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私密的小空间里, 他们的心里话,只对彼此诉说。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两人都忍不住黏在一起。
到达沈阳桃仙国际机场时, 已经快到夜里十一点。
一下飞机, 温舒白短暂地感受到了几秒秋日的寒凉。
后经VIP通道出了机场, 负责接送的司机已经等在那里,温舒白赶紧上车。
商叙预订的酒店不算太远,他们紧赶慢赶,也在十二点之前进了房间。
洗完澡后, 温舒白看着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大床, 竟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就和在家里一样,他们同床共枕, 理应如此。
哪怕现在没了商叙父母这层影响, 温舒白也不想和商叙分房间睡。
“早点睡。”商叙看着床头还在玩手机的温舒白, 出声提醒。
“先等等。”温舒白放下手机, 开始琢磨起自己的头发来。
她没带卷发棒, 但又想明天卷发出门, 于是灵机一动, 就开始为自己编起辫子。
这样一来, 明天一觉睡醒, 就会得到一头自然的羊毛卷。
可她自己编麻花辫, 手上的动作终究不太方便,在左边编完两条三股辫, 她都不太满意, 也就重新解开了。
她将用于固定的彩色塑料小皮筋, 全都放回了桌上,然后躺进了被窝。
商叙就在她身侧, 酒店的沐浴露有股好闻的铃兰香,让她不由自主凑得更近,最终闭着眼眸,靠在男人的怀里。
她的满头长发,都在商叙的胸口处铺开,发尾扫过他的下巴,隐隐发痒,可他却舍不得移动半步。
“不是在编辫子吗?”商叙挪了下被温舒白不小心压住的手,手掌抬高,指尖撩起她的一缕头发。
“没成功。”主动靠在他怀里的温舒白,此时仰起脸瞧着他。
她跟着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眼泪在睫毛上微微闪动,在灯光之下,像是莹亮的萤火虫。
商叙忍不住捧起她那张湿濡的小脸,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这样的亲吻,其实已经越界。
清醒时刻,他们少有这么出格,商叙实在大胆。
温舒白的呼吸都跟着絮乱,听他找着理由:“只是想给你擦擦眼泪……”
他是情难自禁,而温舒白轻巧地放过了他,埋在他怀里,软软地应了一声:“嗯……”
谁知他又不安分地摆弄起她的长发,将他的手置于发间,动作柔缓而怜惜。
然后他道:“舒白,让我试试。”
他跟着解释:“从前接触手工模型时,也学过一点编织。”
编绳子与编辫子,大概大同小异。
温舒白没拒绝,坐起靠在床头,想了想道:“那这位Tony老师试试?”
然而商叙的手速比她还要慢,生怕扯疼了她的头发,总在问她的感受。那辫子也未免太过工整了些,又因为温舒白发质好,编出来很像假发。
一头麻花辫编完时,温舒白已经昏昏欲睡。商叙引着她的手,去摸那一条条成了型的细小的辫子。
“温小姐,满不满意我的服务?”商叙低声问道。
温舒白犯困,他为了支撑住温舒白,已是半揽住她的状态。
温舒白靠在他耳侧,含含糊糊地回:“满意……”
话一说出口,才能感受到其中的暧昧与歧义。
商叙果然顺势就道:“那温小姐要不要赏我?”
商叙所求,温舒白哪怕困了,都隐约能够猜出。
可好像至今,他们之间的窗户纸都没戳破。暧昧的边界线将她重新扯了过来,于是温舒白犹豫了很久,也没开口。
但商叙没有放弃。
他仍一点点迫近她,俯身将薄唇覆在她的额头上。如此轻盈,似乎只要她一动,商叙就会像一只蜻蜓一般,克制地离开。
可她没有动一下。
她任由商叙热情的吻,如蜜糖一样,在他们之间融化开。
商叙吻她,她本能地回应商叙,故意放纵,将手臂攀上他的肩头,甚至还留下了几下抓痕。
恍惚之中,温舒白其实很想在这个时候就问商叙。
你是爱我,还是觉得我是你的妻子,所以才这样对我。
可细密的吻不断落下时,本就困倦的她,只剩下沉醉。
商叙的吻技太好,很会“服务”,让温舒白只能感觉到舒服,甚至卸下了旅途的疲惫。然后在他渐停的吻里,陷入梦乡。
温舒白竟然在吻里睡着了,一切都不得不中道而止。
商叙发觉桌上温舒白的手机忘了息屏,仍大亮着。他怕明早出行时,会电量不足,于是拿起了她的手机。
原本想要立刻息屏,可视线却在扫到屏幕上的字时,停顿了下。
商叙头一次看她的手机。
温舒白的屏幕停留在浏览器页面,而她搜索的内容是:“如何判断一个人喜欢我?”
