到他左手戴着腕表,就拍了下他的手背,催促道:“是右手啦,快一点。”
商叙连忙又伸出右手,却见温舒白挽起他的衣袖,将那根红绳重新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低头久久凝望,而她道:“送出去的礼物,哪有还回来的道理?”
“舒白……”商叙感觉到她并不是在生气,终于心情复杂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怎么了?有意见?”温舒白抬了抬眉,“还是说,你不喜欢戴这个,这几年戴厌了,今天取下来给我,是想要扔掉了?”
她的话隐隐带着脾气,商叙立刻软了语气:“怎么会戴厌?你送我的,我一辈子都想戴着。”
他踌躇着,还是多问了一句,确认温舒白的态度:“可是你不生我的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温舒白反问。
商叙想了想,组织着语言:“我骗了你,让你以为我是为了帮你,为了联姻的好处,才和你结婚。你最讨厌欺骗,就像你恨陈彦迟的欺骗。”
“可这不一样的。”温舒白摇了摇头。
“我讨厌的欺骗,是想要利用我,所以才欺骗我。就像陈彦迟,是想要用我们温家的产业来救陈家的命,是要通过和我结婚,给他和陈家捞好处。他对感情不忠诚,心里有别人,却还是想骗我结婚,这才是我讨厌的欺骗。”
“而你……”温舒白望着商叙的眼睛,语气温柔下去,“你确实没有告诉我四年前的事。可无论是引我看穿陈彦迟的真面目,还是跟我联姻,你都从来没有伤害我。你没得什么利益,反而都在帮我。我和家里出了事,是你第一个站出来。”
“所以商叙,你的隐瞒,不是我讨厌的那种欺骗。”温舒白道。
她的话语让今天一直紧绷神经的商叙,终于松了口气。
“但我最近确实在生你的气了,商叙。”温舒白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说些弯弯绕绕的话,害得我差点以为你真的暗恋别的女孩很多年,好难过。”
她如此宽宏大度,让商叙情不自禁多了自我检讨:“是我的错,明知道你有所怀疑,还心存侥幸。早知道你那么难过,我前些天就该全都告诉你。”
“我当然难过了。”温舒白小声道,“只想你是我一个人的,包括认识我之前。我是个超级小气的人了,商叙。”
喜欢一个人,好像就不自觉地小气起来。
说不在意都是假的,而如今,知道商叙从始至终都只爱过她一个人,她的开心也不是假的。
商叙轻声笑着,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细语呢喃:“喜欢你的小气。你这么在意我,我很欢喜。”
“但……”商叙顺了顺她鬓边凌乱的发丝,似乎在为她感到抱歉,“我们结婚的事,没有你一开始所说的有缘了。”
原来他一直记着她随口一说的“缘分”。
她不知道他的四年暗恋,只觉得酒吧初遇,还有他们对于建筑的热爱,都是有缘。
可如果一切都倒推至四年前,难道他们的一切就没有缘分了吗?
“有啊。”温舒白认真反驳。
“我们四年前在宁远中学附近遇见,不就是最大的缘分了吗?”温舒白道。
在宁远中学附近的那个八角亭,他们聊起建筑,他满怀热忱,而她渐起好奇。
他们的缘分,从那个时候就注定了。
所以后来重逢时,他们才觉得彼此特别。
“是啊,是最大的缘分。”商叙红了眼眶。
商叙哪怕是在哭时,都压抑着显不出明显的哭腔。但温舒白离他极近,能感觉到脖颈处的几滴温热。
“你怎么哭了?”温舒白怔住,抬头去看商叙。
“之前一直在害怕,而现在是开心。”商叙嗓音沙哑地回道。
没人知道他今晚经历了多大的情感起伏,从紧张不安,到欢喜满足。
“商叙,你在怕什么呀?”温舒白不太明白。
真正知道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后,商叙才显得气定神闲起来,道:“自然怕你想要跟我离婚,怕你生我的气,不要我了。”
他一直都是这么设想的。
温舒白知道被他隐瞒,被他欺骗后,就丧失了对他的信任。
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温舒白说不定就会及时止损,和他离婚。
而他那样惊惧,为此悬心,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温舒白知道这件事,也就是因为这个。
“商叙,你想的也太夸张了……”温舒白简直是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亲耳从商叙这里听到,她都不会想到,商叙是这么想的。
“且不说我没有生气,就算是我真的生了你的气,也不会和你离婚的。”温舒白笃定道。
“真的?”商叙望了她一眼。
“对啊,哪有夫妻俩生气,直接就奔着离婚走的?”温舒白向他科普,“天下就没有不吵架不闹别扭的夫妻,人和人之间都要磨合的。再怎么生气,后面还是要解决问题的,离婚又不是什么万能药。”
商叙则是被她的话勾起了好奇,问道:“那你如果真的生了气,会怎么做?”
