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被商叙紧紧抱住的女孩软声答应道。
好像没有缘由, 温舒白确实想要在商叙的见证下,实现她的理想。
由于虚弱,商叙的整个身体都倾靠在温舒白的身上。
他从下午开始又有点低烧, 身体发烫, 而温舒白身上偏凉, 他下意识就倚在她的脖颈,轻蹭了下。
几秒钟后,商叙隐隐觉得不对,从温舒白身上抽离, 怅然道:“抱歉, 我又忘了我在生病了。”
最开始怕传染温舒白,甚至想让温舒白回温家住的是他。
现在因为温舒白对病中的他百般纵容, 就渐渐忘了自己在生病, 还按捺不住得寸进尺的也是他。
聊天时, 已经坐在他身边的温舒白, 却没在意, 说起正事, 道:“其实今天我又想了想, 感觉昨天早上你姐姐的反应很不对劲。”
再提起商锦绣, 商叙脸上原先有的笑意都没了:“说实话, 我以前一直以为, 我父母还有我,在我姐心里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可现在有点不确定了。”
“她太信陈国昌了, 也太信他的儿子了。”商叙感慨道,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她到底有没有怀疑过, 陈国昌在外面的那些事……”
商叙甚至悲观地想,或许商锦绣是知情的,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又想到,商锦绣实际上是把爱情看得很纯粹的人。当初会为了爱情和家人决裂,自然是满心以为陈国昌是个绝好的另一半。
那么,如果她知情,她绝不会乐于容忍陈国昌的卑劣行径。
想到这里,商叙又改了口,道:“舒白,无论如何,我会再试试的。”
温舒白明白,他是指继续寄照片的事,他想让商锦绣相信这一切,好尽快跟陈国昌做切割。
“寄信总还是隔了人的,不如让我试试跑一趟?”温舒白同他商量道,“我听说你姐姐的私人科研所,有你的投资。你找个名目,让我去那里找她好了。”
两人都能察觉到陈家是在偷偷盯着的,所以和商锦绣谈事,最好能够越过陈家的人。
“对,我确实投资了,而且当时为了瞒住父母,没挂在明面上,而是用了别人的身份。”商叙回道。
所以哪怕是商锦绣私人科研所里的人,都未必知道研究资金的真正来源是商氏。
“那更好了。”温舒白笑道,“我明天就跑一趟。如果有误会,就替你和你姐姐把话说清楚。”
她看商叙现在病着,是有心想帮商叙解决一件担忧许久的烦心事。
“好。”商叙答应了,但也嘱咐道,“我姐这个人脾气很冲,说话尖酸,但心不是真的坏,如果让你不舒服了,你告诉我,千万别当场吵起来,不然她吵架可刹不住。”
他担心温舒白对上商锦绣,会吃亏。
温舒白却笑了笑,道:“没事,我也算了解她的,毕竟之前关系挺好。”
商叙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发酸:“关系挺好?是指她差点成为你的婆婆吗?”
或许无论事情过去了多久,商叙都会感到心有余悸。
如果他再晚一点发现陈彦迟的未婚妻是温舒白,那么温舒白还真有可能要嫁进陈家了。
“你瞎想什么呢?”温舒白自己都没往那边想,解释道,“当然是说,她跟我妈关系好,是一辈子的闺蜜呀。”
“这段时间确实没怎么走动了。”温舒白回忆道,“可我记得我小时候,她对我还挺好的。现在见了面,即使看在我妈面子上,她也不敢对我不好的。”
商叙闻言,只觉得刚才是反应过度,不自然地转过头。
“所以放一万个心吧。”温舒白自信道。
话虽这样说,商叙依然没完全放下心来,但又耐不住温舒白的一片执着,就真的把科研所的联系方式,以及当时用中间人身份给科研所投资的事,全都说给温舒白听。
次日。
温舒白上午快下班时,就给科研所的前台打了个电话,同样是以那个所谓的投资人的身份,要和商锦绣见面,再谈谈投资的事,让前台转达。
商锦绣是在家里接到科研所前台的电话的,一听是事关投资的事,以为商叙是要撤资,心里无法不慌。
她看陈彦迟吃了药已经睡下,就趁着这时间先回到了自己的科研所。
又因为商叙投资的事,她之前就因为种种关系,没告诉陈彦迟。
所以她这一次同样没吐露半个字,只发了消息给陈彦迟,说临时有事,出去一趟。
来到科研所后,商锦绣就急着问前台,来的人是谁,现在人在哪里。
听前台说,来的人是个女孩,正在会客室等待。
商锦绣疑惑了,最终只能猜想着,是商叙生病在家休息,特意委托了下属过来谈。
怕耽误事,商锦绣连忙去了会客室。
“你好,我就是商锦绣,请问你是……”
问询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下了,因为商锦绣认出了沙发上的人是温舒白。
温舒白是利用午休时间,专程跑过来一趟的,手上拿着一个小号的文件袋。
“你好,姐姐。”
再一次和商锦绣打招呼,温舒白已不再称呼她为伯母了,而是跟商叙一样的叫法。
商锦绣终归觉得有点不适应,甚至很别扭,可又确实挑不出温舒白这么叫有任何错。
归根结底,是她还在为温舒白嫁给商叙的事,觉得恍惚。
“姐姐,今天我是替商叙过来的。”温舒白开诚布公道。
“是什么事?”商锦绣的心情有些沉重,“小叙想切断所有的联系,想撤资?”