无言的情愫在他们之间疯狂滋长,且生机勃勃。
*
次日上午,商叙接到了邹阳的电话。
怕吵到温舒白,商叙是在外间接通的,于是刚醒来的温舒白,只听清了几个模糊的字句。
什么“同意卖了”,“已经在走合同”,“今天就能运回”之类。
温舒白不知道商叙是在买什么,但能听出来他很高兴,笑了几声,才压低声音,继续嘱咐邹阳。
“什么事?你这么开心?”
回到里间的商叙,正对上温舒白的眼神与她的疑惑。
商叙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绕了个弯子,道:“舒白,等回南城后,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好吧。”温舒白应了下来,又不由小声“怨”道,“商叙,你现在有好多好多秘密。”
隐而不发的大项目是秘密,回到南城后要去的地方是秘密。
甚至连沈阳之行,最开始都是个秘密。
然而温舒白知道,他的秘密全是关于她。
这个发现让她忍下了好奇心,变得无比耐心,她会在心里不断猜测商叙为她准备的惊喜,进行着奇妙的解谜。
“今天我们要去哪里?”温舒白问道。
后又想起商叙的公务安排,她道:“不对,你不是要见分公司负责人吗?”
“往后挪了。”商叙脸色坦然,然后说出出行计划,“今天起得晚,先好好吃个饭,然后下午我们去中街附近逛逛。”
沈阳中街附近有古建筑沈阳故宫,还保留了一些民国建筑,完全是温舒白的心头好。
五星级酒店自有送餐服务,菜品一流,温舒白却顾不得细尝,满心想着下午的行程。
午休之后,司机已在酒店楼下候着,但并未一路紧跟着,而是在中街附近的停车场停下。
旅行中的商叙与温舒白很默契,有着一样的节奏。
商叙负责规划,带着温舒白探索中街附近的景点。
温舒白负责听指挥,在途中不断储备物资,给她与商叙买了不少小零食。
故宫内游客众多,商叙看过攻略,没直接往大政殿那边走,而是从入口处右转,走到了太庙附近。
秋日午后的阳光映在红墙黄瓦上,温暖和煦,商叙招呼温舒白过来,引着她在最好的位置站定,道:“听说这里拍照最好看。”
“你做的攻略还挺全的。”温舒白愣了下,然后评价道。
而她其实不习惯在旅行时被人拍照,从前和许佳宁一般都是把手机拿高自拍,像现在这样,端端正正站在镜头前的时刻,实在少有。
但因为对面是商叙,她忘了紧张,只整理了下衣服,后又将墨镜在额前抬高。
红墙黄瓦蓝天,树影婆娑,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长发微卷,回头灿然一笑。
商叙将这一幕定格,觉得不够,又为她拍了好几张。
直到温舒白主动开了口,说可以了,商叙才准备和她一起正式去逛故宫。
“等等。”温舒白牵住了他的衣袖。
他疑惑不解,而她双颊绯红:“别走,我也想拍你呀。”
她细微的声音,像是猫儿在挠他的心。
商叙停在原地,再无法挪动半步。
温舒白拿着自己的手机,仔细思考着构图,然后给商叙拍照。
相册中,商叙的照片已占了一整面屏幕。
温舒白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四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在这个僻静的角落,温舒白终于等来了其他人。
温舒白走到那位游客身边,礼貌地请求对方,给她与商叙拍几张合照。
“和男朋友一起出来玩儿吗?”那位游客是个已退休的阿姨,热络地同温舒白说着话。
而温舒白开口纠正她:“是丈夫。”
比起前者,后者有着更重的分量,更密切的关系。
阿姨便懂了,招呼不远处的商叙,让他和温舒白站得更近。
他们紧紧相依,画面定格时,他们手背贴着手背,却因为害羞,没能真正在拍照时牵手。
“谢谢阿姨。”温舒白走到阿姨面前,接过手机。
商叙跟在她的身侧,他们一起从入口往大政殿方向走。
今年以来,全国似乎就没有所谓的旅游淡季。
