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立娘等人的调查结果反馈到北疆之后,众人关于对靖云侯府的惩罚,大致也分为了两派。
一派人的想法和徐立娘一样,认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另一派人则是觉得,杀了之后一了百了,还不如让他们受尽折磨之后劳累而死。
当然,除了这两派之外,一开始也有第三派。
第三派的意见就比较血腥了,他们要求要给对方来个凌迟套餐。
这一派的意见一提出来,就被姚芹否决了。
不可否认,某些酷刑确实有非常强烈的震慑作用,但是姚芹还是认为不应该这样做。
不是什么西方人提倡的人权,而是通过残酷的方法杀死一个残忍的罪犯,对于行刑人和观刑人来说是有很大的心理负担的。
而凌迟这种刑罚的震慑作用,就体现在会在市口公开进行。
姚芹可不打算培养一批心理有问题的人。
因此,此时此刻北疆人员的争执都是集中在第一种和第二种处罚之间。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能说服谁,第三派还随时会跳出来敲边鼓,让大家按照他们的想法来。
当然,也有人游离在外。
有的技术派官员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因为靖云侯爷的处罚而争吵的面红耳赤。
这时候他们的朋友就会给他们解释了:这不是简单的靖云侯刑罚之争,而是未来的北疆刑法立鼎之争。
“你们这群搞政治的,心里就是脏,我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争的。”技术官员感慨道。
姚芹看着吹胡子瞪眼、拍桌子爬椅子的官员们,不仅觉得没必要,更觉得头疼。
靖云侯爷这种犯罪行为,不仅仅是故意杀人,他完全就是反人类啊!
正常人谁能在发现金矿之后,轻描淡写地让家中子弟带人屠尽周边村庄?
在靖云侯的培养下,他家的孩子们三观如何真的很待考证。
最起码能够确定的是,靖云侯就没有把普通百姓当作和自己一样的人。
这种人还留在世上做什么呢?给他翻身的机会?杀了不就好了?
说什么让他劳作痛苦,再痛苦也是活着啊?
显然,姚芹是第一派的支持者。
在北疆众人因为靖云侯的处罚吵成一团的时候,粉桃母子见到了原本的主人。
“粉桃,我待你不薄,连你的孩子都选来当我儿子的书童,结果呢?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这个白眼狼!”
听到小姐的话,粉桃觉得有点心虚,毕竟小姐是真的对自己不错,但是粉桃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您确实待我不薄,但是老侯爷想要我们全家的命,难道我要坐以待毙不成?”粉桃说道。
“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们作为你的主人,老侯爷要你的命,你居然还敢联合外人伤害老侯爷,你就是个不忠不义之人!”
“小姐,您不会真的相信这句话吧?”粉桃惊讶地反问:“那当年你干什么要嫁去靖云侯府呢?人家皇子也是君,他说他家奶兄看中你了,你居然敢拒绝?你应该主动去给人家奶兄当侧夫人才对啊。”
听到粉桃这话,小姐气得胸脯起伏。
粉桃还继续说着:“天啦!你不会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你可以拒绝皇子,但是我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说完,粉桃冷了脸:“我来见你,就是为了我们这些年的主仆情义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现在看来,是我多事了。”说完粉桃就准备牵着儿子离开。
“不!你不能走!”小姐立马说道:“看在这么多年我对你不错的份上,你至少应该帮我们一把!”
粉桃这时候笑了:“你放心,北疆的审判非常公正,我相信你和孙少爷都没有参与,你们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当然,也只是没有性命危险而已。
粉桃离开会面地点之后,问自己牵着的儿子:“大儿,娘是不是心狠了点?”
儿子连连摇头:“娘说的本来就有道理,就是这样没错啊!凭什么他们碰到不公要奋力一击,我们碰到不公却只能任凭摆布?他们将我们看作不应该有思想的傀儡,殊不知他们其实也不过是更有权势者的傀儡。”
听到儿子的话,粉桃惊讶地说道:“你小子,现在怎么这么厉害了?说的这一套一套的,你娘我都没听说过。”
儿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在军中养伤的时候,那些受伤的士兵都要进行课程学习,我就跟着旁听了一下,学了一些东西。”
听到儿子的话,粉桃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厉害,我就说我儿子是最棒的!”