“怎么会呢?”温舒白却是讶然,“商叙挺看好科研所的,从没想过撤资。”
但也难怪商锦绣这么想,她今天是打着商议投资的名头过来的,而且商锦绣又跟商叙在不久之前吵过架。
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商锦绣明显松了口气。
“既然不是撤资,那你来找我,是什么事?”商锦绣问道。
温舒白还没回答,商锦绣又道:“我听你妈说起,才知道小叙是生病了,他恢复得怎么样?”
电话一打完,商锦绣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太过于伤人了。又从江尚娴那里得知商叙生病,心里还是有点后悔的。
“好多了,估计后天就能去上班。”温舒白回道。
温舒白深吸了一口气,才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将信封放在茶几上。
“姐姐,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看待商叙的,但他现在只是想让你看清陈国昌这个人。无论是坍塌事故中的建材质量把关,还是最近网上沸沸扬扬的事,总不至于都是商叙在诬陷你丈夫。”
“除了洗出来的照片,还有U盘,里面存了视频……”
温舒白说得含糊。
她这样一个有家教的年轻女孩,实在形容不出陈国昌的那些污秽事。
况且商叙没让她看具体内容,只是托她转交。
放下信封后,温舒白客气地说了道别的话,站起来就要走。
商锦绣没有喊住她,而是一直盯着茶几上的信封,陷入犹豫。
对于丈夫陈国昌,她真的没有一丝一毫怀疑吗?
她其实是很敏感的人,可又因为太爱陈国昌,总会给陈国昌找理由。
近几年陈国昌对她似乎没有了刚结婚时的那种热情,两人的夫妻生活都跟着少了许多。
商锦绣用工作太忙太累来解释这一切,他们一把年纪了,儿子陈彦迟都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大概每一对中年夫妇都是如此,爱情渐渐转为亲情。
可是她确实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比如陈国昌有时候会突然特别注意打扮,会频繁刮胡子,好显得他年轻。
比如陈国昌的衣服上曾经蹭上过口红印,陈国昌解释说是谈生意时,见旁边的女老总来了例假,这才把外套借给女老总,结果对方不小心蹭上了。
商锦绣当时还夸他贴心,知道体谅女性的不易……
陈彦迟那天拿给她的那些照片,她第一眼看到时,除了惊讶,是真的也有一种心里一沉,终于还是发生了的无力感。
后来和陈彦迟判断出那是假的,她才松了口气。
如今温舒白又帮着商叙拿来了照片和U盘,商锦绣想也知道,作假的东西,商叙犯不着还在病中,就这么执着地托人送来。
她又踌躇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打开了信封。
一张张照片摊在茶几上,陈国昌和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孩在饭局上搂搂抱抱的暧昧场景,如此刺目。
还有陈国昌搂着女孩走向酒店房间的监控截图,其实这张不算特别高清,可走路的姿势,商锦绣一眼就能认出。
在这些照片里,陈国昌明明还是商锦绣熟悉的那副斯文长相,可又是在她面前从来没显露的,一种强势的上位者姿态。
他眯着眼睛,享受着那些女孩们的讨好,似乎很陶醉。
商锦绣的手在发抖,觉得浑身都很冷。
她只觉得一个真相在向她逼近,即使再不情愿,她也逼着自己去把U盘插进电脑里。
读取之后,里面是几段视频。
是酒店包厢的监控视频,比刚才走廊监控的截图要清楚太多。
她看到监控视频里,陈国昌和几个生意上的伙伴一起坐在那儿说说笑笑,全都是男人,身旁都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漂亮女孩作陪。
他们没一个安分的,都在对身边的女孩动手动脚。
而监控视频是有声音的。
商锦绣清楚地听到,她的丈夫陈国昌正在跟旁边的人分享“经验”,说还是年轻女孩能让他更爽。
陈国昌隐约还谈起他的女学生们又是如何有朝气和漂亮。