每个殿中的游客都很多,有的地方甚至人挤人。
温舒白与商叙加快了速度,逛完故宫后,顿时没了力气再去博物馆,于是准备往回走。
汽车经过育才巷时,温舒白看到院里的银杏树,突然有了兴致,期待地望着商叙:“想去。”
“周末这里才对外开放,现在恐怕进不去。”商叙回道。
温舒白虽然遗憾,但也不算太意外。
这里是奉天省官立东关模范两等小学校,那位说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伟人曾在这里上学。到了现在,每周周一到周五仍是有学生在里面正常上课的。
商叙立刻又道:“周六我们再过来。”
“好,那我拍照做个标记。”温舒白笑着拿出手机。
商叙没有说话,只悄悄向司机做了个手势,让他把车停得再近些。
一日行程匆匆结束。
温舒白近期只待在办公室里,不太活动,之前说要跟着商叙一起晨跑,最终也是断断续续。
于是一天下来,温舒白人已经走不动了,晚上睡得很早,只等着养足精神,第二天与同事们会合。
商叙亲自安排下去的团建,设计院众人极其重视,上午十点统一在辽宁美术馆门口会合。
而刘嘉源细化的计划则是,先员工个人自由参观,然后十二点全员在门口集合合影。
负责陪同商叙参观“栋梁”展的人,自然是温舒白。
为了不被人打扰,商叙特意拉着温舒白走在最前面。
在观展时,温舒白尤其注意去看梁林夫妇留下的图纸与测绘手稿。
她惊叹于这些手绘图纸的精细程度,更为他们对建筑学的执着与热爱而感动,深受激励。
梁林与这片土地有缘,他们考察之路的第一站就是东北大学旧址。
温舒白不由想起“栋梁”展的策展人说过的一句话,大意是,展览一定要回到旧地,才是对历史呼唤的最好回应。
站在那一张张田野考察照片前,温舒白看了很久。她仿佛穿越时空,来到了当时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
“商叙,再没有比他们更艰难的时候了。”温舒白道,“也多亏了有他们在,中国的古建筑得到了保护。”
“我总觉得中国的古建筑和文物,在能够得到妥善保护的前提下,只有在故土上被呈现出来,才是它们最美的时候。”温舒白看向商叙,多了感慨,“但我也听说,无论是文物,还是古建筑,都有因为种种历史原因,漂泊到了国外的情况。”
商叙点点头,对她的话语深以为然。
这份情怀,大概每个中国人都有。
温舒白是建筑师,因为职业的缘故,情怀也就更深一些。
而至于商叙本人,则是更加确信了他所做的一件事的正确。
在看完那些图纸之后,温舒白悄悄把目光落在了林徽因的生活那一面。
她看到了林徽因1926年为宾大美术学院设计的圣诞卡,还拉着商叙一起细瞧。
林徽因设计的圣诞卡,距今已经快97年了,可那特别的设计,似乎放在今天都不会显得过时。以点成图,构图简单,在当时获得了宾大美术学院圣诞卡设计比赛第一名。
随后温舒白又看向林徽因在考察期间给女儿写的信。
母女之间如此温馨,林徽因称女儿为“宝宝”。
信里有一句,温舒白看了又看,透过林徽因的字迹,看到了林徽因的坚毅。
“什么都不怕,什么都顶有决心才好。”
温舒白默默把这句拍了下来,作为对自己的一种激励。
整场展览看下去,大约花了快两个小时。
集合的时间是十二点,温舒白与商叙提前十分钟就往外走,然后在美术馆门口看到了刘嘉源等人。
刘嘉源招呼着大家一排排站定,一位摄影师也在协调站位。
温舒白原本是想往后面走,却被商叙拉住了,执着地要她和他站在一起。
他的挽留,终于还是奏了效。
温舒白跟他肩并肩站在第一排的正中央。
怕她又反悔往后躲,在合影时,商叙强势地牵住了她的手。
在相机快门声响起时,大家喊着并不整齐的口号,而温舒白悄悄回握住了商叙。
或许一切都是这么顺其自然,顺理成章。终于敢于在拍照时,握住对方的手,毫不遮掩他们的亲近。
沈阳之行,他们整日一起游玩,夜里也紧紧相拥。
周天上午,他们坐飞机双双回了南城。
