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
到了商叙这里,便成了“解带还须系带人”。
强词夺理与软语哀求间,似乎另有一番他自己的道理。
温舒白不知他心里的算计, 耐不住他的哄诱, 犹豫之下还是抬起了手, 在男人的颈侧摸索,试图为他解开领带。
就如系领带时一样,为了她方便,商叙倾靠向她, 微微垂首。
领带被她轻巧地解开了, 他的领口也跟着乱了。
看到他半扣不扣的衬衫,温舒白原本是想帮他扣整齐, 又想起现在已是晚上, 便鬼神神差地顺手为他解去了第一颗扣子。
瞧见她手上的动作, 男人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下, 呼吸已经不稳。
“商叙, 你的扣子好难解。”
面前的女孩语气里带着钻研的意味, 好像并没有旁的意思, 可落在他的眼里, 分明又是懵懂而不自知的挑逗。
在温舒白伸手去解第二颗扣子的时候, 商叙终于难捱地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受了桎梏, 紧贴在他的心口处,感受到他心跳怦怦, 胸口正剧烈地起伏着, 烫得厉害。
紊乱的呼吸, 正喷洒在她的耳边,她的耳垂痒得难受, 慌乱地抬头去看他。
“舒白,早点休息。”商叙仓促地留下一句,就出了主卧。
浴室很快就响起水声,商叙在洗澡。
今晚是他故意逗引,可也是他大败而回。
温舒白为他解领带,是他所求,也在他意料之内。
可温舒白为他解扣子,却让他猝不及防,面潮心热。
尤其是她温软的手指,轻勾着他的扣子,后又若有似无地碰触到他的锁骨时。
他立时酥醉,心如乱麻,也渐渐起了贪欲。
而就在那一刻,温舒白的声音落入耳中。
随后,她抬眸望着他,眼神如此单纯澄净,只让他心中自惭,忍着难压下的火,仓皇出逃。
今晚的澡,他洗了很久。
他只盘算着,等会儿回主卧时,还是不要再和温舒白说话为好。
又半刻钟过去,他料想着时间磨蹭了这么久,温舒白早该躺床上睡了,这才回了主卧。
谁知刚一进去,就感受到一束关切的眼神。
温舒白确实躺在床上,可却没有睡,见他来了,立刻坐起来,唤着他:“商叙,你过来。”
商叙也不问缘由,就这么被她的声音与眼神牵引着,坐到了她的床上。
好不容易被洗澡降下的热,似乎又被她的这一唤勾起了。
看到穿着睡裙的温舒白朝自己抬起手臂,像是要抱自己,商叙瞬间脸红了。
然而她没有抱。
她的右手掌心,没有落在了他的腰上,而是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一时愣住,听到温舒白一本正经地问道:“商叙,我刚才就感觉你体温很高,你感觉自己怎么样?是不是发烧了?”
商叙脑中的旖旎缱绻,几乎被她撞了个粉碎。
心中怅然若失,面上却还强撑着理智回她:“没发烧,一切正常,我没感觉不舒服。”
看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温舒白这才信了,道:“好吧,最近甲流开始流行,我还以为你也中招了呢。”
知道商叙无事,她安心躺下,又笑道:“那你也快睡吧,明早我还要跟你一起去晨跑呢。”
“嗯。”商叙应了一声,出声时,嗓子突然有点痒。
他没多在意,只清了清嗓子,径直往自己的床走去。
今晚入睡艰难,他总要克制自己,不要去想睡前温舒白为他解扣子的场面,可越是暗示,越是翻来覆去出现在他脑海里。
不知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的问题,他觉得身上的被子也厚重闷热起来,渐渐拉开一半,半敞着盖。
即使如此,仍是到了凌晨才入睡。
后半夜时,身上又开始发冷,人没盖好被子,便直接被冻醒。
裹好被子又睡去后,就一睡不醒了。
温舒白被第一个闹钟吵醒后,犯了懒,翻身又睡了十分钟,听到第二个闹钟响了,这才慢悠悠从被窝里爬出来。
她伸了个懒腰,视线扫到角落床上仍睡着,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商叙,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一向比自己要早起的人,会睡到现在,还是这副状态吗?