没有几秒后,她看到陈国昌附在女孩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个女孩就仰起头,看着陈国昌。
陈国昌笑了笑,勾起女孩的下巴,半掐着她的细颈,和她忘情地接吻……
商锦绣按了暂停,觉得恶心,很想吐。
她是真的吐了,一种生理性的反胃,让她甚至来不及走到卫生间,就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商锦绣想起刚和陈国昌认识时,陈国昌关于“吻”的见解。
他说人类的一切亲密接触,特别是吻,该是圣洁的。
吻是一种全身心的交付,是示爱。
这种见解和她不谋而合,她对感情有种执拗的追求,一定要有纯粹性和排他性。
然后那个时候,陈国昌小心翼翼地吻了她,对她道:“我这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我想那个人就是你。”
商锦绣抬头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心里苦涩了下。
她想,这个承诺只爱她一人的男人,早就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和不知道多少个年轻女孩上了床。
她突然觉得陈国昌好脏。
会在嘴上说着爱她,在意这个家,却又在行动上无数次出轨。
监控是标注了酒店名和具体时间的,只要有心,商锦绣甚至可以自己过去调取。
这不会是假的。
商锦绣再想想网上的那些爆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陈国昌性/侵女学生的事,也是真的吧?
那么不顾商业道德,将质量不合格的建材提供给温氏集团分公司工程使用,也是真的吗?
商锦绣终于明白自己弟弟商叙为何那么执着了。
他是不忍心她再被陈国昌欺骗下去,也知道隆昌新材和陈国昌这个人,路都已经走到了尽头,往后要背上刑事责任。
商锦绣久久沉默。
她拔掉了U盘,把U盘和照片重新装回信封,然后锁进了她放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除去对陈国昌的痛恨与厌恶,她心里更是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悲哀。
这好像就是命运,当年她不顾父母反对,相信陈国昌对她有真心,义无反顾嫁给陈国昌。
这些年,她怎么都不肯向父母低头,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
可到头来的结果,恰恰证明了她父母的判断没错。
陈国昌是不堪托付的人。
不止是他,连他生意场上的朋友,也全都不可信任。
监控视频里,坐在陈国昌身边的那几个男人,她都认识。
平时碰到时,他们甚至会主动跟她打招呼,又经常夸赞陈国昌,还说羡慕他们夫妻感情好。
现在回头想想,实在讽刺。
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商锦绣心里一片凄凉。
她终于还是主动给商叙打了电话,接通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姐?”甲流还没好全的商叙哑着嗓子问她。
听到商叙的声音,商锦绣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于是商叙全知道了。
知道商锦绣已经看了照片和监控视频,也信了他的话。
商锦绣就这样哭了很久,才渐渐止住哭泣,道:“小叙,关于那个人,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让我一个人先好好想想。”
这件事对商锦绣的冲击太大了。
爱了将近三十年的枕边人,却和她同床异梦,无数次背叛她,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需要时间消化的。
但听商锦绣已经不愿称呼陈国昌的名字,只把他叫做“那个人”,商叙隐隐感觉到了她对陈国昌的厌恶与抵触。
于是商叙不再谈此事,只问道:“月底妈就过寿了,平时总念着你,你会来吧?”