“我当然是……”温舒白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深思熟虑后,回他道,“我要回娘家。”
“回娘家?”商叙皱眉。
“对。”温舒白设想道,“这么久了,我还没真正对你生过气呢。”
自结婚之后,他们的相处就多了很多。
细细想来,他们还真的没有大吵过一次,温舒白也没有真正生他的气。
她只是吃醋或者害羞,有意避一避他,仅此而已。
“如果你真的让我生了气,肯定是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我有了委屈,当然是要回家找我父母诉苦了。”温舒白说道。
商叙单是听听,就着急起来,道:“我不会惹你生气的,所以你也不用为了这件事回娘家。”
“那可说不准。”温舒白却没他这份信心,幽幽道,“往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事情千变万化,他们现在是蜜里调油,可是以后年复一年地相处下去,总会有闹别扭的一天。
“真的不会。”商叙仍重复道。
他跟着流露出宠溺与无奈,温声道:“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只好追去家里,求岳父岳母给我说几句好话了。”
“你不来直接求我吗?”温舒白眨了眨眼睛。
“那到时候你会愿意见我吗?”商叙反问。
“不会。”温舒白坚定地摇了摇头。
商叙:“……”
“干嘛这么委屈地看着我?”温舒白梳理着逻辑,“你太狡猾了,又能说会道,我说不过你,怕被你不明不白地骗回家。”
“那你会拉黑我的联系方式吗?”商叙迂回着问道。
“应该不会吧。”温舒白沉思道,“怎么了?”
她还是会保持一些理性的,哪怕是处于吵架阶段,两人也需要沟通,她不会完全把沟通的渠道堵住。
“那就好。”商叙笑了笑,“那到时候我可以不停给你打电话,发消息,日日夜夜地发。”
温舒白了解商叙的性格,商叙这么说,自然不全是玩笑话,他是真的有这个毅力与恒心去做。
“到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只能不断重复说我爱你了。”商叙接着补道。
温舒白突然怯了场,捂着耳朵道:“犯规,哪有这样的?”
他们玩闹着说起生气的事,临时一句接着一句。
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温舒白预想了下,真到了那天,商叙不断同她说着情话,她恐怕还真的会绷不住。
“那我还是不生气了……”温舒白摇了摇头,草草决定。
商叙忍不住笑了下。
又闹了一阵,温舒白眯起眼睛,朝他伸出手臂:“商叙,我困了。”
他们其实早该睡了,如果不是突然地震。
两人都是洗过澡的状态,隔着一两寸的距离,商叙就能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那股甜香。
这对他而言,本来就是一种挑战。而她竟然还向他撒娇。
“抱抱。”商叙柔声道。
下一秒,商叙将温舒白拦腰抱起,而温舒白头一次没有挣扎,而是依在他的胸口,轻轻蹭了蹭。
今夜,他们再一次互诉心意,且温舒白知道了商叙的四年暗恋。
他们之间,终于再无任何隔阂。
所以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商叙将怀里的温舒白抱到主卧的床上,轻掩上房门。
热烈的亲吻几乎带着火苗,一路燃烧,两人都不觉浑身滚烫,衣衫凌乱,却不愿远离彼此,而是贴得更近。
拥吻时,他们几乎将自己揉碎进对方的血肉。商叙没了克制,压在温舒白身上,勾着她深吻,薄唇绵延到她的锁骨,肩头,还有腰肢。
可还是不够。情/欲的火苗也跟着向下,两人都想要更多。
然而在迷醉的吻里,商叙的唇突然停了下来。
温舒白迷蒙着那双杏眼,悄悄去看商叙时,发现商叙正打开床边的柜子翻找着什么。
“你在干嘛呢?”温舒白不满地说了句。
“找东西。”商叙回得含糊。
温舒白没意识到是什么,只气恼起来,觉得他冷落了自己,道:“那你找吧,我困了,我要睡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商叙找到了东西,随手拿上,就又回到温舒白的身侧。
他急着要继续吻她,而她偏了下脖颈:“哼。”
“刚才还说,以后不生气。这就生气了?”商叙将散在她锁骨处的长发,一点点拨到她的肩后,抬眸望着她。
“明明是你三心二意……”温舒白委屈道,“上一秒还在吻我,下一秒就……”
“舒白。”商叙打断了她的话,将刚才找到的东西拿到了她的面前,晃了晃。
温舒白最开始没看清,等商叙的手停住了,她才认了出来,顿时脸颊绯红。
“你觉得我们今晚不需要这个吗?”商叙使坏般地挑了挑眉,“是觉得没有更舒服,体验更好,还是……这时候就想做母亲了?”