在飞机上,温舒白一张张翻看着这次旅行的照片。
除去各种景点的照片外,他们的合影一下子也多了不少。
温舒白很喜欢在沈阳故宫时的那张。
还有周六时,他们真的第二次去了育才巷那所学校,在红木门和银杏树前合了影。
而回到南城之后,温舒白的整颗心就开始打鼓。
她记得很清楚,商叙要在回来之后,带她去一个地方。
于是她从重新踏上南城的土地开始,就在猜想着商叙什么时候开口。
偏偏商叙不急不躁,等到了家,吃完午饭,他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这让温舒白着急起来,忍不住暗示他:“商叙,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其实已经累了,当然不是要出去散心,而是想早点看到商叙口中的惊喜。
商叙读懂了她的意思,终于没再卖关子,将衣帽架上的外衣拿了下来,给温舒白披上。
“天冷了,过会儿我们要在室外待一会儿。”商叙道。
温舒白一边应声,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上了车后,就只有他们两个。
不久后,她终于知道商叙为什么不着急了,因为商叙要带她去的地方,就在商叙家附近。
他家原本就大,温舒白先前还注意到,他家附近再没有其他人家居住,算是清静至极。
而在他家后面,五分钟车程的距离,原先是有一大片未开发的地区。
据说那也是商叙买下的地皮,寸土寸金,却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五分钟后,汽车缓缓停下,商叙下车之后,习惯性地绕到温舒白那侧,然后伸出了手臂。
温舒白是挽着他的手臂下车的。
“是什么工程吗?”温舒白边走边问。
“工程是后面的事。”商叙握着她的手,引她沿小路往里走,“今天要看的,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几分钟后,温舒白终于看到了商叙所说的礼物。
而礼物的体型之大,让一向见多识广的温舒白愣在原地。
或许所有人都想不到,商叙会把一座古建筑作为礼物,送给温舒白。
温舒白凭借专业知识,认出了这是一座徽派建筑,大概是建于清朝。
这座古建筑落地于此,不知多久,而她浑然不觉,自家后面藏着这样一份郑重的礼物。
温舒白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后,才道:“你和邹阳的话,签了合同的……”
“就是它。”商叙平静地望着面前的古宅。
时至今日,温舒白终于能够从商叙口中,得知他最近所做的一切。
“几十年前,这建筑原本是在徽州,后来被国外的一位收藏家买了去,从此流落他乡。”
“但或许也是一种宿命,这位收藏家后来因为财务原因,就将这座建筑转手他人。”
“几个月前,有人帮忙牵线,也因为合作关系,古宅的前任主人急用钱,同意将这座建筑卖给我,我还预支了一部分钱给他。”
“后来这建筑漂洋过海回来了,前任主人却开始反悔,迟迟没有签合同。”
“不过现在,一切都解决了。”商叙牵着温舒白的手,走到古宅门口,看着“沐泽堂”三个字,将钥匙放进她的手里,缓缓道,“舒白,它的现任主人,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了。”
在此之前,在这个圈子里,温舒白见多了有钱人追人的花样。
有直接撒钱示爱的,也有送车送豪宅的。
而商叙所送的,却是那些豪宅都比不上的。
不用多问,温舒白目测了下,也知道这古宅占地面积已超过三百平,价值自然一个亿都打不住。
可真正的价值,又不全然体现在金钱上。温舒白望着那有两百年历史的黑瓦白墙,不敢抬手碰一下,只觉得它透着历史的底蕴,无比珍贵。
沐泽,蒙受恩泽,大概是盖起这座老宅的人,对他子孙的期冀。
“是全都拆掉,然后再运来的吗?”