想起年迈的母亲,商锦绣鼻子又是一酸,低声道:“小叙,我早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了。现在成了这样,也再没有脸去见你和爸妈了……”
这些年来,她为了陈国昌,不知和父母吵过多少次架,乃至于再不来往。
她的父母年纪都那么大了,现在还要为她的事担心,她实在不孝。
“姐,遇人不淑,也不是你的错。”商叙安慰道,“没人能代替你在爸妈心里的位置。先前的事都不重要了。只要你回家,他们不会怪你。如果真不要你这个女儿,也不会默许我这些年帮你。你真该早点回家,看看他们有多想你。”
他们的父母最是嘴硬心软的。
随后商叙又说起他的婚礼上,父母是如何苦等她而未等来的。
商锦绣默然不语,最终终于做了决定,回道:“寿宴我一定会去的,但在此之前,我有我的事要做,就先不回家看他们了。”
商叙也知道商锦绣是想趁陈国昌目前不知情,提前切割财产,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忙。
于是也不再强求,道:“也好,寿宴过来,算是给爸妈他们一个惊喜。”
而商锦绣精神状态极差,已撑不住多聊,没再说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真正知道真相后,每一分钟都是难熬的。
随后,商锦绣没和任何人说,就突然去了隆昌新材。
秘书说陈国昌并不在,商锦绣实际上也并不是找陈国昌,只是去了他的休息室看了眼。
虽然她嘱咐过陈彦迟,但陈彦迟并没有在休息室添置什么家具。
在她现在看来,也确实没有必要,因为这里其实很空,也基本没什么陈国昌的私人物品,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在这里住过。
商锦绣不敢在面上表露情绪,可心情确实低迷。
回到家后,商锦绣见陈彦迟醒了,也一句话都不想说。
偏偏陈彦迟主动问了她,道:“妈,你是去忙什么了?”
“怎么了?”商锦绣下意识反问。
“没怎么,我就是想着,你不会是去见我舅舅了吧?”陈彦迟佯装镇定地问道。
他的这副样子,落在熟悉他的商锦绣眼里,就显得很刻意。
商锦绣隐隐意识到什么,心中失望,垂眸掩饰道:“见他干什么,我是去忙科研所的事。”
后又抬头,看着儿子道:“还是说,你觉得我有什么事,是必须要见小叙的?”
“没有。”陈彦迟忙回。
“对了。”商锦绣又漫不经心地问,“我上次让你把你爸在公司的休息室收拾一下,你收拾了吗?你爸住着感觉怎么样?”
“收拾了。”
她听到她的儿子笑着回道。
“我爸最近忙坍塌事故的后续调查,又是几夜住在公司,多亏了您的嘱咐,不然他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陈彦迟补道。
他自然不清楚这些天父亲到底睡在哪里,可既然商锦绣问了,他总要为他的父亲遮掩。
一个谎在最开始撒下,就不得不用成百上千个谎去圆它。
商锦绣状似满意地朝他点了点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她心中却在冷笑,笑她自己养了个好儿子,明明对陈国昌的事多少知点情,可一句话都不向她吐露,到头来,还帮着陈国昌圆谎。
她该有多失败,才有这样的儿子。
她不禁意冷心灰。
陈彦迟看她脸色不好,过去扶住了她,道:“妈,我身体好多了,你这两天照顾我辛苦了,就好好休息吧,我真怕我把你给传染了,或者累病了。”
说着,又扶她回房间。
商锦绣躺在床上,等陈彦迟走了,想起这床是陈国昌躺过的,又犯起恶心来,强忍着难受,将床上的床单、被子、枕头,全扔在地上。
家里佣人被叫过来时,看了都觉得诧异,可商锦绣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说让她把这些全都扔了。
佣人将东西扔了,又将全新的一套给商锦绣换上,商锦绣才勉强躺下了。
这一晚,她是流着泪睡着的。
凌晨时分,陈国昌回来了,本想像平时一样,躺在她身侧,不打扰她,可却没想到,今晚她竟然被他吵醒了。
陈国昌一时有点慌,但很快又恢复了他的从容,柔声道:“对不起,吵到领导睡觉了。”
二人相处中,陈国昌从恋爱时就喜欢叫她领导,有种对她唯命是从的感觉。
可商锦绣现在听了,只觉得虚伪恶心。
她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对陈国昌摆着笑脸:“你总算回家了,这几天都没见你人。最近是在忙事故的事吗?”