这下,温舒白全明白了。
“放心,我可舍不得你这么早就做母亲。所以该采取的措施,我当然要做。”商叙一本正经道。
“商叙!”温舒白再也听不下去,羞恼地止住他,抬手去捂住他的唇。
商叙虽不说了,可她越想越难为情,不由抱怨起商叙来:“你到底什么时候准备的?我们房里什么时候摆了这些?”
她是不常翻这些柜子,压根不知道商叙还准备了这些。
“订婚时准备的,反正早晚都能用到。”商叙回得坦然。
“大色狼!”温舒白正声痛斥。
原来从订婚那天起,商叙就对她抱着这种心思,做了这些准备。
他也确实能忍,竟生生忍到了今天。
“是,我是大色狼,但只对你。”商叙连这话也爽快地应了,嘴角始终噙着笑意,“是不是该多买些?毕竟这玩意儿消耗得快。”
发觉到眼前这位今天根本没有半点羞耻感,温舒白彻底装起聋:“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商叙并未戳穿她,只是轻笑。
闭上眼睛时,温舒白能清楚地听到不远处有东西撕开的声音。
她的身上跟着感到温暖,是商叙抱住了她。
她一时怕极了,圈紧了商叙的脖颈。
“不怕,宝贝。”商叙柔声安抚着她,细密的吻悄悄落下。
初次真正毫无隔阂地互通心意,绵延爱意一直延续到后半夜。
后面半梦半醒间,温舒白隐约感觉到,商叙在给她按摩放松,后又忍不住抱着她细吻……
一夜放纵。
两人只睡了一两个小时,就听到闹钟响了。
温舒白欲哭无泪地准备爬起来去上班,闭着眼睛去摸手机,却没摸到,而是摸上了旁边商叙的胸口。
商叙发出一声闷哼,重将她拉进怀里,又偷偷把手机关了机。
“我要迟到了……”温舒白迷迷糊糊道。
“我请假了。”商叙凑在她耳边道,“安心睡吧,睡一天都行。”
她是乏极了,但还有些意识,问道:“你请的什么假?”
“病假。”商叙答道,“毕竟一时半会儿,某人连下床都难。”
温舒白确实懒得动弹,小声抱怨:“还不都是因为你。”
“嗯,因为我。”商叙柔声应着她,可牙齿又忍不住轻咬上她的耳垂,带出一阵酥麻。
“商叙,好累……”温舒白讨着饶,“你别折腾我了……”
这话好像昨晚温舒白也说了好几遍,嗓子都哑了,商叙为此捧着水杯,几次为她渡了温水。
“我同事猜得没错。”温舒白困倦到眼睛都不想睁开,却不忘说商叙,声音越来越小,“可都是第一次,你怎么这么能折腾……”
昨晚,商叙好像一直都讨要个不够。
她筋疲力尽,可他却是一本餍足。
到了今晨,她爬不起来,只想睡觉,而他竟然还有精力又来主动招惹她。
“谁让你这么撩人?”商叙哑声道。
他看着怀里的温舒白,明明口上说着不要他碰她,可双臂又紧搂着他,把他往她那边带。
她的动作似乎是下意识的,更像是一个依赖性十足的拥抱。
可商叙却难以抗拒她的亲近,又一次躁动起来。
晨间本就很难克制,商叙舔/吮着她细长嫩白的脖颈,惹她发出一声低吟。
“商叙……”怀里的女孩不由抬高了声音,慵懒中带着警告。
“不折腾你。”商叙低声向她保证道,哄诱道,“只是想亲亲你,好不好?”
温舒白昏昏沉沉,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随意地应了两声。
商叙便如蒙大赦,搂着她的腰肢,重新吻上她,细细勾勒她柔软的唇瓣。
理智的弦,几次都快要折断,但最后还是绷住了。
最终,商叙只是吻了吻她,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温舒白真正睡醒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她穿好衣服时,正碰上商叙从浴室走出,擦着头发,不禁纳罕:“你怎么这个时间洗澡?”