温舒白握紧了钥匙,无比好奇起老宅是如何漂洋过海。
她看着这些构件,就觉得复杂,跨国运输,恐怕也是极其费事繁琐,但商叙还是做到了,把整座建筑带到了她的面前。
“是。”商叙回道,“那些木构件、砖瓦、石片,都要拆下来。石路板还有各种家具,也都拆解了。”
商叙说时,是轻描淡写,但当时光是拆解,就花了两个月时间。怕无法复原原貌,这些构件,大到房梁屋柱,小到一砖一瓦,拆除时都会认真编号。
这对工艺的要求极高,商叙所请的专业人士还用摄像机全程记录了拆解过程。
运输也颇费财力,商叙为此耗资巨大,动用了近三十个国际标准货柜。
“不过重装复原也很难。”商叙继续道。
这份困难,是温舒白所熟知的。徽派建筑结构严谨,那些构件精密程度惊人,每一部分的功能与位置都很明确。
组装时不用任何钉子,而是按照建筑原本的构造,一点点组装复原。
她与商叙往里走着,看着建筑四周。目前这建筑只复原了整体房梁屋柱的轮廓,细节处还需要更长的岁月与细致的功夫去复原。
而温舒白难以想象,商叙前前后后花了多少时间和金钱,只单纯扑在这件事上。
“什么时候开始忙这件事的?”
温舒白走出古宅时,天色已有些暗了,她回望着那马头墙与雕镂木窗,心里既震撼,又感动。
“七月。”商叙答。
自从七月温舒白回国,他得知温舒白的身份之后,就在为温舒白备下这份大礼。
话说出口,他才察觉话里出了披漏,便补充道:“农历七月,七月初一。”
他当然还是要圆谎。公历七月,他与温舒白还没正式见面。
而农历七月初一,则是他与温舒白订婚的日子,合情合理。
但温舒白依然深望了他一眼,道:“哪有你这样的?只是因为订了婚,就要对联姻对象这么好……”
“不对你好,让我对谁好?”商叙上前握住她的手,言语的毫不犹豫,几乎如同条件反射,“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也是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就像你在看展时说的,古建筑回到故土,才更加有意义。”
温舒白早感觉出了,他习惯对她好。
他永远对她温柔纵容,无条件包容她的一切。
此时也听他道:“而且我只知道,你是我一生一世的妻子。”
他如此脉脉含情,对她说着情话,可温舒白却忍不住抠起字眼,委屈地一时红了眼眶:“只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你才对我好吗?”
她终于还是当着商叙的面,问出了她心里一直介怀的事。
自她开始对商叙动心后,一种不确定总在她心中回荡。
商叙对她好,是因为她是她,还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温舒白执拗地严格区分着这两者的不同。
说到底,也是她贪心,想要看到商叙确定的爱意。
在渐起的秋风中,商叙抱住了她,在她耳边细语呢喃:“我对你好,当然只是因为,你是你。”
声音落下时,温舒白来不及作出反应,商叙就将他所有的心声,全都倾诉而出。
“那晚在酒吧时,会忍不住被你吸引。在你主动提出要找我订婚时,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欢喜,又有多庆幸。”
“或许遇见你之前,我真的像是一个独身主义者吧。但遇见你之后,才知道,人能轻易转变,只因为另一个人。”
“而我当时想,无论从前的二十七年岁月是什么样,至少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那个人了。”
“你总说,我对陈家的帮扶很慷慨善良。可你不知道,我有多小气。订婚后每一次看到陈彦迟,我都嫉妒到发疯……”
“上天好不公平,凭什么给了他一年的时光,让他能够以男朋友的身份,和你一起?”