“嗯。”陈国昌应了一声。
商锦绣闻到他脖颈处还有着一缕女士香水的味道,又故意说道:“这么忙,还爱花枝招展的,喷了香水。”
陈国昌突然有点心虚,摸了下自己的脖子,解释道:“社交礼仪还是不能丢的。而且年轻时候,你不还夸我香水品味好吗?”
“是啊,你的品味好。”商锦绣面无表情地道。
商锦绣确实夸过,但那是夸他的香水清幽雅致,如端方君子。
不像现在他身上夹杂的风月场所的香水,甜腻撩人,却透着轻浮。
“国昌,你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永远都会忠于我们的爱情?”商锦绣突然问了句。
“记得。”陈国昌心虚地回她,“怎么了?”
商锦绣不答。
陈国昌心里多少有点含愧,又有意安抚她,道:“在瞎想什么呢?我最近是太忙了,才顾不上家里,可能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心里哪还能站得下别的女人?”
又过去抱住她,吻着她的额头。
贴近时,陈国昌身上那股陌生的香水味似乎显得更冲了。
在陈国昌要吻上她的唇时,她下意识就将他推远了。
然后翻了个身,背对陈国昌,道:“这两天一直在照顾彦迟,我累了。”
陈国昌读懂了她的暗示,也就作罢。
没过多久,陈国昌像是睡着了,商锦绣听到了他的鼾声。
而商锦绣一夜没睡,也一次都没有再转身。
两日后。
身体基本算是康复了的商叙,心里放不下工作,不愿继续待在家里休养,一大早就到了集团。
谁知刚到办公室,就和薛瞻迎面撞上。
看到薛瞻,商叙有点意外:“你有事找我?”
“没有。”薛瞻摇头,又想起商叙得了甲流,瞬间站远了些,道,“你自觉点,注意跟我保持至少两米距离。我还要养足精神去找花店呢,不能被你传染了。”
“你来我的办公室,让我保持距离?”商叙被气笑了。
又回味了下薛瞻的最后一句话,不由抬了抬眉,道:“还在找佳宁姐的花店呢?也算对人家一往情深了。”
“闭嘴啊你。”薛瞻听他一口一个“佳宁姐”,有了脾气,“你是美了,跟温舒白天天卿卿我我。我问你她家花店在哪儿,你为了温舒白,是一个字都不跟我说。”
薛瞻是低估了南城的城市面积,也低估了花店的数量。
从商叙婚礼那天开始,他就在一家家找,可直到今天,他都没找到许佳宁家的花店。
偏偏好友商叙这边,又是如此甜蜜,难免让他心里失衡。
“我答应了舒白的。”商叙皱眉,很是为难,“这也是许佳宁自己要求的,你不好好反思一下她为什么要躲你,反而过来责问我?”
“我……我懒得跟你辩论。”薛瞻气道。
“我来找邹阳的。”薛瞻四处张望,“看他办公室没人,去哪儿了?”
“准备会议去了。”商叙回道,“应该快回来了。”
他到底还是关心好友的,想了想,又道:“我不认为邹阳这里的信息能够帮到你。而且许佳宁离职之后,东西拿走了很多。”
“唉。”薛瞻低着头,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邹阳确实来了,向商叙汇报完会议准备情况后,就被薛瞻生生拉住了。
薛瞻先是对商叙阴阳怪气,让邹阳离他远点,免得被传染。
邹阳倒是压根不在意,只是笑笑。
而后,薛瞻的态度几近谄媚,手臂搭上薛瞻的肩膀,说出真正的来意:“阳哥,请你帮我个忙呗。”
邹阳也算和薛瞻熟悉,顿时起了鸡皮疙瘩,站远了些,才道:“薛总有什么事,尽管说就好了,你是商总的朋友,我能帮到的一定会帮。”
当着商叙的面,薛瞻把邹阳拉远了,才将自己的发愁事告诉他。
原来是想要让他帮忙调取许佳宁的一些信息,特别是家里花店的地址。
薛瞻知道之前商叙为了理清许佳宁和温舒白的关系,曾让邹阳调过许佳宁填写的所有表格。
现在找人找到崩溃,他也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里。
通过邹阳,也不算是让商叙违背诺言。
薛瞻真是煞费苦心。
“薛总,那你等等,我去拿。”邹阳道。
薛瞻坐在商叙旁边,一句话都没说,看上去是在干着急。
一刻钟后,邹阳拿着一个档案盒回来了,道:“都在这里了,你慢慢看。”
说是档案盒,但不过是许佳宁在单位时填写的一些表格。
许佳宁的那份正式档案,已经转去人社局存放了。
薛瞻打开后,将里面的纸一张张翻看,最后也没翻到花店地址,不由大失所望。
“完了。”薛瞻仰头看着天花板道,“真难啊,好不容易重新见到人,这下又找不着了。”
商叙最终还是忍不住给好友侧面透露信息:“我和舒白的婚礼是你们家筹划的,但你想想,当时花是来自谁家?”