“没什么,想洗就洗了。”商叙咳了一声。
他没舍得打扰温舒白补觉,却还冒险去抱着温舒白不断亲吻她,到了最后情难自抑,自然也就只能洗个冷水澡,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洗漱后,温舒白跟他一起往楼下走,到了餐厅后,看到空无一人,商叙还同她解释:“爸妈早就吃过午饭了,这是单给我们做的。”
看到商叙父母不在,温舒白其实还挺庆幸,毕竟这个时间才起床吃饭,未免太离谱了,碰上他们,温舒白只会尴尬。
然而好巧不巧,温舒白安心地吃完饭,放下碗后,商从诫与顾芳汀刚好下楼,就坐在餐厅不远处的客厅里。
温舒白硬着头皮经过时,顾芳汀还开口问候:“舒白,起床了啊。”
“嗯,起了起了。”温舒白干笑了声,“妈,我先上楼了。”
说完话后,温舒白甚至来不及等商叙,一个人就慌着上了楼。
回到三楼后,温舒白等了好一阵,商叙才上来。
她隐隐察觉到不对劲,问道:“你被爸妈拦下了?”
“嗯。”商叙坦白,“苦口婆心嘱咐了我很多。”
“什么呀?”温舒白好奇。
“有点难平衡。一方面催我努努力,让她早点抱上孙子孙女。”商叙的眼神暧昧地落在她身上,“一方面也嘱咐我们,别太纵/欲,注意身体。”
这一刻,温舒白彻底感受到了社死的分量。
“都怪你,昨天我说了很多次,可你还是……”温舒白委屈道。
她是真的不好意思再见商叙父母了……
“是,昨晚都怪我。”商叙连连认错,又安慰她道,“以后我不这样了,会让你好好休息。”
温舒白刚想原谅他,就感觉到脖颈右侧有一点点轻微的刺疼。
她走到镜子前,认真去看,随之看到脖颈上的一朵朵鲜艳的红。
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商叙在她脖颈上留了不少吻痕。
昨晚的疯狂,也跟着在她的记忆中显得无比清晰。
“商叙,你……你是不是故意弄这么显眼?”温舒白心中恼火。
难怪商叙一定要帮她请假。
而商叙妈妈顾芳汀,方才打招呼时,会不会已经看到了她的吻痕?
社死不过如此。
“商叙,我恨你。”温舒白无力地瘫软在小沙发上。
“不是故意。”商叙在她身侧坐下,坦诚道,“这是我们互相的。”
他说着,就撩开了自己的衬衫领口。
商叙脖颈和锁骨处,也都是密密麻麻的吻痕。
他们昨晚简直就像是在进行一场幼稚的较劲。以行为证明对对方的爱意。
温舒白心中衡量了下,感觉确实如商叙所说,也就软了语气,撒娇道:“可我这里有点疼……”
商叙顿时心疼了,拉她坐下,又去翻出消肿化瘀的药膏,拿棉签一点点帮她涂。
“全都交给你了。”涂着涂着,温舒白又埋进男人怀里,蹭了蹭他,“明天不想让别人看到。”
她任性地将难题交给商叙,商叙自然全心全意想法子,又是帮她热敷,又是用精油轻揉。
到了次日,在遮瑕的帮助下,温舒白脖颈上的几处吻痕,总算显得不明显了。
温舒白去上班,工位旁边的陆遥连忙凑过来关心她:“温工,听说你病了?”
“嗯,小感冒。”商叙给她请了病假,做戏做全套,她也就顺着这个理由说了。
“那你恢复挺快。”陆遥笑了笑,“看你今天面色红润,气色特别好。”
温舒白心道,当然会好,为了调整被前一天晚上弄乱的作息,她昨晚不到九点就睡了,商叙也没敢再折腾她。
“本来就问题不大嘛。”温舒白遮掩道,“对了,昨天院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昨天没有。不过刘工说今天院里要开大会,专门宣布有个工程的大事。”陆遥道。
这事情商叙也提过,今天早上在车上时,商叙和她说起,说她一定会为这个项目而开心。
时间差不多了,众人都往最大的会议室走去。
今天主持会议的人,照例仍是设计院院长关成栋,一向沉稳淡然的他,今天也显得很激动。
“南城市建筑工务署之前就发布了建筑博物馆项目总承包招标公告,我们也就一直在关注这事。”
“有的人消息灵通,大概已经知道了,这项目,商氏集团成功中标了。商总那边的意思,是竭力让博物馆的设计工作由我们设计院承担。”
话音一落,此起彼伏的掌声在会议室响起。
包括温舒白在内,在场的众人无一不为此高兴。
建筑博物馆,单是听一听,就让温舒白感到热血沸腾。
在此之前,她的理想就是,能够在故乡南城设计出新的重要建筑物,让南城变得更好。
“王老师在此之前已经有了不少优秀的设计作品,在设计博物馆方面也有经验。就由他组建团队,牵头完成建筑博物馆的设计工作。”关成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