“但似乎也是公平的。”商叙紧紧抱着温舒白,眼神中带着依恋,甚至偏执,“现在抱着你的人,是我。”
他手臂上的力道太重,几乎让怀里的温舒白喘不上气。
温舒白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话,心里早已经一片絮乱,红着脸道:“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
“还看不出来吗?”商叙微微松开怀里的温舒白,没几秒,又亲热地拉住她,倾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了吻。
“温舒白,我爱你。”
几乎同一秒,在他们的身后,满山都亮起了银色的灯。灯光闪烁,如同满天星辰,又像是停栖的萤火虫。
商叙家依山傍水,温舒白却不知道,这些灯是什么时候安上的。
而她已无心去问这些琐碎事了,满脑子只剩下他的那句“我爱你”。
这一刻,好像这段时间里,她所有的黯然与不安,都落了地。
她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原来商叙也爱她。
她无法不因此心跳加速,胸口仿佛住进了一头小鹿,手心也全是汗。
她的腿都跟着发软,多亏商叙箍住了她的腰,她才不至于身体打晃。
重新看向商叙时,她甚至眼睛酸涩起来,忍不住想哭。
“怎么哭了?”商叙怜惜地抬手为她拭泪,后又觉得不够,俯身过去,以唇吻着她的那双水眸。
薄唇扫过纤长的眼睫毛,咸涩的眼泪,被商叙一点点吮去。
“最近我才发现……”商叙低声笑着,“我的舒白,总喜欢胡思乱想呢。”
他没想到,温舒白竟然会觉得他对她没有感情。觉得他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联姻关系。
他想,或许是他太过克制,太过小心翼翼,才让温舒白有了这种错觉。
“可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商叙喑哑着声音。
四年过去,爱温舒白,早已成为他埋在心里的习惯,成为一个执念。
独身主义者的名头,只是他在父母面前,用来逃避相亲的挡箭牌。
在四年前,在温舒白闯进他的伞下时,商叙就再没觉得,自己真能当一个独身主义者。
他想了解这个女孩更多,想知道她的一切。
可后来命运让他们失散在人群,仿佛一下子就绝了他所有的念头。
他不甘心,于是一年年寻找和等待。
四年后,她终于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在雾色酒吧,他们两个人,以联姻为引线。开始纠缠在一起。
其中的算计,商叙并没有全盘向温舒白托出的打算。
如今的一切,已让商叙满足且安心。
温舒白对他有感觉,是遮掩不住的。
在这段婚内的相处中,他们终于情意相投。沈阳之行,彼此的种种小心思体现得更加明显,几乎只差一层窗户纸。
“温舒白,签婚前协议时发的誓,从来不是哄你的。”面对温舒白,商叙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如果在与温舒白的婚姻中对别人动心,商叙愿此生厄运连连,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出这番话时,温舒白的心境已与那时大有不同。
她听到誓言,就慌着去捂商叙的嘴,商叙笑着握住她的手,道:“我从来都不怕这个誓。”
“因为这辈子,我只会对你动心。”商叙低下头去,啄吻着她的手心,语气宠溺中带着痴缠,“怎么办,好喜欢你,我的宝贝。”
“你呢?嗯?”濡湿的吻在她手心密密麻麻落下,商叙的尾音,悄悄染上沙哑。
他似乎是在向温舒白讨要一句话,可温舒白只沉浸在他告白的话语里,一时没转过弯来,在他怀里懵懵道:“什么呀……”
“喜不喜欢我?”商叙直白地问了出来。
他一旦强势起来,温舒白就自动变得“弱势”下去,不知该怎么回应他。
又怕商叙因此失落,她心里一乱,倒是先因为傍晚天气凉,打了一个喷嚏。
商叙立刻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抬手将她大衣上的扣子扣严了,后又觉得不够,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实在突然,让温舒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商叙捏了下她的手心,柔声嘱咐她:“抱紧些,真怕你不小心摔下去。”
跟着他又眯起眼睛补充:“等回了车里,我再继续细细审问你。”
温舒白觉得,面前的商叙简直就像是心机深沉的大灰狼。
她单手圈着商叙的脖颈,另一只手不满地捶了下他的肩,道:“你突然抱我干嘛?我有腿……”
话没说完,商叙步速渐快,怀里的温舒白也就跟着晃悠起来,吓得她连忙双手抱紧了他的脖子。
“确实有腿。”商叙走到车旁,肆意道,“但就是想抱你过来。”
他开始蛮不讲理,哪怕到了车旁,仍不把她放下。
温舒白挣扎着想要下来,甚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应该也不算轻吧?你抱着不累?还是抱我有瘾?”