薛瞻渐渐想起来了,婚礼上能用到花的地方很多,他们薛家的酒店,不止订购了一家花店的花。
原本和许佳宁没有什么关系,可商叙后来觉得玫瑰成色不够好,身为伴娘的许佳宁,就从自家花店运来一批新鲜玫瑰花。
而当时,薛瞻的人负责签收玫瑰花,或许那里就留下了许佳宁家花店的地址。
他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地址很可能就在他薛家自家人手里。
薛瞻顿时转悲为喜,忙和商叙道谢又道别,急匆匆回了家。
“商总,这么看来,许小姐也并没有堵死见面的路。”邹阳在旁思索道,“两个人互有情意,估计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吧。”
许佳宁不明说花店地址,故意让薛瞻到处找。
兴许她也是了解薛瞻的性格,知道他不太懂绕弯子。
但只要假以时日,总有找到的时候。
商叙看邹阳这人,从前对感情的事是毫无兴趣,不听不问,现在竟然也有了好奇心,不禁纳罕。
但又道:“在一起没那么简单。他俩别的事情上,都再利索不过。可一到感情上,一个比一个温吞。”
薛瞻是他朋友,性格如何,他是了解的。
而至于许佳宁的事,则是听温舒白讲起。
“我看也是。”邹阳大胆发表见解,“就比如您和温小姐,即使是结婚了,好像也还是只有一点恋爱的苗头,不像是真夫妻。”
邹阳是商叙的亲信,第一秘书总能接触到商叙家里的私事,商叙又因为之前布局筹谋的事,在邹阳面前没什么秘密。
邹阳也就跟着知道,商叙和温舒白联姻之后的实际状态是什么样。
这话没错,可却是在商叙心里扎了一刀。
邹阳也觉不妥,安慰道:“不过温小姐挺好了,这几天照顾你,还嘱咐我不要打扰你。从联姻的角度看,挺够意思了。”
商叙原先还算知足,听到邹阳的安慰言辞,也渐渐不知足起来,心里一堵。
他见邹阳还说个不停,便冷声道:“你最近倒是多了很多心得,恋爱了?”
“还没……”邹阳随口就答,“朋友而已。”
也算不打自招,看来真有情况。
商叙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话,而是打开了电脑。
他的甲流刚好,自觉现在这个大流行时期,还是要多注意。也就特别嘱咐了邹阳,让他准备会议时,通知其中感冒的人参加线上会议,其余人去会议室。
商叙本人自然也是参加线上会议,到时候大屏幕上会有连线。
趁着会前的间隙,倒是还有大把的空闲。
邹阳这次只需要待在总裁办公室,待在商叙身边。
如今他像是有点困惑,特意向商叙请教:“商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邹阳一向视商叙为人生导师。
从前在工作上,商叙经常能替他解惑。而且二人共事也有几年了,其实私下已如朋友一般,比普通上下级多了一份亲近在。
如今又遇到了别的问题,也就直接想到来问商叙。
“什么事?”商叙抬起头。
“如果有个人之前感情上受过很大的伤害,我跟她相处时,要怎么样做,才能让她觉得舒服一点?”邹阳问道。
商叙并不知道他所指的人是谁,但看他那么认真,大概是真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于是商叙想了想,回道:“你总刻意想着这件事,时时刻刻在脑子里记着,是不会让她觉得舒服的。”
越是记着,就越是束手束脚,连带着那个不再想过去的人,也被提醒着过去发生的种种不愉快。
如此这般,就永远走不出过去的伤害。
“你试试忘掉她之前的事吧。”商叙建议道,“和她相处时,你只专注于她这个人,告诉她,她是值得被爱的。”
“她应该是想要摆脱过去,朝前看的。”商叙道,“那你当然应该跟上她,一起朝前看。”
从前的伤害是抹不去的。
但记忆可以被时间淡化。
如果现在和未来都是快乐与幸福,其重量远远超过过去,那么未尝不是最有效的一种疗愈。
邹阳似乎明白了,笑道:“谢谢商总指点了。”
而感情的事,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商叙指点旁人积极,帮薛瞻指路,帮邹阳解惑,到了他自己时,反而瞻前顾后起来。
开完会,快到了午饭时间,商叙有心想要和温舒白一起吃,可又记得温舒白之前就有了饭搭子,约她的话打了又删,好半天都没发出去。
最后还是温舒白碰巧也打开了和他的聊天界面,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字,好奇地发消息直接问他:“正在输入中?你找我有事嘛?”