她立刻去找床边的拖鞋,穿上后,快步走到商叙身边。
她瞧见商叙的整张脸都是透着不太自然的红,急忙将手伸了过去,抚在他的额头上。
这烫手的温度,比昨晚要明显太多了。
温舒白怕自己感受不准,忙去找了水银温度计。
“商叙。”温舒白轻喊了声他的名字,“你抬下胳膊。”
商叙只觉得半睡半醒,全身酸疼,头也痛得厉害,但听出身旁的人是她,努力睁开了眼睛,又依从她的话抬起胳膊。
冰凉的水银温度计被放入腋下。
温舒白低头认真看着表,等到了时间,就将温度计抽出。
看完商叙的体温,不禁眉头蹙起。
39.5℃。
商叙是真的发烧了。
得到这个结果,温舒白突然有点生气:“我昨晚就说了感觉不对劲,你还说你一切正常……”
商叙脑袋昏昏沉沉的,虽有意识,可又没力气和她多争辩,只是拉住了她的手,哑声道:“其实我还好。”
温舒白回握了他一下,只感觉他的手也是滚烫的。
她跟着想到,无论是甲流,还是普通感冒,抑或是新冠,都该在一开始就有个苗头,他该是能察觉到身体有一丝不舒服的,大概只是不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她心里无端生起气来,可看到他那双桃花眼,明明酸涩得难受,仍强撑着一直望着她,她又有些不忍,问道:“说实话,你感觉怎么样?”
商叙这次老实回她:“我感觉我确实是甲流中招了,头痛喉咙痛,身上没力气。”
商叙是得过新冠的人,且就在温舒白回国前没多久。
这样短的时间,第二次阳的可能性终归小些。
再加上阳过后,多少有点“经验”,自己也算有个对比,最后得出结论。
温舒白想起平时看到的经验贴,忙去给他订奥司他韦,又给家里的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忙完后,她准备让商叙先继续睡,好好休息,商叙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她走了过去,拿起手机,原本想直接关机,可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姐姐”二字,又顿住了。
家人在商叙心中的重量,温舒白是知道的。
于是她帮商叙接通了,递到了商叙的耳边。
商锦绣的声音从手机里迅疾传出,显得那样刺耳:“商叙,就算你要帮着温家,也不要做那种恶心事。”
无论是温舒白,还是商叙本人,都愣住了。
“姐,你在说什么事?”
由于生病,商叙的声音都是半哑的,他清了清嗓子,才总算能说得流畅些。
“还装傻吗?当然是你对你姐夫做的事。”商锦绣气愤道,“彦迟一大早给我的,说是你寄给我的东西。那些P图做出来的脏东西,你除了给我,还给谁了?”
“也给媒体了吗?”商锦绣追问,“你姐夫现在身上一堆麻烦事,你也要刺他一刀。亏我还打算就此揭过,不计较你抢彦迟女朋友的事。你可是我的弟弟,这样费心抹黑我老公,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几乎是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痛骂了商叙一通。
温舒白念着商叙正生病,又想起往日里,商叙为了姐姐商锦绣,对陈家也是投鼠忌器,总不愿真正相逼。
没想到最后落不上好,反而被商锦绣这样指责。
商叙虽然还没说话,温舒白已经替他委屈,顿时将手机拿远了,对着商锦绣道:“商叙有什么需要抹黑陈国昌的理由吗?单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你也应该知道你弟弟的人品。比起怀疑他,真正更应该被怀疑的人,反而被你忽略了。你真该去认真看看,现在网上是怎么评价陈国昌的……”
她越说越激动,对面的商锦绣甚至插不上半句话。
“舒白……”
床上的商叙低声唤了几句,她才将手机还给他。
“姐。”再次拿到手机时,商叙显得冷静而疏离,“就像刚才舒白说的,真的假不了,别再只听陈国昌一面之词了。”
他说完话,就将通话挂断了,然后直接关了机。
温舒白看出他是有些失望难过,也不禁沉默下来。
而商叙不久之后,自己终于想起些要紧的事来,迅速翻了个身,将自己转到背对温舒白的方向,冷声催她:“舒白,医生等会儿就过来了,你快去上班吧。”
“我不急着去上班。”温舒白道,“而且医生还没来呢,我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话音一落,门外传来敲门声。
温舒白披了件衣服,过去开门,便看到家庭医生和商叙的父母,都站在门外。
她将众人请进门,他们围在商叙身边,家庭医生忙碌了好一阵,凭借经验,最终算是断定他确实得了甲流。
看商叙父母年纪大,家庭医生从一开始就没让他们离商叙太近,如今更是连声嘱咐,说前三天的传染性会很强。
温舒白网上买的药刚好也到了,家庭医生看了觉得没问题,又留了其他几种药,让后续搭配着吃。
等众人都出去了,温舒白给商叙倒了温水,急着让他先吃下奥司他韦,却见商叙扭过了头,淡声道:“药放下吧,你快出去。”
他好像第一次对她有了这样的态度,在催她远离。
温舒白知道他的意思,可还是不想走。
“不是说医生到了就上班去吗?”商叙无奈,“这几天别上三楼了,其实二楼有间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