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债券的发行,引发了一场小小的思辨风暴。
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和北疆的差距,想到箪食壶饮以迎王师的场面,都觉得前途无亮:这还怎么打?
当也有没啥自知之明的,只觉得泥腿子的支持有什么用,关键还是笼络地方豪强,人家家里的家丁武力才高呢!
远在南方,刚刚打下长沙郡的云居安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你们说,如果是我们势力发行我们担保的债权,民众会有这么强烈的抢购热情吗?”云居安问自己的智囊团们。
大家只是沉默一瞬,紧接着纷纷摇头。
有人直言不讳:“如果我们要卖债券,那就需要挨个拜访地方豪强,让小吏去和各地地主打招呼,确保有人兜底。”
有人说得更加明白:“我们治下的普通百姓,也不会有什么余钱能够购买债券,主要还是要靠有钱人。”
云居安皱着眉头,手指敲击着膝盖,长叹了一声:“姚芹这人,实在是可怕啊。”
大部分不知道云居安之前真实身份的人都简单地跟着叹气,个别知情者却难以展颜,等开小会的时候,都在和云居安说他这个儿媳妇的可怕。
“将军,您可要好好想想怎么办,不然咱这些地盘,未来不是给姚芹做了嫁衣?”侍卫乙劝说道。
云守边在一旁嘲笑:“挺好的,以后就是姚芹的征南大将军。”
云居安白了倒霉儿子一眼,放平了心态,对着同伴们说:“大势所趋,咱们又有什么能改变的办法吗?”
有人立马建议:“要不然让小将军赶紧和姚芹生两三个娃?我不信姚芹是那种传位弟弟不传位自己儿子的人。”
显然,建议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做伏地魔,但是也抓住了云家的核心诉求:“这样就算姚芹当了皇帝,肉也是烂在了自家锅里。”
“对啊对啊,女人不像男人生孩子方便,她最多能生几个孩子?还不是要妥协。”
云守边在边上嗤笑:“你们怎么觉得人家想生孩子呢?你看那些世家主母,基本有两个儿子长成之后,都积极给丈夫纳妾,就是不想再过生产的鬼门关。”
“你也说了是生了两个儿子,怎么可能有女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呢?”
姚芹要是听到这话,一定会告诉他,人家想生娃是因为地位需要生娃来巩固,以后也要靠娃养老,要是没有这些担忧,真的想生的有多少,可不好说。
云居安没有放任云守边和对方争论,打断道:“好了好了,破军和姚芹连真夫妻都不是呢,哪可能生娃啊!”
“这……嫁人之后,竟然不和夫君同床?”
云守边继续在边上嘲笑:“怎么?长见识了?你怎么会觉得姚芹是普通女人啊,她好歹也是执掌北疆的一代枭雄,你觉得普通人的道德标准能影响她?”
被云守边怼了之后,大家虽然心里不服,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姚芹就不是个普通女人,当然不能用普通女人的行为逻辑揣测她的想法。
想想也是,她要是个普通女人,当初能代替她弟弟去北疆充军?
恐怕早就在教坊挣扎,或者寻死了。
以姚芹的心智,加上不知道在哪里的底线,想单纯地对付她可不容易。
如果姚芹完全是统治者心理,那么普通的道德标准根本就没办法约束她。
大家不由都发愁起来,甚至有人觉得:“如果姚芹登基的话,是不是有可能会休夫?”
休夫这事,谁也不敢说姚芹干不出来。
大家缩手缩脚地离开了议事厅。
云守边留在最后,问云居安:“怎么样,现在后悔当初没听我的了吧?姚芹这种对手,你一开始没把她看住,后面根本不可能管的了。”
云居安再次给了云守边一个白眼,差点压抑不住自己的父爱:“你从小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我问你,你碰到这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人,难道要阻止她,不让百姓过好日子吗?”
“就是我输了,我也不可能后悔,回到十年前,我依然会接受姚芹的建议!”云居安说道:“你从小都说,大道直行,怎么会生出这种蝇营狗苟的想法?”
云守边听到父亲的话,不由一怔。
对啊,为什么我那么害怕姚芹的各项举措呢?
是因为怕她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还是因为怕她让自己再也过不了好日子?
云守边不由想到现在连年征战的日子:自己真的需要那么多吗?现在这种活法,让自己很不满吗?