“没什么事。”商叙算是被抓了个正着,匆匆回复道,“是我的手不小心压到屏幕了。”
拙劣的借口,而且其实没必要遮掩,说到底还是商叙为自己的小心思而感到心虚。
“好吧……”温舒白简短地回道。
就在商叙后悔,以为温舒白就此不再给他发消息时,一条新的消息又冒了出来。
“但我找你有事哎~”温舒白道,“商叙,你感觉身体怎么样?工作一上午吃得消吗?如果累了,下午回家吧。”
病了几天,今天是商叙第一天上班。
屏幕上全是温舒白对他的关心,商叙将消息看了又看,笑着回道:“放心。身体没事,我不累。”
“那胃口呢?”温舒白又问他,“还像之前那么差的话,在外面餐厅吃,能吃得下吗?”
她记得商叙基本都是在外面吃,可外面的餐厅口味都偏重,不适合正处于恢复期的商叙。
“胃口一般。”商叙回,“但这两天我不在外面吃。家里有做了吃的送过来,我在办公室一个人吃饭。这也没什么,我都习惯了。”
最后那几句,他特意说出,又说得十分孤寂怅廖,有意要惹她同情。
温舒白果真有点心疼,道:“你怎么说得这么惨?”
“当然了。”商叙咳了一声道,“一直一个人吃饭,很孤单。”
自打认识商叙以来,温舒白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类话。
商叙一个人吃饭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年了,她来到商氏集团设计院后,也没听他表达过这种情绪。
她只当是生病的人特有的那种脆弱,犹豫着道:“是什么饭呀?不然我中午去找你?”
鱼儿好像开始咬钩了,商叙把菜单发了过去。
“你怎么吃得比职工食堂自助餐还丰盛?”温舒白感慨,“这些你一个人吃得完?”
“吃不完。”商叙回道,“方便的话,你过来帮忙解决一些?”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温舒白一本正经地回他道,“那你等我中午过去帮帮你吧。明天记得让家里别做那么多菜。”
商叙微微勾唇,也轻快地回她:“那谢谢你的帮忙。”
温舒白将他这边答应下来,少不得就要“辜负”了近期新结下的饭搭子陆遥。
她犹犹豫豫跟陆遥提起,满眼愧疚,陆遥倒是一拍脑袋,笑道:“怪我怪我,我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跟商总争宠呢?你们小两口以后一起吃吧,没事,不用管我。”
“这算什么争宠啊……”温舒白最受不了同事打趣她和商叙,红着脸解释道,“就今天而已。”
“好了,知道了。你安心去。”陆遥拍了拍她的肩膀,打算道,“那我中午也召唤下我的男朋友,他单位离咱们这儿不远,我和他去外面改善伙食去。”
温舒白看她是高兴的,没被自己的突然变动影响了心情,也就松了口气。
到了时间后,温舒白准时下班,去商氏集团顶楼找商叙。
她一进休息室的门,就看到桌上摆了一桌的菜,又有清粥等相配。
温舒白在商叙身旁刚坐下,就看见商叙很是自觉地挪了挪位置。
温舒白嘴角抽了抽,吐槽道:“商叙,你可真够别扭的。”
一方面怕孤单,要她陪。
等她来了,又想起甲流传染的事了,恨不得坐得离她八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