儿子一扬头:“当然!我给孙少爷当书童的时候,我一遍就听懂了,他还是不明白,要先生一遍一遍的说,还不允许我功课做的比他好!”
粉桃听到这话,忽然心生感慨,记得当年六小姐说过,站在山顶的人不愿意看到底下的人攀爬,就是怕有人把他们从山顶上挤下去了,现在看来,她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想的如此透彻,难怪能成为一时枭雄啊!
枭雄姚芹此时正因为没办法吵过薄采其而咬被角砸抱枕。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强词夺理的人?!”姚芹低声呐喊。
发泄完之后,第二天姚芹又继续跑去,为了北疆法理之争而吵架。
这是姚芹掌权北疆之后,吵过的最旷日持久的一场架了。
原因也很奇妙,因为这场架,主要是姚芹的人在和姚芹的人吵。
在之前的工作中,姚芹的工作方式一直是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所以每当有人反对姚芹的时候,都会被以少数服从多数的说法镇压下去。
但是屠龙术没有告诉姚芹,在朋友中间发生了不同的站队之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要怎么办?
姚芹不由想起了那句话:最了解你的人伤你最深。
可不是么!劳动累死党的党魁就是薄采其,莫子焘远在北疆边城,还发信来支持薄采其的想法。
对于莫子焘会支持薄采其这件事情,姚芹并不奇怪。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莫子焘目前是北疆实质上的财政税收主官,而矿产的再加工物收入是北疆目前最主要的收入渠道之一。
众所周知,北疆出品的金属造物物美价廉,广受疆内外各个势力、各个阶层的追捧。
除了疆域外的势力和疆域内的百姓挥舞着银钱购买之外,北疆目前的工业发展也离不开矿产的开采。
在这种情况下,莫子焘觉得自己支持劳动也很正常——矿区那么多危险岗位,真的很需要死刑犯再就业啊。
薄采其是要对所有敌人敲骨吸髓的个性,他的选择并不出姚芹的意外。
这两位北疆的内相都反对设立直接执行的死刑,认为可以用危险岗位代替。
但是姚芹的想法是,部分或许可以,但是部分死刑犯,还是应该赶紧杀掉比较好,不然万一人家搞一个矿区起义,或者作个乱然后逃得无影无踪了怎么办?
这事就这么卡在了这里。
究竟是利益至上,还是防患未然?
都说法律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但是统治阶级的意志不太统一……
为此,北疆组织了多轮表决,每一次表决都没有形成多数意见。
就在姚芹以为这事就要卡在这里,让靖云侯直接续命若干年的时候,云破军带回来的消息给姚芹助力了一把。
云破军和郭奉圣提前回到了北疆。
在和北疆众人说明发生了什么之前,云破军给出了一句话总结:“西南王留着一个少数部落的人,把他们迁居到王城外监视,并且时不时跑去羞辱他们,结果他们直接策划了叛乱,把西南王一家堵在王城,出不去城门了!”
听到这话,姚芹都没有来得及问详细情况,就跳起来对着自己的内阁班子说:“听到没听到没!人家就是杀的不够爽快,都被人堵在家门口了!”
“那是人家还有足够多的人,靖云侯但是拿不出这么多人的。”薄采其提醒。
姚芹立马发挥想象力,脑洞大开地给众人举例道:“如果靖云侯放出消息,说他挖出来的金矿都被他藏到某个藏宝洞中,谁救他出来,他就告诉对方地址?”
“你们觉得,到时候有没有人救他?”
听到这话,大家都不禁代入自己开始想象。
姚芹还在边上说着:“别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是子焘的话,他可是日夜为了北疆的财政发愁呢,这么大一次钱,完全是及时雨啊,他能不动心吗?”
众人:你都这么说了,肯定又有花钱计划了,他能不动心吗?
不过别说,姚芹提出的真是大家之前没有想过的角度。
从矿区捞出一只靖云侯就能获得大批黄金,有几个人能做正人君子不动心?
薄采其:我能说靖云侯应该想不出这种办法吗?他没你那么开阔清奇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