云家最具有哲学家思维能力和洞察力的云守边陷入了深思。
有时候,想太多的人总是过于内耗,而不内耗的人转瞬就能把事情丢到脑后。
北疆很快就集齐了出兵的费用。
自从费用集齐之后,姚芹发现云破军就成了自己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的跟屁虫。
“所以这次出征,我能当元帅吗?”
“不能当元帅,给我支队伍当将军也行啊!”
“实在不行,偏将也不是不可以……”
“小队,尖刀小队用行了吧?”
“你不会不打算让我上战场吧?不要啊!!!”
“你再不闭嘴,真的不用去了!”姚芹被吵地头疼。
云破军立马闭上嘴巴,眼巴巴地看着姚芹。
姚芹:……不是,你有没有点权力斗争失败者的修养啊!
你听说过哪个二把手上位之后,还对一把手委以重任的?
就是动物,新狼王不赶走老狼王都算对它客气了!
哪有像你这样,还来要兵权的啊!
你这种要权的行为,放到刘邦赵匡胤朱元璋这三个人不管哪个人面前,都活不过一集!
但是偏偏,云破军就这么做了。
姚芹也确实考虑过,要不要隔绝云破军和军权,但是想到李世民打下人家的地盘还把人家领导薅来当将军……让云破军去打仗,也不是不可以吧?
毕竟不能浪费云破军的打仗才能啊。
姚芹心动地考虑了一下,说道:“听说南朝有个势力崛起很快,为了防止他们来抢地盘,要不然你去那边驻守,防备他们?如何?”
云破军一听这话就感觉不好:不会是让我防备我亲爹吧?
不太想和亲爹亲哥对上的云破军又开始磨姚芹:“防备就是傻呆着,没意思啊!咱换个有意思的行吗?”
姚芹:“是谁说上战场就行了?你还挑上了?”
“那我这也不是上战场啊!”云破军觉得委屈。
姚芹忍不住说:“你要是不想去,就给我去水师!”
云破军:……
水师,好像也不是不行啊!未来北疆要和南方开战,需要的都是水师的人,这不是送到自己手里了吗?
虽然有点对不起姚芹,但是好心动啊!
云破军转念一想:我就是拿回我的东西罢了!
自我说服了的云破军当即就答应了下来:“水师就水师,也比发呆好。”
姚芹狐疑地看了云破军一眼,转念一想,这家伙对西方也算熟悉,等北疆水师练出来,让他跟船去西方和美洲也合适。
对于水师理解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就这么达成了合议。
等姚芹进行安排的时候,以薄采其为首的众原姚党人士都表示了明确的反对。
“云破军这种身份,就应该留着做一个吉祥物!哪有势力主的另一半出去到处跑的?更何况他还是前任北疆元帅!”
对大家反对的理由,姚芹倒是能理解,后世的第一夫人和第一丈夫也都要为总统首相的工作进行一定的让步牺牲,但是姚芹觉得北疆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外交需要?
有人反对的理由则也是担心云破军会搞事:“他如果掌握了军权之后,再夺权,怎么办?”
“而且水师是我们对付南方的重要准备……”
“等等!”姚芹打断了对方的话,奇怪地问他们:“水师打南方?大材小用了吧?水师我是打算打海盗和西方的啊!”名为水师,实际上是海军。
“啊这……”
意识到自己误解的众人立马改了口径。
“其实云破军去水师也挺好的,让他和陆地军队割离。”
“是的,他也去过西方,对那边熟悉,适合他。”
“海盗都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用担心他们和云破军联合。”
“云家继承人为替原君主报仇,苦练水师剿灭海盗,这个题材大众都挺喜欢听的。”
姚芹忍不住斜眼:“这把你们不反对了?”
众人望天望地就是不望姚芹:我们这不是没想到你的水师是用来干这个的嘛!
云破军很快就被打包去了辽东的海边。
看到一群群排队下海的人,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对的云破军心想:没有合适的江河,在海边练是不是不行啊!毕竟江水和海潮,它也不一样啊!
等到下午,当大家都开始进行抛物线等知识学习的时候(大炮需要),云破军满心不解,水军也要射箭吗?
紧跟着,云破军说服了自己:两船相遇,肯定靠射箭攻击啊!
今天的云破军,依然在认真练兵。