她再轻,也有百斤,自然不是真轻。
商叙一路抱她过来,怕把她摔到,好像连手都没怎么动,她不信商叙不累。
至于后一句话,则是在开玩笑。
谁知商叙就这么两个字两个字回她:“很轻,不累,有瘾。”
他欢快的语调,终于让温舒白意识到,他的这一番举动,全是因为他太开心。
所以他有意逗她,而她却想捂住耳朵:“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抱你有瘾,温舒白。”
他又一次念着她的全名,好像每一次,都透着正式与庄重,他的话全部都是出于本心。
即使周围没人,温舒白听他这么说话,也都有点害羞。
她耐不住一直悬空的感觉,轻推了下男人的肩,半是命令地道:“放我下来,商叙。”
商叙像是闹够了,总算没有再折腾她,而是压低了他的身体,示意温舒白抬手去开车门。
温舒白原本要开副驾驶那边,可商叙却往后挪了点。
她的手最终只能落在后排的车门上,稍稍用力,然后将车门打开。
商叙终于将她稳稳地抱进车里。
温舒白的双脚算是落了地,在后排坐下后,总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缓一缓。
然而,商叙紧跟着她,也坐了进来。
“你干嘛?”温舒白警惕地盯着他,“不是该去前面开车回家吗……”
商叙的身体径直朝她压了过来,双臂撑在她身后的靠背上,牢牢将她圈在这一方角落。
然后他抬手抚上她的下巴,连声“拷问”她:“是真忘了,还是在装?刚才说好了要继续审你。”
没等温舒白回答,他又瞬时败下阵来,终于还是软声哀求她:“舒白……”
温舒白想了起来,商叙方才问的,现在执着的,不过是一句喜不喜欢他。
于是她小声道:“这你还不知道吗?”
她表现得如此明显,如果不是渐渐也对他动了心,又怎么会开始吃醋,着迷于他的亲近,甚至主动开始回应他的吻。
商叙此时却不太确定了,犹疑道:“不知道,总要你亲口告诉我。”
她不禁笑了,道:“你怎么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我当然有,总在有。”商叙坦诚答道。
大概世间的每一个人,都会在心爱的人面前自惭形秽。
这感觉很奇妙,哪怕身边无数人都说她喜欢他,但只要她本人不说,他就永远只是怀疑,不敢真正确信。
温舒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眉,突然有点心疼。
她的指尖,从眉梢抚到眉尾,然后幽幽开口:“喜欢。”
互相望向对方时,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睛与商叙的眼睛,都开始有些湿润。
说出自己的心意时,温舒白心里无比畅快与舒服。
她迫不及待想要给商叙更多的回应,不断念着他的名字,换了更亲近的叫法,且放软了声音:“阿叙,阿叙……”
一声,一声,像雨滴,滋润着商叙的心。
他实在贪婪,俯身而下,几乎贴在温舒白的身上,听她羞赧地表白:“好喜欢你,阿叙。”
回应温舒白的,是商叙的情难自禁,是商叙落在她唇上的吻。
他们的双手紧紧相扣,在后座相对宽敞的空间内,他们忘情地接吻。
商叙起初是在试探,一下一下地啄吻着她的唇,很久就克制不住,化为缠绵的湿吻,悄悄探进她的口腔,勾着她的舌尖,哄诱她回吻他。
舌尖纠缠似要相融,他们比此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热情,都要投入。
他们不断加深这个吻,交换彼此的气息,以此一次又一次确认对方的心意。
等结束这个吻时,温舒白已是浑身酥麻,不禁瘫软在靠背上,急促地低喘着。
商叙抱着她,觉得不够,还要拉着她继续吻。
她却有些受不住了,低声求他:“商叙,你让我缓缓……”
她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商叙的眼神跟着暗了暗,哑声道:“这都受不住,以后要怎么办?”
方才那个绵长的吻,让温舒白的眼睛蒙了雾,不解地望着他。
商叙发觉她是没懂他话里的深意,忍不住俯身过去,吮吻上她红润的耳垂,又故意咬了口,惹她发出一声呜咽。
“懂了吗?”商叙低声问她。
温舒白涨红了脸。
夜色渐深,商叙终于放开了她,下了车,坐回他的驾驶座。
坐在车上,温舒白看着往后退去的景色,下意识就回了头,又看了一眼古建筑。
古建筑回到了故土,找到了家。
而她,似乎也找到了今后的家。
温舒白收回眼神,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前面的商叙。
今晚的她,觉得心里如此甜蜜,商叙大概也是一样。
她听到商叙轻声开口,似在邀请:“舒白,从今天开始,我们应该补上一场真正的恋爱。”
哪怕他们的关系是从婚姻开始,商叙也想补上应有的一切。彼此确定心意后,开始谈一场婚内恋爱。
这一刻,温舒白想,她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她是在与商叙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